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山游记

十一

常言：九寨归来不看水，漓江回去不览山！而愚以为桂林也罢，阳朔也好。山无论高低大小，皆形似一律，肥瘦相当。少天地造化沧桑参差之神，缺鬼斧神工钟灵毓秀之态。独华山夺神炉宇壶之神，参八荒四海之韵。无论春秋，亦或冬夏，造次千百而不厌倦。特此奉上壬辰年乙已月庚辰日短引以娱看官视听。望看时开怀，笑罢掩口！

       壬辰年乙巳月庚申日，余自尧都平阳车行适华阴，日入之时与故人三二同游于九纹龙之故里；黄昏之初携大学同窗王洁女士合家把酒临风，喜不自禁，可谓喜洋洋矣！兴尽同喟岁月如刀，华阴似剑……筵席尽，人定至，下陈蕃之塌于金都客栈。

      翌日平明，予与弟蛟携背包三四始发于玉泉院，经华山门迎山头红日拾级而上，日中而至北峰。其间清风送爽、沁人心脾，山花烂漫、余香袅袅，游鱼细石、直视无碍，碑文林立、其文漫灭，徜徉其中，随心所至！怎奈怪石嶙峋、磨牙吮血，班斧之路、险甚羊肠，加之芸芸众生摩肩擦踵，天地蜉蝣、挥汗如雨。于是乎行进之速有如蚁蟹逶迤，登之愈高，其进愈难，然其见亦愈奇，终悟得“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而人之所罕至焉，故非有志者不能至也。”其中峥嵘崔嵬奇绝者乃千尺幢是也，长自思意、宽不盈三尺，上下同道，与绝壁一线，若一人倾覆，则万人同赴极乐！幸而百步九折之后匍百尺峡、匐老君犁沟而终抵北峰擦耳崖，俯身回路，已然览尽众山之小。兴奋之余，仰头视之，方知山外有山。东向有峰，名曰东峰，伫足而立，举目四望，鲲鹏无迹、野兽遁行，不禁凝眉锁目，北峰虽高，对此尚且欲倒，奈乎人欤？

      自北峰而上，沿苍龙岭经“韩愈授书处”直达金锁关，沿途艰险不可历数。只道：苍龙岭险不险，不下独闯鬼门关！正所谓：子规啼月愁空山，苍龙直上九重天！身处龙背，纵有虎心熊胆亦不敢侧身西望，呲嗟之余，只能手脚并用、俯身前行！抵金锁关方悟得其名原委，为锁步劝归之意。此时已至日跌，众人亦步亦趋改右道向西峰，唯余与弟从左道奔东峰，于华山论剑贰处稍作逗留即登云梯而上至东峰观日台，已然哺时！阴风怒号，苍云肆虐，大有山雨欲来之势！吾侪心潮澎湃、情思跌宕，或手扶劲松，或脚蹋凌云，时而屏气凝神，时而骥跃腾挪，流连踌躇、尽失前路。陶然忘失咫尺间有华山最险处“鹞子翻身”，仓卒抵达竟以天气恶劣之由先行关闭，怅然若失间仅能远眺下棋亭以怀古，无限伤怀希冀南天门长空栈道尚在迎客，无奈流水无情、开放有时，不同感受，相同结局。

       天色渐晚，风雨渐酣，踯躅彷徨间幸运下榻南天门石窟客栈，所带平遥牛肉一扫而光，继而估取美酒两瓶，资货咖啡半杯，又结识驴友六七，讨得香烟若干，悠悠然渐入梦乡，然通宵不见周公唯惊醒四次，其可怪也欤？不觉天色发白，人声喧豗，收取叶上水流沐浴完毕，忍痛补充能量薄粥一钵，市取馒头一二，再赴长空栈道一探究竟，虽大雨滂沱，然栈道开放依旧，喜不自禁。

       长空栈道始于元代志真老祖，初为炼丹修道、羽化登仙而凿绝壁四十余载，始举。栈道凡三段矣，出南天门石坊至朝元洞西，路依危崖凿出，长二十余丈、阔八寸许，尽头有大帝壁庙，是为上段，相对夷整，游者甚众；今人寄索而游者乃中段，须折而下，崖隙间横贯铁棍，形如凌空悬梯，游人须挽索逐级而下，称之“鸡下架”，亦称“井”，是为中段。计三丈有余，至此而凋朱颜、失体态者不可尽数，游者甚少；继而西折为下段，峭壁凿孔，楔石入桩，木椽三根于其上，游人至此，倚壁贴腹，背空虚行，沿椽西向十余丈复上援二丈有阔石侧出，古松横绝，即可收胆入怀，思过洞赫然在目，亦称“贺祖洞”，以其险亦远，游者尤少。此间相传晨架木椽于其上，晚间即朽，故又称栈道为“椽道”。 其间无枯松倒挂，亦无飞湍瀑流，以其无处可挂，无地可倚！ 

      至尽头，遇一“二哥”，于大雨浓雾之中，徒手赤膊行于横绝古松之上，仆不忍视，递纸与笔，不报……竟归来，吾辈脱裤露股以求签名，亦不报！

      兴尽而归，已无两股战战几欲先走之势，且予以后来者经验而授之，仰观天色，已近隅中！为不留遗恨，强忍钻心腿骨之痛，迷雾之中迅步而上南峰顶，旋儿西下炼丹炉，于沉香救母处稍作休整，经天下第一洞房回金锁关直下北峰顶，于老君挂犁处乘缆车而下瓦庙沟，再回首时，已不知华山何处。

注释：

         愚、仆为谦称，吾、余、予为自称。

         辈、伦、侪、属等为一类人的总称。

         不报，报是答复、允许之意，不报就是不被允许。

         平明、隅中、日中、日昃、日入、黄昏、人定等表示不同时辰。

          举有拿起、成功、全部之意。凡为总共、许为左右、大约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