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b><font color="#010101">一.代序<br>用30篇小文回忆记叙了插队安徽的来龙去脉,以及初到淮北的情况,並对面临的生活关与劳动关作一描写,还穿插简介了淮北平原的天、地、人与历史。接下来我想以淮北杂忆为题,基本以時间为序,将我六年多来所亲自经历的琐事、小事、趣事、糗事,作一叙述,由于時间久远,记忆模糊,虽经多方询问,查证,核对,总有谬误,盼望指正。<br><br>丰富多采的第一年:自我介绍,侉蛮之争,京戏京西,雪夜迷路,南来北往的大雁,群狗追野兔,学驴叫,陈王二姓,场上摔跤,穷游泰山,杀狗,酱豆子,建房等。宣传批判队的第二年:新书记三件事,黑玛丽,建立宣传队,编排节目,公社会演,固镇县汇演,下乡演出,访友,26号文件,组建批判队,首场批判会,公判会召开,固镇县内巡回批判,赴省会合肥,省积代会与省直,六安专区寿县,省军区与合肥市属,巢湖专区巢县,宿县专区巡回批判等。<br><br>错综变化的第三与第四年:首批招工,二只笼的鸡,知青学习班,走访知青,协助办班,终于入团,上中农单玖,第一个民办教师,九一三事件,马驴配种,骑骡子,伤兵满营,惨遭狗咬,听风观雨,晚上放歌,床聊卧谈等。政策松动与我当民办教师的第五与第六年:李庆霖的信,按政策回沪第一人,继续招生,我当民办教师,数理化全科,兼体代音,许老师,喝酒,病退返沪第一人,县城探友,浍河话别等。<br><br>我1975年病退回沪后,后来三四年整个大队还产生了第三位民办教师,继续招工,虾有虾路,亦工亦农,大队第一书记,大返城与恢复高考等。回顾单圩大队22位上海下放知青的坎坷经历,几乎涵盖了一代知青的经历,把它白描式的叙述出来,並作为样本,作一统计分析,供知识青年历史专业研究者作一参考,给下一代作一了解,以此代序。<br><br>二.自我介绍<br>初来乍到,必先作自我介绍,我们刚到陶庄,老乡频频来访,咱六人忙不迭地自我介绍:高小峻,高低的高,大小的小,崇山峻岭的峻。王孝定,三横一竖王,孝顺的孝,一定要解放台湾的定。唐彪,唐朝的唐,林彪的彪。張敏康,弓長張,敏捷的敏,健康的康。陈明辉,耳东陈,日月明,光辉的辉。乐景彦,快乐的乐,风景的景,颜色的颜左边一半。<br><br>老乡们极其认真地听着,並用安徽普通话重复着,啄磨着。我们南方人往往王黃汪不分,陈郑不辩,尤其四声不清。而当地人文化虽不高,安徽普通话与正宗普通话也有距离,但他们咬字较准,尤其四声特别分明,抑扬顿挫,朗朗上口,我们的姓名一经他们颂读,很有滋味,听后精神也为之一振 ,带有很深的感情色彩。<br><br></font></b></h1><h1><b><font color="#010101">过了一会儿,不对了,只見老乡们带着疑惑的眼神,不断瞅着我的脸,又瞄向孝定的下方,並互相发出会心的笑声。经过好一阵,我们才搞明白,他们把峻理解为俊,甚至俊俏,则马上产生名不符实的观感。而把孝定则与小腚联想起来,怪不得齐刷刷地把目光投向他的腚,想确定一下孝定是不是小腚。哈哈,北方人就是比咱南方人有文化,並富有想象力。</font></b></h1> <h1><b><font color="#010101">三.侉蛮之争<br>上海蛮子,是当地农户对我们的第一称呼,他们是脱口而出,天经地义,而我们对这一称呼,虽说不上奇耻大辱,但绝对触动我们的神经,是我们绝对不能接受的。蛮什么意思,不就是粗野,凶恶,不通情理,未开化吗?难道这与我们大上海牵得上线,挂得上勾吗?于是一场侉蛮之争,就在所难免了。<br><br>很自然,我们以侉子相反击,哈哈,他们不愿意了,因为侉子代表了粗大,不细巧,是贬损词,同蛮子一样,而他们认为自己是既不蛮又不侉的优秀人种。原来我们以为,蛮侉之分,是否以長江或淮河等天然河流为界,后来发现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实际就是地域或地方优越论,除去自己居住的一小块地方,其它非蛮即侉。<br><br>实际上蛮侉之说,起源有二:一是,中原古语,一是扬(扬州)淮(淮阴)二地之说。百变不离其宗,即自己地区之外,皆为蛮侉。这种由语音不同,划土为界的优越论与歧视论,实际上与古今中外的出身,性别,肤色,民族,种姓,宗教,信仰,血统,基因等自以为是的思潮与认识,又有什么区别呢?<br><br>四.京戏京西<br>我们还没到农村,这里的老乡就巳经热切地盼望我们前去,夸张地说,真有点盼星星,盼月亮的味道,为什么呢?我们与他们又不拈亲带故,难道大上海对他们有这么大的魔力吗?看了上文的侉蛮之争,显然不是,那又是为什么呢?说来好笑,是由于讹传,当地老乡们误把京西传为京戏,以为我们是京戏学馆的徒子徒孙们。<br><br>俺的亲娘唉,有一群唱京戏的学生娃,突然来到这缺乏文化生活的乡村,就好比天兵天将降临人间,又好比贾宝玉林黛玉走进田野,怎能不使人浮想联翩,激动不巳呢?当地是以泗州戏,徽剧,黃梅戏,庐剧等四大地方戏曲为主,偶尔听戏看戏是当地人唯一文化生活所好,如果能有一个剧团就在身边,那不要美死了。<br><br>当我们反复向他们解释,此京西不是那京戏時,他们起先是不信,认为我们是洋气,看不起他们,是欺骗他们,再后来不得不信時,他们的沮丧是可想而知的,真是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呀!还好第二年,大队单书记一上任,就组建了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以我们9位上海下放知识青年为班底,撑起了一台别开生面,令当地老乡耳目一新的综艺演出 ,才使他们过了一场瘾,园了一场梦,我们也放下了一块石头。<br><br>五.雪夜迷路<br>我们到安徽接连下了好多天的雪,温度降到零下25度,是近几年来安徽最冷的一个冬天。队里既没农活,又一连窝在牛棚里拾多天,闷得发慌,我与孝定在一天下午,结伴而行,到离我们一里路的拐湾西队知青点串门子。拐西队在我们庄的正西,我们沿着小路,踩着半尺深的积雪,没费多大劲,就摸进了庄,找到知青集体户居住的地方。<br><br>拐湾队知青三女二男,大葛、小阎,大方是京西同学,大方妹妹小方与洪兰是外校的,大方是67届高中生,大葛与小阎是68届初中生,小方与洪兰是67届初中生。由于是分到队的首次相聚,他们拿出上海带来的挂面与炒麦粉款待我们,我们谈着到安徽这些天的情况,以及队里与老乡的琐事,不觉巳到了深夜,我们匆匆告别,打道回府。<br><br>出了村,我们沿着小路往东走,天很黑,没有月亮,借着地上积雪反出的白光,我们深一脚浅一脚往前走。不一会儿,望着四周白茫茫的一片,感觉怎么走到田里了,路在哪里?前面是不是沟?我与孝定迷路了,不辩东西南北,不知路在何方?心发慌,腿发软,站在雪地里不敢随便移动,急中生智,大声呼喊:"大方!小阎!" 随着我们的叫声,引来了村里一片狗的合唱,声音就在近旁,离村不过百把米,我们就迷失方向了。村民们把我们领回村里,直到天亮了,我们才离开拐湾,返回陶庄。<br><br>六.南来北往的大雁<br>在陶庄的西北面,有一个大水塘,从远处看过去它象一座小土坡 、小山包,走近了爬上徒坡,一汪清水展现在眼前,水中漂浮着丛丛水草,塘的四周是陶庄与拐湾村的农田。这个水塘是大跃进時兴修水利,准备变旱田为水稻地的遗物,当時是集全大队的劳动力兴建而成,终因缺水土贫地漏,而宣告无疾而终。<br><br>遗弃的水塘,冬春倒成了南来北往大雁迁徙的中途休息地,水塘离村庄有一段距离,头雁站在坡上警戒放哨,众群雁既可在田间觅食,也可在塘中嘻戏饮水,倒也是一处不可多得的风水宝地。我们在冬夜,依稀也能听到大雁的叫唤声。当然,也有乡民,或设暗套毒饵,或持猎枪欲捕杀之,当然当時也无大雁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之说。<br><br>我们在湖沟集上,偶尔也能看到肥硕的大雁,象家养的鹅,所以也称野鹅,只是羽毛呈灰色,是当地农户捕猎的,有死的,也有活的。对他们来说,农闲捕猎,卖了钱去买油购肉换酒喝,也是改善生活,一笔不菲地收入,也是一笔不小的外快,只可怜南来北往的大雁群中,在迁徙途中,就此失去了部分兄弟姐妹。<br><br>七.群狗追野兔<br>漫漫白雪复盖着淮北大地,放眼看去白茫茫一片:田野沟路是白的,屋顶茅草上也是白的,屋后小树自留地也是白,。这里的一切似乎都被一层厚厚的白雪所淹没了。闲着无事,我们也在门前堆了一个大大的雪人,插了一根胡罗卜作为它的鼻子,並把一顶萆帽戴在它的头上,雪人俨然成了我们的门岗与卫兵。<br><br>突然,传来一阵狗叫声,並有人激动地高叫着:野兔,野兔。平静的村庄瞬间沸动了:全村不论男女老少,多站在屋后,向东北方向望去。全村所有的狗不论大小强弱,汪汪叫着向东北方向奔去。只見雪地里,一只灰白色的野兔,或左或右在狂奔,其后紧紧跟随着一群狂吠的狗。人群也骚动了,有的人高叫着,呼唤着自家的狗:快追,再快点。有的人吹着口哨,为狂热的场面,增加音响效果。更多的人则拥向东北方,抵近观看。<br><br>忽然野兔不见了,可能趴躲在某处沟沿下,失去目标的群狗顿時收住脚,低着头嗅闻野兔的气息,整个火爆激烈的场面停滞了,鼎沸的人群也屏住了呼吸。突然野兔又窜出来,狂奔不巳,但它巳陷入狗群的包围之中,虽左躲右闪,左冲右突,但终因寡不敌众,惨落狗口。不知怎的,儿时在华师大丽娃河畔,被群狗围追的景象,又浮现在眼前,有点怜悯野兔,有点触景生情,不是兔死狐悲吧!<br><br>八.半夜学驴叫<br>我们刚到安徽時,有好長一段時间,是住在牛棚里,早晚与牛驴相伴。晚上能听到牛嚼草饮水,以及驴的响鼻声。驴是一种表现欲极强的动物,不象黄牛很低调,总是勤勤恳恳,默默无闻。驴就大不同了,平時喜欢驴打滚,在泥地上翻过来滚过去,掀起一片尘土,高兴了,还会扬起蹄子,在场上狂奔,撒欢。<br><br>驴还喜高声嘶叫,尤其是春秋季节的半夜三更,一声接一声的嘶叫,高亢,有力,且有余音,连绵不断,经常把我们从梦中吵醒。醒来无事,我们也会学驴叫,它叫一声,我们也吼一声,我们的音比它高,拖音比它長,中间的连缀重复音,比它叫得更有感情,更惊心动魄,一场人驴对唱,就此展开。<br><br>第二天,情况不对了,在田头老乡们窃窃私语,並对我们露出暧昧的微笑,使我们大惑不解,难道我们做错了什么?不久,真相大白,原来春秋季驴叫,是一种发情期求偶的表现,是对爱侣的呼唤,难道我们的学驴叫,是对它们爱情的呼应?从此"上海蛮子学驴叫",成了当地老乡的话柄,而这种笑话,一直伴随我们整个插队生涯,成了他们与我们展开口仗時,经常使用的利器。<br><br>九.陈王二姓<br>陶庄,是个小庄,也就二十来户人家,不到百来人口,陈姓占一半以上,次之为王姓,再次之为单、吕等姓。陶庄的历史可能不太久远,可以看到的坟包不多,大树几乎没有。当然也可能由于战争与自然灾害的施虐,使历史的遗物不复存在,唯一使人产生历史厚重感的,仅有大车,即车架由木制,四个轮由硬木外包铁皮组成,自身很重,驰起来轰隆轰隆,很有气势,我们称之为战国大车。<br><br>我们一到庄,陈王二姓的人们就纷纷上门,介紹历史,诉说怨仇,争取同情与支持,而所叙所说不外乎是历史问题,解放前任职,四清运动中的多吃多占,男女关系,以及陈芝麻烂绿豆的旧帳。一下子,我们这些来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上海下放知识青年,成了判断是非,分清敌我的判官。<br><br>却不料我们是历经文革风云洗礼,深知领导斗群众,群众斗领导,群众斗群众的残酷与无情,对无谓的宗派与派性斗争是深感厌恶的。我们采取的方法是光听不表态,你说你的,我干我的。我们感到宗族就象派性一样,很难分清是非,長期生活,劳动,居住在一起的乡民,不免牙齿咬到舌头,就是你家的猪串到我家的地,邻家的娃打了我家的崽,从小处说就是鸡毛蒜皮,往大里论就是人民内部矛盾,这碗水端平了,我们在陶庄也就站住脚了。<br><br>十.场上摔跤<br>王道邦,是当地的小伙子,未婚,比我们大几岁,在当地要算得上剩男级别了。王,虎腰熊背,没事喜欢找我们知青玩,一来二去混得很熟。刚下乡的時候,我们是与当地大姑娘小媳妇,半大不小的小伙子一起干活的,王也在其中,他是干农活的好手,也是我们学习的榜样,自然也成了我们干农活的启蒙老师。<br><br>年轻人在一起,喜欢开玩笑,打个咀仗,王咀拙,往往吃亏。一次,在场上休息,不知什么事把王说恼了,他二楞子的牛脾气上来了,拉着我要与我比试比试。他手很有劲,被他拉上场,挣脱不得。虽然没有为荣誉而战的理念,但当時的情景,退路确实没有,而真退下来,也确实没面子,我只能且战且珍惜,奋力一搏了。<br><br>王力气很大,双手扯住我的手臂,左摇右晃,想直接把我放倒。我凭着在校经常练双杠、单杠、举重等的积累,抵挡了他首轮的攻击。王发现左摇右晃不行,轉而采取前拉后推战术,想把我拉倒推翻,我不敢久战,稍作僵持,突然发力,顺势把他摔倒在地,半个袖子被他扯掉下来。从此,王还是经常到我们集体户来玩,但再也不敢伸胳膊伸腿,瞎显摆了。<br><br>十一.穷游泰山<br>在赶集的時候,听同一公社上海知青说,他们最近到山东泰山一游,一石激起千层浪,回队后一连几天,我们多在议论这件事。到安徽巳三四个月,春去夏至,气候适宜,即将进入午季麦收,目前正是一个农活较空闲期,再加上久静思动,我们一合计,天時地利人和,准备行动,向泰山进发。<br><br>于是我们连夜做干粮:烙餅,並为减少影响,商议好分批出行。在任桥,我们上了北上的列车,由于没买票,稍有风吹草动,就会胆战心惊,一会儿左顾右盼,一会儿站起坐下,時不時还会上厕所溜达,活脱脱一做贼心虚,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熊样。到了半夜,真的查票了,我们自知理屈,只能灰溜溜地下车了,记得是山东兖州附近的一个小站。<br><br>在小车站耽到天蒙蒙亮,我们又窜上停在轨道上的一列油罐车,站在二挂油罐车联接的小平台上,早上的风还蛮凉的,但好的是没有查票的,我们拉着平台旁的扶栏,总算顺利到达了泰安,抬头一看,雄伟的泰山就在眼前。我们简单漱洗了一下,一口烙饼一口凉水,稍作补给后,就从岱庙出发,经中天门,直奔玉皇顶。坐在山顶的乱石上,吹着山风,观着一览众山小的美景,平添一股豪爽之气。豪爽之后,又匆匆往回赶。为了心安理得,这次我们爬上了煤车,煤堆上面巳坐了不少老乡,临发车時,也有人用手电照了照,但没吱声,一会儿火车就开了。整整二天,我们既没吃好,也设睡好,凭着年轻气盛,穷游了一回泰山,总算登上了五岳之首。</font></b></h1> <h1><b><font color="#010101">十二.杀狗<br>可能是69年秋后,上面要求杀狗,也搞不清什么原因,有一说是战备,部队要调动,为隐蔽,防暴露吧!反正是限時限刻,必须全部消灭,斩草除根,一只不留。狗是当地农户看家护院的朋友,要杀狗,农户从内心肯定是舍不得的,但在当時政治压倒一切的氛围下,竟然没有听到一句不同的话。<br><br>队里也很聪明,安排我们这批下放知青来执行杀狗令 。因为我们一不养狗,二不沾亲带故,不会手下留情。于是我的小伙伴们就行动起来了,他们拿着绳子,手握着利刃,跟在队長的后面,挨家挨户地就开始执行任务了。狗很聪明,看着这一群不速之客,既不叫也不吠,躲得远远的,但在主人的招呼下,才不情不愿地走拢来,並被主人亲自把绳索套在自已的脖子上,然后……。<br><br>杀狗的场面很血腥,很残暴,但在老乡们的支持,配合下,执行的很坚决,很彻底。全庄拾余条狗,一网打尽,无一幸存。晚上,队里支起了一口大锅,熬起了狗肉杂碎汤,放了酒姜与大料,肉汤的香味传得很远很远,全村的男女老少都聚在场上,喝着肉汤,拉着呱,以这种形式,来怀念巳不幸逝去的狗狗吧!<br><br>十三.酱豆子<br>淮北老乡的日常吃莱是非常简单的,主要靠自留地栽种的蔬菜,冬春季则靠腌制的干咸蔬菜与酱豆子。第一年队里没有分给我们自留地,后来虽然分绐我们了,且不少,每人半亩,我们六个人分了3亩地。但由于一天劳动下来,人困马乏,还要挑水做饭洗衣服,人躺下来了,真不想动,可想而知,我们的自留地经常处于半抛荒状态,長的庄稼稀稀拉拉的,甚至比大田还差。要依仗它解决吃菜问题,绝对不可能。吃菜问题,就成了一个现实的大问题。<br><br>冬天,知青一般回城过年,直到3月份才依依不舍地上路。大包小包,挂面炒麦粉,糖果炒酱,应有尽有。开春以后,淮北以山芋干为主,随着农活的加多加重,消耗越来越大,很快上海带来的东西全消灭尽了。面对着淡而无味,难以下咽的山芋并,山芋干糊,我们有時就以生辣椒,切成丝,沾着酱油或醋,来解决问题,经常弄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br><br>在我们最困难,最无奈的時候,老乡们出手了,他们捧上一碗酱豆子或咸干菜,一下子帮我们解决了难以下咽的困境。酱豆子,是以黄豆为原料,伴以辣椒桂皮大蒜等大料,经煮熟蒸透去皮,再经发酵生毛洗净晒干,就成了闻闻有点臭,但很下饭的佐菜佳肴。当時,送酱豆子就是雪中送炭,就是送久旱的及時雨呀!酱豆子真香呀!它把我们与当地老乡的感情牵亲了,与第二故乡的距离拉近了。我们怀念淮北老乡的酱豆子呀!<br><br>十四.建房<br>麦收之后,好消息传来,知青安置建房经费下拨了,这也意味着,我们的牛房生活,即将划上句号了,我们也将告别牛驴,即将乔迁新居了。新房选址在庄的西头,与单玖家隔一条小水沟,按规定,下放知识青年每人一间房,共建六间房,面朝南,一字排开。整个陶庄的居住版图,自此又向西延伸了一段,庄的规模随之也扩大了。<br><br>农村造房很简单,一般多是就地取材,除了房顶上的大樑,因为这里缺少大树。建造知青房,木料是国家专门供应的,造房的劳力就是队里的老乡,算出工,由队里给记工分。而平時庄里老乡自已造房,则是采取互助形式,造房户要好酒好烟大肉招待而巳,就象婚丧事一样,互帮互助,互相参与,好象这也是全国的统一模式。<br><br>于是,在选好的造房地点,用车运土,堆上厚厚一层土,並把它擂实,用石滾反复碾平压紧,这就是平房的地基与地坪了。由于是为我们造房,我们六个人,个个赤膊上阵:一会儿拉滾碾地,一会儿光了脚和泥,一会儿铲泥拖土坯,一会儿递水递烟……。没几天一排新房建起来了,虽然墙是由土坯垒起的泥墙,窗是泥墙上留了二个大方孔,中间用土坯略加遮挡,房顶是在高梁杆上铺上茅草,但我们从此有了自己的家,有了一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小窝。<br><br>十五.新书记的三件事<br>轉眼进入了第二年,1970年,当地的文革,斗批改还在深入 ,大队建立了新的班子,拐西队的单胜和担任了大队党支部的书记。单,是乡里的脱产干部,是吃商品粮的,他见多识广,能说会道,精明能干,我们到拐湾去玩,也应邀到他家去坐,单很平易近人,一边喝水,一边拉呱。他家小日子过得不错,屋前也拉起了院墙。他儿子单超,是当地的回乡青年,后来担任了大队的团支部书记。<br><br>单书记上任后主要做了三件事,一是在大队范围内确定了二条路,一条东西向道路,西从拐湾起经陶庄,东接瓦町到湖沟的道路,一条南北向道路,南从单圩起经陶庄,北连七里沟,並利用农闲,动用全大队劳力,分段包干,挖沟填土修路,並派人到山东购进苹果与梨树苗,分栽于道路二旁,整个大队的面貌为之一变。<br><br>二是进行九二O菌种的培育推广试验工作。当時社会上流行一种九二O菌种,说是能促进农作物根系粗壮,枝叶茂盛,涂抹在棉蕾与玉米上能增收百分之三十以上等。我还受大队委派,到二十多里外的任桥农场去学习取经,引进菌种,並利用陶庄知青点的一间安置房,建成了菌种培育室,由知青孝定与拐湾当地青年狗黑,担任技术员。<br><br>三是办起了大队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由九名上海下放知识青年为主,一上来还有二名当地回乡青年,后来不知什么原因不来了。排练集中地,就设在陶庄西头的知青集体户,一方面是由于陶庄位置居大队之中,另一方面陶庄就有四位知青参与其中。当時,宣传队是政治任务,再加上公社要组织文艺会演,可不是闹着玩的,是驴是马要比试比试的。<br><br>十六.黑玛丽<br>黑玛丽,是我们下乡第二年所饲养小猪的爱称,或昵称。积一年下乡的经验 ,平時我们一日三餐,常有多余,经老乡建议,可养一头猪,既可减少浪费,养大的猪卖了,还能增加收入,何乐而不为呢?于是,老乡帮我们上集买了一头小猪仔,我们在作为灶房与仓库的二间屋内,给它筑了一个栏,后来又买了几只小鸡,与它为伴。<br><br>黑玛丽,很听话,只要我们一呼唤,它就屁颠屁颠地跑来,围着我们头头转,不時用鼻与咀拱着地,发出呼噜呼噜声,並象狗一样不停地摇着小尾巴,表示高兴与亲热。我们也不含糊,对玛丽也不薄,我们吃啥,它也吃啥,真的是荣辱与共。而不象当地老乡,给猪喂些糠加菜叶。当然,当我们偶尔揭不开锅時,它也只能自己到田里去觅食了。<br><br>黑玛丽,在应该长骨架時,却依然長肉(当然是我们的原因),后来个头長得不大,肚子却長得越来越大,象長了个救生圈,肚子简直快垂到地上了。下半年我们搞批判队,要东奔西走,顾不上它,于是就把黑玛丽连同一袋山芋干,托付给了老乡代养。到了年底,黑玛丽也有100多斤了,我们也要回上海了,我们又委托老乡上食品站,把它卖了。当听到它被绳子绑着,放到板车上呜呜地叫声時,心头一颤,只能喃喃自语:对不起了,黑玛丽!<br><br>十七.成立宣传队<br>常言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而成立宣传队是其中之一,且又占尽天時地利人和。天時,当年尚在文革中,宣传战无不胜的毛泽东思想,是整个社会的第一大事,地利,淮北农村地处穷乡,但乡民对戏曲等文化娱乐是非常期盼的,人和,我们这批下放知青,虽不是京戏学馆的学员,但个个喜爱文艺,对吹拉弹唱,既不陌生,又有喜好。宣传队,就顺利地诞生了。<br><br>宣传队主要由上海下放知青组成,九名知青五男四女,分别是圩东的振华,圩西的大印,方伟与士元,七里沟的一鸣,以及陶庄的唐彪,敏康,明辉与小峻。大队领导对上海知青是信任的,对宣传队是放手的,除了宣传队刚成立時,单书记来作了一番动员外,平時从不随便插手干涉,知识青年因此称他为开明书记。<br><br>大队明确规定,宣传队平時集中排练,由各生产队按正常出工记工分,又有工分,又不需冒着大太阳下地劳动,正中我们的下怀,再加上大队书记又那么相信知青,一股知遇之情,感恩之心油然而生。虽然离公社文艺会演只有二个月的時间,虽然我们九个人对文艺有爱好,但要策划,组织,排练好一台文艺节目,又谈何容易呢?大家心里敲起小鼓,确实没有底呀!<br><br>十八.编排节目<br>面对公社会演,面对時间紧,任务急,期望大,怎么办?还好我们九个人,人心比较齐,也有点基础的。首先,乐器有士元上海帶来的手风琴,伴奏基本没问题了,其它还有唐彪的笛子,几只口琴,也能搞个小合奏什么的。其次,振华的女高音,士元的男声独唱,也是不错的,再配个男女声二重唱。第三,就是男声与女声小组唱与大合唱了。<br><br>独唱与二重唱的曲目比较好选,也就是当時的流行:红歌,语录诗词歌加样板戏选段。大合唱,选了長征组歌,其中,既有朗颂,也有领唱与男女声部,气势也足,成了整台节目的压台戏。男女声小组唱的曲目,费了我们一番脑筋,最终,男声小组唱选了四个老汉学毛著,女声小组唱选了四个老婆婆夸夸农村机械化,想去掉点学生腔,增加点土气,接点地气吧!<br><br>整台戏全是唱,总太单调了吧?于是,我急书江西,向在艺校与文工团工作的老姐求援。后来,我们从邮寄来的材料中,选取了三句半,对口词,快板剧,山东快书等,从而使整台戏,既有唱,也有说,显得比较丰滿与齐全了。曲目巳定,我们马上投入紧張的排练之中,背台词,练声部,走队形,甩身段,真是忙得不亦乐乎啊!<br><br>十九.公社会演<br>在紧張的排练,焦急的期盼中,迎来了湖沟公社的文艺会演。全公社各大队的文艺宣传队多来了,大家摩拳擦掌,攒足了劲,粉墨登场,比试一番,其中既有老牌子的,也有初出茅庐的新兵,既有当地的大姑娘小伙子回乡青年,也有蚌埠与上海下放的知识青年,但全部由上海下放知青组成的宣传队,仅我们单圩大队一家,因此也特别显眼。<br><br>各个大队宣传队演出的内容与形式,基本大同小异,相差不大。一般的宣传队往往是本地人,说本地话,唱本地戏,一般带有泗州戏的腔腔调调,听得看得多了,虽然熟悉,但千篇一律,就缺泛新鲜感了。而我们一上场,手风琴的前奏,美妙激昂的旋律,就把全场镇住了,而振华的美声女高音,更是吸引了全场观众,连在后台候场的兄弟宣传队员也屏住了呼吸。<br><br>紧接着既高雅又通俗的节目一个接着一个,最后在長征组歌声中收尾,一气呵成,引起全场热烈地掌声,获得当地老乡的欢迎与认可。最后我们大队文艺宣传队与镇东、镇西、董林等四个大队宣传队获得公社文艺会演优胜奖。从来在文艺会演中名不见经传的单圩大队,第一次组队,第一次参演,就一炮打响,在整个公社引起轰动。</font></b></h1> <h1><b><font color="#010101">二十.固镇县汇演<br>公社文艺会演后一个月,好消息传来,固镇县召开三下人员积极份子代表大会,抽调湖沟公社镇东与单圩二个大队的文艺宣传队赴县汇报演出。镇东宣传队主要由蚌埠下放知青与本地回乡青年组成,而单圩宣传队更是全班上海下放知青,再加上公社会演榜上有名,所以县积代会就指名选中了这二个宣传队。<br><br>会场设在固镇唯一的大马路,东方红大道的工农兵剧场。我们先到剧场走了台,进行了彩排,通过了领导的审定。8月24日晚,是为县积代会代表汇报演出,我们宣传队第一次登上正规的舞台,第一次在灯光的照射下,开始了我们的处女秀。台上知青的歌声,引起台下知青的共鸣,尤其是我们四个老汉学毛选与四个老太夸夸队里六样机的表演唱,诙谐生动形象,引起一片笑声与掌声。<br><br>25日,我们在县广播站,为泗县广播参观团演出,並录了音,随后对全县进行了播放。27日,我们又在县体育场,为县直机关进行了一场汇报演出。一年半以前,我们也在这里,观看县文工团的欢迎演出,而今天,我们仍在这里,向固镇县的干部,向全县的老乡们汇报演出,你能想象得到吗?<br><br>二十一.下乡演出<br>自从到县汇演,尤其是县广播站播放了演出录音之后,单圩大队文艺宣传队,上海知青、上海蛮子宣传队,一下子传遍四乡,我们到湖沟赶集,经常有当地的老乡朝着我们指指点点,胆大的还会上前来问:可是单圩的?可是文艺宣传队?可是上海下放知青?当得到肯定的答复時,总会露出满意的微笑,然后说一句:我看过你们的演出,不孬!<br><br>于是不断有四邻大队邀请我们,前往演出或互相交流,一般在农闲,或农活不是最忙的時候,我们也是有求必应。临近黄昏,我门就出发了,少则七八里,多则拾余里,到了对方队里,稍事休息,就先吃招待晚饭:油馍加稀饭。油馍是全麦面做的,加了葱、大料与麻油,那个香,那个脆呀!而且管饱,不限量,你说暢吧?<br><br>演出场地往往在队里的场上,由土垒起的台,前面挂了二盏铮亮铮亮的汽油灯。台前泥地上坐满了男女老少的乡亲,有席地而坐的,也有搬了小凳子坐的,还有闻讯赶拾多里路来看戏的,里三层外三层,围得密不透风。虽然我们的演出以唱为主,以说为辅,但由于多是大家熟悉的,又有新鮮感,倒每次多受到老乡们的欢迎。我们宣传队只有9个人,吹拉弹唱,轮番上场,一个半小時下来,汗流浃背,个个累得够呛!回队的路上,没了欢声笑语,迷迷糊糊地低头赶路,啥叫边睡觉边走路,我们现在信了。<br><br>二十二.访友<br>久静思动,尤其是年轻人,更是喜动不喜静。9月,利用送士元回沪,又正好是秋收前一段较空闲的時间,孝定、兆元和我一合计,决定顺便进行一次访友之旅。在固镇与士元话别后,我们就乘车前往曹老集。曹老集在固镇南,是京沪线上一个小站,在固镇与蚌埠之间,依次为连站、磨盘张、新马桥与曹老集,是固镇辖下曹老集公社的所在地。<br><br>我们按图索翼,找到了在杨家大队东王小队插队的罗家融。罗,是我京西中学的同班同学,他是与同住在新闸路福康里的邻居丛英武一起在街道报名的,一个集体户还有丛的二位同学,四个全部是男生,所以虽然和我们同一列车到达固镇,却分在不同的公社。这种情况在当時蛮多的,还有不少兄弟姐妹、亲戚朋友,跨校跨届结伴而行,以求有个互相照应。丛罗均有故事,留待以后再叙。<br><br>随后,家融、孝定和我,又乘车向北,到宿县夾沟公社尖山大队后王塘,去看望在那里插队的顾廷瑞、龚朴与陈伟达,他们都是我们京西高中的同级同学,我们是1班,他们是2班,他们三位也是家融京西初中時的同班同学。他们是1969年1月17日到安徽的,是我校1968.12.21后,走得最早的一批,大队共有拾名上海知青,京西中学还有我班的李德华,初二的一位女生,另外五位是海防中学的。<br><br>二十三.中央26号文件<br>随着数百万城市知识青年的上山下乡,负有接待安置任务的各建设兵团、国营与军垦农林场,以及全国各地农村人民公社,开始承担起一项全新的、繁重的任务,即接待、安置、教育与管理下放知识青年。城市下放知青与当地干部、群众,随着文化、生活习惯等的适应与不适应,矛盾与冲突也接踵而来。<br><br>仅短短一年時间,全国各地就发生很多男知识 青年被捆绑吊打、欧打,甚至致死,女知识青年惨遭奸淫迫害的事件。为了保证上山下乡运动的顺利开展,4月国家计委军代表《关于进一步做好知识青年下乡工作的报告》,经毛主席圈阅同意,5月12日,以中共中央26号文件发至全国县团级,从此在全国城乡打击破坏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运动的斗争展开,直至知青大返城才告结束。<br><br>文件共九条,涵盖了知青下乡工作的方方面面,包括领导重视,加强教育,形式多样,组织落实,不加重当地群众负担,解决插队知识青年生产、生活方面的实际问题,同工同酬,对强奸下乡女青年的都要依法严惩,对女青年进行逼婚、诱婚的,要坚决进行批判斗争,国家拨给的安置经费必须确实用在下乡知青的生产、生活方面,要正确对待可以教育好的子女等等。<br><br>二十四.组建批判队<br>为贯彻中央26号文件精神,省革委会人保组决定10月上旬,在固镇县召开全省打击破坏上山下乡运动的现场公判会。为造成声势,宣传与教育干部群众,打击罪犯,肃清流毒,准备组织一支批判队伍。可能由于我们单圩大队文艺宣传队,刚在县汇报演出过,9月下旬,县革委会安置办,通过公社文化馆通知我们到县集中,筹建批判队。<br><br>我们以单圩大队文艺宣传队九名上海知青为班底,又增加了陶庄的孝定,七里沟的慧萍,9月22日到县报到后,又增加了二名上海下放知青小刘与小王,他们分别是反戈一击者与受害者,这样整个批判队共有13位上海下放知青,他们分别是我大队的張振华、印兆麟、方伟、洪一鸣、郑慧萍、崔士元、唐彪、張敏康、陈明辉、王孝定、高小峻,再加上小刘与小王。<br><br>我们在县府大院前的三代会办公场所安营扎寨,化了近二周的時间,学习消化中央26号文件精神, 熟悉公判会几个案件的情况,並撰写批判稿。县革委会派了三代会的笔杆子老徐和小肖来指导和协助。当批判彩排時,我们整队出场,队列中的小王总是左手左脚一齐动,动作很不协调,费了很大劲才纠正过来,经常引起一片善意的笑声。<br><br>二十五.首场批判会<br>10月7日,将举行公判会,6日在县体育场,为四干会举行了一场批判会。这是我们批判队的首次批判会,也是被批判案件对象最多最全的一次,因为公判会后,将有二名罪犯,押赴刑场,就地正法。同時,也是检验我们半个月来,认真学习、努力撰稿、刻苦背诵、反复操练的成果,我们左手握着毛主席语录本,踏着整齐地步伐上台了。<br><br>批判的主要是二个案件,其一是姚吴流氓团伙案,姚是文革前从上海下放到安徽的城镇居民,后来担任县邮递员,姚利用职务之便,扣压下放女知青的邮件,並伙同上海下放知青吳某等,玩弄奸污女知青。其二是石湖公社小王庄大队书记王某等,吊打上海下放知识青年致死案。姚王分别被判为死刑,吴等分别被判为死缓、无期等重刑 。<br><br>还有一个是生产队長田某,贪污挪用下放知青的安置经费。另外一个是本地农民李某,诱婚、逼婚蚌埠下放女知青。以上四个案件,作为贯彻执行中共中央26号文件,打击破坏知青上山下乡运动的典型,在这次省革会人保组的固镇县现场公判会受到严惩,並作为反面教员,在固镇县各个公社与有关大队、宿县专区各个县与有关公社、省会合肥市与巢县、寿县等县市进行了巡回批判。</font></b></h1> <h1><b><font color="#010101">二十六.现场公判会<br>10月7日,公判会在县体育场召开,由于是省革会人保组在固镇县召开的全省现场公判会,所以人特别多,不仅有来自全省各地的各级干部,固镇县社大队生产队四级干部,还有县城厢的居民,以及四邻八乡的农民,整个县城象赶集一样热闹,而体育场内外更是人头攒动,人声鼎沸。我大队知青兆元告诉我,当時根本挤不进会场,只能在场外听高音喇叭。<br><br>我们由于是批判队,被安排在很靠前的位置。公判会开始,拾余名罪犯或五花大绑,或拷着手铐,被押上场,他们胸前挂着大牌子,上面写着打上大叉的名字,一溜跪在台前,当宣判到某人時,押解人员则把他提起来示众,这种模式,也成为以后我们批判队使用的模式,这在当時,"打翻在地,再踏上一只脚"的文革氛围中,则是再正常不过了。<br><br>公判会在将姚某与王某押赴刑场,执行枪决声中结束。按照我的性格,我没有去看枪决,后来听他们说,执行枪决使用的一枝是步枪,一枝竟是轻机枪点射,我致今还有点难以置信。后来听说大队书记王某,很快被家人收尸了,而姚某则陈尸数日,后来脑袋也被他人拾去,说能治精神病等等。这次公判会,除二名死刑外,还有死缓,无期等,是判得较重的。<br><br>二十七.固镇县巡回批判<br>公判会第二天,我们到县广播站录了音,随即开始了我们巡回批判的历程。从10月9日至23日,历時15天,我们先后到固镇县石湖公社与华巷大队、任桥公社与清凉大队、宋店公社、刘集公社、新马桥公社、豪城公社、唐南公社、连站公社、曹老集公社、湖沟公社、姚集公社、王庄公社等社队共批了15场,还为县民兵工作会议专门批了一场。<br><br>我们当時住在县里,基本上吃过早饭后就出发,铁路沿线的公社,有的坐火车前往,由于要押数名判刑罪犯同行,且有重刑犯,所以大多数是乘卡车前往。每天先到看守所押解罪犯,每二个人用一付手铐,並由持枪的解放军战士与携棍棒的文攻武卫人员,随车押送,傍晚再把他们押回监所。<br><br>乡村的土路颠簸得厉害,而且灰尘特大,到了公社,从卡车上下来个个像土猴子一样,如果不看胸前挂的牌子,手腕拷的手铐,简直很难分清,谁是罪犯,谁是批判队员。下了车,稍加洗漱休息,我们就准备上场了。尤其是在石湖、任桥、唐南与连站,上下午各批一场,连轴战,更是把人累得够呛!<br><br>二十八.赴省会合肥<br>10月24日,结束了固镇县的巡回批判,回到队里没几天,28日就接到县里来电,要我们到省会合肥,为全省三下人员笫二次学习毛泽东思想积极份子代表大会(简称省积代会),进行现场批判。从10月29日至11月14日,历時17天,我们又进行了第二轮巡回批判,先后在省会合肥、六安专区寿县与巢湖专区巢县,为省直区县社共批了13场。<br><br>29日下午,我们乘火车到达合肥,住在省第二招待所,即稻香楼北院。 一到住地就听说稻香楼是毛主席到合肥,曾居住过的地方,于是我们安顿好以后,就满院子乱窜,要寻找那座毛主席住过的小楼。后来经人指点,我们找到了这座亳不起眼的小楼,它与其它小楼一样灰蒙蒙的,也被大树掩映着,大门紧闭,我们围着它转了一圈,也没看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br><br>虽然我们经过固镇县的第一轮巡回批判,对批判稿巳背得滚瓜烂熟,对各种场面巳经适应了,但由于是为省积代会批判,我们丝毫不敢松懈,而带队的军代表小完,三代会老许小肖等,更是比我们紧张万分,唯恐有所闪失,叮着我们从上台的步伐,站立的队形,批判词的语调语速,集体动作的整齐划一,操练了一遍一遍又一遍,只求万无一失呀!<br><br>二十九.省积代会与省市直机关<br>11月1日,在省人委礼堂,我们为省积代会试批了一场,一方面走一走台,熟悉一下场子,确定队列在台上站立的位置,同時接受省市领导的审定。由于我们历经拾余场的批判,边批边改,不断磨合,批判巳日趋熟练与完善,领导充分肯定与鼓励一番后,也没提什么意见与建议,—切就OK了。<br><br>第二天,整个省人委礼堂全被来自全省各地的下放干部、下放知青代表坐满了,随着批判的逐渐展开与深入,台上台下产生了互相呼应的热烈场面,当台上叙述到姚某利用职务之便,扣压女知青的信件、玩弄奸污女知青時,以及讲到小王庄王某等人吊打上海男知青致死時,整个会场沸腾了,激起台下一阵阵愤怒的口号声,整场批判会取得了很好的效果。<br><br>由于批判的成功,当时传来消息,有人提议要把批判队评为省积代会先进集体,后来说过就算做过了,也就没有下文了。接下来几天,我们分别在稻香楼与省革会小礼堂,为省直机关各批了一场。5日,我们住进了長江饭店五楼,晚上到建设兵团批了一场,第二天到市二商局小礼堂,分别为市直机关干部,以及合肥市下属三个区的街道干部各批了一场。</font></b></h1> <h1><b><font color="#010101">三十.六安专区寿县<br>8日,我们离开合肥,驱车118公里,到达六安专区的寿县,在县里先后批判了二场。从合肥下专区批判,有一个显著的特点,不少专县早有准备与安排,当批判会刚一结束,当地随即宣布把破坏上山下乡运动的人员逮捕法办,这样就把批判宣传与打击惩治结合起来,形成一股贯彻中央26号文件的强大压力与威慑力。<br><br>寿县是一座历史古城,曾五次建都,拾余次建郡与州。寿县的古城墙,历经九百余年的修建,至今保存完好。寿县靠近淮河,历史上曾多次遭洪涝灾害围困,坚固的城墙护卫着全城的百姓,免遭灭顶之灾呀!至今在东门的古城墙上,还一一 刻印着当年洪水围城,每次所达高度的痕迹,寿县古城墙功不可没呀!<br><br>今年春,我随下放到寿县的大学同学,又到合肥、寿县与巢湖走了一圈,主要是旅游,也会了不少插队落户的朋友,他们对批判队亳无印象,对中央26号文件也闻所未闻,想想也是的,当時他们多在队里劳动,别说我们光在县里,即使下到公社也没用,除非直接下到队里,才能达到家喻户晓呀!<br><br>三十一.巢湖专区巢县<br>10日我们乘汽车离开寿县,返回合肥。11日,在合肥又为省军区独立二师批判了一场,下午即离开合肥,奔向我们赴省会巡回批判的最后一站,巢湖专区巢县。12日,我们在剧场分别为巢湖专区专县社三干会与巢县县直机关干部各批了一场。13日,又在县体育场批了一场,参加批判会的有巢县干部与群众3干余人。<br><br>在巢县,我们被安排住进了临湖的英雄山饭店, 二个人一间标房,这条件在现在算不了啥,而在当時是我们整个巡回批判期间,享受的最高标准与最舒适的住宿条件了。以前我们在县社批判,经常住的是小旅馆与招待所,还经常打地舖,就是在合肥稻香楼,我们也分别按男女生,在二个房间睡的统舖。<br><br>推开英雄山饭店的窗户,浩瀚、一望无际的巢湖就在眼前,令人心旷神怡。近五十年后,当我向小伙伴询问核实入住巢县饭店名時,虽然也有英雄山饭店与将军饭店的纠结,但忆起英雄山饭店居住条件的舒适,环境的优美,却是众口一词,完全没有疑义的,这也可见整个巡回批判,条件之艰苦,稍有改善,使人难以忘怀呀。<br><br>三十二.宿县专区巡回批判...续一<br>胜利完成赴省城巡回批判的任务后,14日告别巢县返回固镇,住进东方红旅社一部,经过二天短暂的休整小结,16日我们又赶赴宿县,住进了专区五七办公室,开始了我们的第三轮巡回批判。 从11月16日到12月18日,历時33天,共在宿县专区专县社批判38场,第三轮巡回批判的天数与场次均超过前二轮的总和,也是最艰苦的一轮巡回批判。<br><br>从11月16日至2l日,在宿县县三代会、卢岭公社、永安公社、杨庄公社、大店公社共批了5场;21日至25日,在濉溪县双墩公社、百善公社、县直机关、五沟公社、孙河公社、濉溪河工工地共批了6场;25日至29日,在肖县县直机关、杨村公社、朔里公社共批3场,並参观了郭庄,回途经濉溪又在河工指挥部、河工工地共批2场。<br><br>11月29日至12月2日,在砀山县四新公社、良梨公社、县直机关共批3场;2日至7日,在怀远县县直机关、河溜公社、徐圩公社、包集公社、新集公社共批5场;7日至11日,在五河县县直机关、小圩公社、浍南公社共批3场;11日至15日,在泗县县直机关、红塔公社、城南公社、屏山公社、黄圩公社、大庄公社共批6场;15日至18日,在灵壁县县直机关、界沟公社、河工工地、渔沟公社河工工地、浍沟公社河工工地共批5场。18日返回固镇县。<br><br>三十三.宿县专区巡回批判...续二<br>由于巳进入深秋,天越来越冷,风越来越大,而我们的交通工具主要依靠卡车,而且是敝蓬的,它既不挡风又不遮雨,路是坑坑洼洼,高低不平的,一路颠簸,一路前行,幸好我们当時年轻,经得起折腾。卡车走到危险路段,小完叫我们批判队员下车步行,卡车则载着罪犯:被批判对象,或缓慢地通过,或加大油门一冲而过,此类险情,出现过多次 。<br><br>卡车扬起的灰尘也是相当历害的,头发上是灰,衣服上是灰,甚至咀里也是砂土。到了目的地,第一件事就是互相拍打身上的尘土,接下来就是洗脸漱口,有時间还要洗头洗澡。有一次我们风尘扑扑到达某地,時间排得较紧,接待方催着我们立即上场,引起小伙伴的强烈反感,这实在是有损形象呀,后来还是稍经洗漱后,才匆匆上场。<br><br>天冷了,在剧场与电影院等室内场所批判没有问题,而我们的批判场所,恰恰经常是在室外 ,尤其是在河工工地,无遮无挡,阵阵凉风吹来,实在够呛:不但脸抽筋,腮帮子也紧紧的,说话多不利索。当我们刚張咀,一阵西北风扑面而来,噎得人喘不过气来,小伙伴们只能深吸一口气,定一定神,稍作调整,把批判继续下去。<br><br>三十四.宿县专区巡回批判...续三<br>在宿县专区8个县的巡回批判中,绐我们印象最深的是三个县:濉溪、砀山与怀远县。一到濉溪,爱清洁的女同学,一安顿下来的首要任务,就是端盆打水,洗脸洗头。头洗好了,问题也来了:头发板结在一起,用梳子怎么也梳不通。后来一打听,是水质的问题。经人指点,到理发店,用深井水重洗一遍,才解决了燃发之急。<br><br>砀山县的梨,我们早在上海就有耳闻,並印象中是颗大肉粗汁多味甜。到了砀山,方知砀山生梨之乡名不虚传,只见马路上,不论大街,还是小巷,多是一堆一堆的生梨,虽然只卖几分钱一斤,却是卖的人多,买的人少。而在梨园更是不得了,成片的梨树一眼望不到边,树上硕果累累,地上哀鸿遍野,有的梨巳发黑发烂了。果农告诉我们,由于生梨不易储存,卖不掉实在没法,只能切片晒干当柴烧。<br><br>怀远县传说是大禹治水的地方,古迹较多。在批判之余,我们几个男同学,就结伴到西山白乳泉一游。由于还在文革期间,名胜古迹均作为封资修受到扫荡,整个西山也没啥正经的路,也没看到什么古迹,我们乘兴而来,扫兴而归,在下山的路上经过一个荣军疗养院的后门,比较荒僻,看到一只狗在扒什么东西,走近才发现竟是一具小孩的尸体,用破草席包着,吓得我们加快脚步,快速离去。</font></b></h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