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搅团,西北农家人的家常便饭。虽不能和家乡的哨子面、清汤羊肉一样有名,但老家人对它却情有独钟,隔三岔五地会做上一顿,在外上班打工的回到老家,也会要求家里人做搅团吃。</h3> <h3> 关于搅团,各地有各地的吃法,镇原人喜欢冬夏两季吃,冬天趁个热乎,夏天图个凉快。做搅团的选料也不同,镇原的搅团一般用玉米面,尤其是秋后的新玉米磨出的面,做出来的搅团清香,又筋道又软滑。</h3> <h3> 我生在农村长在农村,从小就喜欢吃搅团。玉米面搅团、荞麦面搅团、高粱面搅团、豆面搅团都吃过。现在离开家乡已经20多年,由于工作所致,进入“男要高、女要瘦,狗穿衣裳人露肉”的城市居住,但我最爱吃的还是母亲做的搅团。</h3> <h3> 在儿时的记忆中,母亲做的美食中搅团就是其中之一。新玉米下来晒干后,母亲便推着石磨,用去一上午的时间磨成面粉,粗的喝玉米粥,细的用来做搅团。首先是和面芡,舀一瓢玉米面在冷水里先搅成面糊糊。面糊糊的稀稠,用筷子一蘸吊出线来刚好。太稀,不算是搅团;太稠,做出的搅团发硬。当锅里的水第一次烧开后,舀半盆出来备用,再将面糊糊倒进锅里,立即用擀杖搅,要不停地搅,一边搅一边往锅里撒面粉,面粉要撒均匀,不能有面疙瘩。</h3> <h3> 搅团要好,贵在一个“搅”字。搅搅团光有力气不行,还得有技巧。搅动时要朝一个方向均匀用力,不能左搅几下右搅几下,否则搅不上劲,做出的搅团会夹生也不筋道。搅得越久、越有力,做出的搅团越光滑细嫩。此外,搅搅团对身体也有很高的要求。太矮够不上锅,太弱没力气,太胖不灵活,太高则擀杖直立,容易把锅贴搅起。手握擀杖的位置也有讲究,太低锅里的热气烧得受不了,还会伤手;太高使不上劲,擀杖在锅里还容易打滑;手离锅边也不能太近,否则锅边会划破手。</h3> <h3> 锅里的面糊糊先是翻滚,再是气泡,最后是气泡噗噗响。待稀稠合适后改用文火,一边搅一边保持火候。火大就糊锅,火小,搅团不冒泡,不冒泡的搅团吃起来口感不好,黏牙齿。待锅里的搅团把擀杖插上能立起来一秒钟,这时就可以开始收尾工作。记得母亲先把锅沿四周的搅团铲刮干净,顺锅四周加一圈凉开水,捂上锅盖后加火烧开,再炖一会儿,最后掀开锅盖搅伴均匀,这一锅搅团就算做好了。</h3> <h3> 每次做完搅团,细细的汗珠就从母亲的额头渗出。母亲做的搅团不软不硬,筋道光滑,不粘锅底,吃在嘴里口感好,不黏牙齿,在村里村外都是挂上号的有名人。现在,母亲的年龄大了,没力气了,眼睛也不好使了,做搅团的次数也渐渐少了,可是母亲站在锅台前搅搅团的情景却越来越清晰:透过雾气氤氲的水汽,母亲眯缝了眼睛,一边吹气一边搅,一忽儿单手,一忽儿双手,一会儿握着擀杖在锅里搅,一会儿又坐在灶前烧火……</h3> <h3> 同一个搅团,不同的日子,便有不同的说法。按照老家的风俗,除了平日里吃搅团外,还给搅团规定了几个必吃之日。大年三十早饭必是搅团,有“三十早上吃搅团,一年到头够搅缠”之说法,寓意吃了这顿搅团,来年将不愁盘缠,生活不会艰难。正月初五必吃,叫做断穷土,先将房前屋后的卫生彻底打扫干净,放一串鞭炮后再吃搅团,意为将先前穷苦气粘走。正月初七也就是阴历的第一个七天,再吃一次,叫做缠魂饭,意思是用搅团把一家人的魂缠得紧紧的,求个平平安安。农历二月二龙抬头,也吃搅团,搅团无头无尾,钱财无边无际,希望孩子将来有个好兆头,能够飞黄腾达。新媳妇刚过门也吃搅团,求得一团和气,一家人团团圆圆,和和气气……</h3> <h3> 搅团的吃法很多,可以吃干的,可以吃汤的(又叫“水围城”),也可以吃漏鱼鱼。干吃就是将搅团直接舀在碗里,加入事先做好的油炝蒜泥、油泼辣子、韭菜汁子、青辣子丁等,再放些荠荠菜、嫩苜蓿之类的青菜,用筷子夹着吃。水围城就是先在碗里盛半碗搅团,再浇上汤,用筷子延碗边转着吃,吃一口搅团,喝一口汤,不能慢也不能快,慢了吃不到嘴里就会从嘴边掉下,快了烫嘴,尤其是烫喉咙,咽下去还烧心。漏鱼鱼时要先准备大半盆凉开水,将搅团舀进漏鱼筛筛(竹编的专用工具),用铁勺搅动,使搅团从网眼里漏进盆中。筛筛抬高点,鱼儿就细长,筛筛落低一点,鱼儿就粗短,全凭个人喜好。然后将鱼鱼盛在碗里,浇上浆水酸汤,放些炒嫩韭菜,味道会更加鲜美喷香。</h3> <h3> 如今,搅团成了城里人改善生活的第一选择,大家都把搅团当做美食,吃得津津有味。每当看到那一碗碗香喷喷的搅团时,一瞬间,我似乎闻到了家乡黄土地的芳香,看到了母亲在锅台边搅搅团时额头渗出的汗珠,回想起了母亲手下那劲道爽口的浆水搅团。</h3> <h3> 搅团,是我童年的味道,吃上一口就会满嘴生香;搅团,是我故乡的味道,走遍天涯海角亦会魂牵梦萦;搅团,更是母亲的味道,丝丝缕缕都在游子的心头缠绕。无论走多远,都不会从记忆中抹去。</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