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耳,坦荡的行者

生如夏花

苍耳这名字,总让人感觉是一个经历了沧桑和阅历的长者,给人以智慧和深度。而事实上,它却经常是小伙伴们恶作剧时的首席代表。村夫野老只嫌它粘住了烦人,连身穿翠云裘的李白在深山迷路时也深觉“遂为苍耳欺”。 面对这些窘境,苍耳似乎有些抱歉和无奈。其实,它不仅具有散风除湿通窍等功效,还是《诗经》里的一枚相思果呢。“卷卷采耳,不盈倾筐。嗟我怀人,寘彼周行”。下次思念某人时送上一枚苍耳,如之何? 苍耳,又名卷耳,疔疮草、粘粘葵等。一年生草本,植株可高达一米,“门前苍耳与人齐”,就是讲它那健壮的身躯。茎杆上时常分布着一些微微的小突起,摸起来有轻微的凹凸感。它的叶片肥大,呈卵状阔三角形,如人的手掌一般。边缘有不规则的锯齿,两面有轻轻的一层白色绒毛。 苍耳会绽放白色或黄色的小花,但果子实在是别具一格,不容忽视。因为它那卵形或椭圆形的果子外面,穿了一件长满钩状刺的大衣。刺疏生,极细而直,有如“万把钩”(汪曾祺语)。未成熟的果子呈青绿色,此时的刺摸上去有些黏糊糊的柔软感。等成熟了,果子就变成淡黄色或红褐色,刺也变得十分坚硬,像一个蜷曲着准备随时自卫和攻击的小刺猬。正是这些刺,令小鸟或其他动物敬而远之。当然,这些刺除了保全自己,还有更大的妙用:只要时机成熟了,就可以挂在动物的皮毛上行走四方,实现繁衍后代的愿望。 植物界里的草籽,飞蓬,蒲公英,苍耳子等都属于无根之絮,需要靠外界的力量来定生存,像不像《水浒传》里那些游走江湖的“行者”?在这些“行者”中,飞蓬,蒲公英等靠轻盈取胜,凭借一阵好风“送我上青云”,在诗情画意中定了落脚点。草籽则比较无赖,常举着尖尖的种子列队守候在路边,趁你一不留意就成群结队地粘在你的衣服裤子上。但拔它们出来时还得凝神聚气小心翼翼,强忍心头怒。否则一不小心就会留下一个锋利的小刺头,扎得你好生烦恼。也常见牛尾巴处草仔头聚在一起,把原本光滑的皮毛弄得乱七八糟,久久不肯脱落。苍耳因为体型较大体量较重,自然是不敢奢望那些好风了。但是,它也绝不屑于做草籽这等蝇营狗苟之事。这个小刺球总是大大咧咧地挂在枝头上,让你能一眼发现。万一躲避不及粘上了,它不会恋恋不舍地耍流氓般留点草仔头之类的在你衣服上。只要小心一点,就能轻易摘除。就算是粘在了动物的皮毛上,待行走一段之后,本身的重量或者树枝的拂动都会让自己掉落下来,不留痕迹。苍耳干脆利落的风格,倒是很有坦荡荡的行者风度。是不是比那些草籽君子很多?同时,瑞士人梅斯特拉尔还从苍耳身上受到启发,发明了第一枚尼龙搭扣。 苍耳根系发达,对生长的环境从不挑三拣四,山坡、草地、路旁等都能见到它的踪迹。再加上它还能粘在动物身上行走四方,所以从诗经时代到现在依然香火旺盛子孙满堂,也就不足为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