葱岭古道新丝路（1） —— 盖孜河谷

山川行旅（陈宏光）

帕米尔高原，中国古代称不周山、葱岭，是古丝绸之路南道连接中亚、小亚细亚、南亚以及黑海之滨的交通要冲。它地处中国版图的最西端，是中国送走最后一缕阳光的地方；它是我们最熟悉的西域地名之一，也是我们感到神秘而又神往的地方。

喀什，南疆重镇，古丝绸之路的十字路口。它坐落在一片平坦的绿洲上，丝绸之路南道和北道交汇于喀什。从这里出发翻越帕米尔高原的丝绸之路，也被称为葱岭古道。数千年来，无数的商旅驼队、使节马帮，一代一代地从这里走向西亚、南亚、欧洲。重重的冰山雪岭，湛蓝的高原湖泊，云雾缭绕的牧村山乡，踞高扼险的古堡雄关，古老俭朴的驿站馆舍，构成了葱岭古道神奇、雄壮的风貌。

中巴公路东段（新疆喀什——红其拉甫达坂）为中国国道314线（G314线，新疆乌鲁木齐——红其拉甫达坂）的一段，全程468公里。这是一条基本上沿着葱岭古道修建的公路，是一条“当代丝绸之路”。它不仅是我国西北边陲一条具有战略意义的交通大动脉，而且是一条穿行在帕米尔高原的景观大道；一条历史和文化之路，古丝绸之路与它一路相随，精湛厚重多样化的文明曾经在它经过的土地上孕育、传播与融合。

喀什高台民居附近的丝绸之路雕塑

丝绸之路线路示意图

中巴公路中国段走向与地形图

从中国国家地理杂志翻拍。现在网上传的中巴铁路走向与其基本吻合。

河谷，登上帕米尔高原的向导和通道。

从喀什出发，沿314国道西行，穿过疏附县，车行约55公里左右，进入盖孜河谷地带。河口开阔，河水蜿蜒舒展的流过河道，河滩上布满了鹅卵石。河谷两侧是连绵不绝的红色山体。那赭石、酒红、绛紫、鹅黄这些调色板上才会出现的绘画色彩，居然就这样真实的展现在眼前，将线条粗犷的山体岩层描绘的丰富而奇特。

至此处开始，行走在帕米尔高原的路总是与河谷形影相随。在群山列队，雪峰牵手的高原上，大山虽然形成了层层的封闭和阻碍，却也是亘古不变的坐标，穿越其间的河流则成为自古以来的天然通道。

铁灰色的峡谷，开阔、平坦的河谷，蜿蜒舒展的河水。

河谷

过奥依塔克镇后，河谷逐渐变窄，沿山而行。山体色彩丰富，几乎没有植被生长，这里的山是“裸体”的，展示着高原的苍凉和壮观。沿途可见成群的骆驼或站或立在公路下方河滩上觅食，给荒凉的河谷带来了那么一点活力。

 

盖孜边防检查站

从喀什沿中巴公路行驶约70公里至盖孜河峡谷地段，约124公里至盖孜边防检查站。

边检站坐落在一道陡峭的隘口间，旁山而临河。峻拔的山崖，笔挺的青杨，高耸的哨楼和威严的士兵，很是入画。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只是远远的在车里拍下这个画面。

从公路两边的悬崖峭壁和蜿蜒在左侧的盖孜河可以明显感觉到峡谷的幽深。这里远在汉代就是通行要道，历来就设立重要的检查口站，因为没有任何人可以绕过这个必经的路口。而历来，我国历代政府都曾设置过葱岭守提所或者驿站，以保护丝路的畅通。这个驿站是丝路上较为著名的盖孜驿站，

回望

盖孜边防检查站两边的山峰把蓝天挤成狭长一条，雪山就在头顶上。在盖孜河口，雪山的相对海拔至少在四千米以上，所以越发显得高不可测。

湍急的盖孜河水。

    盖孜河水从海拔3000多米的高原上切开海拔高达7000多米的公格尔山系，一路奔向海拔1200米左右的喀什绿洲。当进入盖孜峡谷后，狭窄的河谷，使得急速降落的盖孜河愤怒地咆哮着，令人震撼。

尘雾弥漫的盖孜峡谷

山谷中弥漫的不是云雾，而是尘雾。盖孜河谷不仅是河水下泄、人们通向高原的通道，而且是一个大风口，风的通道。极度干旱的昆仑山，风化的山石，在风的作用下，使得峡谷内弥漫着浓密的尘雾，空气极不通透。

盖孜峡谷就是葱岭古道中著名的唐剑末谷，是一条天险之路的咽喉要地。当年玄奘大师翻越葱岭北部，有过如下描述：“经途险阻，寒风惨烈。多暴龙难，陵犯行人。由北路者，不得赭衣持瓠，大声叫唤，微有违犯，灾祸目睹。暴风奋发，飞沙雨石，遇者丧没，难以全生。”又记载：“昔有贾客，其众万余，橐驼数千。赍货逐利，遭风遇雪，人畜俱丧……”上万人的商队葬身古道，可见是何等的艰险。

道路紧贴着山体攀升，两旁岩壁如刀刃般锋利。左侧是急速降落、愤怒地咆哮着的盖孜河。

虽然道路旁危岩耸立，但由于路基本上在河谷底部，也就没有像在横断山脉行走时，如履深渊、胆战心惊的那种感觉。

碎石狼藉的山体，尘雾弥漫的山谷，高耸入云的雪山。只有山脚下那几根电线是人类在此生存的痕迹。

山缝间常有涓涓细流而出。

从高俊的雪峰顶部流下来的冰雪融水穿越过干旱赤裸的山体，在山谷中汇成小溪。这样的小溪彼此不断的交汇，便形成了高原上的一道道河流。

蜿蜒的公路，在过于粗粝的大山衬托下，成了一条闪亮的、略带飘逸感的绸带。连绵的雪山山脊隐藏在云雾中，山峰交错处，云蒸霞蔚，在阳光的逆光中更显得神秘莫测。

壮美、冷峻的山谷

从距喀什约70公里处的奥依塔克镇进入盖孜河大峡谷，直至布伦口这段近百公里的路段中，公格尔雪峰巍然耸立，峭岩峡谷，盖孜河水狂泻而下，中巴公路曲折蜿蜒沿河而上，风景自然、大气、雄奇、壮美，景色多姿多彩，可以说是天造地设的摄影胜地。在这段峡谷中，不仅仅能欣赏壮美的自然景观，更能体悟到自然的冷酷、人的渺小、生命的脆弱。

耸入天际的雪峰

逐渐开阔的河谷

盖孜河谷，从喀什葛尔平原走向高原的“天梯”。

终于汽车从乱石翻滚的河谷中挣扎出来，驶上了稍平缓的公路，险峻的大峡谷被甩在车后，来到了布伦口附近。一个多小时的车程，海拔就急升了将近2000米，盖孜河谷是走向帕米尔高原名符其实的“天梯”。走出险峻逼厌的盖孜峡谷，便正式来到了高原，由此开始踏入由一座山与河共同造就的壮丽王国。

生存、生态，西部人艰难的抉择。

盖孜河峡谷出口处，在建的布伦口—公格尔水电站，总装机容量20万千瓦。据有关资料介绍，布仑口—公格尔水电站工程仅是盖孜河流域水电项目的第一部分，是一项具有灌溉、发电、防洪和改善生态等综合利用效益的枢纽工程，是带动盖孜河流域乃至南疆两地州经济发展的关键性工程。盖孜河梯级开发，以布仑口水库为龙头水库，下游规划了五座阶梯水电站，总装机容量62万千瓦。

在现实中，水利开发与生态往往是矛盾的，美好的蓝图与现实往往是有差距的。但在生存与生态之间，人们仍需要作出艰难的抉择。

布伦口水库。沿中巴公路从喀什行驶157公里，来到布伦口沙湖，海拔3300米。

2012年前，在G314线K1627—K1629公里长约3公里路段上，有两处相连的清澈水面和蜒绵起伏的白色沙山，这里就是许多风光摄影师出片的风水宝地、浑然天成的高原谜景——白沙山和沙湖。今年，白沙湖已被大水淹没，白沙湖变成了布伦口水库。布伦口白沙湖从公元2012年起成为历史绝唱。

海拔3000米以上的湖光山色。沙山、雪山、蓝天、白云起映的壮观而独特的景象，这里仍不失为理想的摄影点。

帕米尔高原的山河之间，有诸多湖泊如宝石般镶嵌着。构造活动形成的山间断陷洼地或盆地，或者是冰川、泥石流、滑坡等堆积物的堰塞，在承接了高山的冰雪融水之后，便成为了帕米尔的湖。与新疆中的的高山湖泊相比，这里的湖海拔更高，赫赫有名东天山天池、喀纳斯湖和赛里木湖海拔都没有超过2000米，但白沙湖和慕士塔格峰山下的卡拉库里湖均在3300米。独特的地形、气候给高原的湖带来了特别的景象。

白沙山

中巴公路给高寒荒凉的帕米尔高原带来许多活力。在白沙湖314国道旁，当地人搭起了一些简易房子，支起小摊，高原上的石头也成了商品。

国道314旁的布伦口乡

康西瓦河谷

过布伦口乡康西瓦河大桥，进入康西瓦河谷。这条河是盖孜河的上游。从布伦口至卡拉库里湖约30公里为最佳摄影路段。这段路海拔在3400～3500米左右。

壮美的风景景观令人目不暇接，康西瓦河水纵流不息、公路的前方是白雪皑皑的慕士塔格峰、公路的左侧是公格尔山壮观的冰川，山与水构成的高原景致极具视觉表现力。

此时、此景、此境，我感到李娜唱的那首高亢的《青藏高原》：“我看见一座座山，一座座山川，一座座山川相连……”，最能诠释此刻的心灵感受。虽然这并不是青藏高原。

迷人的山影水韵。

帕米尔高原河谷的一个显著：就是宽阔。地理学家是这样解释的，由于河谷两边的山峰风化强烈，大量的风化物堆积下来，而这里降水稀少，河流的水量不够，没有足够的能量把多余的风化物带着，因此沉淀下来，填满河谷，把过去深深的峡谷，造就成了帕米尔高原上一条条宽如旷野的河谷。宽谷，帕米尔高原上典型的地貌，而险峻、逼厌的盖孜河峡谷只是一个特例。

宽阔的河谷，平缓的山势，这条河谷其实就是一条大道，是通往西方的一条大道，是古丝绸之路的一部分。

西汉张骞出使西域就确定基本走向的通道，玄奘西天取经走的就是这条河谷；唐玄宗时安西都护副将高仙芝率一万大军越过“萨雷阔勒岭”南征小勃律时，走的应该是这条河谷；东晋的法显、北魏僧人宋云都是经过这条河谷西游；意大利的马可·波罗、瑞典的斯文·郝定以及英国人斯坦因走的也应该是这条路。这是因为，从中原到中亚、西亚无路可走。

公路旁宁静、安详的湿地。

河曲、湖泊、湿地、两旁是皑皑白雪覆盖山顶的山峰，缓缓上升的的山坡，平坦的草原，低头吃草的牛羊、石头砌的平顶房，这是帕米尔高原宽谷中常见的景色。由于谷地平坦开阔，河水流淌舒缓，加之高寒地区，地下是不透水的冻土层，河谷中形成了许多美丽的湖泊和湿地。

蜿蜒的公路，前方就是慕士塔格峰。

雪峰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