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茗茶

我很小的时候怕驴叫。俗话说世上有三样嫌:刮锅,磨锯,驴叫唤。这三种声音都让人无法忍受。但我最怕驴叫,它叫时呲牙咧嘴,声音先低后高,音节先短后长,十分怕人,给人鬼哭狼嚎的感觉。 后来懂事了,看到它的工作和生活都是人类无法忍受的,才对它有了好感。 它没有马高,也没有牛胖,瘦瘦的身材,细细的四肢。七八十年代农村很少机动车,架子车是主要运输工具,驴便成了动力。农村赶集下县或买或卖,天不亮装上一车货,套上驴,人在前面驾辕,挥着鞭嗒嗒嗒的上路了,平路还好,一路小跑,可主人还嫌不快,还驾驾地叫个不停。到了上坡,那就难受了,那么小的身材,拉那么重的车,得使十二分的力气。头前伸,四足用力后蹬,身上根根肋骨暴出,后面还驾驾连声,鞭子一个劲的在空中摔个不停,坡没上到一半,它已是气喘吁吁,大汗淋淋,天没亮的沙石路面被驴蹄子蹬得火星乱冒。最可怜的是陡坡实在上不动了,它也不肯后退半步,没办法了就跪在地上一动不动。上学路上每当看到这种情景,我都会使足力气去帮它。 上完坡,赶车人选一处宽敞地带休息,吃着干粮喝着自带茶水。驴也只能吃些干草或秕谷,喝路边小泥坑的浑水。 天晴起早贪黑有干不完的活,下雨了也得不到休息。下雨驴被套上碾磙碾米磨面,让它围着碾盘成天一个劲地转。为了防它偷吃,还蒙上了它的眼睛。那时候的我也许是好奇,也许是同情驴的不公平待遇,遇到雨天的周末,我也整天呆在磨房里,看着它无休止的劳作,磨出的细米白面又一点不给它吃,心一直隐隐作痛,在磨房没人的时候,我会偷偷抓些喂它。 最不能容忍的是干了那么多那么重的活,却得不到很好的休息。别人累了一天都可躺下休息,唯独驴被拴在窗前或木桩上,绳子拴得又高又紧,使得它无法躺下,只能站着打盹。我看它吃那么差,干那么重的活心里很是难受,再见它晚上无法躺下休息,我也时常无法入眠,半夜起来远远地看着它。理解不了人们为何对它如此不公,我实在看不下去,有几次偷偷解开缰绳,让它躺下休息,后来被父亲发现打了一顿,告诉我驴是不能躺下休息的。为此挨打我从没后悔。. 许多年过去了,生产力发达的今天,驴在故乡几乎消失了,但它吃苦耐劳的身影还清晰的留在我的脑海里。每当我遇到困难想退缩的时候就想起了它,使我继续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