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茶

Mume

        秋天的早晨略有寒意，阳光从透明的纱窗洒进来，经过红色墙面的反射，带来满满一屋子的暖意。泡上一杯热茶，等它慢慢温和了，抿几口，我的一天开始了。随手翻到木心的"文学回忆录"，其中谈到人类的特点里有一句"人没有长牙利爪，没有翅膀，奥运会要是给动物看，动物哈哈大笑……"，看了不禁乐出声来，接着是内心的叫绝。读先生的书，每一段每一句都是芬香四溢，不是浓得太入味，想再细细品味，就是深得不见底，想探个究竟。如果说人生有何幸事，便是在喝茶之际不经意地与大师们会意在时空里。 

　　泡上第二道茶，浓淡正宜，反复细看"六祖坛经"中作为解说的一则故事，有个老人用心栽种了许多精美的盆景，人见人爱。一天，他要出远门，走之前交待儿子细心照顾这些盆景。儿子在浇水时不小心碰到了花架，不少盆景被打碎，儿子非常害怕，准备等父亲回来后接受处罚，可老人知道此事后，不但没有责备儿子，反而说：栽盆景是用来欣赏和美化家庭环境的，不是为了生气的。 知事物本性无常，该不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突然联想到木心的诗句："不知原谅什么，诚觉世事尽可原谅"。难道他们同出一辙？

        泡上第三道茶时，钢琴独奏"天空之城"如一股清泉缓缓地渗透进来，每一根神经被牵动起来，每一个音符紧紧扣住心房，每一个节奏牢牢把住脉搏。心和情如海底的暗涌推波助澜，思和绪借着波澜起伏跌宕。阴云笼罩的天空转为透彻的蓝和柔软的白，荆棘丛生的大地布满连绵的绿和点点的紅，路没有尽头，但不再遥远，沟壑纵横，却处处是栈道。

　　喝到最后，茶味清淡无比，却正合我意，午后的浓茶有碍睡眠。把前些日子外出钢笔写生画放到书架上，退后几步重新审视，总能发现意犹未尽之处，然后极尽锦上添花之能，避免画蛇添足之嫌，再勾勒几笔，涂抹几处，直到无计可施方才罢休。一壶茶，一本书，一段音乐，一幅画，在有意和无意之间，时光缓缓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