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幸福叫不期而遇

儒乡见地

  二哥陪何大哥回来。我邀上一堆彼此熟悉的兄弟 ，喝酒聊天。二哥是老同事，现在在中山，仍然是同行。

  每个人都忘不了家乡的味道，二哥更甚。满围客家土菜，还有二哥特别喜欢的狗肉。

客家人素来有吃狗肉的传统。初冬刚至，天气骤冷，狗肉煲热气腾腾，我挑了一块肥瘦相宜的狗肉夹给何大哥。何大哥夹起狗肉，有些犹豫。叹了口气，还是放了下来，说：“我想起了小黑，吃不下。”

  想起小黑，便想起了初见何大哥时的情景。

  14年10月，我们这些饿狼们，气势汹汹前往桂山岛投奔何岛主。虽然没有见过何大哥，但听二哥说多了，内心早已把他当作兄弟。岛上孤独难熬，二哥戏称何大哥“岛主”。

  风和日丽，登岛时天公作美。何大哥已在码头久候，一米八的个，睿智干练。稍作安顿，便带我们畅游海岛。

  说是“畅游”，不过是一条街从头到尾。桂山岛高楼不多，人流稀少，绿树成荫，怪石嶙峋。坐上敞篷车，温暖咸湿的海风拂过，极目湛蓝的世界，烟波浩渺，海岛风景赏心悦目。路的尽头，沙滩，海浪，港湾，我们欢呼雀跃，一头栽了进去……。我和以明兄，差点一不小心游到了对面两三海里的香港大屿山。

  住地安排在何大哥上班的大楼。大门口，一条黑色大狗亲热的对我们摇头晃脑，大哥叫了声“小黑”，乖巧地亲了过来，发现它的后腿有点瘸。宣传栏，介绍着大哥驻岛的先进事迹，还是个处级干部，不由得另眼相看。

  大楼依岛上小山而建，山脚下草木和荆棘丛生。进入后院，却是另一番天地，映入眼帘的是足有几百平生机盎然的菜园子。大哥说，岛上买菜不方便，他便利用闲暇开发了这个菜园。开垦平整，他一手一脚在弄；土地贫瘠，他烧草木灰改良。养殖区用网围起来，养有一百多个鸡，十几个鹅。种植区有果树，青菜瓜果等，配有自制的水喷淋。大哥名校毕业，农活一样干得毫不含糊，而且井井有条。

  大哥妻子在礁石上忙活了好几个小时，刨了不少狗爪螺（伶仃岛特产）。大哥拉着她，介绍我们认识。嫂子安静纯朴，眼里透露出友善。嫂子和大哥在同一系统，为了团聚，也申请调到了岛上工作。

  他们一切安好，就是结婚十几年还没生小孩。还好何大哥见惯风雨坎坷，内心早已笃定淡然。彩霞照射在美丽的海岛上，海面波光粼粼，大哥和嫂子相依相偎漫步在堤岸边，或是相拥坐在礁石上，平静地享受着他们的二人世界。

  晚饭，大哥自己养的鸡、鹅和青菜，鱼船上买的一些海产品，一条八斤的海钓大鱼，嫂子刨的狗爪螺，一顿丰盛无比的大餐。兄弟们难得一聚，喝了一杯又一杯。觥筹交错，我却深深醉倒在何大哥的田园诗篇里。

  近在咫尺的海浪，轻柔地击打着岸边的礁石，声声悦耳。枕着涛声入眠，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嫂子一个人坐在门口，手拿一条木棍，忧心忡忡地看着坪里和一条母狗玩耍的小黑。大哥过来解释，海岛不大，每家单位都养有一条狗看门，岛上一共加起来才有十几条狗，小黑也是打小嫂子抱上岛的。关键这十几条狗中，却只有一条母狗。这些成年公狗，整天围着这条母狗满岛跑。小黑英勇善战，母狗对它情有独钟，它们成功交配，并且怀上了孩子。

  小黑和母狗耳鬓厮磨，公狗们的眼睛看得喷出了火。它们联合起来围攻小黑，不断冲撞撕咬，欲置小黑于死地！几轮下来，小黑一不敌众，一条后腿被它们咬断，眼睛咬坏一只，鲜血直流，危在旦夕。小黑拼命逃跑，其他公狗狂追不舍。此起彼伏的撕叫，被何大哥听到拍马赶到，救下了小黑。

  嫂子看到小黑惨状心如刀割。从此，只要母狗过来约会，嫂子天天守护在小黑身边，用棍棒赶走对小黑虎视眈眈的公狗们。

  天！原谅我第一反应绝对不是小黑受伤后的惨不忍睹。原来理智在欲望面前是如此不堪一击。人类不是自称为高级动物吗？如果让十几个男人加上一个女人在孤岛生存，又会如何呢……

  海岛天气说变就变。我们回去的时候，磅礴大雨，还好没有台风，要不没有船渡。这让我们感受到了海岛生活的艰难，大哥说风大的时候能推着人走，惊涛骇浪不断冲击堤岸，你只得窝在房间里。

  一个男人，一个女人，一条狗，桂山岛就这样从我的世界经过，再也忘不了。

  去年，何大哥终于调回城里，离开了桂山岛。

  二哥告诉我，何大哥老婆怀上了，他们专程回来拉做月子用的娘酒和土鸡。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过着，在油盐米醋中慢慢消磨，大哥和嫂子的生活平淡而充实。不经意间，喜从天降，上天赐予他们一份最好的礼物！怀着满满的喜悦，带着满满的祝福，我和大哥碰了满满的一杯。

  我心心念念桂山岛的菜园子，大哥说他调走以后就荒芜了，真是事在人为啊！小黑后来怎么样，我还真的没有问。狗和人一样，都离不开生老病死的过程，又何必问呢？但何大哥因为小黑，再也没有吃过狗肉。

  纷繁世间，我还是相信因果。何大哥的奉献付出，嫂子的善良朴实，注定可以结下丰硕的幸福之果。漫长的岁月里，只要心存善念，用心生活，不强求，不失望，幸福常常就会不期而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