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情人

一叶如寄

当你喜欢我的时候，我不喜欢你；当你爱上我的时候，我喜欢上你；当你离开我的时候，我却爱上你；是你走得太快，还是我跟不上你的脚步？我们错过了诺亚方舟、错过了泰坦尼克号、错过了一切的惊险与不惊险，我们还要继续错过……

                                    ───几米

        大二的那一年，全班在南湖畔春游，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欧阳和璐都走到了远离人群的地方，欧阳突然走过来对璐说，闭上眼，我有一个礼物送给你。璐闭上眼，又睁开了。原来，欧阳的礼物是一枚草编的戒指，他表情郑重地套在璐的右手中指上，然后又郑重其事地对璐说："相信我，将来我一定给你戴上真戒指，戴在无名指上。"璐咯咯笑着跑开了，边跑边把欧阳的礼物取下来，但没扔，而是放在了牛仔裤的口袋里。后来，璐把那枚草编戒指夹进了书里，再后来，璐就忘了。

        璐有了男朋友后，欧阳很伤心，但他的伤心璐并没有注意到。有段时间，欧阳剃了个光头，同寝室的同学提醒璐，她们说，璐，欧阳那是为你而剃的。璐不屑地说，太幼稚可笑，难道要削发为僧不成？璐自顾自地学习，恋爱，玩乐，并没注意到欧阳，在璐看来，欧阳的单恋是他的事，自己不需要负责，也许那是青春期的正常现象吧，总有一部分不幸的人会单恋另一部分幸运的人。

        大四的下学期，璐的男朋友要出国，而璐去不了，璐的爱情无疾而终。而欧阳似乎有备而来，适时地出现在璐的生活中。璐一如既往地接受着欧阳的殷勤。他帮璐写毕业论文，帮璐联系工作，帮着璐办理毕业前那些琐碎的手续，这一切璐都心安理得地接受。他喜欢我呀，他愿意帮我呀。所有的人都以为他们是恋人关系，璐也不想多解释，反正毕业了，何必认真。

        室友问璐："你知道欧阳一直是喜欢你的，一直在等待着你接受他。你是否也喜欢过他呢？"璐想了想说："应该说，也喜欢。但打个比方这样说吧，如果我男朋友随时回来找我，我随时会让欧阳走开。"

        欧阳以同学的身份关心璐，照顾璐，帮璐租房，帮璐处理工作上的一些麻烦事，这些璐仍然心安理得地接受，从不拒绝。欧阳经常给璐送吃送喝的，连房东都以为他们是恋人，而璐也从不解释。而实质上，他们也仅限于一起吃吃饭，看看电影，打打电玩而已。

        璐的闺中密友对璐说："你不觉得你这样有些自私吗？你这是玩暧昧，只是因为寂寞、需要人关心照顾。"璐不以为然地说："寂寞不是单方面的，我想，欧阳也需要有人陪着一起看看电影打打电玩吧？自从送草戒指之后，欧阳再没说过‘我爱你’之类，我也不好自作多情地说‘我们不可能’之类的话吧。"

        璐有了第二任男朋友时，没有告诉欧阳。是欧阳发现的，当时还有点戏剧性呢。那天，璐和男朋友在看电影，欧阳突然打电话来了，巧了，他说想跟璐一起看电影，也是那部电影。璐说，我正在看呢，欧阳意外地问，跟谁呀，同事？璐说，跟男朋友。欧阳半天没做声，然后说了句，哦，有男朋友了啊，那以后有人照顾你了，我就放心了。

        欧阳又淡出了璐的生活。璐觉得这很正常，爱情来了，异性友情自然会淡出，就像春天开花冬天下雪一样正常。但欧阳从来没有彻底退出过璐的生活，他们几乎每天都会在微信、QQ上遇到，聊聊最近看过的电影啊，玩过的游戏呀，说说去了哪些地方旅游啊。因为几乎天天都能在网络上聊，所以打电话很少。偶尔欧阳也会打个电话问候一下，问问璐最近过得怎么样，有没什么麻烦事和烦心事。璐觉得欧阳打电话来，就说明欧阳是很正式地想问问自己的情况，在微信、QQ上聊那都是插科打诨。

        不久，璐跟第二任男朋友吹了，虽不至于太伤心但还是有些小小失落，毕竟跨入了大女行列，璐也开始考虑结婚这件事。这时，璐突然很想找个人好好倾诉一下，想来想去，最合适的人竟然只有欧阳。"如果我没人要了，你愿意娶我吗？"璐以开玩笑的口吻大大咧咧地问欧阳。璐想起了多年前欧阳给她的右手中指戴上草戒指的那一幕。

        欧阳露出一种很为难、又有些委屈、有些伤心的表情。他说："啊？你又失恋了吗？可我现在已经订婚了。"订婚？现在还有这种古老的做法吗？璐哂笑了欧阳一番。其实，那一刻，璐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涌上心头。但为了掩饰自己内心深深的失落感，璐又故意开了个更大的玩笑挽回面子："你结婚的时候，我一定要去喝喜酒啊，万一结婚的时候你那娇妻当了逃跑新娘，我就两肋插刀填空补缺给你救场啊，谁要咱们是好朋友呢。"璐看见，欧阳眼里有了泪水，嘴巴张成一个大大的"O"形。璐也在流泪，但泪水不在眼睛里，在心里。

        璐在QQ上主动对欧阳说，你现在是有主的人了，为免误会，以后咱们少聊天吧。结婚的时候记得通知我去喝喜酒啊。 参加完欧阳的婚礼后，璐独自一人去了一趟南湖畔。狮子山下，花草依旧，校园学子们的笑闹声依旧，只是多年前那份带着青草味的情愫已远去。

        晚上，璐翻箱倒柜，把自己弄得筋疲力尽，终于在一本旧书里找到了那枚草编的戒指，已然干枯似标本……

后记：据说为了给周华健填词《难念的经》，林夕竟几天几夜翻遍佛经，昼夜不眠！金庸在《天龙八部》里写的是人性，而林夕在歌词里写的也是贪嗔喜恶怒，悲欢哀怨妒。这与《天龙八部》的主题十分契合；林夕写词从另径入笔，以佛家寓意为主线，表面写男女之情，实际写的却是人性。 有些缘，沧溟无痕，白雪遗音。泥上偶然留了指爪，又何必要去计较、去计算那只飞鸿是飞向东还是飞向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