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她打来电话,声音低沉。“出来陪我吃饭。”已然习惯了她的使唤,习惯了听她唠叨,她是我青梅竹马的闺蜜。
七里香火锅店,我缓缓落座。
她推门进来,一头留了半世纪的清汤挂面,丝毫遮挡不住她越发圆润富态的脸, 那粉底,是时间急还是皮肤太干,竟然刷得一块一块。踩着恨天高,那腰间的赘肉上下起伏。我心竟然一丝丝的疼惜,岁月这把杀猪刀,一刀一刀,就这样把美人迟暮,让花容凋落。
要了大份的酸菜鱼,麻辣味,她不说话,只吃的泪眼模糊。
邻座的猜拳罚酒,好不热闹。
店堂里雾气缭绕。我和她,没有酒,没有音乐,没有男人,只埋头吃着火锅,吃得很热闹很冷清。
“你都知道了?”我终于按捺不住,问。
她扬起头,鼻涕快要流到嘴唇,我递给她纸巾。是呀,将近四十的女人,额上皱纹,脸上长斑,皮肤开始松垮的女人,操心孩子操劳家庭的女人,也曾貌美如花,也曾晶莹剔透,也曾细腰如柳。
她不语,哭过后,便对着我倔强的挤出嘴角上扬的那点弧度。她也曾以为,她笑,必是面若桃花,定能感动人,任他是谁。
“你打算怎么办?离吗?”不喜欢拖泥带水的性格让我说话也是这么的直接。
她说,为什么离呢。我还爱着他。她打算去一个朝佛的地方,布达拉宫或者更远。让心超度,如何继续在光阴里修行。
半年后,终于联系上她。
落雪纷飞的午后,她邀我去街角的“初见”咖啡馆。
依然是我等她。软软的沙发里,我静静聆听窗外雪落声。待我划拉手机时,咖啡馆门上的风铃清脆作响。
眼前的女人,柔情绰态,长长的大波浪卷发披在淡粉色的羊毛尼大衣上,毛衣里袅娜的身姿若隐若现。只站在我桌前,微微一笑,那份从容优雅,充满了况味,若窗外的春梅绽雪,亮丽了整个冬日。我痴了过去。
她说,这半年里,她捡拾起了那个丢失的自己,也照顾孩子照顾他,只是没有忘了对自己的宠爱。她美容,她健身,她给自己买从前舍不得买的衣服,还有书。她去到了布达拉宫。她的心里和她的眼睛一样的无泪澄澈了。
有人问佛:世间为何有那么多遗憾。
佛曰:这是个婆娑的世界,婆娑即遗憾,没有遗憾,给你再多的幸福也不会体会快乐。
南在南山,
风在风里。
她醒在梦里。
我和她笑靥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