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style="text-align: left;"><i>文/任斌 天下-大同</i></h3><div style="text-align: left;"><i>图/王玉来 大海泛舟</i></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i>编辑/天下-大同</i></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i>出镜/喜蛋他娘 香丽 利民 二珍 邻家小孙女等</i></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i>拍摄地/山西省天镇县 河北省怀安县</i></div><p style="text-align: left;"><i>故事背景/在山西省天镇县和河北省怀安县交界处有这么一个小村庄,为改善居住</i><i style="line-height: 1.8;">条件,几年前政府就开始为村民拆</i><i style="line-height: 1.8;">除危旧窑洞改建新房</i><i style="line-height: 1.8;">了。故事就</i><i style="line-height: 1.8;"><font color="#010101">从这里说起……</font></i></h3> <h3><b><font color="#b04fbb"> 堡里的旧窑洞几乎拆没了,说是今天开始要拆堡外的。</font></b></h3> <h3><b><font color="#ed2308"> 喜蛋家的窑洞在堡外最西头,前几天村干部通知,要喜蛋娘赶快搬家,没几天拆迁工作队就拆到这里了。搬家得拣个好日子,喜蛋娘就订在了农历的三月初三,她也捎话给了城里工作的儿子喜蛋,要儿子到时千万回来。</font></b></h3> <h3><b> 三月三这天,喜蛋娘天还没亮就从炕上爬起,三下两下就把老窑洞里里外外收拾的干净利索,然后又将自己特别梳洗打扮了一番。</b></h3> <h3><b> 今天搬家应该换点脏旧的衣服穿,喜蛋娘却不这么想,对她而言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一是因为今天搬新家老人家开心,二是因为今天儿子喜蛋要回来。还有按村里的习俗,日出之前就应该把锅灶先搬到新家的,但一向古板守旧的喜蛋娘今天打破了老传统,她愣是没把锅先搬走。她恨不得给儿子插上两个翅膀,让喜蛋立刻飞到自己身边。这不,眼看着过了两个时辰了,这狗日的喜蛋还没一点影踪,急得老娘一会儿到大门外望望,一会又返回院里瞅瞅,心里忐忑的很。</b></h3> <h3><b><font color="#808080"> 喜蛋娘是要等喜蛋回来,再看这老屋一眼,再在这土炕头上吃一顿妈妈做的饭。喜蛋已经好久没在这生他养他的的窑洞里吃饭了。儿子随母亲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后来喜蛋考上大学进了城,喜蛋娘独自一人又在这住了二十多年,加上喜蛋他爹没走那年月,喜蛋娘竟在这土窑拔儿里生活了四十多年。</font></b></h3> <h3><b> 因为出过一个在市里工作的大学生,喜蛋家这院一直被乡亲们看作是风水宝地,能招财进宝,尤其一到农闲时院里总会坐满乡里乡亲,大家一边干着手中的针线活一边唠着家常,喜蛋娘虽一个人过,人也日渐老了,但她并不觉得孤独。</b></h3> <h3><b> 喜蛋娘从三十六岁开始就守了寡,一个人含辛茹苦,把喜蛋拉扯到大学毕业。随后喜蛋在城里上了班儿,娶了媳妇儿,安了家。喜蛋是村里第一个走出去的大学生,送喜蛋离别进城的那一天,铁骨铮铮的喜蛋娘硬是没掉一滴眼泪。</b></h3> <h3><b><font color="#39b54a"> 要说这喜蛋儿,自从上了班就很少回过家。尤其是近几年,在市里当上了领导,成了公家的人,每天忙得脚后跟朝前转。根本没有时间回来看他娘。儿行千里母担忧,乡亲们都为喜蛋娘能培养出如此出色的儿子叫好,喜蛋娘却有苦自己撑着,想儿子的泪水偷偷流。</font></b></h3> <h3><b> 白天二十亩地一头牛,晚上回家热炕头,喜蛋娘样样不输给村里的那些大老爷们。喜蛋也曾想着把娘接到城里去住,但一是怕在群众中影响不好。二是喜蛋娘根本就舍不得离开她住了四十多年的土窑洞。如今眼看着老屋就要被拆了,喜蛋娘早就捎信要喜蛋回来,想让儿子陪她在这老窑洞再住上一夜,可喜蛋却总是没有回来。也许这老屋对喜蛋来说只是一个家,可对喜蛋娘来说是一种念想,是一种希望。</b></h3> <h3><b> 四十年前喜蛋娘从邻村下嫁到现在的家,先是喜蛋他爷爷奶奶,然后是喜蛋他爹和娘,再后有了喜蛋,祖孙三代在此住过,单是喜蛋娘就在此住了四十多年,这屋里屋外的每一粒尘埃每一颗沙子喜蛋娘都有着深厚感情,今天说让搬就得搬,喜蛋娘的思想也差点没转过弯来。</b></h3> <h3><b><font color="#ed2308"> 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喜蛋娘一直想不通,我住我的土窑洞,你盖你的大瓦房,怎么政府冷不丁就抛出一个农村危旧房拆迁改造计划。弄的自己老也老了还得移民到村外去住,要能舍得离开,老娘早搬大城市了。</font></b></h3> <h3><b> 其实打心里喜蛋娘娘还是愿意将旧窑洞拆了去住新房的。这破旧的窑洞,虽说冬暖夏凉,但毕竟够了年限。每逢下雨,喜蛋娘得踩上梯子爬到窑顶去苫塑料布。要不然,这年久的窑洞是经不起雨淋的。还有头疼的事,就是每逢雨过天晴,还得爬上去将塑料布掀开。因为窑洞是土做的,窑顶有水气,经不住捂盖的。尽管这般保护,前些天西下房的士窑又塌了一大片。</b></h3> <h3><b> 还有每天得奔命那劳什子水,自家院里没井,村里又没安自来水,每次吃水都得到邻居家去挑。</b></h3> <h3><b><font color="#b04fbb"> 搪辘和井,扁担和桶,这等苦差事本来是该男人干的,可喜蛋他娘硬是咬着牙关,将这幅担子承担起来。</font></b></h3> <h3><b> 昨天堡里的干女儿香丽跟喜蛋娘一起收拾了新房,新屋子宽敞明亮,暖乎乎的,小锅台,大坑头,红通通的油布铺在炕上,自来水管安进了家,阳光撒在屋里,一副紫气东来,满屋金光的感觉。喜蛋娘看在眼里,喜在心上,就等今日喜蛋回来和大伙一起吃搬家糕了。</b></h3> <h3><b> 在喜蛋娘心中,遇上这等喜事大事,喜蛋是无论如何今日是要回来的,前几天香丽和喜蛋娘在新屋暖了房,住了一夜,娘俩说了一夜的心里话。这些年家里地里的,喜蛋娘还多亏了香丽照顾。香丽和喜蛋自幼青梅竹马,要不是喜蛋考上大学,香丽早就成喜蛋家的过门媳妇了。</b></h3> <h3><b> 人算不如天算,后来喜蛋娶了城里的媳妇儿,痴情的香丽至今还孤身一人过,因为有那种情在,香丽至今还愿意往喜蛋家跑。帮忙照顾喜蛋他娘。喜蛋娘也把香丽当作自己的干闺女。孤儿寡母的,香丽也就成了喜蛋娘的依靠了。昨晚香丽又在老窑洞陪了干娘一夜,这不,怕喜蛋今天回来遇上尴尬,香丽一早起来就回自己家了。</b></h3> <h3><b> “二奶奶,二奶奶”,邻家的小孙女跌跌撞撞地从大门外跑进来,边跑边喊,“三轮车来了,还有利民叔叔和二珍大爷”。“去去去”,喜蛋娘很是生气,又显慌乱。利民是村委会主任,二珍是村里新任命的专管治安的治保主任,喜蛋娘知道是村干部带人来帮忙搬家的。但喜蛋娘也不糊涂,治保主人来,搬也得搬,不搬也得搬,多少带有威胁、恐吓,强迫的味道。</b></h3> <h3><b> 听说这片地拆完后要在原地搞乡村绿化的,时不待人,眼看着春耕备耕开始,村干部要赶在农忙前把这项工作做完,也好乘着东风好好把乡村美化绿化一番。“让他们在门外呆着去”,喜蛋娘全然不顾邻家小孙女早已跑得没了踪影,一边给鸡撒了把玉米,一边自顾自地嘟囔。</b></h3> <h3><b><font color="#ed2308"> 喜蛋家的大门比较窄,装家俱的三轮车根本是进不来的,虽说喜蛋家这老窖洞过几天肯定是要拆的,但凭喜蛋娘在村里铁娘子的作风,三轮车自然是不敢随意破门而入的。大家也理解,喜蛋娘是在等喜蛋回来,一是想让喜蛋回来看看他这生于厮长于厮的土窑洞,二则是想让孩子回来团团圆圆地吃一顿搬家糕。</font></b></h3> <h3><b> 搬家不吃糕,一年搬三遭,祖上留下的习俗喜蛋娘当然知道,明义上是等喜蛋回来吃糕,实际上是喜蛋娘想喜蛋想的心急,细细数来,喜蛋已有一年零两个多月没回来过了,自己孤苦影单喜蛋娘不在话下,但心里的孤独一般人是难以理解的。村干部和三轮车在门外静静地候着,喜蛋娘一个人在门里忐忑地守着。</b></h3> <h3><b> 院子里一只老公鸡不知从哪里卯足了劲,一只只地往母鸡的身上爬,惹得几只老母鸡“咕咕咕”地在院子里乱奔乱跳。</b></h3> <h3><b> 喜蛋娘的心本来就七上八下的,被这群鸡一闹,心更是乱。便没好气的操起一根木棍往大公鸡身上抽,公鸡跑得越欢,喜蛋娘心里越恼,劲用大了,一棍子抽下去,大公鸡撒了一地的毛。</b></h3> <h3><b> “二奶奶二奶奶,我喜蛋叔回来了”,邻家的小孙女又是一溜烟地喊,一溜烟地没。</b></h3> <h3><b><font color="#ff8a00"> 喜蛋娘赶紧放下手中的木棍,下意识地掀起身上套的围裙一角擦了擦手。然后大步小步赶到大门外。只见远处一辆黑色轿车卷着尘土缓缓驶来。听说喜蛋要回来,左邻右舍都想看看这位在市里做官的宝贝。汽车越走越近,然后在飞扬的尘土中停下来,离喜蛋家的大门还有老远。一个高大的身影从车上下来。原本聚在喜蛋家大门口的人们开始往轿车跟前涌。</font></b></h3> <h3><b> 喜蛋娘却一屁股坐在门口的下马石上。早春的街石着实有点凉,喜蛋娘是凉在屁股疼在心上。自己的亲儿子怎能认不出来呢?那车上下来的人分明不是喜蛋。那人在乡亲们的簇拥下向喜蛋娘走来。“大娘,我是您儿子的司机小李,我们领导有点忙,他顾不上回来。这不,让我回来看您啦”!喜蛋娘跌跌撞撞地想扶着门墙站起来,可几次都没有成功。</b></h3> <h3><b><font color="#ff8a00"> 老人家低着头用围裙擦了擦眼泪,嘟囔着说,“娃儿,你看大娘这眼神赖的,竟没分清你是谁,走,进家,快进家,大娘给你蒸糕吃。”众邻里扶着喜蛋娘站起来,喜蛋娘用手拍了拍沾在屁股蛋上的土,带着大伙往院里走。</font></b></h3> <h3><b> 喜蛋娘一边往里走,一边回过头来和客人说话,看似她老人家没有一点儿因为儿子没回来而感到失望,反倒比平时更坚强更开明了,步伐也铿锵了许多,她老人家一生就这样,有苦往肚里咽,一副女汉子的形象。就在老人家边回头边说话时,突然载倒在地上,待众人俯身过来帮忙抬胳膊抬腿时,老人已显身体僵直,面色苍白……</b></h3><div><br></div> <h3><b> 谁也没有料到,喜蛋娘就这样走了,走的这样心酸,这样着急。(完)</b></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