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联想

田家

黑白联想
作者：田家双

记得你说过，你喜欢灰白。然而，那是遥远之寂寥，幽冥而玄秘，苍凉而飘渺，乃天空孤傲之属也。夫长依大地者，绿也。从早春之浅碧，流入夏翠，幻成秋青，徜徉众绿，游目枝头，灌木丛莽，柔荑细芽，切切流韵，绿乃大自然之本色也，亦生命之本色也。绿之呼唤，令失聪的贝多芬凭心谱出《田园交响》。何者？绿具灵性也。而色之丰富、惠泽众生者，亦绿也。你乐，它沁满你的帘栊，宛如一脉清流润泽你的心扉以免过度兴奋；你哀，它温情相拥，恰似一缕清风呵护你憔悴的心弦免得哑然失声。倘若生活缺少了绿，眩于红，囿于黑，沉于灰，寂于蓝，幻于白，岂不悲哉？唯绿方有生机，方有明丽，方有奇迹。

唯愿，君爱绿……

这是我刚刚给一位朋友的回帖。方才想了想，觉得未必对。这是因为，回帖之后，我去整理物品，在尘封的相册里发现一些旧的黑白照片，突然让我生出莫名的遐想，朦胧中一种特别久远的情绪悄然弥漫开来......

这让我无端地想起奥克塔维奥·帕斯，一位伟大的墨西哥诗人。他有一句话：照片，一条语言链条上停滞的时间。于我而言，大约只有黑白照片才算得上滞留的时光，而彩照无论多久远却总是泛出现实的光泽。

也许彩照是事物的表面，而黑白才是事物的本然。也许彩照是现实的副本和浓缩，与现实的联系太直接，缺少艺术的隔断，产生不出审美距离，背离了缘情与距离的美学原则；也许那彩照里的景色是能够抵达的，因而缺少了某种神秘感。

总之，就照片而言，我不喜欢彩色的，倒是痴迷黑白的。黑白世界令人敬畏，令人留恋，现实的色彩被过滤了、隔断了，黑白成了遥不可及的历史遗梦，遥远而深邃，空灵而虚幻，是那么的不真实，依稀感觉是另一个世界。这让人久久地凝望、静穆地追忆，想那曾经的过往，心情一下子凝重了，对逝去的时光充满了敬意。

有时候，人的心情是那么不可思议，是黑白能够牵引旷远幽深的怀旧情结，还是现实迷离的炫彩缺乏美的寄托？是炫彩过于绚烂张扬而有失深沉稳重，还是黑白平静而能唤醒沉睡的心灵？为什么黑白竟能形成凝重、素洁和静雅的气场而迫人沉思？为什么这看上去平淡无奇的黑白竟能产生强烈的视觉冲击和心灵震撼？

我不知道。霎时我联想到绘画。绘画我依然喜欢中国画的那种黑白水墨，而不喜欢西洋画的色彩写实，而国画中的一些色彩渲染，总让我感觉象故弄玄虚，画蛇添足，心中凄凄，难以名状。

由此而论之，我竟不知，自己到底是喜欢绿色，还是归于黑白一族了。
我平时喜欢下围棋，坐而论道，悠哉悠哉！黑白棋子，让我神怡。假如把棋子幻成色彩斑斓，不知道别人怎么想，我大概没多少兴趣碰这围棋了。

至于时装，黑典雅，白高洁，黑白搭配竟引领时装潮流，而花花绿绿的时装则被斥之为“色不正”。而灰色大约介于黑白之间，是黑白的融合，兼色也，自然也难断其不好了。

看来，也许你是对的。

匆匆。顺致问候！问候喜欢灰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