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甘泉》-- 让我们的歌声常在

雨南京

《岁月甘泉》的演出落幕了，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参加的正式演出，虽然好像应该为自己激动一把，而我却没有那样的感觉。不过，激动是有的，有过许多次。那还得从这套由当年的知青苏炜作词，霍东龄作曲的知青叙事组歌讲起。过去对合唱不很关心，当今年《岁月》的筹备消息来到湾区，我才第一次听说有这样的歌，才知道它在湾区已经上演过，还在许多国内国外的地方演过，许多美国的华人去年还特地前往德国的法兰克福参加那里的演唱，我大学的三位同学也都参加了《岁月》的演唱。今年湾区的演出和过去那些演出的不同点是，以往的主持和参与者都是华人，而今年湾区的演出，却由华人社区以外的合唱团体Golden Gate Symphony and Chorus为主导，和华人一起用中文演唱。

乐团的指挥Urs Leonhardt是该团20多年的主持人和指挥，他在去年听到《岁月》这组歌后，就被它讲述的故事所感动，决心把它介绍给美国的听众，把吃苦耐劳、勤俭爱家的华人社会介绍给他们。

报名后，八月拿到了歌谱，在过去别的团的演出的示范歌声里，我于是开始了我的《岁月》的长路。

“朝霞似锦”，《岁月》的歌声这样地开始。虽然我不是知青，知青的故事我并不陌生，因为我的高中同学中有被知青的。那些一去不返的“朝霞似锦，晚霞若金”的豆蔻岁月，我们和知青都有过、走过。然而在知青作载体的歌声里，那绚丽若金的晚霞，平添了一缕伤逝和惋惜，让人想起古人“落日熔金，暮云合璧，人在何处？”的句子来。人在何处？也许早期知青的豪情里没有这个词句，但他们父母的心里曾经有过它，他们自己往后的长路上也会有它。看那“遍地篝火，满天繁星”，是他们“青春长路上闪烁的眼睛”在向我诉说着故事，那缀满着诗意的哀美，多少次紧锁住我的喉咙，让我不得不停下我的歌唱演练。

那些漫漫的青春长路，未曾有伟大征程那样确知的尽头，也未曾有休闲旅途上那些歇息的驿站。那些踏上这个路途的当年的孩子们，终于又一天发出了“人生的路，走向何方？”的悲伤无助的提问。我无法仔细去想象他们面对的千山万水，困苦艰辛。第六首歌，《山的壮想》，更向我们诉说着那长路上的一个悲痛的、活生生的故事。“大山里静静地站立的墓碑，荒草里掩埋着沉默的土堆”。二十二个年青的生命，在海南岛46年前的一个风雨的日子里，永远地逝去了。在网上找来那天发生的故事，看到他们二十多人困在一个被不停上涨的凶猛山洪包围的孤土墩上，手拉着手唱着国际歌，最后被一个一个地冲走，我无法抑制我的伤心。那时的我们并不懂得世间“没有什么比生命更可贵”，只剩有如今“山风轻轻吹，轻轻吹……“

"在苦难中挖一口深井，岁月的甘泉"。苦难的日子里，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曾经被努力地深深的掩着埋着，而终于有一天可以倾泻而出的时候，所有那些在泥土上的挣扎和搏斗，已酿成了一捧清澈的岁月的甘泉，感谢土地，感怀岁月，感恩人生。也许他们归来的行囊里空空无有，也许他们逝去的岁月中累累创痕，但他们收集到了人世间真正的富有，芬芳馥郁，永不褪色。

这次演出，指挥Urs一直在潜心学习研究《岁月》歌词，早早地就熟记了它们的含义和音乐间的关联，还有那些歌词背后令人心碎的故事。三个月的排练准备，很快地过去了，Urs的合唱团联系好了场地，为外地来的华人参演者安排了住宿。演出那天，Urs亲自一早到排练的场地摆椅子，搬乐器，一直忙到演出开始。当乐声响起，我格外留神地看着Urs，努力地随着他的手势或轻或响，或快或慢地演唱，却也因此忘了好几处平日已经熟记的歌词和曲调。当全体团员最后奋力高唱出“献出我们，我们的爱心、我们的骄傲”，乐声截然而止，Urs放下了他挥动了一个小时的双手，眼眶里的泪珠在灯光下闪闪地跳动。我很感谢他对华人的爱心和为这次活动作出的巨大的努力，三个月来每周从旧金山开两个多小时的车来给我们南湾的华人团员排练，耐心细致地帮我们这些非专业的歌手纠正问题，还特意提前到课堂教授唱歌的技巧。

演唱后，我也有幸得以向《岁月》的作曲者霍东龄先生，表达我深深的谢意。歌唱，即使是那些苦难的岁月，我们也将永远唱着。在音乐声中，我们得以表达所有的语言都无能为力的我们的万千感慨，得以寄托我们心底的生命情怀。《岁月》的音乐让我们在歌声中找到自己，使知青岁月永远紧依在我们的心间。

庆功宴尾，告别的时候到了，《岁月》组歌的总策划陆成东老师，为岁月筹划出过无数次力的一位老知青，跳上椅子，让我们一起在饭桌间最后唱一次《岁月》告别，那一刻的我却是为自己感动、激动了，更为大家，为那些知青岁月，为我们这一群为唱好《岁月》走到一起来的朋友，”感念人生，感念土地，我们……情系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