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牛的日子

然然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放牛的日子</h1><h3 style="text-align: center;"><br /></h3><h3>&nbsp; &nbsp;&nbsp;小时候,家里养了几头牛。我曾深深的憎恨过它们。一度觉得,是它们剥夺了我本该美好的童年时光。因为从小学到初中,从放学到寒暑假的时间,放牛,是我唯一的课外活动。</h3><h3><br /></h3><h3>&nbsp; &nbsp;&nbsp;我是赶着计划生育的末班车出生的孩子,上面还有两个哥哥和两个姐姐;母亲是个地道的农村妇女,每日起早贪黑,洗衣做饭,种地扬场;父亲是民办教师,几十年走遍了印台区红土镇的所有学校,一边教导着他的学生,一边兼顾着家里的农计。</h3><h1><br /></h1><h3></h3> <h3>&nbsp;&nbsp;</h3><h3>&nbsp; &nbsp;在山里,牛对一个家庭很重要,尤其是对一个缺劳力的家庭。没有牛,无法耕种,无法收割,无法缴公粮,无法推磨,牛是固定资产也是重劳力。上会的时候,看见牛经纪跟买卖主一言不发,只靠藏在衣服下面的手交流,从而决定一头牛的价值和命运,这个场面让我觉得很神秘。这些,都是我在成人之后才感受到的,那时候,贪玩和爱慕虚荣的我,只觉得那几头牛,害得我不能拥有多姿多彩的课外生活。虽然我是地道的农家孩子,但由于临近矿区,同学基本都是工人子弟。工人家的孩子,放学之后可以在操场上肆意的挥霍她们的时间,男孩子三五成群,斗鸡或者跳高;女孩子跳皮筋,玩沙包,踢毽子,或者气质优美的在操场上走来走去,而我,只能回家放牛。否则母亲就挥着山里割回来的荆条,满操场撵着要抽我。虽然,那荆条从来没有落到我的皮肉之上,但每次我都委屈的逃回去,哭着跟在牛后面,恨恨的踢上它们几脚。看着它们悠然自得的吃草,我怀疑自己不是母亲亲生的,觉得牛比我重要。</h3><h3><br /></h3><h3>&nbsp; &nbsp;&nbsp;因为那几头牛,当别人家的孩子舒服的趴在自家桌上写作业的时候,我只能把作业带到山上或者河畔,找一块石头或者就地而坐,以膝为桌,奋笔疾书。没作业的时候,就带上纸和铅笔,还有那个不知道哪里来的蓝色文件夹,画山、画树,有时候也画牛,但它们实在是顽皮,又甩尾巴又摇头,难画的很。画的最多的,是起伏的山峦,是科研站地畔那棵茂盛的核桃树。每到季节,它会结出许多硕果,供我们兄妹们享用,或者被妈妈拾掇起来,邮寄给远在河南的舅舅。</h3><h3><br /></h3> <h3>&nbsp;&nbsp;</h3><h3>&nbsp; &nbsp;每逢暑假,伙伴会集合起来,把牛幺到一个叫十二盘的地方去放。十二盘离家大概20多里地,牛儿边走边吃,我们通常都是早出晚归,带上一两个干馍,再用军用水壶背上水。几个放牛娃,幺着十几头牛,队伍很是浩荡。一天里,一路上,我们成各种精,这么多年,我"害人"最多的,都发生在那几年。说是我们,其实是他们,偷鸡摸狗的事情,都是男孩子去,我是为数不多的女孩子,有时候甚至没有之一。当他们去偷苹果桃子苞谷西红柿等吃食的时候,我的岗位一般都是放哨,牛跑偏了,也不用亲自去撵,就用石子砸,山里不缺石子。牛是很懂事的动物,有时只一个扔的动作,它们就知道我的意图。用石子砸牛,让我练就了特有的臂力,学校运动会铅球垒球的项目,必有我的身影,而且总能获奖。但副作用也很明显:现在我的胳臂总比常人的粗壮,这点让我很苦恼。</h3><h3><br /></h3><h3>&nbsp; &nbsp;&nbsp;放牛的时候,我常常会带一本书打发时光,看得入神的时候,牛跑进人家地里吃庄稼,被主人拉回去也浑然不知,然后母亲就去央求着要回,有时会赔些粮食。小学阶段最爱看的是故事会,似乎是三四毛钱一本,攒下的零花钱,基本被我买了故事会;上了初中,相继看了家里仅有的《薛仁贵征东》《薛丁山征西》《薛刚反唐》。其实是厚厚的几本书,我总嫌它们太短,不几天就看完了,很不过瘾,到现在我还保留着热爱长篇小说的习惯。没书可看的时候,就躺在草地上看云,或者摘山花。有时候偷偷把家里为数不多的雨伞带着,举着它从上面的地畔跳到下面,感受伞从闭合到张开再到成为喇叭花,像坐降落伞一样。或者把大人的衣服往身上一搭,系上脖子处的扣子,像武侠片里的人物那样,四平八稳的踱步,像个侠客。朋友说我有侠义情怀,不知道是不是受了那时的影响。</h3><h3><br /></h3><h3>&nbsp; &nbsp; 除了放牛,还要干跟牛有关的农活。比如撵场的时候,我得候在一边,拿个藤编的簉篱,跟在牛后面,密切的瞅着它的尾巴,一旦发现有翘起的迹象,赶紧把簉篱伸过去,接住它的排泄物,遇到它拉肚子,我就惨了。犁地或者用架子车拉麦子的时候,我得在前面拉着它,一天几十个来回。现在想想,任劳任怨的牛儿也真是辛苦,怪不得人们老说"俯首甘为孺子牛"。</h3><h3><br /></h3><h3>&nbsp; &nbsp;&nbsp;在憎恶它的同时,有时我也对它们很好,会给它挠痒痒,会给它打牛虻和苍蝇,会把它牵到河里洗澡。有一次,一头牛犊贪嘴,把牛圈外面一缸的麸子基本吃完了,肚子鼓成了鼓,难受的哼哼嗤嗤地叫,母亲焦急的直掉眼泪。后来这头小牛还是死了,家里把它卖给了隔壁杀牛的老左家,就是现在遍及铜川的老左家牛羊头泡馍。为这个,我难过了很多天,发誓以后再也不吃泡馍。</h3><h3><br /></h3> <h3></h3><h3>&nbsp; &nbsp;&nbsp;</h3><h3>&nbsp; &nbsp;&nbsp;想起放牛的日子,那些原本觉得是苦的苦,却都变成了今日的甜。我的童年时光,竟是如此丰盛美好。那些一起放牛的伙伴,也早已成家立业,为人父母,有的甚至已经离开人世。想想人这一生,真是无常。</h3><h3><br /></h3><h3>&nbsp; &nbsp;&nbsp;&nbsp;现在,我成了家,有了自己的孩子,虽然她现在衣食无忧,有着良好的生活和教育环境,但她却向往我讲述给她的我的童年。也许,在一个九岁孩子的心里,不用每日起早贪黑地学习,不用上兴趣班,就是最好的童年。可我还是每日严格监督她的学习。学习,本来就是一件苦差事。用现在的小自由,获取将来的大自由,值。</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