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么时候欠你一幅画

梅满凡尘

画画，对于不画画的人来说，
可能是一件浪漫的事。
　　同时，也可能是一件挺简单的事。

就如花开，大家都看到了
绽放时的美丽，却从没想过
　　它是如何开出这么漂亮的花。

这幅画，很多人喜欢。
我也喜欢，因为是自己画的。
一幅画，就是唯一，如树叶一样，
再也找不到同样的。
因为，画里画外的故事太多。
　　此一时，永远不是彼一时。

所以，它有时更像是一部心灵日记。
有谁喜欢把自己的日记送人，
那准是脑子有点问题。

那就讲讲画外的故事吧。画内的不讲。
　　（图为局部）

画这幅画的时候，天气奇冷。
风好像能把人吹走，只好把画架下
坠上一块大石头。
为什么把天空画的那么大？
原因我就不说了……
当然，这个构图没有问题。

这样被冻的半死的画外故事很多，
比如下一幅，下一幅，
　　还有……就不说了。

热个半死的时候也有。
看见那俩人了吗？
我在炎炎夏天的烈日下，
　　挥汗如雨画画。

画虽一般，但是看看这强光，
　　对着白花花的画布，刺的直淌眼泪。

画画时被“骚扰”简直太正常了。
最常见的，是围观，点评，问问题。
比如你干什么的，画这个干嘛，
　　这是什么画，卖吗，多少钱……

画它时，来一人驻足，自称诗人。
絮絮叨叨说了很久，关于艺术的，
然后吟诗一首，问我懂吗。我说不懂。
　　他不再聒噪，走了。

画它时，旁边来了一伙吃烧烤的人。
嬉笑打闹一刻不停，身边始终没断孩子们，
拿画笔，戳颜色，还不停问你问题，
我好脾气的哄着。
　　那个闹啊。还好我的画还静。

这幅画是在婺源的长溪村口画的。
一伙游玩的人路过，观画良久。
其中一人开口要画，要我送他，
许以利诱。不是给钱，是许诺
他在某职位有某权力，拒绝。
他居然开始说我的画哪里不好哪里不行。
画是不够好，与他何干啊！
不理他，悻悻然离开。
陌生人第一次见你，就开口要画的，
不在少数。但像他这么可笑的，
　　实在唯一。

在红石画画，
一妇人始终坐在我身边和我聊。
他的儿子喜欢美术，所以她很关注。
儿子高二了，理性的选择是放弃美术。
午饭时间到了，她才离开。
我没吃饭，画完。
更有甚者，同仁站在地头画画，
被扛着镢的老农给赶走，
嘟囔着吃饱了撑的啊，画什么画！
　　被打扰，太多了……不说了。

画画需要孤独。
绝大部分时候我们都是沉浸在
　　自己的笔墨世界中。

　　图为局部。

寂静的可怕的时候也很多。
这是在官正村通天谷的一个小山头画的。
杂草丛生，四周无人，虫鸣入耳，
　　太阳西落，酷暑天，竟觉寒气袭人。

这也是独自在四顾无人的田间路上画的，
秋阳瞬间没有光芒，秋风起，窸窸窣窣，
　　心惊肉跳，匆忙收拾画面离去。

画金凤阁。
当时实在太累了，
　　中午我在田间躺下眯了一会儿。

　　起来后画的不知名的植物。

　　

这幅画也是累的几近虚脱后，
　　走不动了，在写生基地画老板的院子。

在马厂画画，崴脚了，
脚踝肿的和馒头大，能走了，
　　一瘸一拐的走路去画画。

关于画画的故事，
实在太多。
　　不说了……

但是，还是想说说“幕后”故事。
　　就算普及一下油画知识吧。

画前需要的画具：
颜料，画笔，刮刀，画箱，画布，
内框，调色板，调色油，松节油，
油壶，底料，板刷，刮板，钉枪，
钉子等；
画后需要的画具：洗笔筒，起钉器，
上光油，外框等。
这还不说各个画种通用的
　　画凳，画架，画包等工具。

这些都需要银子去买。
尤其一次性消耗掉的画布，
好的一米几百上千，
便宜的也得三五十元。
好的颜料，调色油，笔……哎呀，
不敢算，一幅油画的材料成本太高了，
怪不得中国高中的美术专业学生
三年都要画水粉，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
　　油画根本画不起。

画前工序：把画布绷在内框上，
手劲要大，否则画布就会软塌塌的，
无法运笔。现在还好，有了钉枪，
原先都是用鞋钉子，
　　拿锤子一个一个敲进去。

　　绷好了画布，然后做底子。

底料在画布上要均匀的刮上5-6遍，
才不至于吸油。底料每次都得等干后
才能再来一遍。每次干透的时间
按40分钟算，
做好一幅可以用的框子，
至少需要3个多小时。
当然可以成批量刷底料，前提是
　　你的腰很好，起立时也不会头晕目眩。

当然也可以买成品框。
圆形框相对要贵一些。
除非肯花大钱，否则成品框也需要做底子。
我有过惨痛的经历，画了二十多幅画，
　　全吸油了。

挤颜料是一件不怎么愉快的事。
颜料里边有油，颜料的盖子经常被油胶着，
拧不开；用到最后时，那个难挤呀，
　　恨不得扔掉，可是又不舍得。

　　油画的媒介是油，是调和着油来画的。擦笔，拎画，挤颜料，整理调色板，都会弄到手上，甚至衣服上。弄到衣服上很难洗，所以一般我们不让别人帮着拎画。

洗笔得用肥皂一遍一遍冲洗，
才把笔洗的干净。偷懒的方法就是
泡在松节油里，用的时候用纸擦挤。
但是不干净。要是懒惰忘了洗，
　　不出几天笔就废了。

画完了需要很多天才干，
一般是10天左右，别忘了，它叫油画。
不干怎么带？钉起来。
看见了吗？两幅画之间用小木片隔开，
固定好木片。或者硬纸板，
剪好的矿泉水瓶也行。
　　四周都要固定一遍。

每次外出写生带的东西，
那叫一个麻烦。毫不夸张的说，
图上这些辎重60斤。全部是画具。
这些框子还都是些不大的。
拍摄角度没有表现出它的重量。
　　你可能不相信。

　　

一切准备停当。画之前还要踩点。
这是我们的行话，非彼行话也。
　　就是要去选景。碰到心仪的景不容易啊。

实景是这个样子。
那天下雨，没办法，不入眼的时候，
　　得有本事画出来让它入眼，入心最好。

画面这个样子。
为什么到画面上就变得好看？
那是因为我们要布局，要取舍，
要删减，要增添，要挪移，要……

凝心凝神。
　　这是耗费心神的脑力劳动。是创作。

每一笔颜色都是调出来的。
眼睛看到的，依据心的感受，
　　调和许多种颜色，把它一笔一笔画出来。

哦，画完后，装外框，把它装饰一下。
外框也不便宜，计算时量外围。
其实还不算完，
有些画需要等它彻底干后，要刷上光油。
所谓的彻底干透，至少需要俩月以上。
这样对它是一种保护，
　　还可以让画面油亮滋润。

我家的小储藏室，是我的工作室。
大大小小的框子，摞了不少。
但是，十幅画中，能否有一幅是自己特别满意的，很难说。
花出去的银子没仔细算过，最简单的概括就是：只出不进。
　　

画画的事儿基本上说完了。
说实话，对于画画的人来说，
画画的确是一件美好的事。

但是，你喜欢，要求送一幅，
或委婉的说“求”画，收藏——
只要开了口，从此我便欠下你的，
这没有道理。

我不是天天画画，有工作要做，
有家庭需要照顾，一年画不了几幅。

我若愿意主动送你，那是我的事。

　　

今天画的，以此结尾。

做这个美篇，断断续续好几天。
犹豫做不做，犹豫发不发。
请切莫对号入座，
这些年，要画者众，
这一直是个棘手的问题，
　　我在这里，不过是说了一句最想说的话。

——2016.10.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