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

杨双平

　　

有一种关爱无微不至，有一种情感真诚无私，有一种形象堪比天使，有一种守望执着坚持，那就是母亲!

——题记

母亲

        由于需要照顾孙女瀑瀑，年近八旬的老母亲近几年一直住在孟耳庄的弟弟家。每个周六或周日，去探望老母亲就成了我和我家人必做的功课。

        我的母亲出生于解放前，长在新中国成立初期。由于家里生活困难，加上弟弟妹妹需要照顾，一直到十三岁母亲才有机会踏进学堂。母亲懂事好学，深得老师的喜爱，每次考试都能名列前茅。

        那个时候，各地都一样，教育非常落后。学校少、师资力量差，全小觉地区就一个中学。母亲凭着天资聪颖和刻苦努力以优异成绩考上了小觉中学。

        上中学后，母亲更加懂得学习机会来之不易，学习逾是刻苦努力。白天照看弟弟妹妹没时间学习，晚上就偷偷摸摸在被窝里打着手电看书，如果让她的婶婶发现后还常常挨顿骂：一个闺女儿，学习有什么用。初中毕业后，在全平山县仅仅只招收两个班的情况下硬是考入了梦寐以求的平山后师（现在平山进修学校的前身）。母亲成了全家人的骄傲，在我们那里引起了轰动，母亲也成了我们当地十里八乡的名人。

        可惜的是，命运多舛。母亲上后师第三年，距离毕业分配只剩半年的情况下，全中国遇到三年困难，紧接着十年文化大革命开始了。几乎所有学校都停了下来，老师简简单单一句话就把她们打发了：同学们先放假回家，等学校通知再来。

        造化弄人，这一去就是三十年的等待。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县教育局落实政策，给母亲补发了后师学习结业证。所有的已  于事无补。这个伤害对我母亲是一辈子，对我们这个家庭是永远的！

        这期间，母亲嫁给了识文断字、忠厚老实的民办小学老师杨育日（当时在王家岸村任教），也就是我的生身父亲。母亲与父亲共养育了我们弟妹四个，姐姐、哥哥、妹妹和我。父亲在三十六岁时得了肺结核，当时医疗条件有限，再加上家里穷，没几个钱去治病，没过一年就撇下奶奶、母亲和我们年幼的四个孩子  撒手人寰。

        生命怎能承受如此之重！那一年，姐姐八岁，哥哥六岁，我三岁，妹妹九个月……接下来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我对父亲的记忆，只有两个模糊的场景。一个是面带病容的父亲拉着我的小手在村口给生产队看菜园子，怕鸡进菜园糟蹋蔬菜，挣点“工分”。另外一个是病重的父亲爬在炕上教我认 糊在窗户报纸上的字“人民日报”。

        记得小时候，村里偶尔有小二人在记工分、分粮分菜等欺负我们这家孤儿寡母的。村子里有个小药铺，医生是个独眼。有一次母亲去药店买了五元钱的药，这个独眼愣说母亲没给他钱，母亲也没有办法。后来独眼得了重病，在临咽气时母亲去看他，这时他才良心发现，承认钱早已给付了他；记得小时候，家里几乎不吃馒头、烙饼和饼子，顿顿都是汤饭，稀汤灌大肚，怕费粮食。即使这样，每年春天也就早早断了粮，靠亲戚朋友们的接济，靠吃上年腌制的杨柳树叶和山豆根叶度日；记得小时候能吃得最饱的是，上山割柴时蹭放羊人革拉子（人名）做的饭，他做饭可以到生产队地里掰玉米挖山药蛋摘豆角，多做点儿让我们都能吃个饱饭。那个时候，我们村的南院、北院、当中院几家人还有白子大伯、四白子叔、桃子大哥等等从多方面照顾我们这家子孤儿寡母。受人滴水之恩，永生难忘；记得小时候，从没穿过新衣服，自己穿的都是别人家给的或是哥哥姐姐穿旧的衣服（自己的第一件新衣服还是胜伏舅舅妗子在我上高一时做的，至今历历在目）。记得有一年冬天，自己的棉裤裆开裂了，露出了里面破旧棉絮。小伙伴们都嘲笑我，说我是骑狗骑的，吓得我从此不敢再和狗狗玩耍了……

        父亲去世几年后，曾经和父亲关系很好的赵文安老师调到杨家桥公社分管教育。为照顾生活困难的我们，同时也是需要有文化的人才，让母亲到本村当了队办教员（不发工资，只挣生产队“工分”的老师）。这或多或少地减轻了母亲身上的负担和压力。但是由于种种原因，母亲的老师生涯只持续了短暂的七年半时间，生活的重担再次回到母亲的肩上。

         两个寡妇——奶奶和母亲，四个嗷嗷待哺的孩子。万不得已，母亲经过长时间的犹豫，最后嫁给远隔大山营里乡的一位老师，也就是后来我们称呼的叔叔。

        起初，母亲只带走了妹妹一个人，我和哥哥姐姐和奶奶仍留在老家。那时候我才十二岁，还是一个离不开母亲的小孩儿，对母亲的思念时时刻刻如针扎心一样疼。每每一到假期就和哥哥姐姐攀爬石梯子梁，穿越红砂岩，距离足有三十多里，历时往往是一天，去找我们朝思暮想的母亲。

        相聚是开心的，相聚又是短暂的。最最让我刻骨铭心的是离别的时候，娘儿几个哭得都成了泪人儿。母亲送了一程又一程。最后站在里的后头（地名）出村路最靠边的地方，等我们转过山坳再过了土垴大桥，往回一看，母亲模糊的身影还孤零零地立在原地，泪水再次扑淋淋地流了下来……（扑淋淋：平山方言，意思类似扑簌簌）

          那时候，母亲身上的压力象刘家寨一样重（刘家寨是我们村西的一座大山，悬崖峭壁、高大雄伟）；

         那时候，母亲流过的泪水似滹沱河一样长……

        

        

（下图，我们村西的刘家寨）

         母亲一出生，由于算命先生说她命运不好，亲生父母都不待见她，把她辗转送给过四、五户人家，最后由我的亲二姥爷家收养了她；上学时刻苦努力成绩优异，却赶上三年困难和文化大革命，被无情的剥夺学习和即将成为一名教师的权利；母亲父亲两个人是好夫妻，结婚几年都没红过脸，可谁又能想到父亲早早离我们而去。母亲的前半身可以说尝尽了人世间所有的苦楚。

        到了八十年代初期中期， 日子慢慢有了起色。土地承包到户，经济开始搞活。姐姐成了家，哥哥到陶瓷厂当了工人，我考上了大学，妹妹也到保温厂当了电话接线员……

        母亲现在的身体还算凑合。只是眼近视了很多，戴1000度的眼镜。母亲喜欢看电视，喜欢看中央十二频道，看电视时由于离电视太近，孙子们外甥们都开玩笑地说，奶奶姥娘好象要钻进电视里去。母亲有时也和大伙儿说，眼近视可能是年轻时泪水流的太多的缘固吧。母亲说这话时，语气平稳、表情淡淡，仿佛在说着别人的故事。

        岁月不可能抹去所有的痕迹，但时间可以冲淡一切曾经的过去。

        每次给母亲打电话，母亲总是絮絮叨叨，东家长了西家短了和我们聊个没完。母亲用的第一部手机是老款诺基亚，是妹妹送给母亲的。后来手机出故障找了好几个人也修不上，生产厂家也不出那个品种了。用别的手机用不惯也不会用。最后还是我那懂事的女儿智从网上淘了一部。后来又不能用了，智从网上又给买了同款手机。母亲很聪明，不直接去夸她的乖孙女，但她话里话外总能让人感觉到她由衷的高兴。

        手机时代的到来，对母亲来说又是件好事儿。每天茶余饭后，等待亲人们的电话早已成了母亲的习惯。

        每次去孟耳庄，望着我买的堆满桌子的好吃的，母亲总是感叹说，年轻时饭都吃不饱，没想到老了老了却这么享福。知道母亲在夸我孝顺，我也懂得从困难时期过来的母亲，特别喜欢享受儿女们的这份孝心。

        每次来孟耳庄，除了进行一次大扫除、做一顿可口饭菜外，我最大的任务就是陪母亲拉家常。和我们在一起，母亲总有说不完的话，好多都是和我们说了无数遍的千年往事，或者是孟耳庄邻居们的杂七杂八。以前不理解老人，不愿意听，嫌麻烦。随着岁数增加，自己慢慢地也懂得了老人。大小人都在忙，母亲一个人憋闷在楼上，谁不想对自己最亲最近的人唠叨唠叨呢！

        所以，无论春夏秋冬，无论寒暑往来，无论阴晴雨雪，无论限号与否，我愿意，一直奔驰在去往孟耳庄的路上……

        

　　上图，我陪母亲在黑山大峡谷游玩途中。

春

夏

秋

冬

        以上四副照片是我去孟耳庄探望母亲的路上照的。分别照于春夏秋冬四季。具体位置在北望楼村南向西的石闫线。

        由于照片是用手机拍摄，没有多少技术含量。但是我相信 ，再高超的技术也超越不了爱的力量！

        无论时空如何转变，但愿我们都能不忘初心，永葆爱父母爱家人的本色。踏踏实实做事做人，过好每一个小家庭的光景！

        祝愿全天下所有的父亲母亲平安快乐，健康长寿！

                              2016年12月1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