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所爱

飞扬

 

     原来一生一世那么短暂，原来当你发现所爱的，就应该不顾一切的去追求。因为生命随时都会终止，命运是大海，当你能够畅游时，你就要尽情游向你的所爱，因为你不知道狂流什么时候会到来，卷走一切希望与梦想。——今何在

我一直想说说我的朋友林安的故事。

林安，当然不是他的真名，那只是他年少轻狂时，为赋新词强说愁时所取的笔名。如今他也说不出为何要取这样一个名字了，也许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吧！

他的经历几乎和我一样——高考失败，南下打工，独自拼搏。因为在学校里一场稀里糊涂的早恋把学业荒废了，林安一直觉得对不起父母，从出来打工的那一刻起，他就暗暗发誓，在往后的日子里，再也不给父母添一点点负担。出来以后一直在努力拼搏，最初并没有什么令人欣喜的起色。倒是年龄一年年看长，一直被家里人追问“有没有女朋友了？”连同学朋友也一直催问。

当时也有公司同事给他介绍女朋友。最先介绍的一个女孩是徐州人，人长得倒是挺漂亮的，就是太势利，没见几次面，就当面问他家里什么情况，有没有房子什么的。又说自己家里那边结婚至少要多少彩礼什么的。谈恋爱奔结婚，说这些原本也无可厚非，谁不这样呢？可林安最烦的就是这个，因为当时除了年轻，其他几乎什么都没有。应承下来，就要给父母添负担，这是林安最不能接受的。所以没交往几次，不咸不淡的也就没继续下去。一来二去的，熟悉的朋友就不在给他介绍这类女朋友了。而他自己也不知为着什么原因，从不主动去找寻找。

慢慢的，随着年龄增长，内心说不急是假的，林安也羡慕别人的成双成对。尤其是孪生弟弟那时女朋友都交往三四年了。因着他是老大的关系，婚期一推再推。但他内心的苦恼又不便直说出来，反到让家人疑心他有要好的女同学，只是时间没到而已。那时远在外地打拼的他是既盼望春节又怕春节。

03年春节刚过，有位同事兼老乡的老婆（本地人）给林安介绍了一个本地女孩，林安原本对本地人有“偏见”（觉得他们看不起外地人），开始比较排斥，后来却不过情面，就答应见见面。那知见面才知道，对方刚刚才高中毕业。林安当时就对那女孩开玩笑说，这是一出闹剧，还问对方是不是也是盛情难却来走走过场的，不等对方回答又紧问对方，为什么年纪那么小，要那么急着找男朋友。谁知那女孩不紧不慢的说，我要早点迈步，万一遇到合适的呢？万一正好你是最好的那个呢？有那么一瞬间，林安很感动，但只是电石火花的一瞬间，很快林安就恢复平静了，一方面年龄悬殊有一点点大，那时林安24岁，女孩只有18岁。另一方面，女孩可能是发育慢，娇小瘦弱的样子完全还像是个学生，走在一起，不像情侣，倒像是兄妹。最主要的还是，女孩是本地人，且是独女，在一起就意味着，林安要做“上门女婿”。这是林安从内心最不想冠上的“头衔”，他没有那么大的勇气去面对家人，面对昔日的同窗。

这似乎是个没开始就要结束的桥段，林安根本没有上心，继续埋头苦干，学这学那的。倒是那女孩，常常给他发短信，大大咧咧的说，做不成情侣可以做普通的朋友，甚至说要认他做“哥哥”。那时林安也没什么谈得来的朋友，空暇时除了看书就是听听音乐。禁不住女孩的邀约，也就慢慢见了面，把那女孩当妹妹一样看待。就是两人一起出去时，林安都会下意识和女孩保持点距离。要是偶遇熟人，林安都会快走几步，或是落后几步，和女孩刻意保持距离，生怕别人发现什么。在交往中，林安难说内心有什么变动，就是在乏味的生活中加点调味。不过，老实说，他脑海里也闪过这样的念头——做“上门女婿”就不需要准备房子，不需要准备彩礼了，那样父母也不用负担什么了。(这是“嫁”在本地的老乡灌输给他的)他一度曾为有这样的念头羞愧，他相信只要他努力，一切都会有的......

可是慢慢的，林安发现剧情并没有按自己设想的演下去，那个叫PH的女孩对他像是真动了心。像每个刚进入这种恋爱角色的女孩一样，每天都会傻傻给他打电话，发短信。问他一切她想知道的事，似乎对他什么方面都感兴趣，想方设法的逗他开心。知道他喜欢看书，喜欢小说，散文，诗歌，自己也去买来席慕容的文集看，以此希望能和林安有共同语言。

在一起时，林安渐渐感受到PH一种异样的眼神，他明白那意味着什么。那样的眼神，为一个女孩，他也曾有过......林安开始后悔，他不想伤害这个还很纯真的女孩。他开始半真半假的对女孩说，他家里人是不会同意他留在南方的，而且他对女孩的感情就是一种很纯的兄妹之情.....也不知女孩是怎么想的，不知是内心太过强大，还是太善于控制情绪。每次林安对她说这样的话，她都一番不以为然无所谓的样子，甚至给出一些古灵精怪的回答。女孩对林安说，你不愿待在这里，那我可以陪你去你老家。林安听了苦笑，回他老家，老家有什么呢？这个涉世未深的女孩太天真了，她以为生活只要有爱就够了。可是，只有PH天真吗？自己曾经又何尝不是这样以为的呢？
   
为了让女孩死心，林安开始自毁形象，当女孩面抽烟，原本拙劣的表演居然让女孩大为欣赏，说是抽烟让他的男人味更浓了。（此后经年，想起这句话，林安都有股想要抽支烟的冲动。）林安原本就木讷寡言，不善言词，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有那么一阵子，他劝自己试着接受PH，毕竟PH看上去是真心对他的，她的世界在那段日子里，就只有他，只是他......那样的日子，那样的心情，林安他自己也有过深深的体会.....就像歌里唱的那样“爱我的人为我痴心不悔，我却为我爱的人甘心一生伤悲 ....... 爱我的人为我付出一切 ，我却为我爱的人流泪狂乱心碎，爱与被爱同样受罪，为什么不懂拒绝，痴情的包围......”

扣子明明第一颗就扣错了，可往往都是到最后一颗我们才会发觉，幸运的是，我们马上就可以重新从头扣好。可有些事往往就没有那么简单，明明知道相思如麻没用，明明知道应该放手，明明知道应该让过去过去，让未来现在就来，可是偏偏又“才下眉头，却上心头.....”喜欢一个人是一种感觉，不喜欢一个人却是了然于心的事实。事实容易解释，但不一定会被对方轻易接受；感觉不但难以言喻，还若即若离，令人难以自拔。林安看到事实，却放不下曾经的感觉。而PH则完全沉浸在美好的感觉里，完全不在乎林安口里所谓的事实。
 

林安多么希望PH能够像歌里唱的那样明白：“疼不了爱我的人， 片刻柔情它骗不了人 ，我不是无情的人 ，却会将你伤的最深 ，我不忍我不能，请别再在认真 ，忘了我这个人……”有时候，现实就是这么残忍——同样的一件事情，我们可以去安慰别人，却说服不了自己。

但是，时间早晚会改变我们。就像三毛说的那样：终究有那么一天，我们牵着别人的手，遗忘曾经的他（她）。

那时侯，一个偶然的机会，林安和已经上大四的初恋女友联系上了，彼此对曾有过的误会都选择遗忘释然，像朋友一样交流着身边的一些趣事。当然，林安并没有提PH的事。而面对曾经让他疯了一样的初恋，他也不敢再有什么过激的言词和行为。因为实在没有什么曙光一样的未来可以作为承诺拿来表白。潜意识里却又总保留一股隐隐约约的希望，像星光一样，时不时的闪烁一下。也不知为何别人毫不在乎的事为什么他要那么在意？

接下来大概是九月份的某一天，那是个礼拜天，PH约他见面，一起去市区玩。那天PH带他转了很多地方，去了好几个公园玩。只可惜，那时他的诺基亚8250手机不能拍照，没有留下什么影像。晚上快要分手时，PH要林安抱抱她。林安当时还笑她说，自己已经作了让步，白天牵了她一天的手，至于拥抱，那是她将来男朋友的权利。说完，嘱咐她回家路上小心，转身就准备回宿舍了。没走几步，PH在背后大喊了他一声，等他回过身，PH已经冲到他面前，不管不顾的就抱了上来......良久，她才放开手，泪流满面的对林安说，这是第一次抱你，也是最后一次，我要去扬州念书了，我爸爸安排的，以后，我们不会再见了。说完，转身飞奔而去.....有那么一瞬间，林安想要追上去，迟疑了一会，抬起的右脚最终又放了下来.....回宿舍的路不长，林安却走了好久，好久...... 眼前满是回程路上PH那双紧紧拉着他的双手，以及怔怔看他的眼神......

那么多年过去了，林安才发现，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不是对不起别人，也不是恨自己，而是——我们再也回不去了。也终于明白有些感情在当时提起来难舍难分，N年之后，也不过是一场回忆而已。让你念念不忘的那个人，也许是你最爱的人；而只有一边为你哭，一边又想方设法让你大笑到没心没肺的那个人，才是最爱你的人...... 到底谁是谁的一生所爱？ 

也许这世间事有好多事都像木心说的那样:一场梦，不怨也不恨，上了想象力的当。

渐渐明白：爱情这东西，时间很关键，认识得太早或太晚，都不行。 如果PH出现的早一点，也许林安就不会和CH纠缠不清。又或者相遇的再晚一点，晚到彼此在爱情经历中慢慢地学会了放下与体谅，善待和释然，也许走到一起的时候，林安就不会那么轻易的放弃，PH也不会那么任性的转身，彼此放走了爱情。但时间不会回头，爱情又岂能“如果”？ 

多年以后，有一次林安陪妻子女儿去大润发购物，买好了东西，结算完帐，妻子女儿拿着小票要去前台领礼品，林安提了东西准备先回停车场。快出北门的时候，在亲子乐园那里，林安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尽管过去了近十年，林安还是一眼就确定那是PH。彼时PH正半蹲着给一个看上去只有三四的小女孩系鞋带。应该没有看到自己。擦身而过的瞬间，林安按捺自己想要打招呼的冲动，快步走了出去。回程时，林安借口感觉有点不舒服，提出要妻子开车.....
 
就像林夕歌里唱的那样:思念太猖狂，一个冷不防，一想起你，忙碌的生活变得空荡荡......
   
有时候，相见不如怀念，再见不如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