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落在故乡的痛散文系一‖包爷文/云海

云海

<h3>&nbsp;文/云海</h3><h3><br></h3><h3> 摄影/长河月</h3><h3><br></h3><h3><br></h3><h3> 越来越多的想起那段远去的岁月,于静谧的午夜,没有喧嚣,嘈杂,一本书,一盏茶,任思绪伸向曲曲折折的远方——题记</h3><h3><br></h3><h3><br></h3><h3>一</h3><h3><br></h3><h3>&nbsp;“包爷既不姓包,也不是爷字辈。”</h3><h3><br></h3><div>&nbsp; 这句话是兄长在他的一篇文章中对包爷的描述。</div><div><br></div><div>&nbsp; 是的,包爷不姓包,也不是爷爷辈,可村里人都那样——包爷,包爷的叫。老人,孩子,无一例外。时间长了,人们连他的真名也都忘了。后来我想,可能他原本就没有名字,只是在一个偶然的契机,一个人的一句戏言,“包爷”便成了他的名字。</div><div><br></div><div>&nbsp; 在我记事起,包爷就一个人过,听父亲说,在村里乡亲们的帮助下埋葬了他的母亲后,包爷那个原本还叫做家的家就不复存在了。</div><div><br></div><div>&nbsp; 年轻时包爷是有过媳妇的,好像还有个孩子。可在我的记忆里他一直是一个人,过着帮这家,帮那家的不操心的日子。那时候包爷的日子过的倒也自在,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给谁家做活路,谁家的家也就成了他的家,天晴而做,天雨而息,做着百家的活,吃着百家的饭。</div><div><br></div><div>&nbsp; 包爷个不高,走路缓慢一摇一摇的,像似每一步都踩的不那么踏实。若背上东西,远远看去觉得是背着的东西在向前移动。一顶难辨颜色的帽子罩着蓬乱如草的头发,而那帽子似乎又很沉,沉的让他从未直起过腰。唯一充满生机的就是他松皱的脸上长满的胡须,时间长了不剃,很像电影里的李奎或张飞。</div> <h3>包爷不善言辞,却又不是那种沉默寡言的人,想起什么,特别是他觉得高兴的事时,就会滔滔不绝的说上半天,也不管你听还是没听,声如滚雷,震的你耳膜发麻。</h3><div><br></div><div>&nbsp; 在我的印象中包爷一直就是那个模样,不曾更老,也不曾年轻,好像时光在他身上一直波澜不惊。后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才明白,原来生活过早的剥夺了他的“年轻”亦或生活从来就没有给过他“年轻”。</div><div><br></div><div>&nbsp; 就这样,包爷老在了我心里,老成了一颗孤寒隐晦却永恒的星。</div> <h3>二</h3><div>&nbsp; 那场大地震后,村里很多人都搬了出去,有一些还在城里买了房,村里便多了些闲置的房子。有人找包爷给看门,于是包爷便成了我们的邻居,每到饭熟,母亲都会给他端去一大碗饭。我在家的那段时间,他常来串门,遇上饭熟,父亲总会说:''让你吃,你就吃,我现在还给的起你一碗饭。''父亲停顿了下接着又说:''给不起了,你想吃也都没了。''听着父亲的话,包爷端起了碗,我却放下了筷子。</div><div><br></div><div>&nbsp; 那时候包爷已经没有力气再给人做活路了,其实也没人再找他做活路了,他的生计全靠政府的救济和村里乡亲的接济。父亲说,前一年的冬天包爷生了一场病,人们都说包爷活不过那个冬天。只是来年花开,包爷又出现在了人们的视野。</div><div><br></div><div>&nbsp; 父亲说,如果包爷死了,可能会更好一些。听着父亲的话,我竟说不出一个字来回应,心底弥漫的全是亮晶晶的、擦拭不了的咸涩。 &nbsp; &nbsp;</div><div><br></div><div>&nbsp; 生命是脆弱的,脆弱的禁不起最微不足道的“意外”;生命又是顽强的,顽强的会让所有的意外意外。每个人都饱含着对生命的渴望,没有谁会轻言放弃自己的生命,包爷是,我们也是。然而在后来的日子里我才明白父亲的话的含义。</div> <h3>三</h3><div>&nbsp; 我的祖先是从山西大槐树迁移过来的,相传一行人到此,便被眼前的那两棵大柏树给留住了,当他们把第一粒种子埋入土壤,任姓也就在那一刻破土繁衍开来。</div><div><br></div><div>&nbsp; 小村四面环山,远远望去酷似一把“太师椅”,村东头与村西头的两棵大柏树就像是“太师椅”的腿,修建在北面弯里的房屋就像是“太师椅”背上的雕花,而小村就像一个坐落在椅子上的孩子,被紧紧搂在臂弯里。不管风霜雪雨,天灾人祸,我的故乡都用它殷实的臂弯呵护着一村老小。</div><div><br></div><div>&nbsp; 再后来母亲因为身体原因,我们便把父母也接了出来。离开故乡前的那一天,父亲给包爷剃了头发,刮了胡子,没了胡子的包爷显得精神了许多。走时,母亲把家里的米面和油都留给了他。</div><div><br></div><div>&nbsp; 伺弄了一辈子庄稼的父母,始终不适应外边闲散的生活,一直说要回去,我们也想着带他们回去看看,只是因为母亲身体欠佳一直没能成行,直到今年夏天我们才带着父母踏上归程。</div> <h3>四</h3><div>&nbsp; 这几年家乡发生了很大变化,一条水泥公路沿着山沟直通山外,人们进出再也不用爬山涉水了,修缮后的房屋焕然一新,白的墙,红的檐,青的瓦,一家挨着一家,一户连着一户,错落有致的分散在绿树林中,小村静静地躺在树荫的怀抱里。每到春天,房前屋后的杏树、桃树、梨树竞相开放,一团团,一簇簇,白如雪的梨,红似火的桃,粉若胭脂的杏,当风拂过,满树的花瓣飞扬,于是,小小的村落便被洇染成一幅淡雅的水墨丹青。</div><div><br></div><div>&nbsp; 然而,当你的脚真正踏上这画一般的土地时,心里涌动的却是一阵阵的悲凉。原先那个热闹红火的小村现在只剩下一个个空空的巢,空寂的静,如铅般沉重的压在你的心头,令人窒息。若不是犬吠引来的主人,那一刻,真的怀疑这就是自己曾经生活过的土地。</div> <h3>&nbsp; ”别来春半,触目柔肠断。“两年多没住过人的老屋破败而苍凉,岁月斑斓的墙上爬满了风雨剥蚀后的裂痕。院子里荒草及腰,只有门前的那一丛荆竹依旧泛着肆意的绿。</h3><div><br></div><div>&nbsp; 触目过往,满眼散落的时光里,唯有阵阵的痛,那些曾经梦醒后的遐想现在早已无从找寻,只剩下孤独的老屋在盛夏的阳光里拖出长长的身影。</div> <h3>母亲房前屋后看了看,便让我把来时买的馒头送给包爷。过去时,包爷正在吃饭,我不知道他吃的是早饭还是午饭,火塘中间一根铁丝吊着一口黑乎乎的锅,锅里的饭也是黑乎乎的,与吊在火塘上的锅没多少区别,我用勺在锅里搅了搅,一股酸涩的馊味瞬间弥漫了昏暗的空间。包爷却头也不抬的大口大口的吃他的饭,仿佛面前的都是美味佳肴。偶尔在停歇时抬起花白的头,杂草丛生的脸上只见那双暗淡的眼,唯有“大快朵颐”时发出的声响,让我恍惚觉得面前的这个人还是活生生的包爷。</h3><h3><br></h3><div>&nbsp; 从包爷那我是“逃”着离开的,我没有回头,我不敢去触碰他那黯淡无光的眼,就像我的老屋,装满了心酸,即便是轻轻地去触碰也会有满满的忧伤落地。</div> <h3>&nbsp; 戚荒破落的家让母亲没了来时要住上两天的打算,我们像一群过客,只在故乡稍作停留。走时,母亲拉着老姐妹的手,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情感失声痛哭。母亲的悲声里全是对那片土地和土地上生活着的人们的不舍与牵念,没人知道,再回来时,会以什么样的方式。</h3><h3><br></h3><div>&nbsp; 阳光挤过树叶洒落在母亲雪白稀疏的头发上,那斑斑点点的光针一般刺痛着我最柔软的内心,模糊的眼里故乡的身影越来越远……</div><div><br></div><div>&nbsp; 我们只不过是上天随手撒落在那片土地上的草芥,而我也不过是比包爷的运气稍好一点罢了。 “离恨恰如春草,更行更远还生。”于是,将散落在故乡的痛悄然植入于心,等待春天的风再次吹开满世界的生机盎然。</div><div><br></div><div>2016年12月5日</div><div><br></div><div><br></div><div><br></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