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母

是非曲直，皆有所依

        母亲走了，走得那么匆忙、急促，来不及给我们留下只言片语。
        母亲走了，走得那么干脆、利落，没给我们带来一丝的负担，无论是金钱上还是精力上。
        时间定格在2016年10月9日15时40分，农历九九重阳，刚刚跨过她82岁生日后4天。 ▼

        仅仅就在一周前的10月2日，母亲在我眼里还是依旧那么精神矍铄，丝毫看不出重病缠身的迹象:话声仍然那么洪亮，行走还是那么稳当，思维依然那么敏捷，只是从见到孙女青青那一刻的眼泪中，我读到了她对亲情的渴望。也许她自己能感受到身体的异样，也许她已感觉到自己来日不长，也许她只是为了我们不为她担心而在默默忍受，粗心的我居然没觉察到她与从前的不一样。 那一次的团聚短暂到只有三小时，不知道她为此又有多少个不眠之夜，不知道她如何能在多天前就费力的从不算近的超市搬回一件矿泉水，不知道在这短暂的喜悦后她又要经历怎样的失落和期盼。 

        10月2日与母亲最后的合影▼

        母亲育有六子女，可以想象在缺衣少食的五、六十年代一大家人生活上该是如何捉襟见肘，但在我的记忆当中，童年的我应该还是比周围邻家孩子更加幸福和富足，这一切多亏了母亲的勤俭和操劳。子女长大后各奔西东、成家立业，竟然没有一个子女伴陪在父母身边，父母就这样相依为命了二十多年。 记忆中每次我们回家的日子就是双亲的节日:不惜提前好多天为我们铺床晒被;不惜拿出已积攒多时的美味供我们加餐;不惜在我们要离开时凌晨5点起床，只是为了我们能吃上可口的蛋皮面条……

        离开家乡前最后一个春节的团圆照▼

       07年父亲在弥留之际叮嘱我一定要将母亲接到我身边生活，于是就有了这和母亲朝夕相处的最后8年。八年中，倔强的母亲依然改不了勤劳的本性，尽自己的最大能力为我们操持家务。就在一年前，母亲竟瞒着所有子女自己到养老院订下了床位，事后我们才知道那是因为她已自感精力大不如前，不想在生命最后时刻拖累子女的无奈之举，而我竟相信她只是为了白天有人说话和打麻将的善意谎言。▼       

        母亲的倔强我是了解的，看到养老院窗明几净的环境和饭来张口的生活，我们便依了她的心愿，答应让她试住一段时间，但我却忽略了老人对亲情的渴望和心灵的依靠。好在她很快学会了微信聊天(不知道做到这些对一位八十多岁的老人而言是何其艰难)，于是每晚家庭群聊便是母亲的快乐时光。▼

       子孙们的点滴进步都被母亲小心收藏在微信里。▼

        这些收藏的亲情伴陪着母亲走过了最后的半年时光。▼

        在养老院的日子维持了不到5个月，7日晚上舅舅的一个电话打破了宁静，那一晚我彻夜难眠、局促不安，清晨得知母亲病情好转后，一颗悬着的心才稍有平息。万万没想到就在一切渐渐向好时再传噩耗，而这一切距那个电话不足48小时。▼

       母亲在10月5日生日那天晚上通过微信传递的那短短一句话言犹在耳，没想到这竟是她给我们留下的最后的声音:"亲人们，孩子们，谢谢你们，我很幸福!"。暝暝之中，这难道是她跟我们作最后的告别?亦或这也是她在向我们表达，她很知足?▼

       母亲的一生就是为我们无私奉献的一生，而我能给予的回报却是凤毛麟角。记忆中，两年前的那次八十岁生日宴应该是她最快乐的回忆:近二十位亲人从四面八方远道而来为母亲祝寿，母亲的喜悦之情也溢于言表，照例又是前后几天兴奋得无法入眠。虽然只是半天的相聚，但这已是父亲去世后难得的空前大团圆，母亲显然对此更加珍惜，以至于在此后相当长的时间还对此念念不忘。▼

        母亲走了，她的房间还在。每天早晚我会有意无意走进她的房间，给她开窗通风，关闭窗帘。▼

        母亲的衣柜永远都是整整齐齐，这还是她收拾的模样。▼

        睹物思人，这一件件衣物承载着我无限的哀思。▼

        母亲走了，她再也不会回来，我也没有妈妈可叫。屈指数来，与母亲朝夕相伴的日子不过9000多天，这还包括不谙世事的婴幼儿时期。曾经我以为几十年很长很长，现在我才明白其实只是弹子一挥间，过去的已经过去，永远不会再回来，能永远留在心间的只有珍惜和思念。▼

        愿母亲一路走好，在天堂里没有孤独和寂寞，感谢老人家的养育之恩，来生我还要做您的儿子!

                2016年11月26日于母亲祭日七七之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