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孙古道第三天

悬浮水滴

十月二号。阴转雨。 似乎是乌孙古道风景最差的一天,也是最艰险的一天。 清晨爬出帐篷,外帐挂满雨滴。河边打水煮了锅面吃。今天要开始蹚水过河了,换上溯溪鞋 ,拔营起寨。 被华仔催着先走,笨鸟先飞总是有好处的,特别是可以随性拍照。 沿着昨晚扎营的山谷没走出多远,就踏入了乌孙古道第一条激流。 一伸脚,河水冰凉彻骨,爽到后脑,一时间各种惊叫响彻耳边。 我边照边走边磨蹭,渐渐脱离了第一梯队。 山谷间的河床里尽是些横七竖八的树木和石头。 走过的独木桥,都是这个湿滑霸道的样子。 毛毛走得困了打了个哈欠,估计昨晚没睡好。 我走的慢,第二梯队的桃子和海浪渐渐出在我面前 ,桃子微笑着摆出一个pose。 队里的女生,就是这样一路踏着彻骨的河水走过乌孙,着实让人敬佩、心疼。 淌过了山谷间七八条激流后,沿路爬上了一座山坡 ,哼着小曲翻过一道梁几公里后,就望到了宽阔奔腾的特克斯河,这条河就是乌孙古道上必须要坐索道或骑马过的河,也是我们认为毛毛会止步返回家的地方。 这段河水含矿物质略呈乳白色,不能直接饮用。其余的路上所有河水,都是用瓶子打了直接灌饮,清凉甘甜。 沿河床边岩石小路向右上行2km ,就抵达骑马过河的地方。 峰哥早已提前抵达,已与马队讨价谈好过河价格。 200 元一人骑马过河,给出这个优惠价的理由是,对他们说我们后面有大部队还有有上百人,也要到这来骑马过河,我们是先头部队来打前站的。 本来要价300。 过河继续沿河道上行穿过丛林爬上山坡 在山坡下一个大树下休息了不到两分钟 开始下雨了。 穿上雨披子,开始爬一座很陡 很高的长满青草的土山,倾斜度应该有60%度吧,还没有路,一直生怕自己翻身掉下去。 后面回想其实这几乎是此行最危险的一天,雨中泥泞陡峭的山路历来是户外行走的大敌,一失足就会万劫不复。 这一天还要渡过乌孙数条危险的河流,独木桥下湍急奔腾的河水就曾经夺去多条年轻的生命。 费力翻上这座山顶,一条丛林山路展现在眼前。 刚走两步,看见山坡上有几头牛,一头长着犄角雄壮的公牛挡在狭窄路中,怎么办,过不去啊! 我又不是斗牛士干嘛穿个红色雨披呢!心里一万个后悔,以后再不穿红色雨披了。我一边偷偷缓慢地往下脱着雨披 ,一边瞄着公牛担心它会不会突然向我冲过来。 这时海浪也爬行至此,我们凑在一起欣赏着牛,谁也不敢前去招惹它。 过了一会儿,牛竟然礼貌退让,往山坡下走了几步,让开一条路,我们赶紧像鱼一样刺溜一下穿过去。 翻过达坂一样的山坡又翻过一座隘口,特克斯河大拐弯处的美景展现在面前。一通狂拍,特别是像小米这样的美女简直走不动路了,那些pose啊。 人迹罕至,原始味道浓郁,大拐弯处集合了怒江和鸭绿江大拐弯处的美,令人惊叹不已。 几乎所有的河流的大拐弯处,壮阔中都另有委婉迷人气质,也是旅途中人们最爱驻足拍摄的地方。 而我这里的美篇与摄影无关,仅仅是记录沿途行程,能安全毫无伤痛行走下来已是圆满。 下山坡沿河边山路蜿蜒行至峡谷,又遇到一条大河。 这时华仔出现了,只见他从包中拿出一条细绳栓在岸边树上,背着69斤的大包,右手执杖和细绳,左手拎一提袋身如轻燕几步就飘过独木桥。 毛毛也在思考到底要不要过去,怎么过去。 华仔抻起细绳形成桥栏状,喊道:抓着绳子走过来! 华仔真牛,后面很多队伍都是骑在这根枯树上一点一点蹭过来的。 没走出多远又遇一独木桥,有人骑马有人踏桥而过,我选择自认为安全的第三种方式,跳下河水,右臂攀抱着独木,蹚水过河。河水深至腰部,如果不是有背负很容易被奔腾的河水冲走。 沿着湿滑狭窄泥泞的山路继续艰难前行,走到一处塌方的地方就没有路了,为照顾走不动的潮妹,华仔还在队尾收队,前队没人认识路。 于是这段路我们在雨中往返走了好几次,雨越下越大,路越来越泥泞,最后简直饥寒交迫快失温了。 就在有人提议附近扎营补给保存体力时,队长华仔赶到了,他坚持抵达目标营地,因为那样明天就不用涉水过河,可以省很多麻烦。 队长说的对啊,咬牙再坚持一下吧。 因为有几座桥在雨季的被洪水冲毁了,抵达目标营地我们还需要过河两次,大家都有些失温,安全起见还是骑马吧,骑马过河两次价格60元 ,强驴华仔心疼钱依旧蹚水过河。 过第二条河时有匹马翻倒在河里了,马夫奋力抓拽缰绳,马从河水里翻站起来,万幸啊,可是凉皮儿和小米家的包裹都湿了。 过了河穿越过泥泞丛林山坡,下行抵达营地 。 营地旁照旧有奔腾的河水,可以洗涮可以打水做饭。我脱下满是脏泥的速干裤,像拎着块抹布一样在河水里投洗。旁边桃子这个姑娘居然在冰冷的河水里洗赤脚,身体真好。 华仔一个人找回很多枯木 、树干,用几张干的纸巾几分钟就生起了火,随着他的拨弄火越来越旺,真是个点火好手。在看那边的二人组,点了一小时都没烧起来。 烤火时间到了,凉皮儿几乎把所有东西都举在火边烤,因为她的行囊和她自己都湿了。一时间篝火边围起了一圈人,鞋、鞋垫、袜子,裤子、上衣、手套、各种包都被举在火边,以各种姿势烤着,每一块立足之地都显得弥足珍贵,篝火边的树枝上也挂满了衣服和湿了的背包。华仔路上收留的一个窦江队的小胖子,此时也蹲在火边烤,马夫在一张一张烤他湿了的钱。 此时深刻体会到了,火对人类生存的重要性。 一天没有喝一口热水了,早上峰哥说气罐是用来做饭的,不是用来烧水的,想想好自责,于是以后几天的路上喝的都是河里打上来凉爽的水,居然一直没有闹肚子和胃疼,乃至爬雪山那天喝雪水都上瘾了。 但今天实在是太冷了,失温的那种冷,管不了那么多了,宁可不吃饭,也要给自己烧一杯咖啡。 今天雇了匹马,马夫睡了我的帐篷,我和峰哥睡 。 今天峰哥可够悬的,他穿涉水鞋在我前面走一段烂泥泞山路时不小心向下滑去 ,只见他侧身向下腾挪近十米后又稳稳站住,真是好身手!要不然简直不敢想啊! 半夜醒来听到奔腾的河水咆哮的声音,我以为是在刮风 ,又似乎听到马夫在哭泣 。他没有带被子 ,我们也没有富裕的睡袋给他,他穿着湿羽绒服,睡在湿了的马鞍垫子上 ,我心想是不是他被冻哭了,万一被冻死呢,于是喊醒了峰哥,“你听是不是马夫在哭啊,我还是去看看吧”。拿起头灯爬出帐篷,拉开马夫睡的帐篷拉链,用头灯照照马夫,问了一句你没事吧,他咪着眼摇摇头又继续睡了。 这时,华仔还在给大家烤鞋烤衣服,他在火堆旁一宿没睡,可爱的毛毛一夜陪在他身边。 早上起来,看见马夫捂着肚子脸色苍白地坐在篝火灰烬边,据说他四点多出来就到篝火边了。 这小马夫也够可怜的,没吃没喝的跟着我们。他打着喷嚏指了指自己的小腹,看来是肚子疼。这傻孩子还穿着昨天湿了的羽绒服呢。 我带来的肠胃药,只剩六粒了,给马夫服下四粒,余下两粒给了华仔吃,也不知道管不管事,反正小米吃了四粒肚子不疼了说这是神药,胃肠安,天津人应该都吃过吧。 过了一会儿又拿了片泡腾片给马夫冲服,又回帐篷取出一包老坛酸菜面和一个卤蛋,峰哥帮他煮了吃。 马夫23岁,不会汉语,再往前走就不是他们的地盘了,吃喝住都没有着落,他不想往前走了,我们两天借助马力的日子也就结束了。 太阳升起,阳光出来了,大家在晒帐篷,马夫跨上了他的骏马吹了个口哨道别,轻快地返程了,他肚子不疼了?大家和他道别,一路平安! 这时忽然传来一个悲痛的消息,小米家断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