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冬天,但今天温度尚好,于是穿衣步行去了花鸟街,在同宠物店老板娘攀谈几句后,为女儿的心头好——仓鼠买了一个月的海鲜口味的粮食。想着名为乳酪的仓鼠鼓起颊囊,不停往口中塞玉米,稻谷,然后心满意足的样子,不觉冲老板娘呆笑了几秒。老板娘撩了撩头发,语气柔软地说:再买只狗吧,看你好像很喜欢。我连连摆手,礼貌微笑后疾步离开。身后的花鸟街鲜花绽放,香气袭人,在暖阳下恍若春天。 穿过狭长的小巷,闻了几声犬吠后,我来到了知政南路。在路口交接处看到了招牌有些陈旧的“万州面馆”。由于时间还早,里面并没有顾客,只有一个中年男人坐在桌前剥着蒜瓣。路过这里,我不由想起了一个关于这家四川面馆的真实故事。
有一天傍晚,面馆里来了大大小小一家人,加起来足有10口人的模样,虽然人多,但却并不喧哗,大家拼桌围坐在一起,一人点了一份面,有炸酱面,肥肠面,酸豆角鸡杂面,老板娘下单后怎么算人数都别和点的面不吻合,这时一位带围巾的姑娘说,我们多点了一碗,你就照单上吧。四川老板娘就是爽利,说声好嘞就到后厨备料去了。很快,热腾腾的面上来了,小小的面馆里香气四溢,因为都是广东人,客人们都没有点辣的,所以香气里并没有四川麻辣的味道。客人们很安静,连小孩子都不吵闹,很快吃完了各自碗里的面,还是那位姑娘结账,她很郑重地跟老板娘说了声——谢谢。老板娘准备过去收拾碗筷,却发现一碗面上面摆着一双筷子,完好地放在桌子上,没有动过的痕迹,老板娘急忙叫住准备离开的客人,说:你们还有一碗面没吃呦,要不要打包带走撒。那位姑娘转过身,用沉静的声音对老板娘说,不用了,那是给我爸爸点的,今天是他的生日,他生前很爱吃你家的面,每年过生日都会来这里吃一碗,今年他不在了,我们全家特意来这里为他过生日,点了他最爱吃的肥肠面,不加辣,他一定很喜欢的。真的谢谢你。说完,她转身离开了,背影投到暮色里。老板娘嘴里念叨着,面凉喽,面凉喽。
想着这个故事,再看看那家面馆,不知是恐惧,感动,还是心酸,总之,我再没去那里吃过面。 穿过知政南路,七转八转,终于来到了新华书店。为女儿买了一卷安徽泾县产的宣纸,又买了一只蓝色英雄牌钢笔。女儿告诉我一定要买蓝色的钢笔,于是在仅有的几只蓝色钢笔中,挑了又挑,那个穿湖蓝色毛衣的年轻女店员耐心帮我试写,最后总算挑到了一只颜色符合要求,花纹还算漂亮,用起来还算顺手的钢笔。临走时,瞥了一眼那张试写纸,我写的是:十八届六中全会,十八届六中全会,字丑。那位姑娘写了两句“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小楷字迹娟秀,自觉羞愧。
来到书店,忍不住闲逛起来。虽然在网上买书很方便,但还是喜欢在书店慢慢寻找翻阅的感觉,碰到自己喜欢的书,就像是和朋友不经意的偶遇,充满了不确定的惊喜。在网上买书更像是开例会,时间,地点,人物都是那么确定,连内容都波澜不惊。现在对当代的书籍完全没有兴趣,对文字似乎越来越有洁癖,看着一些当代作家冗长的文字就像吃了一根没有煮熟的肥肠,香臭夹杂,还容易弄一嘴擦不掉的油。以前也被莫言的小说惊艳过,但如今再看,还是觉得语言有些啰嗦臃肿,没有重读的欲望。在楼梯上楼处,突然看到了沈从文的文丛,《长河》,《湘行散记》,《沈从文自传》,有四五种的样子,原来买的《湘行散记》搬家时弄丢了,一直想再买一本,看看价钱,又放了回去,现在书籍的价格也是满贵的,但沈从文的文字我真的很喜欢,温润,野趣,又带着一颗醇厚至真的心,沈从文覆盖了我对湖南全部的好感。拿起书,踌躇片刻又放下了,想想这个月的工资除了还房贷,交女儿课外兴趣班学费,加上日常开销支出,口袋已经所剩无几,还是忍忍吧,等发了工资再买。这个月买了两本随笔,《方丈记》和《徒然草》,买了汪曾祺全集的散文卷,还有张岱的《陶庵梦忆》。这几本书的文字都是随性,洒脱,淡然却令人回味的,够看一阵了。在古典书籍区域,翻到了章太炎的《国学讲义》,只剩两本,一本有些残破,于是我挑了未开封的这本,又看到了《海上花列传》,犹豫一下还是买了。买书其实也是一种癖好,有的人就是喜欢买书,买来后整齐地放在书架上,就像过去的军阀娶姨太太,未娶前百般示爱,得不到就如猫爪挠心,不占有就不痛快,娶了后,日渐冷落,束之高阁,碰都不碰一下,书蒙尘,女色衰,结局都是如此。书遇见了爱读书的人,是不是如两个相爱的人,“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从书店出来已经近中午,太阳照在街道上暖暖的,带着占有后的舒畅我来到镇前路的“外母靓汤”吃饭。为了配合初冬的天气,我点了一份腊味排骨饭,饭上来后,腊肉闪着油光,腊肠红润健康,让人食欲大增。吃着吃着,突然想起个跟外母(粤语称岳母为外母)有关的笑话:一男子去杭州游玩,走到“岳母刺字”雕像前,忿忿不平地说:“也就岳母舍得刺女婿,亲妈绝对不忍心干这事。”周围游客瞬间安静。
在世上,要活的开心,还是没文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