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良:一岁半

乡黄乡白

<h3> 老友辗转加了我的微信。 干啥呢？两年没你的消息！ 我在北京呢。 做啥呢? 操童子业。 你又读书去了？ 是，刚刚读完《小马过河》。 在微信那边，老友懵圈，还以为我搞起少儿文学。我发了个“呲牙”，遂告诉他，我在北京带孩子呢，《小马过河》我是给外孙女读的。 “她多大了？” “一岁半。” 在小区里，带孩子的大爷、大妈来自天南地北，大家在小区内不期而遇，通常会问你家孩子多大了？外孙女刚二十一个月大，她嫌回答二十一个月句子太长，仍称自己“一岁半”。这样笼统的回答持续了一段时间。 一岁半，人之萌。外孙女在“一岁半”的时光里成长，我在一岁半的世界里拾趣儿。 和外孙女在一起，要读自己想读的书几乎不可能。她一看见我截上眼镜，便以为我不陪她玩了，马上过来摘掉我的眼镜，还有手机，我要翻一下，她就抢在手里。每周我们要送她到金宝贝上课，她姥姥或爸妈陪她上课堂，我便可以有四十分钟到一小时读书时间，刨除到外面抽两支烟的时间，可坐在长椅上阅读一个短篇，或一至两篇散文。在陪伴外孙女的大多时间里，我读的是《小马过河》、《蚯蚓的日记》、《母鸡萝丝去散步》，文学作品最高档次读到安徒生的童话和少儿画册版的唐诗三百首。 我给外孙女读的第一本画册故事就是《小马过河》。她刚咿呀学语，就拥有一大堆画册，妈妈、爸爸、姥姥轮番给她读，我选《小马过河》是因为她属马。她不会安静地让你读给她听，手不停地翻画册，几下就翻完了。为吸引她注意，我丢掉画册，绘声绘色给地讲：“从前，有一匹小马，妈妈叫它把一袋麦子送到河那边去……” 我“咯嗒咯嗒”学马蹄声，到河边即“哗哗”象声流水，讲到老牛学牛哞，一只手扬起来哎呀呀地学小松鼠招呼小马的样子。再给她讲小马过河，不等我开口，她就扬起手“哎呀呀”学树上的小松鼠。还没到河边，她就“哗哗”比划，一提牛伯伯她就学“门儿——” 真是个萌娃！ “一岁半”好奇心非常强，对什么都感兴趣，而且在她认知的世界里，已经有了她自己的主见和个性。有了属于自己的口头禅： “刚才那个呢？”她叫不上来自已要找的东西名称，就这样问。 “非看不可！”她要看影碟里的巧虎、蓝迪，常用这种强硬口吻。 “我在路北呀！”她逮着手机，装模作样地打电话，常说这一句。 “大飞机，自己发现的。”她看见天空上飞机飞过，就这样强调。 “真棒！”每做成一件事，比如钓上一只玩具小鱼，她都会夸自己一句。 她还会模仿妈妈喊姥姥的口音，学姥爷咳嗽，时不时还冒出几句东北话：哎呀妈呀。可不咋的。摇哪跑。笑死了。 玩耍是“一岁半”最好的老师，我们每天都带她出去玩耍。单元门前有几株银杏树，树间有四个固定棋盘，象棋和谢氏数学棋。我们每天下楼透气，晒太阳，这里是一站。抱她坐在棋盘上，给她读棋子上的字，没指望她能学会。有一天，家里大人边说话边看电视，屏幕下出字幕新闻，她突然赶过去一指说：“炮！” 大家一看，果然是“炮”字。再去棋盘那里，就开始教她，很快车马炮象兵帅”她都认识了。在谢氏数学棋盘上，她能从1认到0，还认得？。她说话早，能背诵“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的时候，有比她大的孩子刚刚会叫爸。每次从外面回来抱她上楼，问她到了几楼，她会看看别人家的门牌，说出是几楼。 常在小区里遇见一位带两只小狗遛湾的鸭舌帽爷爷。我知道那只穿小花衣的狗狗叫豆豆，另一只大一点的狗狗叫不上名，外孙女却说它叫“小喜”，我上前一问果然是。不知她啥时候听鸭舌帽爷爷叫过，悄悄记住了。 妈妈、爸爸给她从宜家买回黑板，沙画黑板和小桌椅，彩色画笔和蜡笔，涂画书、贴纸书，给她画了无数房子、动物、汽车。她还不会拿笔，就握着笔涂，戳，我教她几回怎么拿笔，她手小，拇指和食指夹不住笔，试了试失败了，又返回老样子。她将自己的脚、鞋或小玩具放到纸上，用笔往下描。偶尔想起怎么拿笔，跑过来叫我再教一次拿笔的要领。开始她也往墙上、地板上涂画，说过几次后，便知道那样不可以，不再涂抹了。 稍后，她开始练习自己拿勺子和叉子吃东西，但总是不愿意戴围嘴、穿小围裙。叉子和勺子往嘴里送食物，有时横着，斜着，把饭粒和水果惊险地送进嘴里。吃完一个火龙果，嘴角、脸上都沾了黑粒儿，我叫她去穿衣镜前照一照，问她像什么？她说，像小花猫。 她不愿意睡午觉。她妈妈、爸爸、姥姥唬她睡觉各有办法，而我习惯背着她，背一会她就睡了，渐渐大点，她不让背了，又用一个买菜的小车拉着她在屋内走，哼着《印第安男孩》或《找朋友》，有时由她点歌，然后将她身上放上小玩具，她在车上坐一会儿便睡去，但有时我把所有的歌都唱完了她还不睡。她感冒鼻塞，睡一会儿鼻子不通气就哭，又不许动她鼻子。我就抱起她让她伏在肩膀上睡，这样鼻子朝下渐渐通气。在我肩头睡十几分钟，再放下她到床上睡，不一会又醒了，我走过来，她会说：“姥爷抱吧。” 抱起她，她会满足地将脸伏在你肩上，美美地再睡上一会儿。 “一岁半”是幸福的，快乐的，难怪一位大学生说，想来想去，还是幼儿园好！ 我沉浸在外孙女“一岁半”的世界，仿佛又看到奥尔良火车站钟楼上那座时针倒走的大钟——由皮特在电影《返老还童》里扮演的男主人公本杰明·巴顿，出生即一个老态龙钟的婴儿，生命反着走，越长越年经，直至变回一个婴儿。 人类不可能违反自然规律“反着长”，但人却可以“返老还童”，妙方如我——读外孙女读的书，唱她唱的歌，亲历她的童年，重温自己早已模糊了的童年。我小时候听的故事《龟兔赛跑》，《狼来了》，唱过的儿歌《两只老虎》、《拉大锯》、《丢手绢》几十年后仍然沒下课，还在婴幼世界里传承，我和外孙女一起重温这些故事，唱这些歌，还与她一起学会了好多新歌、新故事，认识了她的小伙伴大眼蒙、蒙奇奇、芭比娃娃，还有火火兔，蓝迪和巧虎。我们还一起学会了《努力做个好宝宝》、《咏鹅》、《萝卜青菜》、《拉锯》、《李小多》、《老公公出来了》等十来首儿歌、唐诗。童心暖老。当有两只小拳头給你轻轻捶背，一张肉嘟嘟的小嘴拱到你耳边，讨好地说：“我给你捶背呢，我最喜欢姥爷了”。你心里不暖吗？不返老还童才怪呢！ 《安徒生童话》是她爸爸出差给她带回的礼物，是国际插画大师斯文·奥托的油画典藏版，最短的一篇童话是《豌豆公主》，再就是《皇帝的新衣》，她还读”不了这么深奥的童话，就翻看里边的插图。我想读《丑小鸭》叫她听，不懂沒关系，渐渐培养她喜欢听人朗读的习惯……但这需要一定的时间。 “什么情况？”这也是她的一句口头禅。 试了几次，情况都一样——我开始朗读：“夏天到了，乡间的景色多美呀……” 她笑嘻嘻地接一句：“多绿呀！” </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