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的北方(组诗)

沧桑

(一)父亲的矿山 当矿山的远景在雪暴的肆虐中渐渐淹没 远去的列车,驮走了父亲散发着烈酒的背影 城市的上空聚满飞雪的鸽群 母亲一生的辛苦是对父亲一生的等待 曾经的祈祷里是父亲烈酒中疲惫的目光 如今,他们躺在同一座墓碑中 是父亲的酒量使他在这座矿山闻名 豪饮,使他如山的力量全部消失成 矿山四季更迭的遗产 沉默,是我无法继承的秉性 父亲的矿山,没有一个男人不会喝酒 没有一个女人愿意嫁给会喝酒的男人 从青瓷大碗的余温中 我感觉到父亲的豪放与母亲的温柔 远去的列车,正把父亲的矿山拉走…… (二)春的期盼 春天把飞雪的羊群赶进远山 深夜 我听见河流冰裂的合唱 我听见复苏的矿山地层下的流水声 听见岩石与岩石撞击的奔涌 如四月的海潮迎接着春的风暴 黑森林,象一组景片在原始中曝光 我看见黑熊冬眠后笨重周而复始的劳动 心,开始莫名地疼痛 而愁怅挥之不去 我怀念父辈昨天劳作的音容 在飞雪消融之后埋在哪座坟中 当黑暗强烈地渴望爱情 你拒绝走进我的屋宇 黑岩石砌筑的遮体的斗蓬 我期待,我向春天呼唤 我怕我的意志 由于软弱,会遗恨终生 (三)雪的北方 只一夜 大山的沟豁就被风雪填平 城市,被雪暴覆盖的宁静 有一种声音从乡村传来 那是一只老牧羊犬的狂吠 它昏花的双眼闪烁着羊炸群的惊恐 惟有矿山依然 雪,使矿山象北方的版画 被抢雪的铁铲雕刻得黑白分明 一夜的风能走多少路程 一夜的雪能盖多厚屋顶 一夜的煤层有多少奔赴在南去的途中 雪的北方 我在地心的一片薄薄的煤层里 看见外祖父蜷曲踽踽远逝的背影…… (四)江雪素描 大雪 象铺天盖地的风暴 一股脑砸在北中国的额头 黑龙江的长发一夜间染成白素 鄂伦春的猎狗拉起雪爬犁 奋力奔向大江冰封的上游 江界混淆了 人鸟罕至的江雪上 唯赫哲人燃烧着冬鱼的烈酒 不时有火狐火一样穿过雪原 风暴后的雪原被阳光照得静如处子 一脸白雪的面膜掩盖着 早春躁动的风流 大雪昨夜从这里经过 一部分去了远东的俄罗斯 一部分留在了北中国的街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