我的父母坐在飞机上

鸟类始祖

我的父母坐在飞机上,这是他们第一次坐飞机。去会千里之外的亲家,是一介乡民的大事。我是御前侍卫,为保周全一路护送。 时值初冬,我的父亲戴着一顶略大的尼龙帽,为遮住他花灰的头发茬。帽子在他认真剃过的脑袋上不合时宜的偏斜,穿着我新买的羽绒衣,他的确很热,脑门上沁出汗,亚洲铜色的脸泛红。我说“爸,衣服脱了吧”,他说“不热不热”。 我的母亲给新剪的头发焗了黑成墨的油,给我看她常年劳作发干发硬的手,手上虎口位置往年总裂开。新买的皮鞋有些夹脚,穿到足跟骨刺的脚上,一挪步,晚年微胖的身子有些拙跛。我说“妈,我扶你”,她说“不疼,不疼”。 换牌安检,登机起飞,我的父母谨小慎微,毕恭毕敬。父亲坐在临窗的位子紧张的看云(或霾),母亲打量空姐,啧啧称赞。 我的父母坐在飞机上,见了谁都报之以拙朴的笑。他们打草香泥腥的乡土而来,误入到灯红酒绿人模人样的城市,自觉的卑微到尘埃里,不开一朵花,也不发一个芽儿,像是犯了什么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