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埂莲乡的枯荷

大王

<h3>冬日午后,来到浦口西埂莲乡,残阳尚暖,寒风尤冽,&quot;霜凋老树寒无色,风掠枯荷飒有声&quot;,看到的是枯荷满池。</h3> <h3>为什么对枯荷感兴趣?我说不清楚。只是想看看夏日里的无穷碧的那些莲叶,映日红的那些花儿,她们在哪里呀?她们还好吗?</h3> <h3>眼前的场景,悲壮而惨烈。</h3> <h3>这场景像冷兵器时代的古战场,北风嘶哑了鼓角争鸣,寒霜凝固了刀光箭影。</h3> <h3>荷叶卷曲着,低垂着,歪斜着,断枪截矛似的支楞着。干瘦的茎像倒栽着的没羽的箭杆,顶着枯败的莲蓬,孤苦伶仃地立着。</h3> <h3>荷叶支离破碎,枯萎成一团。</h3> <h3>&quot;高榆老柳媚寒日,枯荷小鸭冻野航&quot;。</h3> <h3>问此时的荷塘:月色在哪?碧叶在哪?荷花在哪?清香在哪?蜻蜓在哪?翠鸟在哪?</h3> <h3>&quot;还与韶光共憔悴,不堪看&quot;记得清人郑抡元写道:&quot;眼底红芳嫁尽,但枯芦历乱,堪诉愁苦&quot;不就是眼前的真实写照么?</h3> <h3>荷花就是这样呀,夏盛秋残。</h3><h3>盛时,"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h3><h3>残时,"荷尽已无擎雨盖","西风愁起绿波间"。</h3><h3>古往今来,以荷入诗的人不少,不是盛赞就是伤感。</h3> <h3>宋代诗人许棐的七言绝句《枯荷》:</h3><h3>万柄绿荷衰飒尽,雨中无可盖眠鸥。</h3><h3>当时乍叠青钱满,肯信池塘有暮秋。</h3> <h3>且不说那&quot;万柄绿荷&quot;,怎么会&quot;衰飒尽&quot;,这种大起大落,怎能不教人衰颓?。雨正在打着衰飒的枯荷的茎梗。花没了,叶也尽了,这衰败使人目不忍睹。</h3> <h3>&quot;我生功名付樽酒,衣如枯荷马如狗&quot;。</h3><h3>想当初当这荷初长乍发之时,那是何等光景?</h3><h3>谁能想到会有今天的"池底枯荷瘦不胜"呢?</h3> <h3>&quot; 亭亭倒枯荷,似是浮图尖&quot;。</h3><h3>佛说,任何事物的荣枯盛衰,都只是一种假相。</h3><h3>"乍叠青钱满"与"池塘有暮秋",都是荷的一生不同阶段的生命色彩。</h3> <h3>同样道理,&quot;荣华富贵&quot;、&quot;青春年华&quot;并非是永恒的,&quot;衰败贫穷&quot;、&quot;老迈死亡&quot;才是生命的必然结局。</h3> <h3>荷的荣衰都是非本性的,荣是虚妄的,衰也是虚幻的。不以物喜,不为己忧,淡泊自在,澹然自喜,任运自然,这才是事物的本性,也即是佛性之所在。</h3> <h3>人之本性,当然是喜欢夏日盛开的荷花,喜欢那清香幽幽,喜欢那碧叶无穷,喜欢那&quot;小荷才露尖尖角&quot;,喜欢那&quot;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quot;,喜欢那&quot;叶上初阳干宿雨,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quot;,喜欢那&quot;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quot;,喜欢那&quot;微雨过,小荷翻&quot;,喜欢那&quot;荷花娇欲语,笑入鸳鸯浦&quot;,对于今天的枯荷是不屑一顾的。</h3> <h3>常言道:天之于物,春生秋实。花开时,令人心情舒畅,以至于诗兴大发;花谢时,令人心情压抑,沉重,以至于闷闷不乐。草木无情,有时飘零。</h3><h3>静静想来,这也大不必了。</h3> <h3>不以物喜,不以己悲。</h3><h3>枯荷演绎的正是生命的轮回。</h3><h3>一昼一夜,华开者谢;一秋一春,物故者新。</h3> <h3></h3><h3>徜徉在池塘边,我禁不住思索,枯荷之所以令我神伤,因为我敬畏生命。</h3><h3>诚然,比生命更诱人的是死亡,比死亡更永恒的是精神。</h3><h3>赵朴初有偈语道:"生固欣然,死亦无憾。花开花落,水流不断。我兮何有,谁欤安息。明月清风,不劳寻觅。"</h3> <h3>有人说,谢幕是生命的悲剧,犹如眼前的枯荷。</h3><h3>总以为悲剧有时也是一种美,但这悲剧的美,只是游离于欣赏者之外,我们根本无法走近。</h3><h3>当悲剧可以触手可及,我们才会明白,诗意有时候就是人生最大的虚伪。</h3> <h3>"粉褪香消青盖缺,便枯茎,留得听秋雨"。</h3><h3>记起了泰戈尔的一句诗:"愿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h3><h3>是啊,待到来年初夏,相信西埂莲乡"小荷才露"的时候,迫不及待的蜻蜓早己立在"尖尖角"上了。</h3> <h3>荷枯了算什么?</h3><h3>给池塘时间吧,&quot;绿杨堤畔问荷花&quot;那都不是事。</h3><h3>到那时,我们:荷塘里,月色下,小楫轻舟,梦入芙蓉浦。</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