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来有一庭院,可以不怎么大,石桌慢椅,矢志在一口茶酒的温柔里,愿余生静好。

黄爱钧

昨天心情有些烦闷,和蒋兄每人三瓶黄酒,外加两瓶1664,相聊至子夜。蒋兄开导我没有过不去的坎,也不要因为这些不开心伤害夫妻感情。是啊,今年碰到这个无赖屑小直接影响到了全家的心情,或多或少影响到四个老人的身体状况,相信是非总有曲直,纸永远包不住火,天道恢恢,果报晖晖。 如今面对纷繁的中年际遇,谢绝了很多不必要的应酬,夜色初上的时候,喜欢捧一杯酒,貌似无比悠然地喝,不在乎家里的菜肴是否丰盛。这喝完了酒,收拾好碗筷,泡上一壶老白茶或者陈年熟普,像是同一位心有戚戚的好友叙旧,一天的疲劳和奔波,白天诸多不顺心的人和事,会像律动地河水,渐渐平静而熨帖。 茶是知心人。在这世间,相聚时的陪伴,和分离时的牵挂,何等温柔,一杯热茶竟都有了,纵然时常惦念的人不在身边,还有一杯茶的陪伴。再豁达的人,也有他的柔肠寸断;再洒脱的人,也有他的依恋缠绵。且看苏轼,大起大落的流放外贬,那个“竹杖芒鞋轻胜马”的文豪勇士,那个爱茶如痴如醉的诗人、词人,也有他的温柔缱绻。 宋神宗熙宁四年,苏轼被贬为小小杭州通判,西子湖畔,一位舞姿绰约的小女子惊讶了诗人的目光,此一遇便是二十多年的陪伴。 这绿袖淡妆的女孩子唤作朝云,仰慕苏轼才华,在苏轼两度被贬谪期间,都温柔相伴,她无名无份,如同上天赐给诗人的一朵解语花,灵动而出尘,这点倒和强哥之福有几分类似。 穿过窗外的绵绵冬雨,我在想: 想必在很多个日夜,王朝云都会为嗜茶的苏轼奉上一杯点茶,默默在侧,共度光阴,那用建盏呷一口茶的温柔,足以安慰苏轼仕途跌宕的苦闷。 终是好景不常在,朝云薄命,临终默念《金刚经》经文:“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做如是观。”佛协毕老师取书斋名字之“如是观”,也如兰芝空谷,想来佛禅之语何尝不是对苏轼无尽的牵挂。 东坡暮年,常忆朝云已去,茗茶已无旧时滋味,再无知己之人陪伴,便唯剩切切思念,“西湖不欲往,暮树号寒鸦”,苏轼失去心头所爱的悲伤,又岂是诗文所能排解的。而我亦如是的是靠些许文字在屏幕上戳戳点点,借以平衡此间苦乐悲喜。 叹世间有太多的儿女情长,正是因为得不到方才被记忆深刻,只有相濡以沫仿佛就是传说的状态,才发现身边人的白天偕老是如此的弥足珍贵,亲情跨越的是数十年相守的执念。 这或许就是人之为人的妙趣与悲欢,我们期待着花朵的开放,却也会看到它不得不枯萎的现实,越是美丽,越是痛惜,有了这么多可有可无的遐思与想念,蓦然回头,发现韶光便成了岁月,一转眼人已中年。 老来有一庭院,可以不怎么大,石桌慢椅,只要能放下我的茶席,漫长岁月里,白天能有一杯热茶在侧,已是确幸。夏夜学小时候一样,傍晚先用井水冲凉地面,一来降温,二则去尘。桌上四菜一汤,小酒咪咪。 矢志在一口茶酒的温柔里,愿余生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