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自序 </font></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我,刘大有,男,生于1918年11月12日,现年100岁,重钢退休人员。为避免枯坐无聊,防止老年痴呆,采纳女儿建议,提笔书写人生。现将90岁后撰写的15篇文章分享给朋友们。</font></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是为序。 </font></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2018年11月12日 </font></h3> <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兵灾乱世 </font></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我生于1918年,童年时家住瓷器口,正值 四川大小军阀内战不停的年代;军阀们为争夺地盘打来打去,死伤了不少的人,给老百姓带来无穷的灾难。瓷器口这个不大不小的镇也是其争夺不休的地方。 </font></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font> 记得我在黄桷坪女子学校读初一班的时候,一天的上午班主任谢老师正在讲课,突然校长在她耳边耳语了数句离开后,谢老师一脸紧张地告诉同学们说:桥那边部队又发生了战争,快要打过来了,快把桌椅移到教室两边。说话间,其他老师抱来了席子和被盖,又会同搬移了桌椅,把席子铺在教室中间;安排30来个同学挤着坐卧在席子上面,用被盖遮盖着所有同学的身体,用以防备流弹的伤害。 </h3><h3> 遮盖的事情还没有停当,学校外边已经响起了砰砰的枪声,且已由远及近。校外左侧的巷子,从钟家院子经过巷子走出正街,大约200多米长。这条巷道与教室仅一墙之隔,什么动静都能听到。刹那间,听到巷子那边一大股人流冲进巷子,要从巷子冲出大街。冲进巷子的人群,先是躲避的居民老百姓,接着是溃败撤退的兵丁,后面是追杀的部队,整个巷子一时间人潮涌动,争先恐后,拥挤践踏;呼儿喊娘抱怨叫苦的声音、砰砰的乱枪声、金属的碰撞声、喊杀声粗野的谩骂声等响彻整个巷道上下内外,一片混乱恐怖。墙屋地面都频频震动,这时候,我们紧张极了。要是隔巷的砖墙被乱兵摧垮,我们这一堆人就暴露在乱兵脚下,必然会发生灾难。一个不懂事的女孩陈庆梅,她在这时突然掀开被盖站起来哭闹,老师急得要死,一把把她抱住,按入被盖。 </h3><h3> 好不容易熬过了大约一个多小时,巷子里渐渐平静了下来,我们这才松了一口气。 </h3><h3> 事后听人讲,撕杀激烈的地方是在凤凰山脚下和大桥桥头堡,双方扭成一团乱砍乱杀。有人看见,有个兵从凤凰山石谷子坡坡上拖下人来就乱砍。在桥头堡看见冲杀中的一个士兵刚砍倒对方一个兵,马刀还未来得及抽回,即被敌方另一个士兵,一马刀削去了他的半边脑袋。撕杀疯狂的地带,死伤士兵横陈,血腥满地。 </h3><h3> 另有一次,我在高石坎家中出来碰见打仗的败兵经过,我赶紧回头紧闭巷子大门,从旧大门的孔眼偷看外面,看见狼狈不堪的溃退的部队士兵,慌不成步地乱跑乱窜。有一个军官骑在嘶鸣的马上,举枪鸣放,想强行弹压逃兵,吼叫着要枪毙这个那个,他是在埋怨士兵不肯卖命。我看到最突出的事,还是那些抬伤兵的情况,他们抬的伤兵不是用担架而是用盐包子装的,每个盐包子装两个或者三个,不管伤兵的死活都装在一起。大概有四五个盐包子被抬着从大街经过。抬工们嗨嗬嗨嗬地叫着合拍的步伐,一闪一闪地行进。伤兵伸出盐包子的脑袋和手脚也随着嗨嗬嗨嗬地节奏一闪一闪的摆动,伤兵的血也一滴一滴的随着这个节奏滴在大街上。 </h3><h3> 像这样死掉的和伤残的士兵原来都是贫苦的老百姓,他们都是因为穷苦无告,才来吃粮当兵,为什么他们竟是这样悲惨的下场。 </h3><h3> 抢地盘的争夺结束了,禹王庙等处军营也更换了番号旗帜,新来的大长官是个矮胖子,他口含雪茄,架着墨镜,坐着三个人抬的凉轿。随同他的太太也坐着同样的凉轿,高翘起她的秀腿,亮出她那穿的玫瑰色的时髦的高跟鞋,跟在他们两个轿子后面的还有四个背着盒子手枪的弁兵跟着跑。轿夫用平稳的脚步抬着他们要去的军营、官署、豪门、巨宅。下属的一些排长连长也各有新的老婆和居所。离我家不远的一个院子就住着一个连长的姨太太,她浓妆艳抹,穿着高领紧身高叉的嫩色旗袍,一跩一跩地在那个院子里进进出出。我还看到一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和一些兵痞在街头巷尾动手动脚地打情骂俏。 </h3><h3> 军营的号声和早晚士兵一二三四的操练声一如过去,只是大桥下面的乞丐多了一些。 </h3><h3> 我十二岁时在瓷器口小学读高小二年级,教学楼侧边有个大操场,操场那边是宝轮寺后面围墙堡坎。一天上午,操场集合了满场士兵在那里打逃兵。两个人把逃兵按倒,一个按头,一个按脚,把逃兵的屁股脱光了,让兵士轮流地用扁担打,打得逃兵喊叫着:"长官啊,我错了,再不敢跑了。"这样的求饶是无效的,扁担的敲打久久不停,逃兵的嘶喊由沉闷而呻吟。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呻吟也没有了。扁担自觉无聊,也停止打了。训话的长官站在较高点的地方挺起肚皮向着士兵吼来吼去。我只听到其中两句:敢有逃跑的,就是这个下场。 <br></h3><h3> 队伍离开后,剩下被打的逃兵躺在操场一动不动。有两个同情者或者是他的同乡,把逃兵抬到学校后面的官山坡,用鸡蛋清和黄表纸,燃起烧酒为他提瘀血。已被打得骨肉粉碎的屁股,牵连的还有已被伤害的内脏,怎么使劲也救不活他,最后还是死了。他两个只好挖个坑把他掩埋了事。在土堆上插块大竹片,写上姓名XXX,28岁,蓬溪人。 </h3><h3> 有个兵营伙夫,看到逃兵的死,同情地叹息着说:上头层层尅扣他们的钱,一两个月不关饷,还要挨打受气,啷个不跑嘛。 </h3><h3> 荒凉的官山坡少有人去,我只不时看到野狗在土堆前后嗅来嗅去。 </h3><h3> 可怜无尽官山骨,犹是妻儿梦里人。 </h3><h3> 2009年12月26日</h3> <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我的小学生活 </font></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我儿童时,见农民夺乌鸦窝来作柴烧,鸦 鹊在树上尖叫,认为是乌鸦在笑。见猎鸟的打鸟,忙喊:打不得,并读"劝君莫打春来鸟,仔在巢中望母归"给他听。见地坝觅食的母鸡看见老鹰扑下的黑影,急带小鸡躲避,欣赏了母鸡的机灵。 </font></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我背小狗下河洗澡,让猫猫围在我颈项上睡觉。飞来我家的小猫头鹰,我喂它,它在我肩上扑扑摇动,成了我的朋友。我喂了三只小鸭儿,天亮了能嘎嘎喊我开门要出去敞放,傍晚回来也嘎嘎叫我开门,它要进窝。我养过蟋蟀,玩过蚕宝宝,这些充实着我儿童时的生活。 </font></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读初小高小,由二姐带我去黄桷坪女子学校报的名,因前已读过《学而时习之,不亦悦乎》的书,学校认为我插班读三年纪合格,于是就在学校从三年纪读到四年级毕业。</font>班主任谢老师教语文,她讲《孙逸仙伦敦蒙难记》等课文,我学起来觉得比较轻松。 </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读高小是转到镇上男女合校的中心小学校,读了两年级毕业的。在女子学校,是和女同学混在一起学习,在班上一起背九九表,一起读"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音乐课的"月明之夜"的海上平静无波,天上疏星零落……,都很合拍。一起学习,轻轻松松,全不费力。在操场上做操,跳舞,捉迷藏,滚铁环,嘻嘻哈哈无忧无虑。 </font></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转到中心校读高小,课程陡然增多,课文内容也多深奥,教课老师都学识丰富。教国文的万宝成老师是著名的学者。《桃花园记》,《捕蛇者说》,《观巴黎蜡人馆》也是他教的。在《论语》或《左传》上选的一些古文也是他教的。校长任开运教史地,概括历史"三皇五帝夏商周,秦汉三国南北朝隋唐五代继续,宋元明清,中华民国"叫学生背熟。一年二十四个节气"正月立春雨水,二月惊鸷春分……"也要学生背熟。美术老师教水彩画写生,教掌握笔墨水纸画国画的干湿浓淡枯的技巧。体育老师是个女的,她上体操课指导跳拱,跳平台,教打"洪拳",一招一式都干净利落。音乐老师是日本留学生,年轻潇洒。她边弹琴边唱《春朝曲》和外国歌曲,声音清亮,所教乐曲内容也很新颖。英语老师周宗杰是我大哥在求精中学的同学。口语准确,板书流利。算数课的四则运算杂题《鸡兔同笼》等,我还要深动脑子才学得走。 </font></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学校有篮球足球活动,春游去过华岩寺。带着网捕蝴蝶昆虫等做标本。学校选课文水平较高。我后来上初中,初中又有《捕蛇者说》的课文,我读大学又涉及到原读过的"齐家治国平天下"的文章。读高小这两年,我学到了许多新旧知识,为后来学习打下了基础。 我人还没灶台高,不时要做些煮饭、挑水的家务活。忙不过来缺了课,迟到了受到学校的多次处罚责备。我的英语成绩不好,挨过手板,荡秋千撞倒了同学挨过屁股。 </font></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学校的老师我非常佩服,钦仰敬重。各个音容笑貌历历在目。在女校,我那班主任谢老师慈祥和蔼,教育我如亲生儿子,我也当她为我的母亲。她知我爱画画,买过图画本,铅笔,尺子送给我练习。想念她时我不禁流泪。 我家住在磁器口。磁器口镇是沙坪坝区文化区域的一部分。沙坪坝有重大、南开中学,磁器口有乡村建设学院(即现在的西南大学的前身)。有西里中学。镇上受过教育有文化的人很多,重视文化生活讲文明礼貌的人在镇上来来往往。镇上有文化馆,街上有裱画的店铺,写生画画随处可见。弄乐器搞吹拉弹唱的也多,学生或老百姓唱《满脸红》,《苏武牧羊》,唱"打倒列强出军阀",歌声响亮。我曾看见三两妇女在街边气势昂扬地唱《新女性歌》:"不做恋爱梦,不作寄生虫,我们要自重,我们要劳动"。但也有人家放留声机唱"我听得人家说桃花江是美人窝,桃花千万条,比不上美人多"类似的歌。 </font></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我家在童家桥周家院子内,街对面的游家兄妹随时在他楼上弹钢琴,弹得叮叮咚咚的。街后不远的高楼在夏天明月当空的夜晚有人弄洞箫吹横笛,音韵幽婉动人。有同学送我一只凤凰琴,我也学会了弹出《燕双飞》、《渔光曲》。家里书房书架上摆着订阅的《文华》、《良友画报》,《小朋友》,《儿童世界》杂志,冰心的《寄小读者》。挂在壁上的父亲画的老虎、梅兰竹菊的画稿、书写的行书草书,还有名人题赠的"江流天地外,山色有无中"的单条。在客堂挂有"摩天黄鹄有奇翼,拔地苍松多远声"的对联,卧室有月份牌上的美人画。温水瓶洗脸盆上刻印有"月落乌啼霜满天"的诗词等。每天的接触是在启迪我的智慧,接受文化对我的熏陶。来往家里亲友的交谈我也间接知道些社会上的情况。我读小学是1929年前后的事。斗转星移,岁月如流,现在近一个世纪,真是弹指一挥间。我怀旧,去年曾去走访我小学时生活过的地方,早已物异人非。虽名古镇,实已完全更新。只是我对古镇镇前镇后凝望,看到镇后的歌乐山峰仍然郁郁耸翠,镇前的嘉陵江河水依旧悠悠长流。 </font></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br></font></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2014年10月22日</font></h3> <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嘉陵江畔的故事</font></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李先林是我的同班同学,我们天真地要去看九石岗下有没有宝藏。他骑着小驴儿,我捏着小驴儿的长耳朵,唱起磁器口小学的校歌:"嘉陵江上、歌乐峰前",踩踏着鹅卵石沙坝向九石岗走去。河的对边石马河岩下的滩口的河水,依旧不停地流着响着。河坝的远处有队队纤夫俯着身子沿河边嗨嗬嗨嗬地拉着上行的重载,河中间的断断续续的大船嗨嗬嗨嗬地喊着号子下划。河滩的上下,江鸟泛飞,江天一色。我欣赏船工喊的号子:"乡的大姐进城来呀,哈嗨,脚上穿的是绣花鞋呀,哈嗨,一进城门拜三拜呀,哈嗨,这个灶孔啷个好架柴哟,哈嗨。”站在磁器口镇高点的地方,看到上下船的挠工划桨像对着磁器口作揖。有人形容磁器口是"日有千人拱手,夜有万盏明灯"的好地方。在江边帆墙如林,挤进挤出的大小船只,里三层外三层的停着。它们要把川北运来的山货、药材、蚕丝、桐油等卸下,再把上海苏杭运来的百货绸缎运往川北。嘉陵江是一条繁忙的黄金水道,磁器口是重庆吞吐集散物质的重要城镇。这里商贾云集,货栈遍布,人口众多,流动纷繁。你天天都能听到河边揽载船工高喊:"进城的,开船了","到北培去的,最后一班了"。在江水澄碧,日暖风和之时,三三两两的游江船儿在平静的河湾飘荡。一些文人雅士,买舟载酒,在船上等待月上东山,诵明月之诗,歌窈窕之章;情侣对对,在船上嬉水弄浆,倾诉爱慕;回荡在江水上空的悠扬的笛声、箫声、歌吟声也是从游江的船上传出来的。江面上波光粼粼,游船穿梭般的晃动,给嘉陵江畔增了光,添了彩。夏秋之际,洪水经过嘉陵江下泻,磁器口的河坝一片汪洋,冲下来的房屋草垛无数,屋顶上还有人趴着在喊救命,江面上的木材杂物,淹死的人的尸体,猪狗牲畜的尸体,成片地在江心冲来荡去。有人划着船想到江中去捞浮财,还没有划到河心即被洪水卷走。河坝来不及拆的棚房,石梯坎两边的吊脚楼,洪水一来,就被两摇两摇地冲垮冲走,有尸体在廻水沱里飘来漩去。眼见一片茫茫翻腾的洪流,触目惊心。在小街文昌宫岩下的飞滩子,上面的堆金石险滩上午才翻了船,淹死了一些人,来看究竟的人们站满了河边,焦虑地在看潜水员捞尸体,岸上有人伤心痛哭亲人的淹死,有人点起香烛祭奠淹死的亲人早日进入天堂等的活动。目睹这样的情景,令人酸楚。才不久,民生轮船公司的民用轮就是在堆金石这个险滩翻沉的。过去那些年代,当局无钱淘滩整治河床,以致事故频仍。那些传说鲁道人拔剑刺伤烂草精,镇压在长安寺韦驮菩萨井下的故事,只不过是让老百姓痛快的虚构而已。河边不时淹死人,也有上游冲下来的死尸,镇上的慈善机构雇佣潜水员潜下水去摸刚淹死的人的尸体。还雇佣有抬工捞尸抬尸;他们在河边架搭起两块跳板,把尸体顺到两块跳板之间,用事先准备好的绳套,套住尸体,抬工"嗨"地一声,把尸体抬到岸上摆起,让尸亲认领。无人认领的,抬到官山掩埋。摆在岸上的尸体,有的已经腐烂溃不成形,尸水满地一股奇臭。寒冬时序,烟雨蒙蒙的上下河滩,一些人缩颈袖手弓着身子,在若有若无地蠕动。远处近处有拉纤搬挠的号子声和船影,模糊地在轻漫的薄雾里也能看见纤夫脱光裤子,下船去把搁浅的船只背活;崖间水际迷茫而清冷。我生活在嘉陵江边的岁月里,看惯了数不清的灿烂朝霞和绚丽的夕阳,也饱看过江上的风帆远影,负着霞辉的归舟,欣赏过月朗星稀的夜空,听惯了拉纤搬挠的船工号子。我深深地怀念着我在嘉陵江畔的年年月月,现在我虽然是耄耋之年,仍然对它有着痴迷的怀念。</font></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font> 2010年1月1日 </h3> <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川北谋生记 </font></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来南充经营广告业务,"二友书画社"挂牌 也 有半年了,这天是经理林清波39岁生日,借此机会设宴答谢客户和有书画往来的朋友。 </font></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在正府街中段,"二友书画社"有两间铺面 , 店堂里坐满了来贺的客人。林经理和夫人淑媛敬烟敬茶招呼客人。作为书画社的成员,我当然也在嘉宾之中。来宾们赞扬林经理一手好字,既长于辞令,又善于交际。誉人之长有分寸,在朋友众多的场面,常常妙语连珠,不冷落任一角落的友人。林对朋友们的赞誉也十分谦逊。 </font></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宾客们赞扬书画社来南充,做的两件令人称道之事,一是为南街"丰记商行"宣传新出的"铁马牌"香烟,在本城、蓬溪、遂宁一带打开了销路。我骑自行車返往于蓬溪、遂宁等地,不辞辛劳为其宣传。另一件事情,以现代布景技术,扶植起了一个濒临关闭的川剧院。 </font>我与林结识还是在成都的时候,林在春熙 南路开了一家广告社。我那时在春熙大舞台做美术布景助理,在林的广告社里画过广告,多次的交往成为挚友。后来又达成共识成立"二友书画社",来南充开展广告业务。</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我认为林有学问讲诚信,他认为我踏实肯干,我俩办事情都交心交底,互不虚伪。 </font><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南充,旧称顺庆府,是川北第一重镇,盛 产桐油丝织绸缎,城市背依西山,傍临嘉陵江。西山甘露寺可俯瞰全城,城里有许多丝绸作坊。水码头上是五里长的河街,吊角楼鳞次栉毗。茶楼酒馆饭店堆栈,间杂于街的两边。一个旧戏台在唱川戏。南充需要装桐油的木桶和船蓬晒席,因此河街有多家兴旺的木工作坊和篾工作坊。水码头樯桅林立,大船小船挤得满满的,跳板横搭纵搭,装卸货物日夜不停。众多船工和各业劳工给河街带来热闹,茶馆、酒馆、饭店、戏院等生意兴隆。</font></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南充位于嘉陵江黄金水道,凭吞吐物产而繁华。晨起日东升,薄暮日西沉。幢幢帆影,错落江面上下,队队纤夫,朦胧河滩。暖人骄阳为纤夫增蹬劲,为扳桡船工添臂力。蔚蓝天空白云朵朵,澄碧江水波光粼粼,天水间白鸟泛飞,船工号子隐约飘荡天际。 </font><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南充衙门口,也是公园的门口,这一带是闹市区,有多家羊肉馆,丁字口转角是南街,大商行、大百货商店、绸缎铺等集中在这里,从丁字口可下水码头到河边。</font></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公园内有个川剧院,就是前面所述的那个川剧院。当时听了川剧院负责人述说困境之后,"二友书画社"与他们商量达成共识,由书画社用现代布景技术配合剧团的新编剧目,改变上演方法,双方签订了收入分成合同,彼此分头行事,出海报,发传单宣传,决定某日献演新剧"飞云剑",有机关布景。 </font><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演出当晚,坐无虚席,站票卖尽,剧院爆满。帷幕拉开,瞬间电石灯透亮,舞台上忽然天阔地广,远山近水,岩石溪流,草丛树林,把观众的目光引入其中,台下骤然爆发出喝彩,人们指这指那,议论纷纷,哄述着没看过的新奇事。 </font></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帷幕落下,剧中人在帷幕前对话两三分钟,帷幕重新拉开,天宽地阔的景色不见了,舞台变成大客厅,剧中人已坐在客厅两边的沙发上唱戏。在桌案上的瓷罗汉帽筒当中,挂幅墨荷古画单条,两边有黄色的对联,上面有名家题字:"佛家言平等,孟子重民权。" </font></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新景出现,人们又有新的喝彩。观众大惑不解,为何换景这么快。其实,这不过是用滑轮,把景挡拉上吊下,两侧备有多人把景片移进旋出,因透视原理,观众看不出破绽。戏一幕接一幕地演下去,最后一幕有"且听下集分解"的悬念。 </font></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吸引观众的"飞云剑"演出半个月,票房收入不减,河边川戏院的观众被吸引到这里来,因为不满,河边川戏院唆使狂徒来捣乱,后来经过袍哥的调停,在河边川剧院也演过几次布景戏,因条件差效果不太好。 </font> </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南部县城一家吊脚楼的旅馆里,我在深夜 沉睡朦胧之中,隐隐听见吊脚楼下的拱桥洞那边,不时传来阵阵哀嚎,声音凄楚,猜想是桥洞边的过夜人,经受不住寒冻而发出的呻吟。呻吟声渐渐变小,最后沉寂。第二天我还未起床,就听见街坊的大妈在喊,"还是找床烂席子裹一下啥,拖到官山坡去埋了嘛!"此时的我,耳闻此事,联想人生,痛感悲凉!</font></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南部距南充不过百多里,可生活水平却大有差异。我在街摊吃酸菜豆花面,一摊一摊的看过去,没有一处卖肉食的,说明这地方穷。 </font> <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林清波妻子要分娩,全家回成都去了,我一个人开展工作有难处,有意换个地方另闯新路。这时有个文明戏班慕我名气,约我带景挡来与他们合作,还望我作负责人,我婉辞好意,愿以顾问身份与他们同行。</font></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在南部景城,演过几场布景戏,都是叫好不卖座。后又转移到西充县城,从东门到西门仅20来户居民。衙门外的十字路口,一株歪倒的榕树,气象昏沉暗淡,地脊民贫。我劝戏班离开此地,往乐至成都方向寻出路。 </font> <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来到中江县的大槡磴,戏班在这里演出,我与戏班同行,但各干各的。我把不起作用的景挡先后卖给了有条件的剧团,剩余少数赠送给了这个戏班。</font></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我的职业是干什么呢?为商店美化店堂,做广告。一幅小广告,能为商店增加收入。一幅彩色美术大画,顿使商店漂亮。给商店做一块儿美术字招牌,声誉迅即扩开,商品畅销……</font><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我在矮人中称高子,人们称呼我刘先生,认为我非同一般。有了信誉,技能又能发挥,收入也渐变宽裕。 </font> </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在大槡磴,我辞别了戏班,提一口籐箱坐滑竿,经中江、什邡、德阳去广汉。我躺在滑杆上,品味戏班情况。班主鄔悟吾,妻子也是演员,都文质彬彬为人随和,与之谈论,脱口而出典故,知其肚里有书,为什么干这行,始终未猜透这个迷。全班十二三人,都善良团结,在旅路中,摆横渡,过跳磴,走独木桥,绕河湾,遇坡爬坡,遇坎跳坎,难行的路你牵我拉,相互帮助,逢坑洼断路,手足并用爬行,脚一步一步向前迈,嘴一句句背台词,老带新,新学老,考究如何表演爱恨情仇,喜怒哀乐。碰有清水溪涧,在大石上或卧或坐,喝凉水,洗脸濯足,也有掀开衣襟提虱子的。他们苦中有乐,不时爆发出嘻哈之声。我在他们戏班中客串演过一次"珍珠塔"的方青,以打道琴弹唱。这个戏班,缺乏知名度,大城市鄙弃不能生存,只能在小场镇混口饭吃。 </font></h3> <span style="font-size: 17px;">到达广汉,我选择了坐黄包车回成都。一路轻快,眼前一派田园风光,视野开阔,景色美丽,乡村景物历历在目:高低,浓淡,远近的黄杨树,田野的稻草垛,块块如镜的水田,竹林、院坝、孩子,粪车,黄牛,水牛,黄狗、花狗,猫儿,鸡群鸭群,独轮车,爸爸背娃娃,婆婆拽孙子,新媳妇的花头巾红棉袄……。</span><br><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黄包车穿过一个一个场镇,三河场、桂湖、宝光寺。到回龙场时,我早把广汉买的卤兔吃光,可惜忘了在三河场买驰名的姜糖。到达驷马桥已近黄昏,原拟在御河岛吃陈麻婆的麻辣豆腐,只好作罢。</font><font style="font-size: 17px;">进成都北门,结束了近一年的川北打拼生活,这是七十多年前的旧事了。 </font><span style="font-size: 17px;"> </span><div><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2014年11月23日</font></h3></div> <h3> 千里成都行 </h3><h3> 这还是八十多年前我十三四岁时的事情了。 </h3><h3> 因事由重庆徒步去成都,连接两地的中大 路(官道)有1020华里,它蜿蜒于平坝山峦,起伏于丘陵之间,沿途要经过相隔二三十里的二十多个场镇,要经过数不尽的院落村庄。 道路两边的竹篱茅舍,田野外的白墙宅院,在视野里时隐时现。行走在石板古道上,眼前变换着一幅幅乡村白描图:田野坡上劳作的男女老少、石拱桥下的白瀑溪滩、池塘里的白塔倒影、红墙围绕的寺庙、公路边长排的槐桉、倒挂岩边的古藤怪树、路边潺潺的溪流。</h3><h3> 路途中,一会儿艳阳高照,一会儿又微雨迷蒙,远近的鸡鸣犬吠,同行的骡马,铃声叮当,盈耳不去。同路伙伴间的话题不断:各地风俗习惯、嫁娶中的趣事奇闻等。不管晴雨总是脚短路长,人进路退,经过九天,终于达到了成都。 </h3><h3>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从通远门起步到两路口,是一个小站,那时的两路口还是郊外,岩边一棵老黄葛树,旁边搭一间停有空棺材的小屋。岩下是菜园坝长江。黄葛树下施有老荫茶,还有卖红薯稀饭的。中大路的过往行人,都在这里歇脚。 </h3><h3> 行走在中大路的人们,最常见的是运输行业"麻乡约"的挑货力夫。一根翘扁担,一根杵路棒,翘扁担在肩上抛,杵路棒在行进中杵地走,自备有沙锅白米自炊。再是抬滑杆的人挤上挤下;牵骡马驮货的马娃和骡马。像我这样单身的行人,就穿走其间。 </h3><h3> 由两路口、浮图关、石桥铺到白市驿是个大站。白市驿是驰名的板鸭之乡。先前,我在这里看过杀鸭子,在活鸭圈里捉起一只鸭,在颈上抹一刀,丢在另一边等候处理,被杀的鸭,如醉汉似的倒下。 </h3><h3> 白市驿来往的人多,摩肩接踵,店铺生意兴旺,有个旧戏台在唱川戏。要走拢白市驿前,还经过一个松杉稀疏的山梁,岩壁蕨薇苍苔累累,上下石梯不够平整,牲畜路人过此都东倒西歪的。出白市驿爬走马岗、来凤场,一片青杠树林,红叶青蔓陪着到达丁家坳。 </h3><h3> 到达丁家坳天色黑了下来。这天兴奋走了 130里,走路最多的一天,脚板肿起象泡粑。晚上在旅店同一个混熟的老伯,在大脚盆洗了一个烫脚。这对消除疲劳很起作用,这晚与一老伯合铺。我枕着挎包雨伞,睡得很沉。 </h3><h3> 走在永川大安场、茶店场的路上,道路两 边是斜坡,大遍的罂粟花灿烂怒放,红白黄绿紫篮,深浅淡粉争鲜斗艳,十分耀眼。 </h3><h3> 大路边的鸦片烟馆,门帘上标明"南土漂烟 " ,矮屋里睡着吸食鸦片的烟民。有抬滑杆的烟瘾发了抬不动,坐滑杆的人只得让他过足烟瘾又才上路。那时我知道政府的禁烟,为何有人又吸又种。 </h3><h3> 晚上住宿荣昌的邮亭铺。第二天早晨,天空蔚蓝,点缀着几片白云,我略感微寒。我们一行走到一个转弯处,坡那边过来一个神情惊恐之人,示意前面有土匪抢人。我急忙按紧缝在夹层衣的一块银元,回头跑到邮亭铺街上。没过多久,四个团丁模样的士兵扛着枪押着双臂反捆、衣衫褴褛的三个人,还用麻绳牵着走了过来。镇上一个排连长模样的军官,指着一脸凶相满脸横肉的人说这个像(土匪),又指着那个头发斑白,有点跛脚的人说这个不像(土匪)。这三个人押到何处去处理我末多想。直到中午大路上有行人又才上路。 </h3><h3> 沱江像一条白飘带,从上游漂来绕过椑木 镇向长江流去。过了沱江是一大片的甘蔗林和橘树林。这里有一个约定俗成的规矩,吃甘蔗要从尖尖啃起,越吃越甜,吃了橘子要把橘皮放在橘树脚边。出橘树林前行就是内江、资中、资阳、简阳了。走公路要绕球溪河,走中大路是捷路。听说球溪河城隍菩萨是肉身(木乃伊)贴金,保佑乡民很灵验,倒是临江寺的金钩豆辦香甜可口,我吃过。 </h3><h3> 资中史家街镇是必经之路,老远就看到镇 中郁绿的黄葛树,一栋栋白色夹壁穿逗房,木板房,或弯或折把街道延伸得长长的。 我们一行到史家街镇已是傍晚,"未晚先投宿,鸡鸣早看天"的灯笼早已点亮。旅店摆着木制脸盆,搭上一块粗布洗脸帕。大嫂小妹穿着花围裙站在街中揽客,使劲喊"就住这里好噢,是‘么门’坝的铺噢,是‘么妹’铺的床噢。"揽拦客人,边让边拦。这一招果然凑效,进店客人把客房住得满满的。旅店有单间双间,有统铺也有临时搭铺。我们一行也住宿这里。店里挂的煤油灯稍嫌昏暗。洗脸洗脚吃饭收拾床铺,闹麻麻的,晨间进出也是嘈杂得很。</h3><h3> 客人去后,大嫂小妹,把客人盖过的被褥,展开在大桌子上,用棕刷扫,扫刷被盖上的臭虫虱子,用水盆接住,还在爬的,用手卡死,认为干净了,又展开另一床,一床一床地扫一床一床地叠,天天如此。 </h3><h3> 从简阳石桥井,翻龙泉驿就到了成都牛市口。距东门五里路,中间连接一条长长的椒子街,这里歇脚吃饭的人很多,卖吃的摊点也多,我在这里吃的牙牙饭,用炒好的豆腐干,胡豆,蔬菜,供客人下饭。其它卖帽儿头的,荞巴面、肠肠粉的,甜絮面、帽结子的,各色各样的吃食,越靠近城门卖摊就越多。 </h3><h3> 我在椒子街看见一个老太婆,从屋门缝递出一碗冷饭,让挑面担的人,在煮面的锅里烫热,放上酱油香葱芽菜就算早餐,递出一枚铜板作为锅火钱。那时一般居民缺柴火,有的居民一天吃两餐饭。 </h3><h3> 成都的城墙当时还在,周长有四十华里,护城河也清澈而宽。我因为有急事末去走看,办完事就"打道回府"了。托了熟人的熟人,找到一辆回重庆的货车,因间接人情搭车,省了车钱,我买了两盒象样的香烟递给司机,车行两天,我又回到了重庆。 </h3><h3> 2014年11月8日</h3> <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我的矿山生活 </font></h3><h3><font color="#010101"> 电力公司调我来电一煤矿任出纳员已半年 多了。这电一煤矿厂,是电力公司与原矿主合伙经营的矿厂,电力公司主管,原矿主为副,生产的煤运电力公司发电。煤矿地属江北文星场,靠近天府煤矿,去北培百多里,右边山梁下坡通嘉陵江水土沱乡场。矿厂四合院及侧边六七处穿逗瓦房,除供矿场本部办公外,余住职工家属。沿矿坑上下周边瓦屋群是矿工家属区。北川铁路从戴家沟三才生煤矿,铺到白庙子,沿途各煤矿生产的煤,都由这条铁路运到河边。电一煤矿的煤运出,是在天府煤矿接轨,经麻柳湾水岚垭到白庙子。再由缆车放下河边装载,由拖轮运公司电厂发电。电一煤矿这一带,突出的是匪患。卢作孚任峡防局团练局长,整肃过混乱,但不稳定。前不久,在天府煤矿,抓捕匪徒,匪徒混在矿工中,从坑道串出,爬坡逃跑。火车沿途偷煤严重,偷煤人爬上火车厢,把煤块推出箱外,火车走后,弄去赚钱。我任出纳,管的是钱,不敢不机警,晚上睡屋子,床铺随时变换,遇有响动,灭灯躲藏。某次,我从北培取款回矿,在麻柳湾抬滑竿的人说,"吔,新展展的吔(指钞票)",我怕是暗语,立即叫停。见无歹意才罢。另次,我从城里公司携款走旱路,经鸳鸯,悦来,水土沱,走捷路,爬山梁,天已黑尽,我和抬滑杆的人都徒步,抓青杠藤,爬行四五里,提心吊胆,要是这两人都变成坏人,我毫无办法。在山梁顶,看到我矿灯光,听到有玩友的锣鼓声,心头一亮,打发了滑杆,才轻松回到矿厂。我弟弟大鹏,在静观场志达中学读书,放假来看我,过静观场,逢赶场天,遇土匪劫场,掠去生活物资,没有伤人,把一个布店的布疋抢去一半,留一半给店主,我弟弟从匪徒胁下穿过,见是学生没有理睬。地方当局拿不出办法保障治安。温主任酷爱玩友,清唱川剧,张经理也为活跃职工文娱生活,特许报销玩友师傅的工资。同事廖心如家有风琴,会弹唱的人也多,一次合唱"落花流水":"好时候,像水一般,不断地流,春来不久,要归去矣,谁也不能留,别恨离愁,付与落花,流水共悠悠……"。合唱时三妹伤春动情,眼隐泪珠。我学张世柱拉小提琴,拉《意大利悲叹小夜曲》,哆嗦啦咪嗦,夺夺咪唏拉,唻咪发啦,夺,唏来啦踼嗦……"。居然拉出韵味,不知何时温家两妹,还随调一同哼起来。当然,张世柱拉得好得多。,他拉《小桃红》疾速的音韵如狂风骤雨,抒情的,又一弓到底动人心弦。弹拉到得意之处,能使龙翔凤翥,鹤舞云飞。公司张志原,来矿了解收支情况,他见我看《三国演义》,批评我这时代还看这些书。他把他在路途看的《静静的顿河》《顿巴斯矿工》两本书递给我。随后他还指挥我们唱《伏尔加河船夫曲》。电一煤矿接管前,管理落后,坑道的水,童工用竹筒节节抽出,脚被硝水泡粉。抽风机童工用脚登,掘煤工头插亮油壶,粉尘无法控制。矽肺工人有增无减,矿内曾发生过两次瓦斯爆炸,敏感工人伏水沟蒙住口鼻活下来一些,被瓦斯烧灼的矿工,皮肉块块脱落痛苦死去。接管后,加柱加固坑道,电风扇通风,喷雾除尘,电瓶灯,籐帽,水泵抽水,工人三班倒,管理步入正轨。 大瓦屋,烧起大堆煤红火,供工人取暖,工人赤身下体或蹲或坐,进屋先看见的是白眼睛,白牙齿,红厚的嘴唇。家属有事进出,习以为常,不以为怪。初二十六工人打牙祭,巴掌大块儿的蒜苗回锅肉,每人平均挟,有用菜叶包起带回家,与老母共享。工人半月发一次工资,在我办公桌摆好印章,在窗前依次序把钱领走。矿场另有机构,管理生产生活。在矿厂,文娱活动最多的是打玩友,川剧清唱,我能把《王魁自叹》唱的停腔落板,在文星场玩友唱这,曾得到不少听众喝彩。温主任,玩友师傅为我打板配锣鼓,有声有味。"忆那年,孤身作客千里外,时不遇,二竖为灾,世态炎凉谁瞅睬,俺淹淹一息卧倒长街…… 夫妻恩爱如山海,朵朵红莲并蒂开……"。"今夜晚,我独坐纱窗无聊奈,月移花影上台阶,却怎么,案上银烛乏光彩,耳畔黄犬吠声哀,冷清清透出了凄风一派。"(帮高腔)我又接唱女角焦桂英,"你看他呀,绿窗灯火照楼台呀,那还记呀,凄风苦雨卧倒长街……"(帮腔)。鹏弟假期来我处,我教他读《赤壁赋》"壬戌之秋,七月既望,苏子与客泛舟游于赤壁之下,清风徐来,水波不兴,举酒属客,诵明月之诗,歌窈窕之章……。"教读"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内,长空几万里,吹度玉门关"。鹏弟的生活教育我负有责任,我因调矿厂,方安排他读较近的志达中学,好照顾他的行止,是随我的变化而变化的。温家这三妹四妹是我的顶头上司温主任的亲妹和堂妹,温太太从泸州老家带来这里的,四妹高中生,齐耳的短发,神态稳重,胸围圆实丰满,腿臀匀称。三妹,瓜子桃红脸蛋,双辫垂肩前,身段修长。她俩性格爱好各异,不时听到三妹念"桃花帘外东风软,桃花帘内晨装懒,帘外桃花帘内人,人与桃花隔不远……"。四妹有时在太阳坝看《希腊的苏格拉底》。三妹问四妹:"宝鼎茶闲烟尚绿,幽窗棋罢指犹凉。"‘绿’字在这里是啥意思?四妹解释,这绿字暗示窗外有芭蕉凉意侵窗内,烟才绿手指才有凉感。四妹擅长画画,三妹打趣他说,你能把,"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画孤烟上冲,红日落地平线,那草枯鹰眼疾,雪尽马蹄轻"如何画呢?我的注意力集中到了欣欣,欣欣在读:"陶尽门前士,屋上无片瓦,十指不沾泥,鳞鳞居大厦",又读到:"遍身绮罗者,不是养蚕人。"欣欣是会计陈殿中的女儿,她妈妈是小学教师。温家两姐妹来矿后,时间久了,就有敏感的人打趣,猜我有意四妹。温主任偏听谣传,讥讽我不识好歹。其实,三妹的性格无故伤春悲秋,也未打量自已花容月貌为谁妍,林黛玉式的人儿。我一个穷小职员,哪敢高攀。张经理默察情况,把我调回了电力公司,结束了这个难处的尴尬。这突来的变化,我不知怎的,总有一种失落感。我调电一煤矿前,是在北培澄江镇运河里边宝源煤矿厂任电力公司代表催煤,联系宝源矿按合同、按质、按时,按量将煤发运重庆电厂发电。我在矿厂做到这点,就算完成任务。在这里,我没管钱,不忧匪患。有多余时间干个人活动。我去草盖子,二岩饱览小山峡似晴还雨的风光。在北温泉泡三角池,在寺庙外大游泳池浮大把蹬仰泳,"数帆楼"参观名人字画,爬缙云山,看汉藏教理院"的贝叶经",听法尊法师讲"心经般若波罗密多"。登狮子峰远眺苍茫原野,去北培书店看新版书籍。画虎专家胡虎,在公园清凉亭画虎,专门去看他在宣纸上,渲染虎的扁担花纹。学他用开花笔画虎的茸毛。公园铁笼里虎崽伸出爪与少年亲热,舔少年的手,听说少年看虎崽长大,因有感情,少年离去虎崽依依不舍,目送少年直到不能看见。在澄江镇时,遇嘉陵江涨大水,江面漂浮着草垛、房盖、木材,死猪,死尸,镇角一吊脚楼,汹猛浪涛冲击砖柱,三摇两摇,顷刻连房一齐垮塌,冲往江中,有贪浮财的人,划船到江心捞滾木,结果连人带船翻落江中,抱着木材喊救命。在电一煤矿生活一年多,灰溜溜的矿山沟,梁秃坡荒,树伏云沉,沟渠黑水流淌。煤夹石山日堆日宽,山沟里虽无秀竹茂林,绿水青山,却有独特的亮丽。境由心造,事随情迁。着眼不顺事物即为腐朽,感有兴趣的事物即为神奇。回顾年来的人和事,温主任的自负高傲,温太太的眼眨眉动的事故,张世柱的恃才沉默,温家姐妹的率真,我的坦然,三妹伤春,音色咽哽,眼盈泪花。篮球赛时,我投球中蓝,两姐妹的欢呼。在与异性接触中,我也曾有过意荡情摇的瞬间。 住在四合院门槛,欣欣缠着我,要听我讲天方夜谭的故事……。院坝鸡群的散放,猫狗依人的温驯……,在我心灵里,隽刻着事物的美好和友善,能让我情抒意畅。我为公司办事,克尽职责不负公司。从北碚办事回矿,遇雨徒步三十里,爬坎柯路上水岚垭,汗雨湿透衣裤,爬火车去北庙子,查看公司的煤是否装载拖走。 </font></h3><h3><font color="#010101"> 我的矿山生活,既曲折又惊险浪漫。青春的逝去,如落花流水,也积攒了多种多样的难得经历。 </font></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2014年12月30日</font></h3> <h3> 亲历重庆大轰炸</h3><h3> 疾促的脚步声响不断,惊恐的人群望着高处挂上三个红球的紧急警报,迫不及待地奔向防空洞,躲避敌机的空袭。就近大溪沟发电厂这防空洞,挤满了男妇老幼,许多是发电厂职工及家属。市面灯火管制,军警戒严,各种活动停止,禁止通行,电厂河边的煤船停靠。不愿走的船工,呆在船上,放眼四周,一种异常的惊恐寂静。敌机两三五架,从人头山方向飞临市空,轰隆轰隆地朝大溪沟方向窜来。高射机关枪,向敌机扫射,可惜射程不够,仅在敌机腹下形成朵朵白花。敌机泻下颗颗炸弹。爆炸震腾防空洞,沉重声浪,撞击着洞内的人群。我鼓起肚皮,咳咳地迎着声浪抵抗。洞里的老人孩子,耳朵、眼睛被震流血。人们站立不稳,东倒西斜。一些人因震吓,解除警报后,走不回家。 </h3><h3> 我是电厂管煤的,急下河边察看轰炸后的情况。有的煤船炸沉,有的炸烂,有的被烧。在一个船上,一个船工在炸弹下落的瞬间,一只脚跨出船舷,另一只脚还站在船舷内,被烧夷弹削去了脑袋,身体手脚烧焦,颈项布满了黄红色的泡,僵硬地站在船舷边。船的后舱,床底一个被震压扁的船工的尸体,口鼻出血已经凝固。还有一个,还有气,但不能说话的船工,满身是血,身上溅满木屑,血肉模糊难分。河边飘起烂船和炸死的尸体。离发电厂不远的,国民政府大牌坊(现山峡博物馆),四根大方柱的一根方柱,被炸飞不知去向,站岗的宪兵也不知炸飞何处。被炸的方柱下,形成一个直径两米的大坑,类似这坑,附近还有两三个。房屋还在燃烧,消防队员在各处灭火。 1938年十月以来,空袭重庆的敌机,是 从 武汉飞来,因距离近,空袭特别频繁,市民难以安宁。为防敌机来袭击,敌机进入奉节的信息一到,即在市的高处,悬挂一只红球,表示预行警报,提醒市民注意。如信息告知敌机已过万县,即挂两个红球,告知市民这是警报,即应躲避停当。如果红球升到三个,即为紧急警报,敌机即将临空,各种活动停止,街巷禁止通行。红球落下,敌机轰炸后离市,就拉长长的一声解除警报响声。 </h3><h3> 防空袭,是有血的教训的。最初,挖一壕 沟,上边覆横木楼梯之类,盖上掩土,人躲在下面,即认为安全。敌机空袭时炸了人民公园。参观孔雀的大铁丝笼,附近树木被炸飞。孔雀铁丝笼不知炸到何处。女人的长腿上还穿着丝袜,挂在树桩上。原挖的掩体,连人飞溅满坡。目睹事故教训,有条件的疏散市区外,或跑躲市郊掩蔽,防空洞紧急开凿,能容纳人群多少算多少。轮船轮渡载人四散。我就是遇上空袭乘轮渡,驶往唐家沱铜锣峡。一次我赶陇侯船室,敌机已经临空,轮渡早已驶开,扔入水中的炸弹激起高高的水柱,侯船室也随水柱抛上落下,我扒在船板上,任船翻箥巅滾,死活全凭机遇。敌机轰炸后,多处房屋燃烧。消防人员无数次救火,牺牲巨大。现在人民公园,还耸立着抗战时期消防人员殉难的纪念碑。 </h3><h3> 张五珍,电厂职工家属,她告诉我说,你 催煤去了,敌机又来炸过电厂,把主厂房顶炸个大洞。厂房坚固,发电机组,锅炉管网系统,都未遭受破坏。循环水冷却塔里,落了一颗未爆炸的烧夷弹,工兵取出拆开,里面装满了如黄沙的粉末。在厂门口,一颗半陷地下未爆的炸弹,工兵圈起来,标明危险,切勿靠近。张五珍说,她去蒲草田洗衣服的那个水塘,就是敌机炸的弹坑。我去各煤矿催煤那段时间,敌机也去炸过北培。北培对岸的夏坝,迁这里的上海复旦大学,就遭敌机轰炸过。 </h3><h3> 敌机来袭,防空洞内伤痛的事情也不少。 人群惊恐,情绪混乱。有人先站洞口一带,有较好的光亮,较好的空气。往洞里挤的人,又觉得里面安全些,但又嫌潮湿黑暗。人多了,洞壁尖锐的石头,又常把人群的头手碰伤。有人射手电探路,敏感的人吼起来骂"哪个打电棒,汉奸。" 也有被挤倒爬不起来叫喊的,孩子喊饿,娃娃在哭,有喂奶的妈妈,闭目养神的大爷,也有抱怨,啷个还不解除警报的。一群惊恐的人说敌机又来啦,往洞里一扑,推倒洞口处在膝盖上下象棋的人们,乱哄哄的。人们知道是逃难,却不能控制自己的烦躁,不能忍耐而相互侵扰。人们高兴警报解除,出洞还没走多远,两个红球又挂起来了,只得又掉头,重回防空洞,折磨得人难受极了。 </h3><h3> 1941年8月19、20两天,日寇两次大规模 轰炸。十九日,精神堡垒以东,小梁子,小什字一带街道全被炸毁烧光。我躲在南岸涂山脚下土坡树丛,眼见小什字教堂钟楼燃烧,火舌掀天,门窗红红烈火,整个下午未熄灭。被烧死的人,无可计数。八月二十日,精神堡垒以西,关庙街、较场口、和平路,大面积被炸被烧。和平路的木板房和吊脚楼全垮塌,屋子里死尸成堆,全家老小死尽。川主庙的神像,炸毁地上半成泥土。在较场口,一个炸后的颓垣墙下,一个神志失常的妇人,用酒瓶往横卧的尸体的嘴灌酒,喃喃的喊,"儿啊,你铺盖我已铺好,老板不要你,就回来!"被炸被烧的广阔场地一股难闻的腥臭,接近金鱼塘街,一段街坊房屋东倒西斜,香积园胡豆瓣,滚泼一地,环顾四周,到处都是乱糟糟的。 </h3><h3> 我在电力公司,做与煤有关的工作,跑警 报是生活中重要的部分。敌机搞疲劳轰炸,不分昼夜,三架五架,此去彼来。人群日夜疲于奔命,带几个烧饼,背幼扶老。灯光管制,街道昏暗,脚步惊恐,红球时挂时下,警报时响时停,生产生活无法正常。大溪沟发电厂的主任工程师欧阳鑑,公司的总工程师吴锡瀛,在极端困难条件下,费尽心机,在频繁空袭环境,努力抓发电,忍受市民抱怨。不顾生命危险,得以保存了一个完好的发电厂,他们与全厂职工一道付出的努力,功不可没,我们不能忘记他们。我后来结婚时,总工程师吴锡瀛是我的证婚人。 </h3><h3> 日寇轰炸重庆的滔天罪行,罄竹难书。前述空袭种种,仅我感觉知道部分,未提及的还多,比如较场口大隧道惨案。 一九四五年八月十五日,日本投降,才让我们松了一口气。我是侥幸活下来的一个。在欢呼胜利的同时,也未能忘怀死难于空袭的千万同胞。多年的苦难能不算帐?东京的审判,东条英机等七人上绞刑台罪有应得,我总认为,这些刽子手,上一百次绞刑台,也抵偿上不了他们的弥天大罪。 </h3><h3> 2014年12月22日</h3> <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长寿湖渔事 </font></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我在市总工会工作时,曾下放长寿湖农场劳动,因为会游泳,被分配到捕鱼队。农场锻炼有一年半。后来安排到重钢三厂工作。农场生活的酸甜苦辣,迄今回忆起来唏嘘不已。长寿狮子滩水电站,在龙溪河筑坝拦水发电,水深38米,大坝宽约三五百米,被淹丘陵变成了许多孤岛,水位升高形成湖泊,名曰"长寿湖",从大坝到水源的行船水域有六十多里。我被分配到捕鱼队,除了游泳,什么都不懂,如何捕鱼,靠农场聘请的渔民师傅指导。捕鱼队有五条船,二十来个队员,睡觉在船上,吃喝在岸上,架灶自炊。每条船安排二人,由队上指派。小船美名"小飞燕"。一人船头捞鱼撒网,一人船尾撑舵划桨,船内除鱼舱外,仅容二人打铺,可架船蓬遮风避雨。初上"小飞燕",船体荡来荡去站立不稳,全靠蹲下身来,双手抓住船舷,才能前后移步,一段时间后,就能行走自如了。首次划船出湖,就遇浓雾不辨东西,不熟悉湖汊的曲折,划来划去好一阵,雾散后才发现,又回到原处。水面开阔,湖汊曲折,不了解当地气象情况,每次出船的风险不少,让我心有余悸的就有三次。第一次是中午,捕鱼队所有船只停靠岸边,上坡找柴挖灶,埋锅造饭。突然暴风雨袭来,把所有的船只刮散,船蓬满天飞舞,人、船不知去向。我和一个何姓伙伴,被刮到一个湖滩,此时天昏地暗,无法辨别方向。全靠赤脚淌水,感觉湖水深浅。风雨仍在肆虐,我俩尽力把船撑到一个斜岩边,用手抓住半腐的树根把船稳住,船蓬早已掀翻,全身湿透,船身还在不停晃荡……两人紧抓船舷,听见不远处瀑声激烈,惟恐船和人被冲下岩去……就这样坚持到了拂晓,能辨清方向后,才推船前行,驶向顺水,一阵东冲西撞之后,最终漂到一个叫回龙场的乡场。一天一夜的折腾,觉得饥饿难耐,跑去场上仅买到七八个鸡蛋,匆忙填了一下肚子。时至中午,队里其它被吹散的人、船,陆续聚集到这里,其遭遇大同小异,幸好无人伤亡。 </font></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第二次风险是遇到暴风雨夹冰雹,我和伙 伴披起蓑衣跪在地上,背上蓑衣被冰雹打得咚咚作响,遮不住的脚,被冰雹打得疼痛难忍。</font></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第三次是在高洞滩,一个坡上的守夜小屋 里避雨,小屋里有两张靠墙的双人床,狂风把小屋吹得吱吱作响。伙伴和我拼命抱住双人床,支持小屋避免垮塌,后来感觉情况不妙,齐喊一二三跑出了小屋。不一会小屋就垮塌了,所幸我俩未被刮下高洞石岩。</font></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以上三次险遇,今天回忆起来都心有余悸。其余如遇风雨翻船的事倒不只一两次,船翻了爬起来就是,因为都会游泳。船舱里的水用刮斗刮,或两脚踩着船让船摇荡把水荡出。 </font></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现在说说捕鱼。船队捕鱼多用丝网,较窄的小河,把丝网下成W形或Z形拦鱼上网;较宽阔的湖面,或用撒网或下长长的钓绳挂上鱼饵,把鱼钩住舀上船.。这些方法效果都很突出,有次还钩住一只大团鱼, 水桶都装不下。有次还钩到七八斤草鱼, 丝网钩住的鱼两三斤的最多。渔队捕到的鱼,农场有汽船来收,有时因故汽船不能来,队里自找水池暂养,只是怕山洪暴发,把水池里的鱼冲走了。某一次,我们船队打鱼到垫江境内的龙凤场,遇有搜捕台湾空降特务引起的戒严。我们滞留在那里运不出鱼,就用大锅把鱼和白菜煮熟当饭吃。渔船仅管分散作业,捕到的鱼却是不少,单从草鱼肚子里挤出的鱼卵用大缸钵装。在捕鱼的旺季,比如在清滩捕"参子鱼",每天最多可捕到几千斤。捕鱼的场面也很壮观:成群的鱼儿象箭一样跳到上滩去,待其不再跳时,又在上滩拍打水面吓得鱼儿跳回下滩。船队摆好竹篓在下滩等鱼儿泄入竹篓,竹篓装满鱼儿后,再往后备的船上倾倒。农场收集到的鱼,装进专用的大桶,再运到市里去。打鱼生活,一年中最苦闷的是夏天,河流里的墨蚊和蚊子侵扰,前仆后继驱打不完。冬夜撒网时,还光着脚丫踩堤坎,脚冻得红肿,手脚生冻疮开冰口。但是快乐的事也多,市里常常组织文艺团体,来农场慰问。著名的川剧旦角周慕莲和杨云凤,都来表演过他们的辣手好戏。曲艺团的青年女演员,带来清唱和评弹等节目。市歌舞团的舞蹈演员,在湖滩略平的地方,拖着绿色长裙,表演孔雀舞,迥旋翻滚卖力地表演,供渔队队员们欣赏。舞蹈演员们也很稀奇打渔的乐趣,到船上来戏鱼布网。在农场劳动锻炼的人员,来自市里的党、政、工、青、妇等人民团体,知识份子成堆:擅长音乐的,擅长各种文艺的和擅长写作的。如"长寿湖啊好地方,青山绿水好家乡"就是擅长音乐者所创作的,全农场的人都会唱。农场集会时搭台演节目的这些人,表演水平不输专业人士。我本人都曾自编过"船儿行进在归途上,载满了鱼儿还要载夕阳"的川剧唱词,并亲自粉墨登场演唱。日复一日的捕鱼生活:吃饭靠坡上找柴挖灶,埋锅自炊;月夜里,把船系在坟台上,人坐船头,仰首可望天上明月,低头可观水中月影。把船系在柳树边,在鸟叫虫鸣的合唱中,船上拉伸身子呼呼大睡;偶被蛇咬,涂点碘酒就是。一年半的捕鱼经历中,在水里或乱草丛里,不知抓了多少条蛇,煨着吃、炖着吃,都吃腻了。湖面上的景色美不胜数:艳阳当空、澄澈的滟滟湖光,山色秀丽;日出日落的霞光非常动人;中天的皓月,银辉洒满宁静的湖面,月影波光空灵悠远;在船上或在戏水中,你的低吟浅唱或引吭高歌都可随性发挥。滕王阁序中那种"虹销雨霁彩澈云衢,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景致,在打鱼的生活中是经常的事。我的打鱼生活几乎处处有诗情画意。如今我是九十六岁的高龄老人,每当回忆起五十多年前的这段人生经历,怀旧情绪油然而生,不胜感慨万分,感觉依旧! </font></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2014年10月8日</font></h3> <h3> 古镇戏台</h3><h3> 时光倒回到七八十年前,古镇磁器口的一天。从丁字口到河边的鹅卵石路上,人群熙熙攘攘,上下船的,闲耍逛摊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背包拿伞、扶老携幼。道路两边小摊挤满,吆喝不断,醪糟汤圆、酸辣血旺、冒儿头豆花饭、麻辣担担面,摊摊打拥堂。还有娃娃们喜欢的:麻糖芝麻杆、古装小泥人、麦杆小风车。</h3><h3> 天空晴朗,河边一片亮白。河湾廻水沱里,大小船只挤进挤出,周边村巷赶来的看戏人,纷纷朝米市坝的戏台方向集聚。米市坝搭台唱川戏,已是第三天了,戏台上还没开锣,台下已站满了看客,人头涌动,嘈声不断。戏台对面的堡坎,也坐满了人,香烟小贩、零食小贩在人群中挤来挤去,不停地吆喝:"哈德门香烟""油钱糍粑块"。</h3><h3> 台下面的最好座位,坐着镇里的头面人物、会首士绅。开锣了,戏台旁边燃放起捧场的鞭炮,台下鼎浮的人声骤然平息,看客们仰着脸,目光集中在戏台上的"加官"表演。两个演员戴笑脸壳,身著红袍官帽,脚拐朝靴,一个展开"一品当朝"的卷幅,另一个展开"人寿年丰"的卷幅,滑稽的锣鼓节奏,配合台上的<font color="#010101">"</font>加官"表演,台下阵阵喝彩。镇上多年都没有演过大戏了。年来河边常常淹死人,一些地方又闹瘟疫,为求菩萨保佑地方安宁,士绅们发起筹钱唱戏。</h3><h3> 戏要演40天,主要唱扳木莲,每天一本。<br></h3><h3> 我生长在镇上,只看过牛皮灯影、背当戏、木偶戏,河边大戏吸引了我,一有机会就往米市坝跑。戏台上满是帝王将相,马门进马门出,红脸白脸大花脸,金盔金甲,蟒袍玉带,刀枪剑戟交错,打斗吼唱震天,翻筋斗,扯把子,满台都是热闹,观众看得眼花缭乱。</h3><h3> 今天上午演的是"黄金窖","姜子牙斩将封神",还有"三英战吕布"。有一个大花脸,穿著盔甲,头上还扮有两只脚,也穿粉底靴。大花脸手提铜锤,随着锣鼓节奏,一个倒踢一个筋斗地翻打,表演了头上身下四只脚走动,连走带唱,不知他演的是人还是妖,赢得台下看客不断喝彩。台下看客难免鱼龙混杂,卖香烟的姑娘在嚷:"哪个缺德的,偷了我的两包哈德门"。</h3><h3> 有个人专注看戏,头上的帽子被别人揭了去。棚柱边的一个人,借口逗吃奶的娃娃,顺手捏了一下喂奶女人的乳房。堡坎上面的路上,纠察队抓到一个调戏妇女的兵痞,在用军棍狠狠抽打。</h3><h3> 我非常欣赏"别洞观景"这出戏,剧中人物的白鳝精,爱慕人间生活,出洞观景。<br></h3><h3> 扮演的旦角,身段细俏,脚踩高跷,亮丽的戏装,珍珠冠上插着野鸡翎子,在台边跩左跩右,两手舞动野鸡翎,摇来摇去。</h3><h3> 她也以"凤点头"的鼓点配合她的表演。她的唱腔圆润动人,她在表演中唱道:"方才间辞别哥哥离洞口,我摘一支荷叶化船舟,你看那青山多清秀,绿水漫幽幽,麋鹿衔花遍山走,猿猴戏耍柳树丘,细思量奴家多好怄,为啥不把人胎投,恨不能与他们男娃儿配佳偶,恨不能与他们男娃儿鸾凤俦。"</h3><h3> 她唱得庭腔落板,音韵怡人,左顾右盼的眉目传情,情景交融,活泼伶俐。正当"别洞观景"表演到高潮时,戏台对面小街过来的路上,三个士兵押着一个女人在游街示众。女人四十来岁,双臂反捆,士兵牵着绳子,女人赤裸上身。一个士兵用荨麻在女人背上抽来扫去,荨麻的叶刺,把女人背上刺得血点斑斑。士兵强迫女人喊:"为人莫学我",女人痛苦地喊着"为人莫学我",边走边喊,向大街那边走过去。有个女人问: "她犯了啥罪"?另一个男人答话:"偷人"。看到这个游街示众的场面,妇女们个个惶恐不安。说也凑巧,游街示众的女人身影还未消逝,天上突然阴云四合,昏天黑地,骤然间大雨滂沱。有点象"窦娥冤"的六月雪,仿佛上天要警告这种违反人性,践踏人权,压迫妇女的恶劣世风,引起了天谴人怨!</h3><h3> "你看他呀绿窗灯火照楼台,那还记呀凄风苦雨饿倒长街",哎呀,这是在演"情探"。王魁已出场多时,小旦扮演的是焦桂英,她头缠白花身披白绫,表示她已接休书自缢,已是鬼魂,正带着鬼差来捉王魁偿命。刚才她唱的那段已到王魁的府第,触景生情。下面表演的是她用旧情试探王魁是否真心负她。"……缓思裁,权相待,犹恐他从前恩爱依然在,好叫我千回百转,触目伤怀"。"梨花落,杏花开,梦绕长安十二街,夜来合露凝窗台,到晓来,辗转也在书斋外,纸儿、笔儿、墨儿、砚儿可,件件般般都是郎君在,泪洒空斋……"。</h3><h3> 焦桂英柔情试探,王魁不为旧情所动,焦桂英由美女变为厉鬼,捉走王魁进入马门的表演,台下一片痛快地吼声。"情探"这出戏,经名人润色,演员又是头牌名角,把焦桂英的爱恨情仇表演得淋漓尽致。台下坎边一个女的见王魁被捉,把手一甩:"活该"。她对身旁的女人说,我的那个人与后街那个婆娘绞起,想把我甩了,二天他就要遭鬼抓。旁边那个女人答话:又不是街上的男人死光了,他甩你,你就不会另外找个男人!</h3><h3> 不知不觉,到了最后一天的扫台戏,"扳木莲"的最后一本,木莲从地狱救出母亲,在地狱上刀山、下油锅、过奈何桥、上望乡台。正当锣鼓打得紧密扎劲的时候,台下观众中跳出来一个扮演的鸡脚神。</h3><h3> 红眉鼓眼,獠牙露唇,舌头伸出五六寸长,光着身子涂了些菜油,一身横肉油晃晃的,腰间挂些黄钱,提着链子在人群中窜来窜去,要捉作恶多端的人,吓得人们逃跑躲避,吓得女人娃娃乱喊乱叫。鸡脚神在堡坎路边走了几圈,不知在那个角落捉到了他要抓的人。用链子套起,这人早已口眼流血,软泥似地被拖到台上。</h3><h3> 40天大戏弹指即过,戏班子的生、旦、净、末、丑各展所长,在台上演示了历史兴衰和人间百态,即人们所说的高台教化。戏台两边有一副对联:右边:"君子小人登场便见",左边:"惊天动地转眼皆空",两句语意双关,明说台上戏,暗诫世人醒。</h3><h3> 2014年10月5日<br></h3><h3><br></h3><h3></h3><h3><br></h3><h3><br></h3><h3><br></h3><h3><br></h3><h3><br></h3><h3><br></h3> <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由培德堂说到较场口 </font></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通远门城墙公园这一带,过去叫培德堂,生于1918年的我少年时在这里生活过,比较熟悉。那时没有修马路,也没有隧道,现在的妇产医院那时叫"市民医院"。 培德堂最突出的是人市和四道朝门,石板铺的街去到五福宫,天官府下火药局,直达较场口。人市上,每天有手艺的工匠,如泥、木、石、盖瓦匠、厨师等,带着工具来找这里活儿干。另有农村来的,从十七八岁到60多岁不等的妇女来找工作,愿当保姆,带小孩儿,照应老人、病人,煮饭洗衣干杂活。有愿意来做奶妈的,掀开衣襟,挤出奶汁,让来请奶妈的老太太看看、摸摸。 </font></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人市上午开市,中午散市,没有找到工作的回客栈,明天再来。 </font></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四道朝门依坡而建,有四进,每进都有石 朝门,风火墙,每进两边各有窗户大门。 </font></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剃头的,卖小面的,补锅补碗的,磨剪刀启菜刀的,卖小报的,卖椒麻鸡丝,油炸豆鱼的……串进串出,方便里面的住户。 </font></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四道石朝门这街段,叫街也可以,叫巷 也可以,有轿铺,裁缝铺,日杂铺,郊区农民也挑小菜来这里叫卖。 </font></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去天官府、五福宫,街沿常有贵州来的苗 女吹笙跳舞,求生活。培德堂附近有个水市巷,那时还没有自来水公司,吃的水全靠人力,从南纪门河边挑上来,形成水市买卖。水夫挑起近200斤重的两大桶水,长距离的爬坡上坎,脚肚胀起青筋,肩上磨起了红泡。培德堂不远处有家电影院,我少年时多次在这里看电影,影片只有黑白,没色彩声音,剧中人对话,另现字幕,放映外国片,楼座有翻译。一次放映西游记,里面的"唐僧斗法",有鞭打和尚的镜头,鞭子好像打向屏幕下的观众,我母亲抱着的两岁小妹妹,吓得哇哇地哭叫。 又一次放映"白蛇传",白素贞与许仙在断桥话别镜头,凄凉情景让一些女观众抽泣不止,骂法海和尚可恶。影院里,放映机的嘟嘟声,小卖部的叫卖声,鸡丝面,炸酱面,素条面,水饺子,不断地重复叫喊,堂座周边的人走来走去,观众不时的嘻笑、叫喊,气氛杂乱,秩序不够好。市里最好的影院,要数下半城的环球电影院。较场口是上半城最热闹的地方,有木货街卖木货,百子巷卖篾货,草药街卖草药,衣服街卖旧衣服。卖的旧衣服,经过二道染水,浆洗熨烫后再卖给下层贫苦平民,即使不太合身,因价钱便宜,也就将就买走。鼎新街,高高的风火墙,有个当铺,屏墙上有个大的"当"字,高高的柜台,要踮起脚才能把要当的东西递上。有人现场脱下长衫,求当一元五,掌柜砍价说不行,只能当五角,当的人为济燃眉,只得答应。掌柜朗声示意账房:"兰布单衫一件,五角"。钱和当票递下,当票上写的字是天书,鬼画桃符,认不出写的是什么。开当铺的人,乘人之危,高利盘剥,到期不能赎当的,成为死当,又变卖赚钱。 </font></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靠近十八梯街口,有家豆花饭馆"永远长",大锅点豆花,搭梯子上大蒸笼取烧白、粉蒸肉。时逢中午,十几张桌子坐满了食客,两三个跑堂的还忙不过来。 </font></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较场坝中间,有男女艺人卖艺的,有赤膊弄棍棒卖打药的,周边有杂七杂八的摊贩,有摆象棋残局的骗子,耸人赌输赢,有玩三块扑克牌诱人上当的……较场口类似北京的天桥。磁器街的育德电影院,放映武侠片成风,武星徐琴芳演的"荒江女侠"连映四集,场场叫座,映"火烧红莲寺"、"火烧平阳城",每场票房收入都高。米亭子茶楼,有个拔尖评书艺人刘玉声,他的评书,每场都挤满听众,要多卖一百多碗茶。刘是知识分子,社会知识丰富,口齿伶俐,声音清亮,作风正派,他的评书,题材广泛,会讲《天方夜谭》。他无论讲什么,知识趣味并重,雅俗共赏。 </font></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我听过他的《朝天门金竹寺》,抑扬顿挫,喜怒哀乐,故事曲折多变,引人入胜。记得金竹寺故事的梗概:信差陈海清,受同住客栈的老和尚之托,把信亲自交给朝天门金竹寺主持,他答应照办后,回到朝天门,到处都找不到金竹寺。困惑之际,偶见河水中冒出一个小和尚,打着灯笼。经小和尚引路,陈穿过河底的金竹林,来到金竹寺,见到了老和尚,面交了信件,老和尚赠与他一节金竹林里的竹疙瘩,回到客栈里,这节竹疙瘩变成了一坨黄金,寺里面一天,外面竟是一年。刘玉声讲的评书很多,好评如潮。说了刘玉声的评书,再说吴金安的道琴。 </font></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道琴是曲艺乐器,一个薄竹筒,蒙上薄膜,一拍形成共鸣,"乓"的一声,两块竹篾片一击, "尺"的一声,随拍随击:"乓乓尺乓乓"。吴金安精于此道,我在米亭子茶楼上听过他的"华容道":......丞相为何在此发笑,(乓乓尺乓乓), 尔等哪能得知,某笑周郎小儿,无谋之辈,若孤家行军华容道前埋伏一队人马,使孤到此来手受绑,叫孤怎地不笑,(乓乓尺乓乓),哈哈哈哈。 曹贼往那里走,(乓乓),哎呀,果然有伏兵啦。(乓乓尺乓乓),号炮一响山震裂,曹军个个皆失色,果然往前走不得,退呀, 往后退伏兵把路截(乓),行不得来退不得,忙选谋师内良策,呀哈(乓乓尺乓乓)我等均皆莫得计,不如捆绑兄玄德(乓), 呸,尔等定的好计策,叫孤束手见冤孽,呀哈(乓乓尺乓乓),前去看来打的什么旗号, 是,禀丞相,现出一个斗大的关字旗号,呃,却原来关公兵至,与我决一死战咧(乓乓尺乓乓), 哎呀丞相,众军三日三夜水米未沾,人倒不能贪生怕死,犹恐马力不佳呀(乓乓),难道叫孤束手受绑不曾(乓),好,丞相免虑,久闻关公出世以来,傲上不慢下,欺强不凌弱,仁又处处,恩怨分明,丞相何不上前哀恳,万逃死灾。 这,此言正得孤意,待孤向前(乓乓尺乓乓),那是君侯,别来无恙,(乓乓),丞相你好,君侯,念孤败兵远来,计穷无路,放孤还乡,以图后报哇。(乓乓),丞相,此言差矣,(乓乓尺乓乓),某今奉了军师令,拿不着丞相怎回营咧,我劝你下马顺为正,见了吾兄再请恩咧(乓乓尺乓乓)。 君侯啊君侯,曾不记,在土山,三事约就哇哈哈,哪一点敢违命,弱视君侯啊,过五关,斩六将,孤末追究,任随你保皇嫂,千里归刘哇,孤纵然失军机全军尽覆,擒曹操也无非挂印封候哇,又何妨,开天恩放弧逃走,曹孟德回许昌报答君侯哇……吴金安道琴的确精彩,这门曲艺多年不见,不知市曲艺团是否还有这个节目。日历翻到2016年,当年的培德堂,修起了今天的通远门城墙公园,方便市民在这里娱乐休闲。较场口的日月光广场,是现代化的购物中心。 </font></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作为世纪老人,感叹时代的变迁,如今还 有多少人知道当年的事呢! </font></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2016年5月8日</font></h3> <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忆游峨眉山 </font></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我今年98岁,我满60岁那一年去爬过一次 峨眉山,记得从看到横跨公路的一个石牌坊上有郭沫若题写的"天下名山"四个大字时,我就精神为之一振,大客车瞬间即到峨眉山脚下的停车场下车。在众多的饭摊之一坐下,随意挑选了如豆腐干炒菜之类的下饭,很感满意。与我同坐一个饭摊吃完饭的一个外国女郎,由于语言不通,她一手摊着粮票,一手摊着钞票,让摊主去取她应给的钱粮。来此旅游的男女外国人也不少,也是我此次看到的景色之一。</font></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峨眉山脚下有个大寺庙报国寺,是天下驰名的佛教圣地。报国寺门前场地宽阔,庙门气势恢宏,呈牌坊状,飞檐斗拱,门额上悬着"报国寺"三个大字的匾额,大门两边各悬挂着有"鹤驻云飞"和"野鹤闲云"的醒目匾额,寺门外场坝有高高的铁香炉,对门的南面悬有一口大钟。进寺门的大雄宝殿前,另有一大屏风,上书着李白的诗句:峨眉山月半轮秋,影入平羌江水流,夜发清溪向三峡,思君不见下渝州。白底黑字非常醒目,一看字迹,认得是重庆驰名的书法家周游写的。大雄宝殿内高大的佛龛佛像,庄严肃穆,香烟缭绕,烛火辉煌,悬空的长明灯,盏盏神秘幽深。寺内另有殿宇,置供有天下驰名的华严宝塔,塔高6米,有17层,塔上铸有佛龛,内供佛像。整个塔身铸有浮雕的小佛像4700尊,整个华严经的经文全文篆刻在塔身的内外。佛寺庭院内外,有参天古木大树。前来礼佛进香的善男信女络绎不绝。来峨眉山旅游的人,无人不到报国寺来游览。</font></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从桂花场起步走了20里路,爬到万年寺的地方,已经是黄昏时候,决定住宿万年寺的旅舍。万年寺是个气势恢宏的大佛寺庙,寺庙外另建有砖砌的无梁的高大殿堂。专供塑造精致的硕大的文殊普贤菩萨,普贤菩萨盘腿坐在莲花下,由大白象驮着,佛身白象全白,上有描金红莲等。佛像颜面宽大,慧眼低垂,慈眉善目,顿觉净界空明。整个佛像高齐宇顶,空悬长明灯,香火满香炉,烟雾缭绕。供案上供品整齐,殿门内外,挤满游客信众。我下榻的地方是大雄宝殿后面侧院,接待旅客住宿处,有蚊帐,窗外可见山景,厕所是一个很高的吊脚楼,有四个蹲位,从蹲孔望下看,颇感悬空吓人。厕所墙上一盏桐油灯,有些灰暗,大小飞蛾扑来飞去,和尚不杀生,任凭飞蛾乱飞,扑死在楼板上的飞蛾成堆,入厕来去的人踩踏的刷刷作响,许多被踢下粪坑,没有人来打扫,由于厕所境况令人惊骇,我整夜都不敢去这个厕所。我放下蚊帐,倒头便睡,一身疲劳,也不管夜来的风雨声,连一个身子都不愿翻动,睡得很沉。和尚打扫庭院声,大雄宝殿捶打大木鱼的敲击声,使我苏醒,此时已甫天亮,我赶紧起床穿洗,再到殿前观看礼佛场面。个个和尚盘坐蒲团,手捧佛经,颈挂佛珠,随着大木鱼的敲击节奏,一声接一声的念,声音默密而沉闷,似在醒悟众生,归渡慈航。在大雄宝殿外走廊两侧,众多的男女信众也都在手拨佛珠,随着店内木鱼声默默地念。整个寺庙的和尚各司其事,打扫山门的,挑水做饭的,都在各忙各的。天已能见路途,我斜挎着凡布包,脚着解放鞋,也随着同路人一起上路。在经过九老洞的那一段路上,遇上了一群拦路的大小猴儿,习惯了要游客给吃的,小猴儿斜挂在路侧的树枝上,伸手接住游客给他吃的点心,身段灵巧可爱,有的竞跳到游客的肩上,东抱西摸,要吃的。站在路中的和路两边的较大的猴儿,毫不怕人,直接伸手摸找背包衣兜内有无吃的东西。如果是饼干糕点,那是最高兴了,如是照相机,砰的一声就甩了,如是可乐水瓶,它不会拧开瓶盖,东啃西啃,喝不着水,也砰的一声甩了。我亲眼看到一个细皮嫩肉的妙龄女郎,坐在农民背的躺椅上,猴儿两个跳在她身上搜吃的,吓得她东扳西板扳,尖叫不止,猴儿抓伤了她的脚,手臂也流出鲜血,幸好有同路人帮她包扎,才离开了猴群。我们的同路人中,有一比较瘦的人,好像熟悉猴性,他自告奋勇去与拦路的猴儿"交涉",他对猴儿说:三!看嘛,今天没得吃的,同时拉开背包衣兜,猴儿一看好像懂了,竟让开路来,让人路过,我随着走在同路人中间,两边七八个大小猴儿,各有表情看着人们过去,我庆幸过了一次猴关。这件事我的记忆也很深刻,据管山的人说,国家拨有猴粮,管猴的人,哨子一吹,猴儿们即来享用撒满一地的苞米等粮食。猴子是峨眉山的一个特殊的景致。</font></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我已爬到洗象池这座庙宇的门前了,这是一条两边都是山崖的独路,洗象池这座庙是建造在比金顶矮一些的一座山顶上,靠石砌,靠大木支撑起搭建庙宇房舍的吊脚楼,楼板撕牙漏缝,从漏缝往下看可见树林山崖,我在这楼上吃了一顿和尚做的豆花饭,感觉整个屋子是摇晃的,和尚说这屋子是稳固的,我们一年到头都生活在这里,有啥害怕嘛。为什么要把洗象池这个庙宇建造在这样险峻的地方,真是一个谜。在未爬到洗象池独路前,也还经过了一段很难的路,路的两边是崖,路中间一些高低不等,大小不等的圆石成为路,圆石之间的缝隙,脚又因其太窄而踩不下去,踩上面高低不等的圆石,既容易滑跌,也不成步,石缝长出的藤蔓拉扯,也是行走的障碍,我是靠手足并用爬过这个路段的,这段路虽不长,的确很考验人。从洗象池去金顶还有三十里。往象池右边下坡,走到邻山的半山腰,一条大路上,蜿蜒上爬直到雷洞坪,说是一条大路,其实也是歪斜不够平整。一路走一路往山上看,一片各种绿色,岩石树丛互见,往山下看,也是一绿到谷底,在迷雾中可见远远近近的,高低不一的山顶,各种怪崖怪石怪树,迷迷糊糊中时隐时现。眼前的参天大树,树丫倒垂,或伸或展,满山坡青苔,藤萝,厥薇,芭茅,前行的路是滑的,不小心跌下山谷,就有粉身碎骨的危险。正在艰难行进中,忽然山雨袭来,山风咆哮,人必须攀枝附树,才能站稳脚跟,溪瀑冲击有声,山上山下一片莽苍。山上气候一日多变,瞬间又云散雨收,阳光明媚,我脱下湿透的衣衫,拧干晾晒,幸好日出后,由寒冷变暖,还未让人着凉。同行的有两个女同胞,更显得有点狼狈不堪。太阳出来,顺利的爬到雷洞坪,只有七里半就到金顶了。雷洞坪那时还没有公路,仅靠索道运送到山顶必须的生活物资。我们一行还得再往上爬,好在这路是专修过的平坦好走,路两边的不同于山下的怪树,迎着我们终于爬到了山顶。到山顶大约是午后两点,环视一周,一个空旷的大坝,左边是密集纵横如光明殿堂等殿堂,各个殿堂塑有不同的菩萨神像,有住宿生活管理区域。山上比山下寒冷,我租了一件棉大衣穿着才感到了温暖。吃的饭是半生不熟的,因为在这3100米的高山气压低,即使是高压锅,也煮不熟饭,菜也是一样夹生。被山顶吸引的兴趣,我迫不及待地跑到悬崖边草丛处坐定,脚踏崖边青草,身坐在崖际边一点也不害怕,因为离脚很近的全是浮来浮去的片片白云,白云成了云海,云的流动突见高低不等的山巅,如海岛一般时隐时现,太阳在云海的那边,好像比平日小得多。我观云海的此情此景,想起了诗句:"只有天上在,更无山与齐,举头红日近,回首白云低",又想到高山诗:"夜宿峰寺顶,手可扪星辰,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山顶的气候也是多变的,我正在欣赏云海胜景时,忽然疾风袭来,大雨骤至,我赶紧与同路的李爷爷躲进匍伏般的矮屋,爬上双人床躺下,屋顶的白铁皮屋瓦被大雨淋的哗哗作响,很长时间都没有停止下来,我和李爷爷睡在双人床上闲聊。</font></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我游金顶时,金顶寺庙火灾后还未修复,大多一堆瓦砾,悬空600米的舍身崖,可以看日出、佛光等胜景,本想爬上去一碰运气,但绵绵阴雨未能如愿。我在山顶宿了一夜,游览了方方面面,天气阴沉,我和李爷爷决定下山,下山这段路好走,我们走在这段路上,觉得路两边的树很奇特,不同于山下的树,树干粗大而高,但树的枝杆很细小,有点像大木棒上栽的绒毛,我想这必然是山顶气候寒冷使然。经过了洗象池后,我们改走了另外一条路下山,从都光寺往下走经九道拐,清音阁,洪椿坪,一线天,沿途经过多个寺庙,都是一览而过,最后赶到山脚下伏虎寺住宿下来,下山途中,走马观花,但还是忘不了一些突出的景色,如清音阁,这红亭下的飞湍激流,如抛珠泻玉,洁素无瑕,水势声色,耐人欣赏,那一线天的两大巨块怪石,欲碰未碰,很惕人警醒。沿溪水流,宛转碧澄清澈,似在让你情舒意畅。伏虎寺是个大寺庙,飞檐斗拱,恢宏高朗,既宽敞,又开展,寺外围墙的合抱大树参天,枝柯洒脱,荫翳,树间石桌石凳,超尘脱凡,山门外的石桥,古朴幽遂。寺内设有国家的博物展览馆,展出了峨眉山上万种动植物标本,如树蛙,大蚯蚓等,我在山上亲自接触过。寺庙内大小佛像更是醒肃庄严,寺内一切生活设施齐全,游客信众上宿此寺,堪称方便。</font></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现离我去峨眉山顶,已过去30多年了,从媒体看到,金顶变化得不同一般了,金顶的华藏寺已装修的得金碧辉煌,供奉的庄严的普贤菩萨像有48米高,还另有白象驮着如意的像,共重600吨,是个金佛。回想当年游峨眉山的过程,看到和接触到的那些,还感到有无穷的趣味。 </font></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2016年5月22日</font></h3> <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font>百年沧桑话家世 </h3><h3> 曾祖父刘登山墓碑上记述,他是湖广省麻城孝感乡来的移民,来四川后,育有四子,成年后各自分家发展,长子是地主,次子刘文藻,即我祖父,前清秀才,薄有田产,已先典后卖,三子营手工业,四子务农。父亲是祖父独生子,在我还未出世前,祖父已经去世,在一张仅有的照片上,我父亲身穿西装站在祖父侧边,坐着的祖父,马褂长袍,体态宽厚丰满。可惜这张照片后来遗失。 </h3><h3> 我幼年时,曾随族人拜扫过祖墓,曾祖坟 墓明显风化,祖父坟墓建造最为精湛,墓上石雕浮刻的人物花鸟很生动,拜台宽大,主碑两侧有副碑记述祖父生平业绩,多有赞颂溢美之辞,是名人书撰。祖父坟两侧的墓,一为么爷爷的,一为大哥二哥母亲的,建造亚于祖父。祖父坟墓茔甲于乡里,反映当时他很有名望。各个坟墓上都有茂绿的凤尾竹,坟后有青松翠柏。多年后我过此,所有坟墓已他迁,变成了必经北碚的平坦公路。我父亲受祖父的严格教育,对于历史,文哲学问,有较深厚的功底。在他的书案上,既有张之洞、曾国藩的书籍议论,也有康有为、梁启超的《康南海文集》、《饮冰室文集》。父亲善书法,法刘镛、翁同龢。家中有这两人的字帖。父亲画虎和梅兰竹菊,我曾不时摹仿,但非常可笑,画虎类犬,画不出竹的潇洒,兰的灵动。至于书法,我一生都未炼到他那水平,差得很远很远,望尘莫及。 </h3><h3> 父亲与县教育局长曾吉芝友好,与社会名 流多有来往。他教过书,后在团务日报、商务日报当编辑。自办有"大同通讯社"。自己经营有"启文印刷局",铅印石印报刊书籍,局址在长安寺街(现新华路),遭遇一次火灾,整个印刷局全部化为灰烬。父亲办报,涉及军阀团阀干涉,涉及社会一些派系的不同利害,矛盾冲突,难以调和,他辞去了办报,摘下了"大同通讯社"的招牌。<br></h3><h3> 父亲赋闲在家,有时他躺在躺椅上,我用 团梳在他头上搔痒,随口念出一些简单的诗句,教我念:如"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他念一句,我学念一句。又念:"此地别燕丹,壮士发冲冠,昔时人己殁,今日水犹寒,"我照念,并问诗歌的意思。父亲背着手吟咏:"泗水流,佩水流,流到瓜洲古渡头,吴山点点愁,思悠悠,恨悠悠,恨到归时方始休,月明人倚楼。"我听不清,也听不懂,也含糊地跟着他吟咏,一点也不感兴趣。父亲与人写单条对联,我与他磨墨撁纸,粗石大墨砚,粗大墨锭,必须用力研磨才能满足需要。他用鸡毫大笔,写得龙飞凤舞酣畅淋漓,友人得书,奉为墨宝。在较寒冷的冬天,父亲母亲分别坐在床沿盈柜上,在踏板火盆上,烤熟螃蟹饮酒,我站在他们侧边,父亲考我的书,他认为满意,掰两只螃蟹脚嘉奖我吃。<br></h3><h3> 聚兴诚银行行长,在他们蹇家桥街杨公馆设帐,礼聘父亲去专馆担任专馆教习。所教授的内容,涉及唐宋八大家,离骚辞赋,诸子百家古今贤哲诗书文章。来馆的成年学生,全是楊氏子弟,银行的高管,本来就高,是要弘扬他们的金融事业,提高自身的社会地位。父亲按其所求,因才施教,因人讲解,注重实际,用硃笔批改所作文章,指出优点和不足,父亲教专馆一年多,学生们认为收获非小,感到无比充实,倍加崇敬父亲,对父亲的薪酬也比较丰厚。这些学生,西装革履,来去都是坐的三个轿夫抬的凉轿,举止庄重,不苟言笑。<br></h3><h3> 父亲在他六十二岁那年,突发脑溢血去世,他的辞世过早,与平曰护持健康也多有不当。母亲常买猪脑花,挑去血丝蒸与他吃,认为可以补脑,不知猪脑花的胆固醇最高,加速血管硬化。母亲还用猪的鸡冠油熬冰糖桔饼让他吃了补心润心,不懂这反而会让血脂超高。父亲在应酬中,喝酒不推杯,常常醉的爬不起来。亲戚埋大块肥腊肉在他放碗里,他很高兴吃得一块儿不留。事业的坎坷,如自己的印刷局遭毁,办报的困难等使他愁闷,心情不舒畅,也是不能延年益寿的一个原因。<br></h3><h3> 我大姐刘大容,都认为很可能同与中学教 师陶剑南恋爱结婚,后来的发展变化并非如此,最后的实际情况是,与一抗战的上校营级军官邓某结婚,婚后随同去抗日前线。大姐做的是政治工作,在怀孕临产阶段,不能适应激烈的奔走变化,胎堕身亡,掩埋在浙江长兴泗安,立有简单的墓碑。噩耗到家,举家悲痛。大姐心地善良,为学办事,真诚正派。二姐刘大莲,在巴女中毕业那学期,在课堂上突发痉挛病,父亲还在杨家教专馆,当时将二姐抬回磁器口家中,名医陈伯渊打针用药无效,回天无术,于当晚半夜睁着双眼而殁。二姐的道场和安葬,是我戴孝端灵。<br></h3><h3> 大哥刘大受毕业于求精高中,求精是教会 学校,偏重英文,毕业后在英商沃利洋行任职,大哥懂德文,后又在德商德孚洋行工作。二战爆发,德国是敌国,中德绝交,德人回德,中国雇员转政府部门,大哥进入政府材料管理机构办事。大哥染上吸食鸦片烟的恶习,人缘关系不好,又患上严重的肺病,医院几进几出,没有好转,在他56岁那一年病逝于正阳街家中,有我在侧送终,抬他入棺,用我的大辞典为他做枕头,送葬于童家溪祖茔。大哥有儿子刘成龙和女儿刘成凤。<br></h3><h3> 二哥刘大智,巴中毕业,后在聚兴诚银行当练习生,后在卢作孚创办的民生轮船公司工作,因故辞职后在政府某科研机构供职。抗战胜利后,携眷属随政府迁南京,最后在皖南铜陵铜官山铜矿做事,因心脏病在铜官山逝世,享年64岁。有女刘小慧在徐州煤矿,二女儿刘成芸在北京外语学院教西班牙语。二哥爱好文学,家里有萌芽东方杂志,郭沫若、郁达夫、鲁迅等的书。二哥于我在成长求学方面,多有提携,正如大哥对他的关照一样。<br></h3><h3> 早年二哥在渝期间,我住在二哥那里,子 侄辈,都还是少年儿童,都爱在二哥白象街楼上家中活动,一起生活。我看书写字,成凤两岁时,躺在楼板凉席上,打趣也睡在凉席上的二爸:"二爸,你看电灯哟",二爸看电灯,成凤哈哈欢喜:"猴子望天"。刘小慧当娃娃头,模仿看展览,把我写的土红大字,画的画,她们的作业做展品摊在楼板上一长串,娃娃们围着展品模仿拥挤,前面的喊后面的"莫挤莫挤",后面的催前面的"快点嘛",嘻嘻哈哈取乐。孩子们站一排唱歌,刘成龙担任指挥,用筷子做指挥棒,两手上下翻动,打个光胴胴,肚皮一凸一凹的,肋巴骨上的皮肉上下移动。此外还有刘成芸的放电影,学明星演戏跳舞。时光催人,现他们都七八十岁的高龄老人了。<br></h3><h3> 我本人,学过绘画,经营过广告公司,日寇大轰炸时被炸毁,我躲在防空洞,惊恐地爬出来,面对陷在地里还未爆炸弹,烈烟腾飞熊熊燃烧的房屋的大火,惊恐发呆,不知所措。进入重庆电力公司工作,不久重庆解放,调入市总工会搞工会工作,五八年下放到长寿湖农场劳动锻炼,一年半后调回,安排在重钢三厂机动科管理设备,也在三钢中学教过书。六十岁退休后在各职业中学教历史、统计、珠算等课程,满七十岁后就没有再接受什么工作了。<br></h3><h3> 我母亲,粗通文墨,操持家务有方,接待 宾客亲友热忱周到,做的咸菜十几种,如豌豆豆豉、罗卜干、节节咸菜、红萝卜龙、红萝卜姜卷、泡菜、泡萝卜等都鲜香可口,备受称赞。釀的醪糟甜酒,可吃经年。过年请春酒,十多天,接待来客各种荤素菜肴,从未短缺,至亲有喜庆请她去当正客陪嘉宾,她穿戴整齐,体面大方。妹妹在宜宾做妇联工作,她把母亲接到宜宾赡养,母亲八十四岁那年寿终正寝,安葬于风景清幽的翠屏山。么弟刘大鹏,毕业于成都地质勘探学院,毕业后在甘肃白银市炼镍矿,是冶金部的高级工程师。<br></h3><h3> 在父亲教专馆办报那些年月里,家里人口众多,来往的人,交际应酬也多,须要宽大的房屋设施以适应,长年累月,肆应浩繁,开支也大。父亲去世后,开支缺发乏来源,无力交付昂贵的房租,不断搬迁,紧缩开支,房屋越住越窄,大床大柜,繁杂的摆设,成为累赘障碍,不得不变卖送人。可贵的书籍图册,有的借了不还,有人借故拿走,为了解决搬迁负担,书贩以称斤两把书买去,多次的搬家,所有书籍图册丢失殆尽。大哥二哥和我,工作后都组织有自己的家庭,只剩母亲一人在家,妹妹把母亲接走后,这个延续一个世纪的家已无存在必要,家中罐罐贯贯等杂物的善后处理,全靠妹妹。家没有了。我叙述的家世也到此结束。 </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2015年4月20日</font></h3> <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我的奶娘 </font></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我爱我的奶娘,他把我从襁褓中开始拉扯 大,没收刘家一文钱。 </font></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奶娘头发斑白,一脸皱纹,手脚皮包骨,一个没有文化的,一生苦难赤贫的农妇。我的心目中,她是一个心灵干净,集真善美于一身的人。我和她,他和我,都有深厚的感情。我当学徒时,一两元浆洗钱也要买斤生猪油,一副猪大肠去看她。我曾质问过父亲为何生我不管我,累赘了奶娘,父亲应向奶娘谢过。红公鸡比我高,要啄我,我躲开,去护着晒有红海椒簸盖,不让公鸡踢翻,我把几只母鸡鸡仔赶下地坝,不让啄食晒的玉米。 </font></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这是我奶娘家居住的山村,是山里的山的半山腰。去山顶近,离山谷远。一正两橫的土墙茅屋,屋檐吊着晾的包谷,堂屋跨出屋檐,三步石梯下院坝。院坝对面一座山梁,松杉成林,綠到山谷底。 </font></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从山梁那边看这边院坝,院坝下边有十来块梯田。山梁这边有水沟绕去向梯田灌水。院坝下面,水井与苧麻林中间那条较长的下坡路,是走出沟谷外的路,路穿过水竹林就是沟外,有座小煤窑,溪水经煤窑边流出山外。这一带叫"新厂沟"。 </font></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过石木桥,一条油光石路,农民挑下河炭走这条路下河边,左侧的山,是山梁山的下部分,陡削险峻。 </font></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山村被山顶山梁环绕,白云飘浮在树树山峦间,老鹰空中盘旋,斑鸠在山坳咕咕叫,犬吠鸡鸣,山村暖溶溶的,美而亮丽。 </font></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奶娘抱着新砍的树枝,忙着灶房做饭,干活儿回来的人们要吃。炊烟冲出房屋,弥漫屋前屋后。 </font></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吃午饭,奶爹、赵姑爷、大哥、二哥围着方桌,桌上一大缽泡萝卜,酸咸菜,雷打海椒,一锅红薯饭,供大家一碗一碗地铲。奶娘抱着我喂我吃饭,花猫挨着我,坐在板凳角,黄狗在桌下捡苕渣吃。 </font></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奶爹、赵姑爷吸着旱烟。这是饭后休息,奶爹饭后谈到今年收成好点,可稍吃饱点饭,可每年收成交了租剩下那点谷子不够吃,只能靠柴白菜,加点点米(万绿绿丛中一点白。),将就过。包谷熟了吃包谷羹,麦子熟了吃麦羹。老板说还要加租。 </font></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赵姑爷吐完口痰,讲起上午挖出蛇窝的事儿。在岩边开荒拓土,挖出一大堆蛇,乱蹦乱窜。,大家手脚快,锄死了不少蛇,一锄下去几条蛇的七寸都断了,信子还在动。蛇乱窜石缝,不好锄,逃脱不少,都没有被蛇伤。最后一堆火,堆起烧蛇窝,腥臭难闻。奶爹说有蛇也有好处,它可以吞食偷吃麦种豆种的山耗子。 </font></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农闲时,奶娘安排我和二哥,认字读书,请一个读过书的,又能干农活儿的老农做老师,认《大全杂字》的字"屁股、卵睾、糞肛、脚腕、手腕、大腿"。读"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读《三字经》"周辙东,王纲坠,逞干戈,尚游说"。书上原意是讲五霸七雄争战,苏秦张仪连横合纵游说。因为不懂,读成"请家公,上楼睡。" 老师教写毛笔字,我弄一手的墨,写刘大有的有字,总把月字写扁,写不成月。功课做完,奶娘放下绩麻,把煨的黄鳝撕给我吃。大哥仍在地坝扎水竹掃把。奶爹在坡上看庄稼。我学着大人干农活,种菜,丢灰,点豆、捡狗屎。除夕过年,堂屋烧个干树疙瘩,一家人围着火堆守睡,讲故事。陈表叔娘说,我的生母名张菊馨,在刘家生了我还有两个哥哥,抽鸦片,28岁死了。外公外婆住在吴基湾,有田四十亩,因都吸食鸦片,先典后卖,穷愁潦倒,先后去世。奶娘因生的孩子未存活,所以做了我的奶娘。她用背带背着我,煮饭,喂猪,绩麻线,喂奶,洗衣裳,一天到晚都很累。高山坡虽远,军阀混战,也要波及山村,砰砰的枪声,从山脚到山上,从山上又响到山下,形成拉锯。村里的男人怕被拉伕,都躲到深山老林去了。 </font></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一天上午,奶娘抱走我,倚靠在灶房门口,突然来了大兵,凶狠地扇奶娘耳光,我躲开。大兵逼奶娘交出米罈,舀一大锅水,要奶娘烧猛火。大兵倒提米罈,米往锅里冲,灰糠和水漫出整个灶台,浓烟呛死人。 </font></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灶房与堂屋之间是歇房,有平柜放零星杂物,红薯下地窖已抹平。奶娘担心的是,鸡圈里的几只鸡,不知危险唏唏咕咕的。奶娘应付着大兵的东翻西摸,"老总,我们穷,没有啥子。"又暗用手上的树枝,轻拍着鸡圈,鸡懂事了,不叫了。屋里黑乎乎的,看不清楚有些什么。 </font></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另一个大兵来催饭,大兵把上面还半生锅底已很厚锅巴的饭,舀在筲箕里,又提着泡菜罈往另一个筲箕里边儿倒。两个大兵,抬着饭菜跑向山梁。 </font></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几只鸡躲过一劫,还不知要发生什么事,奶娘提心吊胆。事情又有了转机,山下砰砰的枪声,由远而急,逼近山梁。占上风的追得很急,追兵很多,追上山梁了,吓得山梁的兵屁滚尿流,丢下饭碗,连滚带跳逃窜下山。追兵穷追不舍,吼声震山,枪声沉寂后,没有兵的影子了,才去山梁看究竟。饭菜满地,一片狼籍。军帽、军衣、绑腿、子弹带、弹夹、弹壳到处都是。捡回有用的东西,军服可补衣被,打布壳卖,弹壳弹夹让孩子玩。 </font></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奶娘家遭兵灾后,又接连发生不幸的事。土匪涂花了脸,半夜来把奶娘奶爹绑起,见啥抢啥,刼掠一空。 </font></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一次不明原因的火灾,把整个茅屋烧光,仅抢出被盖衣物,猪被烧死。奶娘家由佃农变成为赤贫了。 </font></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这时候赵孃孃因痨病已死,赵姑爷已出山外谋生。奶娘一家,只得搬往赵家空着的滥茅屋暂住。 赵家这破茅屋也实在太烂,屋后碎石墙潮湿浸水,早已腐烂的屋顶,没有新草翻盖,渗漏严重,用铁篱笆刺黄荊条编制拉扯的四周围墙,难堵漏洞。几根用粗木棒撑起的茅屋东倒西歪。半夜毛狗黄鼠狼叼走鸡鸭,天明才在荆棘从中捡回来未吃尽的鸡鸭残骸。没吃的,挖野葛吃,拔野菜吃。遇大雨跑到对面隔着旱田的蛮子洞住。奶爹因狂犬病死了,大哥得矽肺死了,媳妇被大兵拐跑了,留下一岁多一只眼睛有白翳的孙子。这里名油草沟,奶娘住在这栋土墙茅屋旁边搭的偏房里。沟下边有大路经缘古桥到童家溪场口。二哥抬滑干,奶娘做点缝补,勉强活下来。为了我的小嘴巴有着落,去族人幺婆婆处,她不愿收留我,另走去的两家叔伯,也不愿收留我。 </font></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奶娘牵着我走六十里路去重庆找我父亲,住在鲁祖庙栈房,住了一天时间也找不到,失望之余,只得又走六十里回到童家溪。奶娘想过,如果刘家不要我就送我去住同屋的肖道士学校做道场。肖道士给丧家做一天道场,可赚四五吊钱。一次赶场,奶娘提十个鸡蛋去卖,有人出十百文钱未卖,散场无奈,只得以八百文卖了,买火柴盐巴。 場尾菜市坝有猴儿叼着脸壳演唱二十四孝。耍猴人提着锣,唱"梦中呀,哭竹啊,冬生笋咧"嘡嘡,"王祥呀,爱母啊,卧寒冰啦"嘡嘡。 我听到孝字,心如猫抓。我现在还是累赘着奶娘,如何对奶娘孝敬啊。我决定回我刘家。我回到刘家先读小学,后当学徒。东变西变。但只要我有收入就不忘奶娘,与她买丝帕,买深蓝布,买猪肉,塞一两块银元在她手里,尽我力所能及的孝敬。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我要让奶娘有生之年享受一点我的报答,不然我会抱愧终生。我努力为她备办了她关心的棺材寿衣,安放在她认为妥当的地方。听说这,是她最得安慰称心如意的高兴事,说奶儿好。她七十二岁去世,可惜我在外地,由奶二哥操办。 奶娘去世后,奶二哥一家有困难,我竭力相帮。奶二哥去世后,我对他的女儿也有一定的照顾。 </font></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br></font></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2014年11月30日</font></h3> <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怀念碧妹</font></h3><h3> 元月六日,碧妹停止了呼吸,先我而去,我不胜悲痛。多年前解玲在鹏弟处告诉我,医检碧妹有脑萎缩,我不释于怀,期望有好转,不意竞长期困于此病,终至不起,我虽悲痛,但细想比较,她也是一种解脱,愿我妹有灵,轻松地安详去天国吧! <br></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我们家住瓷器口童家桥周家院,我十一二 岁,抱着碧妹,背着碧妹,骑我马马肩,在陈伯渊药铺,这个逗那个抱,大人小孩都爱她。我抱起妹妹在邬吉宣面馆,喂她吃面,笑嘻嘻的可爱极了。 </font></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磁器口的家搬来搬去碧妹也渐渐长大,大姐二姐去世后,碧妹是我家唯一的宝贝女儿,我与碧妹的同胞感情是割舍不开的。 </font></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碧妹在乐一中学毕业,在同兴乡地藏寺小 学教书。见我回家,她放了学生来迎接我,她和我都心花怒放,相互拥抱,享受快乐。 </font></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解放后,碧妹参加革命工作,在西南人民 革命大学受训,毕业后分配到宜宾地区做妇联工作。我妹妹,一副天真的鹅蛋脸,性格开朗,朝气蓬勃,口齿伶俐,思想敏捷,在群众工作中,融洽无间,工作成绩突出。 </font></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我因公去宜宾马鞍石电厂做工会工作,我特意去看我妹妹,那时,她参加了宜宾市委工作组,在龙胜乡,踏水车浇灌水田,知道我来,专门买鸡蛋来慰问我。我们兄妹俩,在桐子树荫下手牵手,唱起彼此熟悉的歌:"月亮在哪里,月亮在哪厢,它照进我的窗,照进我的房……","白云飘,青烟绕,绿林深处是我家哟,小桥流水哟,梦里的家园喽……"。</font></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志敏那时是她们工作组的成员,他曾看见过我,可我不认识他,后来碧妹与志敏结婚,有了胜宜。 </font></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在岁岁年年的生活变化中,胜宜曾来磁器口,由母亲照料抚养,胜宜骑我的马马肩,舔我的耳朵,我亲吻胜宜甜甜的脸蛋。手膀脚板都是甜的,像是我可爱的亲儿子。 </font></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志敏把母亲接到宜宾供养,结束了磁器口的家。我来往于宜渝两地。 </font></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去宜宾的火车,到达宜宾前经过的许多站已是黄昏,车厢灯光昏暗,火车报站,早已耳熟能详,俞冲到了,一步滩到了,安阜到了,吊黄楼到了……,火车过桥穿隧道,过翠屏山,在宜宾站停车时,已是半夜。 </font></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志敏是我的好妹夫,江苏人,随军进军西 南,分配在宜宾地区工作,为人正直,聪明随和,做学问,能领会深入,爱诗书画。画墨竹,他在水润墨酣之际,任意挥洒几笔,就是一幅潇洒的墨竹单条,也能写一手好字,他的诗歌,已印装成册,在好友圈传观。他退休后,还是市里书画社的秘书长。 </font></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志敏由于正直,有啥说啥,不考虑后果, 正是为这,在五七年被错划为右派,吃尽了苦头,我妹也受到牵连,与志敏一到下放到屏山农村劳动,后来转到柏溪幼儿园工作。 </font></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在文化大革命混乱时期,坏蛋刘吉廷,张 西挺操纵宜宾政坛,上串下跳,原来还对碧妹,志敏俩有一副伪善亲热的面孔,可这两家伙,不满志敏和碧妹对他俩的规劝,对志敏和碧妹,打击报复,致使志敏和碧妹雪上加霜,拨乱反正后,坏人倒台,志敏终得平反,恢复名誉,恢复了县级的待遇。 </font></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碧妹走路不稳,四次跌倒骨折,不能走路,由志敏背上背下,无论爬山下坡任劳任怨。 </font></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我母亲84岁逝世,是志敏营葬,砌墓于翠屏松林,年年不绝祭扫。 </font></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志敏仁义,在粮食奇缺的灾荒年代,在宜宾买到红糖,用木箱邮寄为我解困,无异雪中送炭。 </font></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志敏之于我妹,相处患难,相濡以沫,感情笃厚,不负碧妹一生,彼此仁至义尽,志敏近九旬高龄,但愿他能善自保重,健康长寿。 </font>碧妹爱画梅花,对于我画的梅,她推崇我 ,说她"望尘莫及"。碧妹之于志敏,患难与共,意志坚定,一直熬到尽头,我的儿子小年,女儿小渝、小芬,热爱着姑母姑父,孩子们在宜宾,碧妹视为亲生,抚爱着孩子们。 </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碧妹善良一生,洁净一身,光明磊落,不存憾事,她先我而去,我实难舍兄妹之情,每一念及,就伤感袭来。</font></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我在宜宾生活非常快活,与碧妹和志敏爬翠屏山,散步于松杉树林间的之字形山路,过斑竹林,我还能看爬上斑竹很高,滑下来还能再爬。松风清摇,日移树影,轻松地随步山外,远眺泯江,在真武山,游庄严神殿,瞻仰圣像,读"道法自然"匾额,殿前石坝,宽敞洁净。苍松翠柏挺拔,庙下石牌坊,隽刻沉淀着悠远的历史。在赵一曼纪念馆,崇敬英雄与日寇艰苦卓绝的斗争,和如何献出宝贵生命的事迹。看到了平时看不到的清代书法家龚晴皋(巴县人)的书法对联。翠屏山的古迹,如千佛岩,半山寺庙,山顶上下、前后,都有我们的足迹,碧妹、志敏和我,赶安阜场,游烈士墓,上吊黄楼看涪翁字画,游流杯池,一线天,读石岩碑刻,爬点将台,游泯江河岸未去过的地方。 </font></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碧妹在宜宾,宜宾成了我的第二故乡,长长的人民路,钟楼,妇联,人民公园,大观楼,南街,宜宾三中,河边水码头,菜市场,大街小巷,了如指掌。 </font></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碧妹家喂养的鸽子很亲热人,我蹲下来, 它来依偎我,啄我手中的绿豆吃。 我翻阳台上闲置的几块水泥板,许多壁虎窜出来,我一个也没捉住,逃掉了。 妹妹家住人民公园外,我们早晨在公园内绕着转,或中途过拱桥小憩,火车过公园时,隆隆车轮声,呜呜汽笛声,是早晨一道风景线,公园中,花草树木,都熟悉了我们,微风推动溪水涟漪,我们的影子在水中荡动。 胜宜绝顶聪明,颀长高挑帅气,好学不倦,无论学啥一点就通,且能举一反三,对于吹拉弹唱,他有天赋,在所学中,最后敲定锅炉专业,成为宜宾地区的资深的锅炉工程专家,但凡工业锅炉,民用锅炉,从设计、修复,更换、鉴定,经他决定无不着手成春。 </font></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在宜宾,胜宜让让我舒心,我们去北塔山,看北塔,欣赏白塔浮雕,看岷江与长江汇流,俯瞰市区,白墙灰瓦、城墙、城门,树冠,综错屋宇,金沙江从天上飘来,绕城流向长江,站在白塔山上,空高地阔,白云蓝天,一身飘拂,空旷无限。 参观了有名的佛寺,陈年古迹,专车陪我游蜀南竹海,进南宁县城,游忘忧谷,二叠泉,三叠泉,看竹海三佛像,悬岩卧佛,中午在半山岩边午餐。 在五粮液酒厂参观,这个酒厂规模之大,不愧誉为宜宾全国酒都,厂区范围宽阔,两边酿造厂房成一大片,广场四五百米,北有一幢像五粮液大酒瓶图形一样的房屋,约五六米高,南有约百多梯石阶上平台,石阶中间,连基座有八九米高的白色古装美人塑像,苗条婀娜美丽,与北边酒瓶房遥相对峙,美人像下面还有酒壶酒案,还有几组李白醉酒故事浮雕。 胜宜与杨敏结婚,生了丰丰,丰丰现已工作,遗憾的是,胜宜与杨敏分离了,可我对杨敏印象好,还爱着她,她来重庆,住过十二中的木板宿舍,五姆姆不在他直接下厨房做饭,晚上,自展被褥,还要照顾五舅舅,亲密无间,我思想里有她的影子动荡。 胜宜会工作,也会生活,他拉二胡,激情满怀,能让人陶醉,他家的电子琴,琴声叮咚一响,可以凤集梧岗,他与小红,琴瑟和谐,但愿他俩幸福甜蜜,百年到老。 </font></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解玲出生后成为家里的宠爱女儿,也是我们刘家宠爱的女儿,全家的人个个都爱他。解玲学有专长,擅长文字工作,一直在宜宾市工商行政管理部门工作,一直到现在还未退休,她已有自己的女儿宁馨,美丽健康,现已成为航空公司空姐。 </font></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我悲痛我妹妹逝去,她去我在,割不断兄妹感情,我怀念她,对我也是一种安慰,她在泉下如有知,有老伴志敏在,有胜宜、解玲儿女,有孙儿丰丰,孙女宁馨,代代后人兴旺发达,就不会有什么遗憾了。 </font></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2015年1月14日</font></h3> <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我九十岁后的老年生活 </font></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经常有人问我已经98岁还这样健康,有啥 诀窍?我无论怎样回答,都难免抽象空泛,不如将我90以后的生活活动,表述再现,也许可供体会。 </font></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生命在于运动,是我毕生的信念。未退休以前,我就有游泳,跑步,打太极拳等活动经历,退休后,我以八段锦体操为基础,加上我认为起作用的几手招式,每天早晚各做一次,效果良好,没有腰酸背疼。 </font></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90岁那年,我参加了枇杷山舞蹈队跳舞,又每周一次爬山活动,精神、身体都不错。 </font></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爬山是我活动的重点,随队爬的是南岸黄山,黄山上的主干道都平坦好爬,我没有感到困难。就我独自爬山的一次,我有记忆,略去山麓外一段路,从山麓与游人一道往山上爬,一直爬到山的中部半山腰才停歇下来。 </font></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长长的人流,蜿蜒进入林区,绿树成荫,骤感凉爽,五颜六色的男女老少,或明或暗,身影斑驳,不停往上爬的人们有说有笑,有的喊累,空阔的山路,热闹起来。 </font></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在盘根错节的黄葛树根上或路侧边小坐休 息,与人闲话几句,疲劳顿感轻松。展眼黄葛树外,可见溪外山坡的蔓藤,危岩倒悬的孤松,山溪水流有声,雀鸟争鸣,松涛阵阵,山风吹拂,或疏或密林木,摇动多姿,浅草苔癣,展现山坡。回看山外山麓下面的别墅村落,似有似无。 </font></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农家乐的麻将正在消除游人的疲劳,山间湖泊岸上跳舞的人们,喜笑颜开地感受着山间里的清新,湖影山光,翠色怡人。 </font></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爬上接近山顶侧,遥看全山,山势巍峨,山岚云雾飘浮山腰。 </font></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不少游人,于山间情趣浓厚,留连忘返,日不西落不肯下山。我下山,有时先走,有时随队。 </font></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我90岁那年参加了枇杷山舞蹈队的跳舞活动,每天早晨与八九十个队友舞蹈,跳一个半小时,男性一二人,我最年长。带队的罗熊二位老师教舞蹈,领舞示范。在红星亭下广场,音箱一响,队员舞姿潇洒,花团锦簇。我有五年的舞龄,与队友关系很好,队员们呼我刘老师,刘爷爷,刘伯伯。我每年的生日,队里都为我订宴席,排练节目演出,为我祝贺。出游时,上下公交车,上下火车都有队友牵拉保护,给我让座。在农家乐用餐,队员们争着为我添饭夹菜,找坐凳。有一次爬山,我去黄葛古道累得喘不过气来,汗水湿透衬衫,队友小何等两三人,帮我脱掉湿衬衣,小何把她穿起的干内衣脱给我穿上,怕我着凉。这样的感情,我怎么也忘不了。我随舞蹈队出游的活动有,在东泉泡温泉,在南湖游湖划船,在永川孔雀湖野营,去广安邓小平家乡参观邓小平故居。我生了病,罗熊二位老师和十几个队友提着慰问品来慰问过我?此后我终止了舞蹈队的活动。 </font></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近年来,我读书不遗余力看的书不少,古典书有如法国雨果名著上下两厚册的《悲惨世界》,《巴黎圣母院》,法国小说《漂亮的朋友》,看了阿拉伯情调的《一千零一夜》。看了钱钟书的《围城》,沈从文的《边城》等。</font> 我看书过久闷倦时,就去弹弹电子琴,以动听的音乐轻松大脑,或者打开电脑,看看大女儿女婿去美国访友游历,和二女二女婿去欧洲旅行的照片记录。 </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我还看一些名人杂文,</font> 我看的虽多,限于我的知识浅薄,理解消化很少,但我重在锻炼思维,不使头脑僵化。读书之外,我还练习写作,写我的过去,我的认识,累积约有五十几篇。 </h3><h3> 我90岁以后随大女儿女婿游了长江三峡,云阳的张飞庙,奉节的白帝城,看过刘备托孤的彩塑。 </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轮船行进到巫山十二峰那段河道,我仰视十二山峰的形象,个个都像身段修长的美女,联想过去童话,神女与楚王幽会的传说故事,十二个山峰是神女的化身,个个都美妙,哪一个山峰是与楚王幽会的神女呢,引起我的幻想。 </font></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遥看了工程浩大,宏伟壮观的葛洲坝,这 样浩大的水库电站是全世界都瞩目的,我印象非常深刻。 </font></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游了大宁河,山峦河道风景清秀,曲折多 变,沿河航行,景随河变,河随景变,行到水穷路绝处,似应返航,可轮船一转,骤现新的河道,另有云天。如此引人入胜,平生少遇。 </font></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在同二女婿飞海南三亚市旅游,领略了海平线天外的云朵变幻,海滩男女穿着游泳装游泳,冲海浪,跑跑跳跳,美不胜收。 </font></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亲历了"天涯海角",庞大的巨石,人的身高,不过是他的四分之一。大小成堆的巨石,任海浪冲击巍然不动。在椰林石堆中上下行走,能体会南海风光,在与少数民族女孩儿手拉手围圆圈跳集体舞,边舞边歌,舒畅异常。 </font> 另一次随二女婿飞台湾旅游,参观了台北故宫博物院,登上九十八层高楼,俯瞰了台北全市市容,游了日月潭,看了椰林公园海边的活火山堆冒烟。还去慈湖参观了蒋介石、蒋经国的灵寝,等等。 </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我虽九十多岁,但在各旅途中,从未有过不适感。 </font></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2013年9月,我察觉有尿血,重医二院确 诊是膀胱癌,必须手术切出,我躺在手术台接受了手术治疗,手术顺利,切割了癌变,效果良好。两个月后再上手术台镜检,并无发展。两年多后重新检查,膀胱、前列腺都完好无异常,消除了隐患,打消了顾虑。 </font></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我乘公交车去花卉园比较方便,花卉园有湖有山,景点又多又雅。我在松梅亭与游人聊天,在回廊舞池看红男绿女跳舞,在湖边怪石上坐着,看孩童们欢笑打闹,看几个活泼女孩儿捉蜻蜓、追蝴蝶、捞鱼虾。 </font></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湖堤的柳絮,湖影水波,荷花艳红,荷叶碧绿等都很耐看。园内道路纵横,石桌坐椅,任人闲坐。芳草落英,艳花翠叶满园,十分耀眼。正值阳春三月,游人如织。来这里,的确是个好去处。 </font></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我爱一些诗歌,如"细雨鱼儿出,微风燕子斜","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春潮带雨晚来急,野渡无人舟自横","吠犬深巷中,鸡鸣桑树颠",这种白描,非常灵动自然,予人以清新。 "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泉声咽危石,日色冷青松","乘舟侧伴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东边日出西边雨,倒是天晴却有晴",含意有多个方面,字词也适应多方面,情景交融,趣味深浓。 有首一剪梅宋词"舟过吴江","一片春愁待酒浇,江上舟摇,楼上帘挑,秋娘渡与泰娘桥,风又飘飘,雨又潇潇。 何日归家洗客袍,银字笙调,心字香烧,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词意是游子思归,急欲返乡与爱妻弄笙唱歌,享受温馨的情感表达。以樱桃芭蕉联想人生短暂而感叹。这词要反复品味,才能理解。 </font>我喜欢小动物,在三钢中学时,围墙外路 边有出生不久的三五个小白猪,非常活泼在敞放,我用脚擦它的肚皮,它立即卧倒伸开小脚让我擦,我不擦,就咕咕叫,怎么不擦了。我抱它,它拱我的脸,亲热我。 </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我打饭过邻村,有两只白鹅是我的朋友,见我就来挨挨擦擦,我把饭摊在手里喂它,它俩两嘴就吃干净,我离开,它展开翅膀追我,意思是,还要吃。 </font></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我写毛笔字,小花猫爬在我肩上,又跳在案纸上坐着,用脚爪掏我的毛笔,弄的满纸墨迹,咪咪叫着,要我与它一起玩儿,抱它。 </font> 现在我都想喂个小猫取乐,可我都行动艰难,哪能照顾它的吃喝拉撒,力不从心,只好作罢。 </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我能活到98岁,也没有什么奥秘,有人说我心态好,爱帮助人,喜欢锻炼身体,也许是这样吧。从我上述各节活动中,也许可明白延年益寿的一些诀窍。</font></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font></h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2016年4月16日</font></h3> <h3>近照</h3> <h3>手迹</h3> <h3>社区的关怀</h3> <h3>百岁感言</h3> <h3>2019年初与外孙话台湾</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