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队长在全队点名时宣布，队里要新来一位副队长。 "听说是38军来的，肯定要求特别严。"有人小声说。<br> "准是学校嫌咱们三队太稀拉，从野战军调一个队领导来收拾咱们的。"有人接过话茬。<br>唉，惨了！ 七月的冀中平原又干又热，火辣辣的太阳挂在头顶上，半天也不见挪动一点儿，楼前的大杨树被晒得直打蔫，桌子、椅子、上下铺的铁架子……所有物体摸上去都热得烫手。就要期末考试了，同学们都在复习备考，阶梯教室房顶上的吊扇呼呼呼地转着，搅起一阵阵热浪。窗外传来知了没完没了的叫声，听得让人心烦。<br> 坐在前面的小巫回头递来一张小纸条。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发现新大陆！空军医院空勤灶的冰棍绝对好吃。” "在哪儿？学校大门口可有警通连站岗，出不去呀。"<br> "就在咱们队食堂隔壁。" 下课铃终于响了，课间只有10分钟休息时间，动作得快点。我和小巫、充抒等几个人撒腿就跑。下了楼，顺着墙角的阴凉溜向学员队食堂。 空军医院的空勤灶与我们队食堂背对着背，从窗户跳过去就到。充抒在门口放哨，我站在窗口接应，小巫拉过一个条凳，跨上窗台"噌"跳了过去。 "快快快！接着！"<div> 啊！真凉快，赶紧压一压心头之火。</div> 嗯？！<br> 食堂门口怎么站着一个人？只见那人又高又瘦，笔管条直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像一根电线杆，红里透黑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br> "是谁呢？"<br> "不知道。可能是食堂新来的炊事员吧。管他呢，快吃，吃完冰棍赶紧回去上课！" <p class="ql-block"> 星期天晚点名的时候，队长向全队学员说："下面，我向大家介绍新来的赵副队长。”</p><p class="ql-block"> 很不幸，竟然是那天在食堂看我们跳窗户买冰棍的人。几个人面面相觑，都把头压得低低的。还好，不知是因为副队长初来乍到，还是给我们女生留着面子，反正我们几个提心吊胆了数日之后，吃冰棍的事他只字没提。</p> 副队长不愧是野战军出身，军容风纪一丝不苟，队列训练动作标准，讲起话来也是有板有眼，条理清晰。带领学员劳动，割稻子、刨花生、搬运冬储大白菜……每件事都是他走在前面。当然，周末的篮球赛他也绝对不会错过，穿着跨栏背心和男同学你争我抢，互不相让，分不清谁是学员谁是副队长。 就要去医院实习了，每个人都忙着打背包，捆箱子。所谓箱子，不过是从实验室找来的装化学试剂用的木头包装箱，装满书后得用绳子捆才结实。<br> 我向通讯员小白借了钳子又要了一截铁丝，心里想得挺好，铁丝可比草绳结实多了，肯定万无一失，没想到那铁丝太粗，拧不动，直到手心里火辣辣的疼，放下钳子一看，两只手一共打了7个血泡，箱子还是没捆好。 副队长来了，看了看我的手。唉……他叹了口气，从我手里接过钳子，三下两下拧好了，一句话也没说，直起身，一个宿舍挨一个宿舍巡视去了。 副队长后来升任队长，转业后任山西省医药保健品公司总经理。 毕业15年时我们在北京见面了。副队长还是那么高，还是那么笔管条直，只是比15年前胖了不少。 那天，除了后来调到福州军区总医院的刘莹和在长春工作的白燕，全队学员齐聚海运仓总参招待所。副队长和几位在山西工作的同学提前一天开车到京。<br> 一大早，副队长和几个同学在院子里迎接大家。多年不见的老同学一见面，亲热地喊着、叫着、跑着、跳着，互相拥抱、握手……<br> 也许是副队长胖得变样了，后来的同学从他面前走过，径直奔向老同学。山西来的谭同学指着副队长说："这是我带来的司机。""嗬，够牛的啊！还带司机！"，唉，居然没认出来。<br> 刘刚还是像15年前那么"坏"，拦住张岺指着副队长介绍："还记得吗？这，这是炊事班的李师傅"。刘刚因为心虚结巴了一下。"哦，李师傅，您好！" 张岺礼貌地打过招呼，走向会场。<br> 副队长看着昔日的学生一个个从面前走过，还是那样一脸的不动生色，站在他旁边的同学一个个笑出了眼泪，笑弯了腰。<div><br></div> <p class="ql-block"><br></p> 写于2007年6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