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九寿辰——碎话我的外婆

游走于山脚的鱼

前几天，是外婆九十九岁的生日。

我没回梧州，只打了电话，外婆如同往常一样，还是问：吃了饭没有？身体好吧……诸如此类的话题。

外婆的听力大不如前，交流起来有点费劲。由于没能当面祝寿，也总该要写几句话，记录一下自己的心情吧。

执起笔，才感觉年代久远、记忆淡薄，凭借着为数不多的照片，才勾起几段断断续续、朦朦胧胧的童年意识：

我的外婆姓熊，民国六年出生，柳州成团人。她是在柳州读书时经表姐介绍认识的外公，外公当时在柳州机场当机械士。

外婆抗战时回家乡，胜利后跟随外公周转于重庆、西安等地。后因内战混乱，外公需到处转场、出差，所以外婆又回到家乡。

四九年，因种种原因滞留大陆。

外婆生有五女一男，皆得长大、成家立室，枝繁叶茂。

我自幼跟外婆带大，每天早上到隔着二条街的外婆家，晚上回来。

直到上学，还经常到外婆家吃饭。

印象比较深刻的是，我从东中路小学走去建设路，一路上脑子想着别的事情……突然惊觉，怎么就到外婆家啦？！我的心好象从未放在路上的呀，真可谓“本能引领着我的脚步”！

长大后，听外婆说，当年的生活很艰难，外公1959年1月20日~1963年6月8日劳教、1965年6月宣布为四类分子；大姨姆读书、五姨和舅父还很小。

在我印象中，外婆对此从未抱怨过，她总是那么的善良、那么的豁达、那么的勤劳……，那么的心若止水，是麻木？还是年纪大了看得开？抑或是那个时代的噤若寒蝉？或许都有吧。

现在细想，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外婆的性格应该是属于知书识礼、贤惠淑德的那一类吧。

大概好久以后，外婆见面时总是问我钱够不够，我知道那是对我关心，也不是能给许多。可能因为那时候外公带出的在台湾的人有了联系，也给了些钱外公外婆，生活有了好转。

在我残留的记忆中，有几个片段是抹不去的：

片段一，外婆从北山脚的鞋帽厂运半成品到河西的橡胶厂，木板车，装着满满的货，显得很大很高，路上要经过很长且陡的坡，我在后面帮着推。

片段二，拉着外婆的手，到北街口、塘尾巷、西水巷、……买菜访友，第一次见水荔枝就是在西水巷，红红的果子，很是得意。外婆的心算很利害，买菜时她总是一下子给出答案，她也常叫我算，算是教我吧。

片段三，外婆有时候会发呆，做完工之后，坐在竹椅子上，双眼无神，焦距似乎放在无穷远处；有时候嘴里哼着我听不懂的柳州山歌，象是缅怀童年的幸福时光；也经常叫我帮捶背，尤其在她洗衣服的时候，我也很乐意帮外婆捶背。

片段四，外婆叫我帮做不少事情，穿针、煮饭、洗棕叶淘绿豆包棕子……而这一切，在我家是被禁止的，我爸是个很怕麻烦的人，怕我弄得到处乱七八糟。

……

岁月如歌，孤影阑珊。时光在季节的走廊里游弋，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逝去的年华里总有太多过往，太多伤怀，难以忘却。踌躇的步伐里，一路漂泊的孤独，旅途中忽略的景色，当静静的回想时，又是那么留恋。

当妈妈站也站不稳，走也走不动的时候，请你紧紧握住她的手，陪她慢慢地走……就像，当年她牵着你一样。

无声老去的岁月，多少年华已不在，多少天真已不在。人生苍茫的经历中，总有一些遗憾不堪回首。那些被无限放大，清晰呈现在脑海里的往事，当一切的一切都成为回忆还苦苦留恋时，不是时间过得太快，也不是我们自己走的太远，只是变换无常的世事，许多让我们沉湎其中不能自拔的真情，永远挥之不去，萦绕不散。

现在，外婆依然继续的喜欢打麻将，依旧的灵活，还总是赢。

外婆曾经说，她年轻时跟外公走南闯北，飞机、汽车没少坐，唯一就是没见过大海。

——人生本就是多艰多难之旅，不如意事常十之七八，许多事情都不可强求，不可能做到十全十美，尽善尽美。既然如此，那就不妨留点遗憾，也留点自由想象的空间，留点回味时的酸涩和怅惘。

？？？？？？

今天，柳州娘家来了十几个亲人为外婆贺寿，外婆很高兴。

“人生不满婆今满，世上难逢你独逢”。

——祝外婆九十九岁生日，身体健康！幸福快乐！！

断断续续的思绪，零零碎碎的话语，摘抄的词句，用寥寥可数的照片串联起来，仅作自己日记之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