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燕 子 归 来</h3><div> ----吴斌华</div><div> 来牧区老屋怀旧。</div><div> 次日清晨，门外忽然传来一首曾经那么熟悉的歌谣：“不吃你家的谷子，不吃你家的糜子，借上你家的房子，生上一窝娃子，走啦！”</div><div> 燕子来了？我急忙下坑，拉着玩耍的女儿急切的跑出门外，哇！果然！一对俊俏的燕子在屋檐上呢喃私语。欣喜若狂的我，几乎是在喊着对女儿说：“宝贝，这就是燕子，它们要借大舅的屋檐安家来了！”燕夫妻的眼神里充满着惊恐，我小心翼翼的对它俩打着招呼，轻声慢语，学着它们的叫声应吮着它俩。“妈妈，这真是燕子吗？是两只小鸟鸟吧？”女儿天真好奇的盯着我，眼神里透露出即惊喜又疑惑不解的神情。难怪，女儿长这么大，从没见过燕子，更没见过燕子双双衔泥辛勤垒窝筑巢的过程，她只会唱：“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她也知道小燕子是人类的益鸟，专吃那些害虫，幼儿园的儿歌记的滚瓜烂熟，可她的世界里没有燕子。</div><div> 我的童年与少年是在美丽的阿拉腾敖包度过的。每当春暖花开时，燕子如期而至，在灿烂的阳光下，和暖的春风里，仰望着一对对“飞入平常百姓家”的燕子，我们欢唱着童年的歌谣，尽情的在草地上嬉戏。当黄色的绵刺花、粉紫色的猫儿油花开时，草原戈壁滩上的景象就如天堂一般的美丽。燕子成群结队的在寻找合适的人家屋檐下筑巢，安顿好后，它们便在花丛中寻觅食物，并淘气的扑楞着翅膀在我们的头顶上盘旋逗留，啾，啾的叫个不停，一会儿嗖！的俯冲下来从小伙伴的胸前飞过，一会儿钻入云中，高傲的展示它们上天入地的本领。每当天空阴云密布、雷声阵阵，是燕子成群结队的拍打着翅膀，压着地皮从我们的脚下飞过，用它们的方式提醒着我们，那叫声好响亮，玩疯的我们赶紧互相招呼着：回家喽！“燕子低飞要下雨” 啦！</div><div> 小时侯总要问妈妈，燕子嘁嘁喳喳在说什么呀？“不吃你家的谷子，不吃你家的糜子，借上你家的房子，生上一窝娃子，走啦！”哦，那时候感觉燕子来我家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每年春天来了我们换单衣，秋天走了又要穿上厚厚的衣服，不知南方在哪，它们为什么要到南方去？带着这些好奇长大的我们，知道了它的喜性。燕子是成双成对的，它们飞进飞出，忙忙碌碌，“燕子不吃落地的。”到了夏天，气温上升，蚊虫多了起来，它们能啄到的食物也就越来越多，生儿育女的时节也就到了。小燕子快要出壳的时候，妈妈总要严肃地叮嘱我和两个弟弟，千万不要惊动它们，更不能用指头指燕子，如果指了惊动了燕子，指头上会害“窝子”（脓疮），而且指甲盖也会掉！胆小的我一次也没敢指过，大弟弟不相信，虽没害“窝子”，可他每天提心吊胆，吓得几天不敢吱声，抱着手指时时端详。直到小燕子出壳了才悄悄告诉了我他偷偷指过。长大了才明白，其实，这是大人们为了让燕子在安静祥和的环境里繁衍后代，怕惊动燕子而编的一个美丽的谎言，而正是这个谎言承载着人们对自然的热爱，对美好生活的寄托。</div><div> 当听到燕子窝里传出“咝儿、咝儿”的声音时，一窝新的生命就庄严地诞生了。老燕子更加忙碌，它们叼来新鲜的食物，细心的喂养着它们的孩子。每当母燕飞临窝沿时，几只黄嘴巴齐刷刷张得好大。有时，老燕子迟迟不回，燕娃们唧唧叫个不停，妈妈走出走进的唠叨：“讨吃鬼（方言），怎么还不来？”我和弟弟望着燕巢里嗷嗷待哺的小燕子，盼望着大燕子快点回来。有时看得入神，连妈妈呼唤我们吃饭的声音都听不到。我最爱看大燕给小燕子渡食的样子：燕妈妈扑楞着翅膀，张嘴把虫子渡进小燕子的小黄嘴巴里是那样的专注，那么的恬静和甜蜜，充满了母性的温柔和慈爱。吃饱了的小东西们好安静，小黑头缩进窝窝里睡着了，燕爸和燕妈才蹲在电线绳上，用嘴拍打身上的泥土和草根，梳洗着羽毛，幸福的呢喃。大弟弟端着饭蹲在广播下边吃边专注的听着评书，小弟弟则端着碗出来，他想看看小燕子怎么这么安静呢！可刚一出门就被头顶上的小家伙吃饱撑下来的鸟粪弄脏了衣服，“妈妈，快来呀，小燕子干坏事了！”不知为什么，对这样的事，大家从来没有怨声，赶紧弄干净了就行。这就是燕子，它凭借着它的可爱、有益、恋旧和恬淡与人类和谐相处，并占有了一席之地。</div><div> 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着平静、安详的日子，老燕子不知疲倦地劳作着，即使是连雨天，只要雨一停，老燕子就飞出去为它的子女们觅食。一段紧凑的日子过去了，小燕子们长大了，燕爸爸的责任来了，带着儿女们在房前屋后试飞，没几天的功夫，燕娃们就可以离开父母自己去闯荡了。这时，老燕要在窝里休息三天，小燕子出去觅食，回来反哺它们的父母。妈妈在屋檐下做着针线活，用碎花布拼接着好看的掐花布门帘，自言自语的说：燕娃子长大了，懂事了，我的娃子们什么时候长大呀……</div><div> 转眼到了秋天。成群的燕子聚集的蹲在电线上，它们是在开会？商量着起程南飞的日期？也许是留恋北方的家？天凉了，燕子走了，家里突然没了它们的叫声，少了许多欢乐。</div><div> 旧燕归巢，双语檐前，似曾相识，“我们回来喽！”屋里屋外又多了一份喜气。“唧——唧。”这熟悉的声音仿佛传达着浓浓的爱意：“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母亲总是这样自言自语应吮着。一年又一年，老屋虽然日见陈旧，可燕子们从不嫌弃。日子虽清贫，燕子却给我们带来了无限的温馨，带来了一年之计在于春的喜气，它们是一群美丽的精灵，是春天的使者。不知是哪一天，我们的生活中突然没有了燕子，我们也从妈妈的翅膀下起飞了，离开了家乡，涌进了拥挤吵杂的城市里，住进了与自然隔绝、人情淡薄的高楼。有时偶尔走过一排平房，情不自禁地张望一下屋檐，看看有没有燕子窝，好想静下烦躁的心，听听它们悦耳的叫声，那是件多么幸福的事啊！“燕子不来花著雨，春风应自怨黄昏。”</div><div> “燕子声声里，相思又一年”。今天终于又在家乡湛蓝天空中看到了燕子的身影。过去，我为燕子的离去而伤感；今天，我为燕子的归来而喜悦。又是一年春来到，心里暖烘烘的，回来了，归来了，燕子与我寻找到了久别的温暖……</div> <h3>长大的燕子，老去的我们。</h3> <h3>美好的向往：燕子归来</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