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共同的回忆……送给铁中同学们

维嘉

<h3><font color="#010101"><br>秋,象一个经常见面的老朋友一样,不知不觉的走到身边。伏了的声音早就不见,满树的海棠也被秋露染成了红色。那些经不住风刮的果实,咕噜噜掉的草地上到处都是。大杨树上耐不住性子的树叶飘飘荡荡落向大地。草坪还保持着夏的翠绿,一些黄色的杨叶附在草上,再镶嵌了海棠果的深红,也是一种奇特的秋色。小孙子两岁多,看到海棠果很是高兴,到处追逐着这红色果果,捡完以后,再扔出去,让它在坡上滚下来。看着小孙子兴奋的背影,内心不由涌起一阵感叹。这一代人的童年真是幸福。而我们这么大又是什么样子呢?又是什么样的生活呢?</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透过五十多年的烟雨,头脑中残存的最初片段大约是1962年左右,我记事起31宿舍都是砖墙瓦顶的房子。青砖灰瓦,很整齐。排距很宽。门前都是两排大杨树,枝叶茂密。就像公园一样,夏天很凉快,清风刮过,哗哗啦啦就像一台交响乐。每家进门都有两级台阶。好多人家都用油毡搭顶,木头做柱,搭一个小做饭蓬。砌一个煤火炉子做饭。那时的人们都是极简生活。拿我家来说,两个屋都没有床,都是钉个木头架,上面搭铺板。几个自己钉的木头箱子盛破烂塞在床下,几个箱子盛衣服被子。吃饭钉了几个小板凳坐,小吃饭桌也是自己钉的。在墙上钉了一个横樑,支上板做架子放些书。哪像现在人们又是衣柜又是餐桌的。</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孩子们几乎没有买过玩具。唯一知道有人买的玩具就是刻泥玩的模子。那也是一个人买了大家玩。有一个孩子拿来模子,大家就会四处找寻发红的胶泥,活成硬点的泥块,用模子一压,拿刀的关公还是挺矛的张飞就活灵活现的刻画在泥块上。大孩子会把刻好的泥胎放到煤炉里烧,烧好以后就成了新的模子。其他都是自制玩具。就是过家家也是拿各家的板凳,围起来做屋子,捡些树叶当菜,木片做刀。谁做爸爸,谁做妈妈,谁是孩子,确定好以后就切菜做饭过日子了。</font></h3><h3><font color="#010101"><br></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宿舍北面是北马路,北马路西边通到北焦村,东边通到中华大街。路北是坑坑洼洼的地,还有许多大炼钢铁时留下的炼铁窑和烧流的渣子。由于这一块地都是坑实在不好种,农民只是将稍微平整的地块种上庄稼,还有许多坑洼或不是好土的地都长着荒草。所以这里也成了孩子们捉蛐蛐,逮蚂蚱的好地方。</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再北边就是北兵营了。高高的围墙,里面显得很神秘,据说是日本人修的兵营,四个角上都有炮楼和碉堡,东面的大门处也有碉堡式打枪的孔口。国民党用作汽油库,解放后成了解放军空军的汽油库。小军他哥和建国等大孩子带我第一次去我才几岁我记不清了,我们几个小孩还是站在他们肩膀上爬上墙头,里面都是荒草,有一人高,看到的都是杨树和槐树,他们说里面有许多苹果树。</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里面可以说是草深林密。我们觉着很害怕。不知草里会躲着什么吓人的动物或怪物。但也很羡慕他们大孩子,什么也不怕,翻过墙瞬间就消失在树林里。我们在墙上心里咯噔咯噔的跳,真怕他们被人逮住,或被什么狼之类的吃掉。直到他们从树林里迅速跑出来,爬上墙头,心才算落回肚里。他们将衣服系到裤子里,苹果放到胸前衣服里。摘得不多,怕被发现逮着。我们几个小孩只能两人一个。苹果还青,不熟,酸的很,可这也让我们大喜过望,要知道那时得了病也不会有个苹果吃。</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宿舍东面是铁路第一小学和它没有围墙的大操场。操场一圈种着各种树木,主要是杨树,还有几棵柳树还有榆树。操场其实更确切的说是空地,全部是土地平整了一下。好像用砖头埋了一圈算跑道。在一校门前有一个土台子,学校开运动会时做主席台。下雨坑坑洼洼的到处是水,干天到处是土。可是这里却是孩子们经常玩耍的地方,踢球的,扔坨的,成群结伙的玩。记得有一次我们几个玩打滚,从土台子开始看谁滚的快滚的远。喊完开始后,几个孩子滚的浑天地黑的,尘土飞扬。起来以后都晕的站不住。一个个都像土里刨出来的,满身尘土,头发眉毛全成黄的了。回家轻者挨一顿臭嚷,重者挨一顿胖揍。</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春天刮风的季节,操场经常过旋风,由于土多所以特别明显。小的象一棵树一样粗,大的接天高的土龙一样。有时候一下有好几个在操场上转着圈慢慢向前走。小时候很好奇旋风里有什么,一开始是跟着它跑,后来经常钻进里面去瞧瞧。等钻进去才发现,里面就是黑洞洞尘土、沙粒、烂树叶,烂草在四周和头上飞舞,脏风吹的褂子鼓鼓的乱舞。等出来就是灰头土脸。有些大孩子会吓唬我们,“别进旋风里面,旋风就是蛇变得。小蛇一摇脑袋就出旋风,它就藏在里面走。”有的说“旋风就是鬼魂变得,钻进去就出不来了。”这些话吓唬女孩子行,男孩子依然在旋风中钻来钻去。</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一校大操场还是人们纳凉的好地方。晚上太阳落山,吃完饭孩子们就从家里拽个凉席到操场上。那时家里别说空调,电扇都不知长的啥样。想凉快全靠手里的大蒲扇。伏天屋里热的没法呆,都上操场纳凉。几个孩子凑在一起讲故事,聊天。也是海阔天空侃的很有趣。<br></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最可气的是大孩子讲鬼故事吓唬我们。“一天半夜,天特别黑,一点动静也没有,忽然听到砰砰砰的敲门声,……回头一看窗户上一堆白头发,两个大红眼珠子,嘴里还吐着一条长长的舌头……”越说我们越害怕,后来吓得我天黑都不敢自己走,老是觉着后面有东西跟着。越怕越觉着身后有动静,越有动静越觉着害怕,甚至连自己的脚步声都很恐怖。四周黑汪汪的,有个影就觉着是鬼要扑过来,浑身起鸡皮疙瘩,头发都要竖起来了。后来好长好长时间才缓过来了。</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夏日的晚上铺一张凉席,几个伙伴挤在一起,四周都是漆黑一片,只有马路上有几盏稀疏昏暗的路灯。可是浩瀚的星空却给了我们无尽的兴趣。银河对现在城里的孩子只是一个传说,根本没有机会看到。可那时仰望星空,首先进入眼帘的就是璀璨的银河。在深幽空阔的天幕里,一条宽阔明亮的银带从东北涌出,向西南飘去。在银河中间或两旁散落着无数闪亮的宝石,一闪一闪亮晶晶的,就像小孩子对你眨眼。<br></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我要是神仙就好了,可以飞到天上摘几颗下来玩。”我们有时会发出这样的感叹,对于这样的问题每次都会有热烈的争论。最后达成一致的结论是:天上的星星就是神仙的宝石,神仙都在山里,神仙来了你也看不见,神仙都是白胡子老头。甚至还会讨论结伴去山里寻找神仙的计划。<br></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有时我们会躺在凉席上数星星。看谁数的多。数着数着就眼花了。天上无数的星河向我们展现了她的美丽,也带给了我们无限的遐想。一条扁担挑两子的-牵牛星,手推梭子织布忙的-织女星。还有北面天空的大勺-北斗星,紧紧依偎在一起的星团-七仙女星,都是躺在一校操场凉席上认识的朋友。</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  一校再东边是铁路运校。那是拿围墙圈起来的大院。非常大。运校的高墙对孩子们来说根本不是障碍,大孩子们用砖头把墙垛子砸的一个个坑,手扒脚踩这些坑,连没上学的我们都能爬上去。第一次爬上运校墙头感觉运校的操场太大了。南半边是一个大操场,操场用一圈铁路轨道圈起来,中间是足球场。</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铁轨上面还有几节货运车厢,有红绿灯,有道岔(可能最早是没有轨道,我们上小学以后铺上的轨道,记不清了。)。西南角有一栋二层小楼,南墙边有厕所和单双杠。操场北面是种的地,抽穗的麦子,秋天的玉米我们都没少吃,学校有人管着这片地。否则都叫孩子们霍霍光了。他们经常过来巡视,每当听到有人喊“人来了”,我们就有爬树的,有爬砖垛子的,像一群猴子一样上了墙头,瞬间做鸟兽散。<br></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靠西墙有一座土山,旁边都是洋槐树。槐树开花的时候我们经常在这里聚集,满树的槐花,一嘟噜一串的,洁白洁白的挂在树上,还会发出淡淡的清香真是诱人。那时的孩子饭都是定量的,更不要说小吃了,所以槐花也就成了孩子们的零食。大孩子在上面够,其他人在地上捡,一人一把,吃在嘴里甜丝丝的,真爽。</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在庄稼地的东边有一片松柏树林。我们经常光顾这里的原因是这里有很多小鸟,其中有一种小鸟特别好看,我到现在也不知叫什么名字,大孩子管它们叫小黄莺。比麻雀还小,黄绿色的羽毛,好像嘴是红色的,现在细节印象模糊了,但一定是很好看。声音也很好听,声音不大但很婉转,象听唱歌一样。有一次一个大孩子用弹弓一下把一个小黄莺从树上打下来了。把脑袋都打掉半边,我们还心疼了好半天。<br></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在油库的东门是一条土路,路东都是坟堆和垃圾,那条路据说是到市庄村的路,但我一直不敢去玩。其他孩子也很少去。因为大孩子说那里是二院倒垃圾的地方,他们看到好多次死孩子。</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再向东是农干校,我们都管它叫菜包子干校。也不知这个名字怎么来的,孩子们都这么叫。菜包子干校门前有一大片杨树林,那里的知了特别多。</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到夏天,白天就到那里逮知了。找一个大长竹竿,头上绑一根细竹枝。在桃树上找桃树的分泌物,我们叫桃胶。抹到竹枝头上,也有用面筋的,总之是一团粘的东西。发现树上有马知了,就悄悄爬上树,把抹桃胶的竹枝申过去,有的知了贼,竹竿刚一靠近就飞了,有的傻,竹竿伸过来了还看不见,在那里“吱,吱”的傻唱。等粘团在它背上一粘,再扑楞翅膀也跑不了,就被逮住了。</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还有一种方法就是在竹枝头上绑一根马尾线,拴一个活扣。悄悄的把活扣套在知了头上,一拽就把知了绑住了。这种方法考的是眼力,离着很远,还得看到马尾,别在没套住知了的时候碰到它。提前碰到它,就前功尽弃了。有的孩子把捉到的知了翅膀揪了,找点干树枝或树叶点火,用小棍串上知了烤着吃,我吃过一次,不好吃。要说好吃还是知了猴。</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逮住活的知了猴,用盐水腌上,第二天等到大人炒菜之前,就迫不及待的等在灶前。大人用炒菜的油一煎,金黄金黄的,一闻那个香味就垂涎欲滴。当把金黄的壳子剥开,将那块白嫩鲜香的背肉吃到嘴里的时候,真是感觉太美味了,舒服感从嘴里扩散到全身。</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捉知了猴人最多的时候是夏天的晚上,白天你是捉不住的,它不出来。从太阳落山,就我们结伴出去,顺着北马路到菜包子干校小树林,捉知了猴是个技术活,不会的真的捉不住。刚开始跟大孩子去的时候几晚上也捉不了一个。</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傍黑晌是知了猴出洞的时候。天亮着它不出来,在洞里藏着。但它会用爪子在洞口的土皮上划一道缝。所以天没黑之前,主要是在树根附近找小裂缝,或刚露一点头的。拿手指一扒,扩大成圆洞的肯定有,一般用眼睛都能看见它。但此时你不能轻举妄动。因为你一捅咕,惊吓了它,他就会往洞里退下去,就凭几根小棍和一双手你很难再找到它。这时我们就会采取第一种办法,用一个小细棍,轻轻的逗知了猴的爪子,它会用爪子去抓小棍,一旦它抓牢了,轻轻的一提溜它就出来了。一旦这种方法失效,就要从洞的侧面用小棍开挖,一直挖到知了猴的下方,截断它的退路。再慢慢把它挖出来。还有的小孩发现有东西的洞后,向里面撒尿,这种办法有时有效,知了猴会慢慢爬出来,但多数时候不管用。</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一旦天黑,知了猴就会出洞了。这时只能凭眼睛在树下或树身上找。有时天特黑,只能用手在树身上来回摸。摸不好还会摸到其他虫子,挨咬的事也是时有发生。但是对于小时候的我来说,能捉住几个知了猴的诱惑太大了。胆子也就大了。</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记得北马路那时是紧靠运校墙。马路比别处都高不少。到中华大街去都有下一个很陡的坡。中华大街到二院地势都低。63年发大水,31宿舍这里没事,二院那里都成了河了。那时人们上班都是走着,发大水时走到那里都跟淌河一样,多数地方都过膝盖,有的地方没腰深。水退后马路上到处有鱼,听大人说在二院附近积水处,有人抓住一米长的大鱼。</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31宿舍一直到中华大街口北边都是一溜大坑。据说原来这一溜马路是小火车的路基轨道,大坑就是垫路基挖的。在中华大街口大坑里是一个煤厂或者是炉渣厂。许多小排子车从里面向外拉。到处黑乎乎的。煤厂北边是一个大车店,许多赶车的在这里住宿歇脚。</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向西一点是荒地,有的坑里也有倒的垃圾,里面有时有那种小草帘子。我们捡回来过家家玩。大人说那是医院包装输液瓶子的垫子。另外在平整的地上经常有晒得一块块的东西,开始我不知道是啥,还捡起来看,发觉很臭。后来大孩子们说那是有人晒的屎干,卖钱的。这件事很长时间还被大孩子们嘲笑。</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铁路31宿舍南边是宁安街。路是土路上面撒一层石子。时间长了或者一下雨,到处是泥坑。坑太大了就有人填点土和石子。好在那时汽车不多,马路真是“马”路,马车常走,主要是东焦村的淘粪马车,和菜店拉菜马车。掏粪的马车还有印象吗?马车上一个四方的大木头桶,顶上一个四方的大口,掏粪的用大勺从茅坑子里把粪掏出来,一扬手倒在顶上的口里。掏满了就慢悠悠的赶着马车到地里去,走到那里都是余臭袅袅,绕梁三日。<br></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宁安街真是宁安,对事才能过一辆卡车。但一过汽车暴起的土烟半天下不去。正因为汽车少,只要一过汽车,一帮孩子都会追着汽车跑,也不管土不土的,争着闻汽油味,感觉很甜很好闻。有时也会有一辆摩托车走过,也是送电报的。送电报的车车身都是绿色的,声音都很大。驾驶员也是一身制服,带着风镜很是威风。只要一进宿舍,孩子们就会喊叫“电驴子来了,电驴子来了!”,都不玩了,跟着电驴子跑,看是谁家的电报。</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宁安路,路的两边是排水沟,由于排水不畅,有些地段成了臭水沟。没水的时候,这里成了我们钻地道,挖土玩,捉迷藏的好地方。还记得扣泥玩的游戏吗?用和好的泥中间捏空了,使劲向地上扣,“嘭”的一声就崩一个大窟窿。对方就得把这个窟窿用泥补上。嘭嘭声此起彼伏,烂泥崩的满身满脸还乐此不疲。有时为补的窟窿全不全挣得脸红脖子粗。</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31宿舍对过是32宿舍。卖百货的合作社,菜店,粮店,小医院都在32宿舍。那是我们这一片的商业中心。我们这一帮子人谁没有拎着瓶子去合社打过酱油醋?相信大家都有因为贪玩摔了醋瓶子回家挨揍的经历吧?那个时候物资匮乏,找个瓶子盛酱油醋都很困难。</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合社在我那时的印象里很大,里面的东西很多但都是买不起的。大人给几分钱去打酱油,打完之后,都会到百货这边转一圈,围着卖糖果的柜台看一看,槽子糕和牛奶糖是不敢奢望,黑黑的硬块糖一分一块,还得看兜里有没有余款。多数时候是过过眼瘾,咽一会儿吐沫,溜溜哒哒回家去。上好几年级了这种情况仍然没有改变。</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记得一个同学(这种糗事名字就不说了)上学拿了一块牛奶糖,一会儿拿出来嗦一口,然后再包上糖纸放兜里。宋文庄看见了就说拿出来咬一点,那同学赶紧捂住兜说“俺还没吃过牛奶糖哩”。就是现在我们班同学们在一起提起往事,都会说到这段故事。</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没有糖吃,我们会用另一种手段来满足心里渴求,攒糖纸。只要看到地上有一张糖纸都会捡起来如获至宝。回去擦干净,用水壶蒸汽嘘平了,晾干压起来。过年的时候是捡糖纸的好时机。有时运气好会捡到上海的漂亮的玻璃纸糖纸,捡到一张好糖纸的兴奋劲不亚于你现在中个大彩票奖。</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凡是捡到糖纸都会让大孩子看看是那里的,碰到哈尔滨的、呼和浩特的、南京的都会倍加珍惜,当珍品小心翼翼的藏好。有时也会拿出来给小伙伴炫耀炫耀。你别说捡糖纸真让我认识了不少外地城市,也是无心插柳之得吧。我攒的糖纸真的不少,自认为是珍品的就一大本,花花绿绿特别好看。也在小伙伴中甚是神气一番。可惜岁月蹉跎,四海飘荡,小时候珍爱之物多数都不知所踪了。<br></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合社的百货店有食品和日用品,食品在东边柜台,日用品在北面柜台,布在西面柜台。北面中间有一个收款台,各个柜台到收款台都有一个铁丝连接,买东西的把钱交给售货员,售货员填好单子和钱夹到铁丝上的加子上,使劲一推夹子,夹子顺着铁丝就飞到收款台上。有时还喊一声收钱。找完钱夹子又顺着铁丝飞回来。尤其是快过年人多的时候,满屋里铁丝哗啦哗啦,铁夹飞鸟一样来来往往令人眼花缭乱,喊叫的声音此起彼伏,很是热闹。<br></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合社分成两部分,东边是百货,西边是菜店。我们经常光顾的是菜店,菜店北边柜台卖菜,但多数情况都是在后院和中心马路边卖菜,因为马车拉来菜卸车方便,买菜的排队也方便。菜不是老有,拉来一车菜,谁看见就来排队,有时怕买不上菜,大人就派孩子提前㧟着个竹篮子来排队。估摸着九点钟快拉来菜了大人再来。</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一个人能买多少菜那是售货员说了算,而且不允许自己拿,都是售货员给往秤里装。菜都是几分钱一斤。西红柿下来的时候都是几分钱一堆。虽然挣钱不多,但物价也是异常的稳定,我从记事直到下乡,肉蛋奶和粮食蔬菜几乎没有什么价格变化。</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菜店的西半边是柜台,柜台上边是木头格子和纱窗。里面是酱油醋的大桶和各种咸菜的罐子和坛子。打酱油和醋都是那种毛竹或木头的提勺,递上瓶子交了钱,售货员用一个漏子放瓶子上,提勺在桶里一舀就是一斤,倒在漏子里灌满瓶子。</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菜店的纱窗主要是阻挡苍蝇的,但效果绝对不明显,因为打回去的酱油醋,有时候会发现飘着一些小蛆。他们说甜面酱和豆瓣酱里有时也会有蛆。售货员柜台里都有一个自己用纱窗做的笊篱,经常到酱油醋缸里捞一捞。他们大孩子说酱里的蛆不好弄,就用磨,一磨啥也看不出来。那时物资紧张,谁也舍不得扔东西。老人们经常说“米里的虫子酱里的蛆,井里的蛤蟆你尽管吃。”招点蛆也顶多滤一滤,挑一挑,接着吃。<br>咸菜我不记得买过,不是不想吃,而是大人没有这个闲钱。酱豆腐或臭豆腐有时会买几块。剩下罐子底的酱豆腐汤,一两分钱一小碗也买过。回家蘸棒子面饼子吃真香。<br></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一到秋菜下来是菜店最忙的时候,也是各家各户最忙的时候。淹咸菜是一项重要的任务。因为一年早晚两餐的菜全靠这个时候。首先把家里所有的坛坛罐罐全部动员起来。洗刷干净。买回各种秋菜,萝卜、苤蓝、疙瘩头、芹菜、豆角、雪里蕻,红红绿绿一堆。择菜洗菜晾菜切菜腌菜。放在缸里心里才踏实,多半年的吃食有了。<br></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有些家里还会把菜淹出花样来。你吃过淹山药吗?他们说吃着和淹鸡蛋黄一样。馊茄子你吃过吗?我家最好吃的是老红咸菜和五香疙瘩了。还有我奶奶做酱里面放的杏仁。等淹制好特别香。小时候不懂事,经常偷偷的从酱罐子里去扒拉杏仁吃。这种杏仁是苦杏仁,也就是咱们吃的杏那个核。想要吃它挺麻烦的。要敲开外壳,泡一两天,把红皮剥掉,再用凉水泡五六天。不断换水,水没什么苦味了再煮熟,才能吃。<br></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西瓜豆瓣酱我家一直是自己做。原来是因为家里穷,现在是因为自己做的干净还没有添加剂。做酱是我奶奶从老家祖传的手艺。传给我爸妈,我爸妈又传给我们。我们又试着传给儿子。到现在我们每年都做一小缸酱,吃一年,都很少买酱油。买的酱和自己酿制的酱没法比,新酱发制好后开缸那个颜色,那个味道,科学名词叫氨基酸,咱自己叫作酱香扑鼻。无论生菜蘸酱还是炸酱面都诱人无比,我家孙子这么点,就经常喊“奶奶做炸酱面!”</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菜店卖肉的开始是在里面南边柜台,后来挪到北边,再后来在后院一个小屋里,在中心马路开个窗口。买肉吗?广给钱不行,得拿肉票来。每家根据户口本指标给发肉票。一年就那么点肉票,当家的要算计着什么时候能买。过年过节,或来个亲朋好友,才舍得买点肉。</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那时买肉也要看肥瘦。不过和现在取舍正好相反。买的时候也不忘叮嘱卖肉的“给多切点肥的”。因为每月一个人才三四两油,不够吃。多点肥的回去耗猪油,留着炒菜用。剩下的油渣包包子,一年一年吃不上肉,孩子们闻着油渣的味道都无比诱惑。常常趁着大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的一块又一块捏着吃。有的条件好的孩子告诉我,油渣拌白糖特别好吃,我只能听听咽咽口水,能偷着捏几块吃就不错了。肉价七毛多,人口少的一次也就买个两三毛钱的。如果你再挑,售货员会很不高兴。后来就流传着这句话“要五分钱的肉还挑肥瘦”。<br></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要想不用肉票又能买到肉,也有一个去处,在新华路大桥街附近有个大众酒馆,它旁边有个卖高温肉的,据说是检验不合格的肉,比如患病的、米芯猪之类的肉,经过高温加工再往外卖。我记得小时候家里来亲戚,我爸带我去过一次,肉很烂也很香。但也是偶一为之,谁家也没有那么多闲钱。</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粮食在那个年代是顶顶重要的,穿的可以凑合着,菜可以少吃点或者一天三顿咸菜。但没有粮食是万万不能的。本来定量就不多,每月都得算计着吃,否则都顶不到月底,就甭说那是三年自然灾害时期。所以每到买粮的日子都会早早的去排队。</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记得那时都是我奶奶推着小竹车带我去买粮食。菜店西边是粮店,粮店一个小房间是交钱开票的地方,大家都在这里排队,会计噼里啪啦的打着算盘,就像一台机器一样。那时只是听大人说哪个会计算盘打的好,排哪队快。碰到人多会计算盘又慢的时候,从上午能排到下午。</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粮本交给会计,他收完钱后给你条子。再到大房间交给卖粮食的。买粮食的根据条子称粮。粮食都是在大木柜里放着,木柜前方都有一个洋铁皮漏斗,买粮的把袋子在漏斗口套好,售货员用大簸箕称好粮,咣当倒到漏斗上边。顺着漏斗灌到你的口袋里,暴起的烟尘落得满头满脸。头发眉毛都是面粉沫沫。有时你没有接好,面会撒一地,你只好找个簸萁和笤帚扫起来,再装回袋子。装完面你绑袋子再到下一种粮食木柜前。那时玉米面是最多,然后有白面、小米、高粱面、山药面。大米和各种豆子也不是常有。山药下来了配给一些山药,但要顶粮食指标的。所以每个月大大小小也要准备好几只面口袋。那时候都是奶奶买好放在小竹车上让我看着,她再去买别的。也就是六几年,社会治安相当好,有个小孩看着就没人拿。<br></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那时候到日子都是把一个月的粮食买到家里。绝不会慢慢买。三年自然灾害期间,本来就不多的定量又都给减了,所以那时家家都为没有粮食发愁。记得没事我奶奶就带着我去找野菜。在树下捡过毛毛虫“杨树须”,合点棒子面蒸苦累。在西边人家收完冬菜地里捡过烂菜帮和菜疙瘩,回来择择菜帮晒干,疙瘩削削熬菜或淹菜。马生菜、老鹳筋、曲曲菜(石家庄叫苦菜)、嘟噜酸(石家庄叫野葡萄)等等野菜也都是碗里的食品。每次采摘奶奶都会教我识别野菜,“这是狗尿苔有毒不能吃,这是苍耳不能吃,这是灰灰菜,大叶灰灰毒性大不能吃,小叶灰灰开水炸炸再用清水泡能吃,但吃多了脸膀,这是楂蓬菜能吃。”由此认识不少野菜。就连刺菜能治流鼻血,马粪包“一种菌类”能止伤口血都是那时学会的。<br></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那几年糠糠菜菜能吃饱也算不错了。我们家西邻居四森家,天天都听到他家剁东西的声音。菜刀剁案板声音很大,就像剁饺子馅。你猜他家剁什么?秋天搂一厦子杨树叶,冬天春天,天天把杨树叶剁碎,掺点玉米面蒸饼子吃。我家东邻居,他家孩子多,八个孩子,有上夜班的有上白班的,有上学的。吃饭时间都不一样,一人一份。他家老小子,比我大一两岁。只要一有人吃饭就闹着要吃,肚里饿呀!回回挨一顿巴掌到外面咧咧哭,一天哭几次。<br></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我家人口少,所以不像有些家庭那么缺粮。但也是捉襟见肘。记得有一次我家来了两个老家的亲戚,转车吃了两顿饭,我奶奶那两天都没什么吃饭。怕这个月接不上顿。我现在还有一张大概60或61年拍的照片,一家子每个人都是高颧骨深眼窝,又黑又瘦。<br></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那时候让我印象最深的好吃的东西是挂面。记得那年秋天,得了麻疹,大人不让出去。只能隔着玻璃看外面,窗户上都有了哈气,秋风一起,大杨树上飘飘荡荡的树叶飞舞着落到地上,象一个个精灵在我面前飞翔。大树的树枝在秋风中哗啦哗啦的摇晃又象一个个巨人在跳舞。地上一层树叶随风滚动。里面有许多大大的树叶,特粗的老棒将。要是捡几个回来肯定能打败他们。无奈只能在屋里憋了一个星期。但高兴的是奶奶给我煮了挂面吃。煮好挂面放一点酱油醋,放一点香油。一出锅就诱人无比。在那种困难年代能吃上一碗挂面真是超级享受。<br></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合社的东边还有一个地方就是小医院。说是医院其实就是占了半排宿舍房子。看病打针处理伤口都在这里。铁路的孩子都是半费。我和多数孩子一样对小医院有一种天生的恐惧。一看见白大褂,一听见针管在搪瓷盘子里叮当响,心里就发慌就哆嗦。所以每次去合社对小医院都是敬而远之。有时候不想去也躲不掉,比如种牛痘。好多孩子是在委员会种的,我是因为什么事没种,到小医院补种,一帮孩子等着象杀猪一样嗞哇乱叫。我好像没哭,但也是闭眼攥拳等着针落在肩膀上。其实就是用针头划个小口,抹上疫苗。可那时真像挨宰一样恐惧。后来上学后好像也种过就没这么怕了。一共种过几次记不清了,反正胳膊上有三四个花。<br></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32宿舍虽然常去,但两个宿舍的孩子,就像两个村子的孩子一样,很少在一起玩。其实我们前两排和32宿舍后两排就隔一条马路,可我们会跑到宿舍中间大宽排那里和亚金他们玩,甚至跑到31最后排和京京以及偶蛋玩,但没有和32的孩子玩过。宁安街这条马路就是楚河汉界。<br></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对事就会听孩子们喊“和道南的开战了”一大帮孩子哄哄的跑到第一排找树后、排水沟里、土堆等地隐蔽好,隔着马路用土坷垃、小石子等开炮。大孩子在前面扔,小孩在后面运输弹药。你来我往打的昏天地黑。直到有孩子被开瓢了,或者把人家玻璃打破了,两拨人才会迅速逃跑。路两边房子的人家也很无奈,经常被敲碎玻璃还找不到人。<br></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31宿舍西面是一条很窄的小土马路,连路灯都没有。过了马路都是菜地,只有很远处有几座小灰楼,用围墙圈起来的院子,大家都叫它疗养院。菜地里有一些小房子,那是抽水机房,房子旁边都有一个粪坑,农民浇菜地的时候都会有一个人用掏粪的大勺一勺一勺的把大粪倒到垄沟里,通过垄沟里的水稀释,流到地里浇菜。小房子上经常会用白灰划上很大的白圈。他们说那是吓唬狼的,西面山里的狼经常会在晚上跑过来。划上白圈狼就会害怕不敢过来。<br>有的孩子说晚上听到过西边狼叫,不过我没有听到过。狼叫没有听到过,可是狮子叫倒是每天都听几次。<br></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那时35宿舍东边还都是庄稼地和坟地,也没有高楼遮挡,公园的动物叫听得很清楚,尤其是下雾的天气,狮子那低沉的怒吼,一声接一声就像在附近。小时候听着还是很恐怖的。尤其是第一声吼叫,声音特大,就像一个天上的妖怪张开黑色的大嘴咬下来一样,心里会不由自主的哆嗦一下。有时候不自主的会想,狮子这么大个,这么厉害要是跑出来怎么办?往哪儿藏呀?<br></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西面菜地中间有很多小道,农民们运菜拉粪都要过。我们也经常在菜地边上转悠,揪个花拔个草,逮蚂蚱捉蝴蝶。只要不进菜地农民一般不管。但是要是霍霍了菜被逮住也少不了一顿揍。有一次大头、建忠、老庆、藏平等去西面逮蚂蚱,发现菜地里有蛐蛐叫,几个人就进了菜地,顺着地垄找。还没得手就被看地的发现了,那人是东焦村的,有点浑,在这里浇地,经常见他。手里拎着个粪叉,一边骂一边追。我们一群孩子一哄而散,趟着地里菜乱跑,估计藏平个子大,看地的认为他是头,又是沿着小道跑,那人也怕踩了菜,不追菜地里跑的孩子,就死追藏平一个人,估计那人也气急了,一抡手,粪叉子扔出去,差一米就扎住藏平了。我们一看吓得够呛,拼了命的跑,只恨少长了两条腿。心里说快跑吧,被逮着就完了。也不知那人还在不在后面追,我们就这样使劲的跑啊!跑啊!<br></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跑啊跑啊!就这样四散而去,就这样拼尽全力,就这样披荆斩棘,我们跑过了春天,跑过了夏天,我们跑进了秋天。时间就这样在我们的耳畔、在我们的脚下毫无声息的悄悄流过。当我们现在想稍稍喘气的时候,回首望去,我们的童年呢?已经随着秋风象一片树叶越飘越远,无从追及。极目望去,依稀可见一丝模糊的影子。我极力想追寻它,极力想看清它,极力想把它临摹出来,却已是残缺不全。我们生于斯长于斯的铁路宿舍呢?地方还在,却已物非人非。我们熟悉的地方也早已跟随我们的童年飘然而去。空留下我们的一声叹息和满腹乡愁。正所谓:<br><br></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征程未已惊回首,<br>往事如烟不可留,<br>凋星冷月寒露起,<br>催君怅惘起乡愁。<br><br>伏枥千里心依旧,<br>尚欲扶摇蓬山游,<br>今举金樽歌一曲,<br>明日枫红好个秋。</font></h3> <h3>文章部分照片为朋友拍摄,这里表示感谢。</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