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的那个年代 一一一一一一一我的自卫还击战之经历

快乐老兵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在人生的短短几十年岁月中,能让人留下深刻记忆并时常想起的事情并不多。然而,有些事情却是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被遗忘的。比如1979年那段对越作战的经历,虽然那是一段琐碎的、平淡的并不完全属于我个人的往事,但却在我人生旅途中留下了清晰而深刻的印记,一个怎么也抹不去的印记。这段经历让我体会到了战争的残酷和生命的脆弱,也让我明白了和平的可贵和珍惜。在战场上,我亲眼目睹了无数战友为了国家和人民英勇奋战的身影,他们的坚定和勇敢深深触动着我的内心。同时,我也看到了战争给人们带来的痛苦和伤害,那些失去亲人的家庭、受伤的士兵、破碎的梦想,都让我深感痛心和无奈。然而,正是这场战争,让我更加珍视和平的重要性。在战火纷飞的日子里,我们团结一心,共同抵御外敌入侵,保卫家园安宁。这段经历让我明白,和平来之不易,需要我们每个人共同努力去维护和守护。回想起那段岁月,虽然有过艰辛和痛苦,但我也从中汲取了许多宝贵的经验和教训。它让我成长,让我变得更加坚强和勇敢。无论是面对困难还是挑战,我都会铭记那段经历,将其化作前进的动力和信念。如今,时光荏苒,岁月如梭,那段对越作战的经历已经成为了我人生中难以磨灭的记忆。它不仅仅是一段历史,更是我成长路上的一座丰碑。我会时刻怀念那些逝去的岁月和战友们,感恩那段经历给予我的启示和力量。无论未来如何变化,我都会坚守初心,不忘使命,为和平与幸福努力奋斗。</b><b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0px;"> </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 1, 1);"> 一九七九年,没有多少人知道它的特殊含意,也没有多少人会怀念那个曾经令人热血沸腾的岁月;记得它的只有活着的我们和死去的他们,记得它的只有边境线上那依然如血的红土、无边无际的丛林、重叠反复的雷区。</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 1, 1);"> 上世纪七十年代末的那个春 节,节日的鞭炮声和沉闷的枪炮声此起彼伏的在中越边境的群山中回荡。浓浓的火药味伴随着阵阵的春风扫过人们的脸庞,乌云般的堆积在人们的心头,冲淡了隆重、热烈的新年气氛,空气中只剩滚滚硝烟久久不散去。</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 1, 1);"> 几天前还是“山连山水连水,屁股连大腿”的邻国—越南,在中国人民无私援助的抗美战争刚结束不久,又莫名其妙的把战火烧到了中国,并且扬言要打到广西南宁来过春节。</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 1, 1);"> </b></p> <h1><font color="#010101">  一天早上,两辆军用吉普车风驰电擎地驶往中越边境,广州军区司令员许世友等一行,悄悄地登上离凭祥火车站二十多公里外的金鸡山南侧的古炮台,举目向南 向南凝望,映入眼帘的是关前翠绿的浦溪岭,这里离友谊关不远,紧紧扼住同登至凭祥的交通要道。入侵的越军在那里挖了一道道的堑壕,拉了层层铁丝网,老将军们嘀咕了一会,拍拍屁股上车,很快就消失在尘土飞扬的路上。一场战争在中越边境云酿着…<br>  <br>  一九七九年二月十四日我参军入伍第48天凌晨,夜静悄悄。<br>  <br>  接到命令,部队今晚出发。<br>  躺在松软的稻草铺垫的床上,透过囚窗般大的窗口,可以看到远处星天滚云,近处树影像幽灵一样舞动着,时而也传来几声沉闷的枪声,忙碌了一天的战友们也早已进入了梦乡,战前的夜出奇的宁静。<br>  尽管时逢初春,但早来的春风却还夹杂着寒气,天还有点残冬的冷,我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一想到“要打仗了”,紧张得身上还是沁出一阵阵的热汗。 <br>  入伍前的某一天,我和几位同学在路上看到部队军车在浩浩荡荡的向中越边境开进,有人说要打仗了,你这个时候去当兵是要上前线打仗了。我说“除非老兵死完了”。我真以为新兵是轮不到上战场的,没想到仗还没开打,老兵也还没死一个,我这个仅入伍四十天的新兵仔,今晚就要奔赴战场了。 </font></h1> <h1><font color="#010101">  我所在的部队为42军124师370团,团长赖子英,原驻扎在广东博罗县长宁公社。<br>  中越边境形势变化后,部队于一九七八年十二月十八日从广东罗浮山摩托化开进,经广州、肇庆、云浮、玉林、南宁、崇左,于二十三日抵达中越边境龙州、水口地区,在水口、那花、愣青巧、下冻地区集结待命。一二四师部、370团驻扎在龙州北耀农场。我一入伍,就直接来到龙州。370团番号为53204部队。战备需要更名为 53247部队,即是广西边防部队的意思。<br>  到了一月底,广西前线集中了六个野战军十八个步兵师等坦克、炮兵、工程、防化部队二十余万人马。形成两个主战场:由西向东,一个是高平方面,由四十一军、四十二军、五十四军部分和四十三军部分组成,由广州军区副司令员吴忠(吴忠原是北京军区副司令)坐阵指挥;另一个是同登和谅山方面:由四十三军部分、五十军一四八师、五十五军和五十四军部分组成,由广州军区副司令江燮元坐阵指挥。<br>  到部队十几天,部队换发了新的装备、配备了从未见过的三用水壶、防刺鞋、尼龙吊床、背襄等,连队紧急扩编,补充兵源,一个战斗班从最初的9人扩到13人,所有连队也都变成了加强连。营区弥漫着紧张、兴奋的气息,人人都写了家书、请战书、血书,还剃了光头。</font></h1> <h1><font color="#010101">  明明是要打仗了,可部队各级首长,担心我们新兵害怕,不安心部队生活,在营、连新兵大会上和我们这些来自不同地方的新兵仔说,我们是野营拉练到广西的,是来训练的,不是来打仗的,怕我们这些新兵知道是要打仗了,临阵逃脱。 有一天,我傻乎乎的去找指导员韦广雄(广西人)问我们是不是来准备打仗的?指导员用一种很是奇怪的眼光看了我一眼说,我们不是来打仗的,是部队每年都要进行野营拉练,今年刚好是来到广西。他还说:你是南宁市人,在自已的家乡当兵,很光荣。没等指导员说完,只见从门外进来的副指导员黎永顺用一口夹带着广东音的普通话大声的对我说:“你当兵来的正是时候,,捞上了打仗,我当兵十年了才碰上……”他接着对我说“打仗一天胜过训练三年”。他这么一说,指导员一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脸上露出不高兴的样子。没等指导员再说什么,我转身离开了指导员的房间。 我在当天的日记留下了这么一段话: 这一切都是我原来没有想到的,确实没有什么思想准备。说到打仗,必要的话我可以毫无保留的上。但是,在今天这种突然的情况下,在没有充分的思想准备下,难道没有什么多余考虑的吗?心里不知道是怕还是不怕,总感到有说不出的滋味。说怕,又不知道怕在哪里----怕打仗?不对。当兵的目的保卫祖国,保卫祖国就必然要打仗。说不怕?又感到不舒服,也许是由于一下离开舒服的生活环境所造成的不习惯吧。 事后不久,连长,指导员,多次在全连大会上进行战前动员。打仗已成了公开的秘密。 知道要打仗了,心里也踏实了,训练也更加刻苦了。</font></h1> <h1><font color="#010101">  其实,从我穿上军装的那一天始,我就知道打仗是肯定的了,只是当这一天真的到来时,又感到太突然,太恐惧了。毕竞我才穿了四十八天的军装,简简单单的学会了一点点的军事常识,掌握了一点点的技能,是个连路都还不会走的婴儿,怎么就要我跑了呢?再说和平环境长大的我,根本不知道打仗是什么回事。<br>  当天下午,连长向我们传达了中央军委的对越作战的命令及作战意图:<br>  第一阶段,我军以十二个师的兵力从我国广西、云南两省分东线、西线突击,对越南六个省十一个县的越军主力部队及地方部队和公安屯进行全面打击。其中高平正面投入的兵力是六个师,(我们一二四师是其中之一);谅山方向三个师;老街正面三个师。<br>  第二阶段,待攻占越南的老街、高平等省后,最终占领谅山。部队转入清剿残敌,搬运、销毁物资,组织撤军。<br>  连长说:“各参战部队已做好最后的准备,今晚出发,各班排回去组织召开班务会,每个人都要发言,表决心……”。<br>  命令一下,大家各自在做着最后的准备,有的说这辈子能体验一下打仗也不错,这兵没白当;有的说这一仗打完不死,回去准捞个县长当当;有的在忙着给家里写信;有的在忙着去和驻地的老百姓告别……“我要去打仗了,可能回不来了”。“假如我什么什么的……”尽说些不吉利的话。战后真的就有几个没回来。<br>  战前三天,连队伙食又加码,大家纷纷抽好烟,见面就问:“怎么样”,其实什么是怎么样,也没说,光笑。那时最时髦的用语就是“蹬腿”了。见面就问你还没蹬腿吗?</font></h1> <h1><font color="#010101">  一天晚饭后,我和我们二班长唐神友(桂林全州人),三班长樊尚杰,十一班长韦友坚(上林的),还有我入伍到连队就一直和我作伴的战友龙甲初(融水的)在营房后的草坪来了个战前老乡聚会。用部队的话说,来自一个地方的就是老乡。<br>  微风摇曳着烛光,影照着摆在草地上的几听罐头、些许饼干、一瓶葡萄酒。我们几个人围坐在一起,大家心事重重的将那几听罐头翻来覆去,谁也没有说话。无言、沉默,沉默得让人感觉到害怕。许久才听到唐神友从牙缝挤出一个字:“干”, “干”、“干”。大家一同拿起杯“祝好运”、“祝凯旋”的声音此起彼伏。一阵乒乒乓乓的罐头盒的撞击声掺杂着含糊不清的祈祷,仿佛是最后的晚餐,是啊,谁知道这一去还能不能站着回来……</font></h1> <h1><font color="#010101">  我出生在大跃进年代,时逢国家经济困难时期。<br>  1966年我上小学,是父亲领着我走进学校的大门。我的第一任班主任农老师,她不仅教会了我们识字,还给我们讲英雄董存瑞、黄继光等战斗英雄故事,鼓励我从小立志向英雄学习。她语重心长的说:你们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从小沐浴着党的阳光,今天的幸福生活,是革命前辈流血牺牲换来的,来之不易……英雄人物的故事激励着我们好好学习,幼小的心灵也留下了没赶上战争年代去打仗杀敌,争当战斗英雄的遗憾。<br>  不久一场史无前例的政治运动――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开始了,急风暴雨般的政治运动袭来,冲击着我幼小的心灵,一夜之间我仿佛就象赶上了能当英雄的年代,激动不已,但又搞不清楚究竟是什么回事。我加入了红小兵,站在比我还高出半个头的毛主席巨幅画像前,举起右手庄严宣誓:“毛主席是我们的红司令,我们是毛主席的红小兵”。我当上了至今我当过的最大的官,红小兵团团长。</font></h1> <h1><font color="#010101">  小学几年断断续续的停课复课,又复课停课,原以为文化大革命就是如此的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高呼着“万寿无疆”、“身体健康”的口号将革命进行到底了……。随着文化大革命的不断深入,大好河山成了一片红色的海洋,原来仅拿“红宝书”的双手,开始添上了大刀长矛,苏式、美式、日本造、汉阳造的步枪、卡宾枪,长枪短炮应有尽有。两派间的武装冲突让我大开眼界。那时候工人阶级领导一切!不用上班的工人个个像领导一样的神气十足,沿街帖满了大字报、大标语的围墙也多了一道道由沙包,木头构筑的障碍工事。辩论、静座、示威,游行也没有了往日的喧闹。街上行人稀少,工厂停工,学校停课,商店关门,此时,应运而生的各种战斗兵团,群众团体等,他们高呼着彼此表达同样革命的口号“造反有理”,为了捍卫同一个红色的司令部,用生命冲击着另一个资产阶级司令部。“炮打” 、“火烧” 、“再踏上一只脚叫他永世不得翻身”,充满着血腥味的口号,震耳欲聋。革命在这一切行动中得到最充分的、最完美的体现。我开始从盲从步入迷惘,从迷惘又悟出了遗憾,后悔晚出生了几年,没能像那些大哥哥、大姐姐们那样身着草绿色的军装,腰带一扎,威风凛凛,押着牛鬼蛇神满街跑。</font></h1> <h1><font color="#010101">  1972年我上了初中,红小兵的袖章换成了红卫兵的胸牌。此时,暴风雨般的阶级斗争;你死我活的夺权较量;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是因为1968年的那一场洪水,把它冲淡了,还是因为哪个司令部被炮打而变得平息了。人们又回到了未曾发生过那一切的时候,我好不容易弄到一件虽不怎么合身,但也还能凑合着穿的草绿色的军装时,人们已不再羡慕了。一切又回到了从前。 <br>  重新走进课堂,重新学习文化,在复课闹革命的口号下我们也开始学习ABC,可不久一个运动接着一个运动的袭来,再次断送了我们的正常学习。“批林批孔”、“批宋江,评水浒”、“批邓小平,反击右倾翻案风”、“教育要革命”、“走出去、请进来”、“到农村学农,到工厂学工”“全国学人民解放军”等一系列的政治运动。学校组织我们到罐头厂去学工,每天的工作就是将半生半熟的青刀豆齐平装入罐内,或用双手把浸泡在水里的桔子片的根丝挑净。老师说:通过这样平凡的劳动,你们能学习工人阶级的本质、斗争精神和革命的品德,提高自身的阶级觉悟。参加学校民兵,偶尔也能弄弄枪,体验体验当解放军的伟大光荣。 </font></h1> <h1><font color="#010101">  1975年我读高中,教育要革命,提倡开门办学,卷起背包,我们整个年级到了校办农场,通过在农场劳动锻炼,老师说你们将在这里学到在课堂上、在课本中无法学到的知识。农场的学习生活既单调乏味又枯燥无聊。曾经有位很有才华的女同学,因说了句这里的天空特别的黑而受到了批判。</font></h1> <h1><font color="#010101">  1977年我高中毕,响应毛主席的教导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br>  九月的一天,阳光明媚,在一片欢快的锣鼓声和家长的嘱咐声中我们踏上了上山下乡的征途。我怀着从未有的兴奋,告别了城市,告别了父母,兴高采烈的来到了南宁市郊那洪公社红联青年大队插队务农。<br>  从听到那不曾听过的钟声敲响的第一声起,我过上了似农非农的农民生活,每月还可领到十元的国家津贴,这包括了9元的伙食费和一元的零花钱。<br>  日出而作,日落而归。每到晚上,大队近百来号人围座在一台24寸的黑白电视机前,那时候已是最大屏的电视机了。仅有的那么一个频道,两三出的故事片常常使我们依依不舍的看到深夜,雪花漂满了银屏也不愿关机。方圆十几公里只要听说有电影看,今天腰痛不出工的人,和我们出工一天劳累的人,都心甘情愿的走上它几十分钟、甚至一两个小时的路程,兴致勃勃的前去看过究竟。</font></h1> <h1><font color="#010101">  一九七八年,当钉在墙上的那本日历撕剩那么最后几页时,我接到了应征入伍通知书,成了一名光荣的中国人民解放军战士。<br>  到警备区报到领衣服那天,当我双手接过那套多少热血青年梦寐以求,通过走后门拉关系也未能如愿的军装时,我没有丝毫热血沸腾的感觉,有的只是一种莫名其妙的憾概。<br>  回到家,家里人说我有一封信,我打急忙打开来看,命运竟是如此的阴差阳错,竟然是封入学通知书。在我报名当兵之前,我参加了高考并已上线,还通过了体检,就等入学通知书了。在企盼入学通知书的那段日子里,当听说征兵时,我不知怎么心血来潮的随大流涌入了应征入伍体检的人流中,经过三次体检,第一次在大队卫生室体检;第二次在公社卫生院体检;第三次警备区体检;之后历行政审,家访等一系列的程序,和我一同报名的几个人,都有家访,可是我没有看到有人来我家访。就这样,在我们大队几十名的合格者中仅接收了我一个。命运,有时候真的不知道怎么说好。</font></h1> <h1><font color="#010101">&nbsp; &nbsp; &nbsp;一九七八年十二月二十六日 星期二 晴 今天是伟大领袖和导师毛主席诞辰八十五周年,在全国人民怀着极大热情纪念毛主席诞辰八十五周年的日子里,我从一个普通的老百姓光荣的成了中国人民解放军战士。 从普通的老百姓到具有高度纪律的人民军队中是一个很大的转变,特别是对我--刚从一个随随便便、毫无纪律约束的人来说,更是一个极大的变化。从今天起,我就应该重回有有组织、有纪律、有民主、有自由的大家庭,做一名光荣的成员了。 今天的心情是非常复杂的,又是高兴,又是扫兴。高兴的是自己从今天起是中国人民解放军战士了;扫兴的是,由于情况来的突然,以至来不及跟原来的同学、朋友说一声再见。…… 今天新兵连长、指导员给我们作了一次新兵纪律作风的动员,给我们提出了一些要求。我决心按照连长和指导员提出的要求去做,凡对人民有益的就做;凡违反人民利益和违背部队要求的一律不做。从今天起,争取在新的环境中,以优异的成绩,争取更大的胜利。…………&nbsp;</font></h1> <h1><font color="#010101">&nbsp; &nbsp; 1978年12月27日,天空晴朗。为庆祝广西壮族自治区成立二十周年而新建的南宁火车站,到处红旗招展。我们一行100多人穿着肥大的军装,很别扭的背着背包,伴随着候车大厅优扬悦耳的音乐声,迈着唏唏啦啦的步伐,在众多羡慕的目光下,穿过宽敞明亮的候车大厅,喜气洋洋的先后登上了南宁----凭祥411次列车上。 上车放好行李,大家一个劲的往车窗口挤,争着和送行的亲人告别,站台上人来人往,招呼声,嘱咐声,叮咛声此起彼伏。上车后的我心情格外的不是滋味,我找了个靠窗口的位置坐下,不敢和送行的家里人多说句话,生怕说错了什么。因为家里人都不怎么同意我去当兵。 上车前,带兵的首长告诉我们,我们的目的地是广东,打消我们要去边境的顾虑。 11点10分“”呜”火车一声长鸣,给沸沸扬扬的站台划上了句号,列车缓缓的驶离站台。 “不是说去广东吗?怎么车往凭祥方向开了”。在当时凭祥就意味着是前线。这一句急促不安的问话,让兴高采烈的我们一下子变得沉默不语,一股不祥的阴影随之笼罩在人们的脸上,各种各样的表情写在了不同的脸上,焦虑、呆滞、无奈表达着人们心中的不安。隐约还看到站台上尚未远离的人,原先脸上流露出的自豪,感渐渐地被一种不知所措的情绪所代替。火车并没有因为人们的情绪变化而停下来,呼啸着往远方驰去。 我呆呆的坐在车上,,看着窗外那一张张没有了笑容,没有了血色的陌生的脸渐渐地被扭曲变形,消失。 火车在飞驰,车轮在轨道上碰撞出有节奏的响声,车头喷吐出的蒸汽披上铁路两侧的田野,漫成一片云雾,远处辽阔的田野围绕着地平线上一个点在旋转,群山在缓缓的移动,眼前的大树象头凶恶的猛兽迎面而来,又迅速退后。 火车上,我见到了徐广进,我们是南宁二中的同年级同学,毕业下乡他在那洪高岭五队。他和我一样是从那洪应征入伍的。 火车过了沙井站后,带兵首长才告诉我们,本来我们这一批兵是去广东的,由于情况突变,所以临时改变行程了。 我们无言以对。&nbsp;</font></h1> <h1>&nbsp; &nbsp; 下午四点四十分,火车在夏石站停了下来。 “带上各自的背包,迅速下车集合”。 此时带兵首长的声音已经没有了当初告诉我们去广东时那样的温柔和可亲。 下车后我们迅速排好队,拖着疲惫的脚步来到新兵接待处。我们十个人一组,围在一起,,用随身携带的口盅盛饭,,埋头苦干的吃着,也不知道这一餐是中餐还是晚餐,吃完饭后,我们又被重新的分组,二十五人一组上了停在公路边披着伪装网的军用卡车上。 汽车驶离柏油公路在坑坑洼洼的乡间小道上时缓时急的行驶着。坐在车上的我们一言不发。经过几个小时的颠簸,原来一起行驶的几辆车就只剩我们一辆了。汽车还在艰难的毫无目的地的往前行驶,车轮在发出沙沙的声音,路两旁的民房象被战火洗劫过一样七零八落。我当时感觉就象我们已经是到了越南一样。 天渐渐地黑了,汽车驶入了一个无边无际的黑洞,让人感到特别的恐惧,空气都象是伴着火药味一样。本来就悬挂在不着边际的心似乎一下提到了喉咙,张嘴就要出来。</h1> <h1><font color="#010101">&nbsp; &nbsp; 晚上10点多,汽车在龙州北耀农场队部的操场停了。下车后我们一个个无精打采的席地而坐。早已在这里等候多时的各连队派出来接兵的人员和喜欢凑热闹的老百姓把我们团团围住。赖子英团长简单的说了几句,我一句也没记着,开始点名分兵下连队了。<br>&nbsp; &nbsp; “点到名字的站到这边来”。<br>&nbsp; &nbsp; 一会的功夫,原来聚集在一起的我们,就被零零散散的分成了几堆。 <br>&nbsp; &nbsp; “徐广进高机连”;<br>&nbsp; &nbsp; “戴庆华一炮连”;<br>&nbsp; &nbsp; “王兴和、张华生团卫生队”;<br>&nbsp; &nbsp; “胡国兴特务连”;<br>&nbsp; &nbsp; ”刘伟良二营机枪连” <br>&nbsp; &nbsp; “方正中二营六连”;<br>&nbsp; &nbsp; “李宁钢三营七连”;<br>&nbsp; &nbsp; “何海滨三营九连”;<br>&nbsp; &nbsp; “姚柳军三营八连”;<br>  <br>&nbsp; &nbsp; 七连是一个有着光荣历史的连队,1939年在山东莱西县创建,为胶东半岛独立团三营七连,1946年改编为辽宁军区独立一师一团三营七连,1948年改编为42军124师370团三营七连。<br>  我到七连时的干部情况:<br>&nbsp; &nbsp; 连长:魏玉培 副连长:梁容带<br>&nbsp; &nbsp; 指导员:韦广雄 副指导员:黎永顺<br>&nbsp; &nbsp; 一排长:张世阶 杨海林<br>&nbsp; &nbsp; 二排长:戴堪和<br>&nbsp; &nbsp; 三排长:郑庭义<br>&nbsp; &nbsp; 四排长:刘献忠<br>&nbsp; &nbsp; 司务长:陈正平<br>&nbsp; &nbsp; 一班长:王文庭 &nbsp; &nbsp;副班长:叶路生<br>&nbsp; &nbsp; 二班长:唐神友 &nbsp; &nbsp;副班长:吴流全<br>&nbsp; &nbsp; 三班长:樊尚杰 &nbsp; &nbsp;副班长:揭衍才<br>&nbsp; &nbsp; 四班长:林胜佳</font></h1><h1><font color="#010101">&nbsp; &nbsp; 五班长:</font></h1> <h1><font color="#010101">  前来接我回连队的是连部文书李桥友,广东人,七六年入伍,个头和我一样。我没有让他帮拿背包,而是自己背着,跟在他的身后深一脚浅一脚的往连队的驻地走,走过村庄,走过田埂,眼前出现几间草房。<br>  “这就是我们连驻扎的地方”。看见这荒凉的地方,我的心都凉了半截,感觉这里比我插队时的地方还要差。<br>  <br>  “先到连部吧”说着他把我带到一间稍微象点样子的屋前,这屋有点象我插队时的知青房,门缝隙里透出一线暗淡的光。<br><br>  “报告”他笔直的站在门前。<br>  “进来”<br>  屋里传出浑厚的声音把我吓了一跳,刚迈进门槛的脚很快的又缩了回来。<br>  “这是我们连长”文书说。</font></h1> <h1><font color="#010101">&nbsp; &nbsp; 眼前这位连长二十七八岁的样子,身材魁梧,乌黑的眉毛下一双明亮的眼睛,颧骨隆起的脸上长满了胡子,给人一种与自己的年龄很不相称的感觉。一身合体的军装,卷起衣袖,露出发了黄的白衬衫,还真有点军人的样子。我顿时肃然起敬,远远的站着,不敢靠前。<br>&nbsp; &nbsp; “我叫魏玉培”连长说着从床铺上下来,一把接过我的背包。<br>&nbsp; &nbsp; “来,到这里坐”。我上前一步叫了声”连长”,声音小的连自己都听不到,不习惯的伸手和连长早已伸出的手握了握,感觉到他的手非常的有力,连长一把拉我坐下,递上一杯水“来喝水”。我双手接过连长递过的杯子,拘谨的坐着,反复的把杯子放到嘴边又拿下,总想掩饰着什么,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br>&nbsp; &nbsp; 趁着连长在翻阅我的档案的时候,我打量了一下这间房子。<br>&nbsp; &nbsp; 原来这间房子就是知青住的,听说要打仗了,他们就跑回城里去了。部队是前两天才来的,房间很小,两张单人小床对摆着,中间靠窗的地方仅能放上张简易书桌,桌面上堆放着乱七八糟的东西,窗台上有一束插在酒瓶里的塑料花,在暗淡的灯光影照下,特别的引人注目。这间房子就连长一个人住,床铺上叠着有棱有角的被子,也许是因为用了多年,被面显得有些发白,还有些洗不掉的斑迹。<br>连长抬头看了看我。<br>  “你是南宁市人?”连长说。<br>  “哦”。我木讷的应了声。<br>  连长换了种口气对我说”城市兵要好好干”。<br>  我听着连长语气怪怪的,似是鼓励又似是提醒的话,让人感觉特别的别扭,城市兵?城市兵又怎么了。事后我才知道,部队对城市兵有种特别的偏见,城市兵不能吃苦。<br>  连长和文书交代了几句,说“时间不早了,先在连部住下,明天早上再到班里吧”。<br><br>  也许是因为太累了,在这样一个陌生的地方我睡的很好,一觉醒来,天还没完全亮。我习惯了早起,穿好衣服,钻出雨衣拉起的门帘,一股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我深深的吸上几口,心胸豁然开朗起来。<br>  当我正想往前走几步到公路上活动活动身子骨时,只见有个身挎冲锋枪的哨兵向我走了过来,没等他到我跟前,我转身退了回来。</font></h1> <h1><font color="#010101"> 太阳在晨雾里露出一丝的光线,照着那些模糊不清的房子和树木。<br> 连长把我带到一间未盖顶的草房前。<br> “一班长”<br> “到”<br> 连长指着跑步来到跟前的战士说:“这是一班长王文庭”。<br> 连长对我说:“你就分到一班吧”。<br> 没等我说什么,一班长王文庭一把抢过我的背包。<br> “跟我来”。话音未落,转身就走。<br> 我跟在一班长的身后,悄悄的打量着他:只见卷起的裤腿下,一双沾满了泥浆的解放鞋,没有穿袜子,看着分外的醒目。一身军装十分的合体,怎么看都好看。再看看自己的这身军装,肥肥大大的裤腿能装下两只老母鸡,上衣又宽又长,皱巴巴的,怎么就那么不顺眼,扎根腰带十足像个的绿色稻草人,我悄悄的把衣袖卷起,露出还是雪白的衬衣,也还有几分精神。<br> 来到班里,没等班长介绍,大家都很热情的凑过来问长问短,来自五湖四海,夹带着各种方言,咸咸湿湿的普通话, 也不管你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当他们听说我是从城市来的时候,都感到很不理解,在他们看来,城市里的生活那么好,为什么还要来当兵。我也曾试图多方的了解,他们也都是为什么来当兵的。<br><br> 哨声传来,大家各自的拿起口盅,一阵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和着“准备早餐”的叫喊声,以及各班排集合的“立正,稍息”的口令声,像一曲交响乐,此起彼伏。<br> 部队吃饭排队,有个正常的程序。首先是值勤排长整理好队伍,再由连干部说上几句或唱歌,然后才能开饭。<br> 队伍带到指定地点,我自觉地站在班里最后面,透过人群间隙,看见队伍前放着几个箩筐,筐里装满了馒头,傍边有头大锅,有半锅的稀饭,这就是今天早餐的食物了。<br> 担任今天值勤的是二排长戴堪和。<br> “报告连长,队伍集合完毕,请指示”<br>  “请稍息”<br>  连长迈着有力的步伐走到了队伍的前面。<br>  “讲一下”<br>  还没等我听懂讲什么,只听”沙”的一声,全体人员立正,抬头挺胸的站得笔直。我还没反应过来,稍慢半拍的也两脚并拢,只抬头而不懂挺胸的立正姿势,引来了站在我右侧二班副的目光。<br>  “稍息”<br>  又是一声整齐而有力的”沙”声,大家又同时伸出左脚。不知是谁因为紧张而碰响了手中的口盅,引起了一阵不在意的笑声。<br>  “早餐前说两件事……”连长声音雄亮有力。<br>  “第一件事,昨晚点名说过了,不再重复。第二件事,……”<br>  连长在滔滔不绝的讲些什么,我一句也没听进去,我踮着脚,眼睁睁的看着箩筐里的馒头,肚子里感觉咕咕的叫。<br>  王文庭班长从队伍前排很小心的走到我身后,和叶路生副班长耳语了几句,只见副班长大大咧咧的拿着一个象我们平时洗脸用的大盆,部队叫战备盆,走到装满了馒头的箩筐前,随手抓上几个馒头就往大盆里放,众多的目光投向他,副班长回到队伍的后面。</font></h1> <h1><font color="#010101">  当我把注意力从馒头又回到连长的讲话时,只听连长大声的说了句“开饭”。话音未落,大家蜂涌而上,很快的就以箩筐为中心形成了几个不规则的圆形。一会双手或者单手抓满了馒头的人又从这不规则的圆形中钻了出来,一些挤不到前排的人干脆就用他那有力的双手从前排的人的裤档中伸进去,在箩筐里随意抓上一把,又迅速的抽回,反复的来那么几下,满意而去。没等我清醒过来,只见那不规则的圆形散开后,地上横竖躺着的箩筐还在晁动着,三三两两的馒头撒了一地。<br>  副班长从他的大盆里拿出几个馒头,递给我:<br>  “这是给你准备的,吃吧。”<br>  副班长自言自语的说:“当兵的就得要这样,要肚皮不要脸皮,以后你就习惯了”。<br>  我接过副班长递过来的馒头,慢慢的咽着,心里觉得很不是滋味。看着躺倒在地上的箩筐,空空如也,我明白了班长的苦心。当兵第一天的早餐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br>  早饭后,班长带我去见刚开会回来的排长。<br>刚见到排长时,我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身材瘦小,脸色阴沉,眼睛细小,满脸的皱纹象个小老头似的人就是我的排长,和小说里,电影里看到的排长形象简直是不能相提并论。特别是他那双小眼睛从浓眉下边看人时,总是带着猜疑的目光,给人一种难以和他相处的感觉。</font></h1> <h1><font color="#010101"> 第一天的训练。<br> 第一批到连队的新兵了,分别来自贵州、广东、广西共五人,在七班副班长梁光福的带领下一起,学习步枪的分解结合,进行立姿、跪姿、卧姿装退子弹基本动作训练。<br> 以往新兵入伍都要经过三个月的训练,然后才下放到连队。特殊时期,一入伍就直接到连队了。到连部门口集中时,有四位比我早一两天到连队的早已等候在那里。在列队步行到训练场的时候,我肩枪走在队伍的中间,我注意观察走在我前面的一位看似老兵样子大个子,他的的肩枪要领姿式和我以前在学校当民兵接受训练时肩枪姿式的不一样。我学着他的样子,将右手从握上背带换成提下背带环,尽管觉得别扭,也许这就是部队和地方老百姓肩枪姿式的不同了吧。<br>  到了训练场,班长简单的和我们讲解了立正、稍息的要领,要求我们站有站相,坐有坐样,服从命令听指挥等等。副班长梁光福告诉我们:“你们这五个新兵今天的训练内容……”此时我才知道这个自作聪明,肩枪提下背带环的家伙原来也是个新兵,我还当他是老兵,跟他学着怎么肩枪行进呢。怪不得看他的样子就不怎么醒目。我悄悄的将手放回到正确的位置,好在班长没有注意到我的动作,不然就是自作聪明得出洋相了。<br>  “从今天起你们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学会怎样打枪,怎样投弹,怎样保住自己的性命……”<br>  这一天我们五个新兵在副班长梁光福不厌其烦的口令和反复的动作示范中,很吃力的学会了那么几个动作。<br>  一天的训练下来,不知道是因为训练辛苦还是一时的不习惯,晚上我怎么也睡不觉,两腿象压着千斤重的石块动弹不得,全身的骨头也象散了架似的。我翻来覆去,侧过身去使劲的抽了口气,没想到这夜深人静的一声叹气声,却把叶副班长从梦中惊醒,他问了句是谁在哭,把我的第二声叹息吓了回去。<br><br>实时日记<br><br> 1978年12月28日 星期四 阴<br><br>  今天进行了一天的紧张训练,主要是掌握五六式半自动步枪的分解结合,另外也学习持枪装弹卧倒等一些动作。第一天的训练,虽然不算很紧张(体力上的消耗),但由于思想上有些问题不明确,没有解决好,因此体力上跟不上,一天的蹲下起立,两条腿几呼支持不住,有时候总想躺下来。但是想到军事训练搞得好,战时就能灵活运用,我咬紧牙,继续的练。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以前在学校的时候,一口气跑它十公里也不腿软,可是今天蹲下起立还没有跑十公里费劲,两条腿就象不是自已的一样,使不上劲。……<br>  今天的情况告诉我,一定要加强体力训练,迅速恢复原有的体力,不管遇到什么情况,能打能跑,决不给部队带来不必要的困难。<br>  刚到一个新的环境,各方面总有些不习惯,特别是对我城市生城市长的人,更是不习惯。在家里我是不娇生惯养的人,但从没离开父母,因此到了一个新的环境,又是远离自已的家,远离自已的父母,思想上一下转不过弯,时而想着家里的事,这是正常的。然而不能因为正常而使它跟着我在新的环境中一辈子。要克服这毛病,必须正确树立四海为家的思想,从现在起,我必须正确对待这个问题。<br>  今天偶然听到一些老兵议论,说什么象我这样子我不来当兵,有些说,要我当农民,我保证不来当兵,“放着工人不做,到这里当兵”。听到这些议论,我确实抱有后悔不该来这里的想法。我原来也知道当兵辛苦,要准备打仗。但万万没有想到情况这样的复杂。现在又听这些老兵议论这样那样,多少影响了我。为使自已不完全陷入这苦恼中去,我尽可能的不听这些议论。有时我也想,他们(老兵)原来为什么要当兵呢?原来他们都是些什么人呢?象我这样的人部队中就没有吗?这些问题不解决,就不能对待发生在今后生活中的一切问题。<br>……<br>  这里的情况非常复杂。<br>  不论到什么地方,都要两个人一起行动,两个人以上外出,要带武器,这里是前线。据今天带我们训练的班长说:有可能我们要打到河内去。总之我们现在是在做进攻的准备,不是在这里防御,这里是处于一级战备状态,每天起床都要打好背包,多余的东西也要放进挎包,随时做好行动的准备。另外我们的口号是:一切为了打仗,一切为了胜利。</font></h1> <h1><font color="#010101">第一次实弹射击。<br>  经过几天的应急训练,第一次进行实弹射击。班长手把手的教,从装子弹到瞄准击发,一点都不敢怠慢,对我们平时训练所掌握的要领非常的不放心,生怕要出事,当我再次扣动板机而听不到枪响时,才知道九发子弹打完了,此时班长的手还在紧紧的握住我的手碗。<br>  第一次投掷手榴弹。<br>  在一个山坡上,大家隐蔽在距投掷手榴弹人十米远的土堆后,等待着班长的口令,,然后每次只能一个人进入齐腰深的掩体内,比实弹射击还要紧张的从握弹,扣好拉环,引弹直至投出,也都是在班长的手把手中来完成,投出手的手榴弹遥遥晃晃的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还没等着地的那一瞬间,班长早已用他那有力的双手,把你整个人按下了掩体内,你也只能听到”轰”的一声而已,在我重新回到土堆后的时候,整个的感觉是刚才不知道自己再做了什么。<br>  第一次爆破练习,。<br>  当我把手中的炸药包放好在指定位置,拉着火往回跑的那一瞬间,脑海里是一片的空白,随着身后传来的那一声爆炸声,战争离我是越来越近了。<br>  第一次晚上站岗,一个晚上都没有睡着,生怕错过了上岗的时间,半夜起来换岗,我既兴奋又有点紧张,简单的交接后就到了哨位,眼前是一片的漆黑,我怕把口令记错就悄悄的写在手上。后来我才知道,把口令写在手上是不行的,万一被敌人发现了就完了,口令在当时非常的重要,天黑站岗看不到人,就靠口令了。和我一起站岗的也是个新兵,来自广东,叫梁挺友,也就比我早到部队几天,第一天的训练肩枪就是跟他学的。<br>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这一个小时似乎特别的漫长,我和梁挺友在你一句我一句的聊天,忘记了自己在干什么了,第二天挨了副连长一顿批评。<br>  艰苦的训练一天接着一天,渐渐地我已习惯了这单调的生活,班长之间的老乡观念,广东的一班长把我换给了二班,二班长唐神友是桂林人,也就是我的老乡,把二班的广东新兵梁挺友换到了他的班里,小老头似的排长因为是烈士后代,部队照顾他不用上前线,给我们排重新调来个排长,是个英俊的小伙子,杨海林,河南人。</font></h1> <h1><font color="#010101">  一天晚上,刚睡下不久,就听到一阵急速的哨声。“紧急集合”。三分钟收拾好一切,打起背包,部队全副武装进行丛林穿插演练,这是针对越南的地形地貌而组织的一次真枪实弹的演习。<br>  寒风阵阵,冷雨淫淫,山陡路滑,坡地泥泞,我们非常小心的一个紧挨着一个借着前面战友手臂扎着的白色毛巾辨别方向,摸索着前进。雨水滴落在脸上也顾不得擦拭,雨水和汗水把衣服都湿透了,我扛着枪,背着四十多斤重的装备,很吃力的走着,时而还要小跑上一段,在我似乎要透不过气的时候,我才真正的体会到原来当兵真的那么辛苦。<br>  天亮了,激烈的枪声在群山回荡,架设在我们头顶山坡上的重机枪不停的向对面山上扫射,扬起一阵阵的尘土。我们在机枪的掩护下尽可能的接近目标,别看平时训练吊儿啷咣、随随便便的那几个老兵,真枪实弹下他们也不敢马虎,动作很是利落,姿势比谁都猫的低,谁都不敢用身体去撞那不长眼的子弹。<br>  我跟在龙甲初的身后,学着他的样子,一个劲的往前冲,枪声停了,接着是冲啊杀啊的叫喊声,很快我们就冲到了山顶,疲惫的脸上露出那么一点儿的笑容。<br>  公路被每天经过的坦克辗的一道道的痕迹,公路两旁的树上盖满了灰尘,在回营的路上,大家已没有了原先的紧张,拖着疲惫的脚步,稀稀拉拉的往回走。</font></h1> <h1><font color="#010101"> 四十六个日夜的紧张训练,明天就要上战场了,在今天的班会上,大家都在满腔热情的争先恐后的发言,纷纷表示要争当英雄,杀敌立功、“把我这一百斤的肉献给国家”时,我却一言不发,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能说什么呢?当兵才多少天就要上战场了,打仗那不是儿时的游戏,是真枪实弹的,流血牺牲的,战争的惨酷是谁都知道的,子弹不长眼睛,谁碰上谁倒霉,如果真的死了,在若干年的同学聚会时,人们总会说起你打仗死了,也不知是为你惋惜还是说你不值。当班长问我有什么要说的吗,我说大家怎么做我就怎么做,我始终不愿说出“假如”或“牺牲”等字眼。<br><br> 当外面传来换岗的口令声时,离出发的时间不多了,我想知起今天的日记还没写,就连忙从枕头下拿出日记本,扒在床铺上打着手电筒,写上今天的日记:<br> 亲爱的战友:<br> 明天我就要上战场了,我清楚的知道战争将给我带来的是什么……<br><br> 笔尖划在那洁白的纸上发出有节奏的沙沙声,留下密密麻麻的黑点,象一个个的音符,诉说着此刻的心情。<br><br> 凌晨三点五分,静悄悄的我们,静悄悄的集合,静悄悄的告别了静静的村庄,静悄悄的出发了。<br> 天黑的象锅底,偶尔有几颗不甘寂寞的星星探出头来望望,很快的又消失在黑暗里。<br> 出发前,我有意识的在胸前佩戴上一枚团徽。入团五年了,今天佩带上团徽心里有种特别的感慨,我在上衣口袋放上仅剩的一毛钱,在万一的时候也学别人交上最后的团费。<br><br>  队伍从各自的驻地汇聚到了公路,形成了一股巨大的人流,在被坦克碾压得坎坷不平的路面上扬起阵阵的尘灰,人流车流烟雾弥漫,更增添了战争的气氛。 <br>  <br>  开进,国境线就在前方,各种战车和浩荡队伍直指前线!大家默默用眼神和祖国山河道别!<br><br>  一路上,我们有说有笑,兴致勃勃,似乎比平时演习拉练更轻松的情绪,在掩饰着某种不安。<br>  我和三班长樊尚杰边走边聊,故作轻松,他七六年入伍,上林人,我第一次见到他时,他说和我是老乡,他家离南宁仅有三公里。那时候我根本不知道什么是老乡。他身材不高却很结实,圆圆的脸充满着活力,讲普通话虽不怎样,却也挺干脆.,今天他特意的穿上件新的的确良军装,鲜艳的领章别致的格外整齐,看起来很神气。<br>  天亮的时候,有一群乌鸦“嘎嘎”的叫着,由南向北的从我们的头顶飞过,,很快的消失在群山中。樊尚杰望着那远去的乌鸦自言自语的说,这次打仗我们连要死七个人。<br>  “你怎么知道”我问。<br>  他很自信的说:“你没看到那七只乌鸦叫了七声吗?”<br>  谁也没有注意是不是七只乌鸦,是不是叫了七声,也没有谁去理会他说的是真还是假。后来我们连的确是死了七个人。<br>  我抖了抖身上的装备,心里暗暗在想,我不会是那七个人之一的。</font></h1> <h1><font color="#010101"> 经过几个小时的翻山越岭,我们来到了边境的一个小镇——空均。这里距离越南仅有一公里,四周高山耸立。<br> 山沟里的天刚黑,一切都就被夜幕所吞没了,高耸的山就象一道道的布幕环绕着我们。我们搭起帐篷,在静静的等候命令。<br> 我和排长杨海林挤在一顶帐篷里。排长杨海林,河南人,是战前才从四排调到我们一排的,刚调过来的时候他还不知道我是新兵。有一次,全连进行战术动作训练,连长点名要一排出来一个老兵示范一下跃进动作。<br> “小李,上”。排长点名叫我出列。<br>  连长说:“他是新兵。”<br>  排长说“新兵也行,动作要领技术过硬就行。”排长说。<br>  当我提枪出列站在全连一百来号人的面前,要给大家示范战术动作时,我的确有点紧张,没等连长下达开始的口令,我已经一个箭步地冲了出去。连续几个动作下来,赢得了大家的阵阵喝彩。<br>  连长在看了我的动作示范后,不得不说我们有很多的老兵都不如,没有一两年的训练是做不出的,那时候我也仅入伍二十天。<br><br>  排长告诉我这次出国作战我们的任务是打穿插,中央军委指示这一次的战役要争取速战速决,有几个人围了过来,排长接着说“我们的任务直捣高平,拦截退敌,阻敌增援,一路上不管遇到什么困难,什么情况都要冲过去,按时到达指定的位置。 <br>  当有人问排长我们只带了三天的干粮,是不是就打三天时,排长很坚决的说“三天,最多三天”。好像整个战役早已在他的筹划中一样。<br>  排长告诉我们,异国作战也要遵守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不能随便拿老百姓的东西,他一再告诫我们,自己带的东西到了越南不能乱丢,人家捡了会当作侵略的证据。<br>  皎洁的月亮挂在天空,星光显得有些的暗淡,我们靠在各自的背包上,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发,大家都不敢解开背包,听了排长的一席话,我一点的睡意都没有。总是在想着排长说的打穿插是怎么回事,是防守还是进攻,是象王成,还是象董存瑞,脑海里不断的涌现出电影所表现的战争场面。<br>  外面传来一阵急速的枪声,在山里久久的回荡。<br>  战前一天出发前,我们又重新整理了装备,又放下了些一时用不上的东西,经反复的折腾,我出发时的个人装备是:一支半自动步枪,50发子弹,2枚手榴弹,4斤半干粮,,三用水壶一个,一块固体燃料,还有防毒面具、挂包色等,我还多带了把小刀和一付尼龙手套。这是我一个农友在知道我要去当兵了,临行前送我的。</font></h1> <h1><font color="#010101">  天蒙蒙亮,我们出发了,很快就进入山里,消失在丛林之中。从下往上看,树林中人影闪动,隐隐约约,从上往下看,一路路一行行的人流不断的往上爬,太阳光透过树隙映照着头上的红五星,闪闪发光。<br>  我和龙甲初为一个战斗小组,原本是三人一组的,也不知什么原因调走了一个到团担架队去了,龙甲初是七八年兵,自然就是我的组长了,班长分配我们俩负责帮炮连扛一枚八二无后座力炮弹,,我的体能比阿龙好些,他瘦弱有病,平时训练也都是我帮他扛枪,他为人狡猾,爱搞小聪明,有次训练模拟演习冲山头,当大家一个劲的往前冲时,他却告诉我跟在他的后面,慢慢的走;有时候干脆躲到甘蔗地里不出来,每次班长批评他时,他总是说知道了就行了;搞防御演习,当大家都在拚命的挖掩体时,他却叫我找来几块石头,摘一些树叶围一围、盖一盖,班长检查一批评。他还是那句话,知道了就行了。<br>  一路上都是我在扛,六斤多重的炮弹,刚上肩时并不觉得重,时间一长,沉甸甸的压得你直喘粗气。<br>  微风依旧一如既往地轻轻拂扫着边境线,小草儿随风在轻摇,虫儿仍在啾叫着,树枝的倒影在地上映出一片斑驳和狼藉,南疆虽已是早春,但这里还是使人感到寒冷。<br> <br>  全副武装的我们静悄悄地早己跨过边境线了。<br> 寒风夹着细雨,细雨淋湿了路边的小草,也淋湿了我们的行装。在肃静的夜里,我们瞪着一双双大眼,努力跟紧前面的战友,排成一路纵队,拉开两米右右的距离。悄声地向着越军前沿阵地摸去……。<br>  天黑了,我们三三两两俩俩的隐蔽在树林里,饿了就吃压缩饼干,我半躺着下,望着天上密密麻麻的星星,一颗特别明亮而又在缓缓移动的星星吸引着我。</font></h1> <h1><font color="#010101">  夜深人静,晚风阵阵吹来,浓烈的火药味让人感到恐惧和不安。<br>  就在我们隐藏在山林里待命的时候,前卫侦察大队已经潜伏在敌人的鼻子底下;<br>  就在我们在傻傻的看着星星,吹着西北风的时候,我们的坦克已加足了油料,坦克兵乘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整装待发;<br>  就在我们困倦而睡着了的时候,隐蔽在边境线上的各种火炮早已除去了伪装,填满了炮弹,只等待一声令下了。</font></h1> <h1><font color="#010101">&nbsp; &nbsp; 就在我们等待命令,似睡非睡的时候,多少身经百战的老首长们正在彻夜未眠、紧张有序的制定作战方案,面对着一份份从前线送来的情报,坐立不安。<br>&nbsp; &nbsp; 一场本不该打的战争就要爆发了,多少双眼睛在期待着我们,全国每一处有人的地方都被这即将发生的战争吸引着。<br>&nbsp; &nbsp; 1979年2月17日凌晨1时20分,我124师侦察大队与370团由水口关西南侧的488高地出发,随军前指直接指挥的126师377团1营前进,沿左亨、那立、巴南分别向嫩金山口和纳隆穿插。 <br><br>&nbsp; &nbsp; 一九七九年二月十七日,中国农历己未年正月二十一,星期六、晨。无线电波传递了《解放军报》发表的檄文《是可忍,孰不可忍》,强硬、无保留地宣布了中国政府的最后抉择——对越宣战,狠狠地打击越南的嚣张气焰。<br>&nbsp; &nbsp; 新华社奉我政府之命令发布声明,郑重指出:“越南当局无视中国方面的一再警告,最近连续出动武装部队,侵犯中国领土,袭击中国边防人员和边境居民,局势急剧恶化,严重威胁我国边疆的和平与安全。中国边防部队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被迫奋起还击。”</font></h1> <h1><font color="#010101">&nbsp; &nbsp; 清晨六点四十五分, 在祖国的领空上跳起三颗红色的信号弹,紧接着,天边传来闷雷般的震响。我们的大炮发言了!对越自卫还击正式打响!中国人民解放军对越反击战正式拉开了大幕。&nbsp;</font></h1><h1><font color="#010101">&nbsp; &nbsp; 东起防城各族自治县东兴公社,西至百色那坡县平扳公社一线,顿时各种火炮,一齐开火,炮弹铺天盖地,炮声大作,蓝光闪闪,震耳欲聋,闪光的弹道编织成火网, 发射炮弹的蓝光把整个黑夜照得如同白昼一样,炮弹呼啸着从我们的头上飞过。越军的各个山头上,树木横飞,一股股黑烟冲天而起,到处硝烟弥漫,全线总攻开始了。</font></h1><h1><font color="#010101">&nbsp; &nbsp; &nbsp;42军一二六师从水口一线发起猛烈的攻击。</font></h1><h1><font color="#010101">&nbsp; &nbsp; 我一二四师乘机跃过越军防线向高平方向实施穿插。</font></h1><h1><font color="#010101">&nbsp; &nbsp; 一二五师向越南东溪县城攻击前进。</font></h1><h1><font color="#010101">&nbsp; &nbsp; &nbsp;370团轻装徒步随侦察大队后跟进,沿左亨、拉轧、夸巴、那外、魁红、堪萨、巴瑶之线,迅速插到纳隆、纳德、505高地地域,抢占有利地形,形成对外对内正面,阻击高平越军南逃和太原越军北援。&nbsp;</font></h1><h1><font color="#010101">&nbsp; &nbsp; &nbsp;在空中,战鹰怒吼着,如强弓利箭,直插云霄,展开了一个大场次,多层次,多架次,多机种的战斗场面。</font></h1><h1><font color="#010101">&nbsp; &nbsp; &nbsp;在海上,一支由导弹护卫舰和猎潜舰组成的编队,在北部湾乘风破浪,向南挺进,一支由护卫舰,导弹快艇,鱼雷快艇和高速炮艇组成的联合编队,成批成群地在海南岛西南海面上龙腾虎跃,待机出动。</font></h1><h1><font color="#010101">&nbsp; &nbsp; &nbsp;在陆地,在强大的炮火掩护下我十万官兵以排山倒海之势,从水口关,友谊关,布局关突破中越边境,向越南的高平,凉山,老街发起了攻击。 隆隆的炮声震耳欲聋,弹道划过天空映红我们焦急而紧张的脸庞,我们兵分两路,一路是步兵,另一路是坦克从布局关突破越军的防线,杀入境内,伴随着隆隆的炮声我们加快了步伐,沿着悬崖陡壁,穿越崇山峻岭,不停向前。</font></h1><h1><font color="#010101">&nbsp; &nbsp; 07:20分我步兵和坦克发起冲击,越过国境线,突破敌前沿阵地,进入越南。</font></h1><h1><font color="#010101">&nbsp; &nbsp; 10:10分尖兵部队以惊人速度向越南境内推进三十一公里(注,越南谅山市距我国境线二十六公里),用两小时五十分攻克越南第一座县城东溪,比邓副主席规定时间提前十分钟。 </font></h1> <h3><b>2月17日凌晨,中越边境群山中万炮齐呜,地动山摇。一发发炮弹撕裂长空,一齐射向越军阵地发起进攻,骤然响起的枪炮声震动了整个世界。对越自卫还击作战拉开序幕!<br></b><b>战争分别由中国的西线云南和东线广西两个作战方向。西线作战由时任昆明军区司令员杨得志指挥;东线作战由时任广州军区司令员许世友指挥。总共动用了9个军29个步兵师,其中真正攻入越南境内的解放军兵力在22万人左右,越军以6个步兵师总兵力约正规军10万人以及民兵15万人应战。<br></b><b>中国解放军东线4个军10余万人在许世友指挥下分14路进入越南境内,3小时后,北集团突破莫隆,向通农县前进,41军122师从广西平孟方向攻击朔江,41军123师368团进攻茶灵,41军121师突破莫隆向高平方向纵深穿插。同日,西线3个军约10万余人在张铚秀指挥下,从云南边境攻入越南。战争正式爆发。</b></h3> <h1><font color="#010101">&nbsp; &nbsp; 越军做梦也没有想到我军这样神速。先头部队报告,我们第一辆坦克驶入东溪县城时,越军误认为是自己坦克,向我军招手致意。当我军坦克上的火炮和机枪怒吼起来,敌军死伤遍地,才四处逃散。 战前,为保障穿插进攻的顺利实施,42军和124师的军、师首长带领机关人员在和各穿插分队指挥员,多次到边境、前沿进行现地勘察。并组织全师侦察分队在边境线上进行侦察活动,3次派遣侦察分队越境渗透侦察。在水口、布局、那花等地建立了4个观察哨,昼夜监视当面越军的活动。还组织调查组向边防连和当地公安部门及边境群众广泛调查、了解与作战有关的情况,基本查明了越军前沿及其浅近纵深的地形、道路、桥梁和兵力部署等情况。军内有关单位经过多次试验武器装备、军需物资的携行量和携带方法,最终使穿插部队每人平均携行量减少到20公斤左右,适应了快速穿插和战斗的需要。并在布局关口隐蔽地开辟了3条坦克通路,加修道路13公里。为了更好地进行合成军步坦炮和工后卫通诸兵中的磨合,124师还在战区进行了团营演习。 13:10分 第一批伤员从前线下来,送往后方医院。 18:30分,战况报告: 从布局出境到越南东溪镇,全程三十一公里。按原定作战计划,我前卫连三个排,每个排完成十公里尖刀任务,接力棒似攻击。为了保证攻击力不减弱,命令特别规定,每个排只准攻击十公里,未经批准,不得超越。 我尖兵排排长,带领加强排三十四人,一口气攻击三十一公里,突破上千敌人的围歼堵截,两小时五十分直捣东溪。为了争取时间,为了战斗胜利,他不怕牺牲自我,违反战场纪律,一个排超越完成三个排的攻击任务。占领东溪时,全排只剩九人,其中四人负伤,排长双腿中弹,倒在东溪镇旁边无名高地上。 战士们要把他抬下山送回国内医院,他说,不!我要坐在这里,亲眼看着自己的大部队,从山下通过。 团长上高地看望这位英雄,紧紧地把他抱在怀里,代表全团谢谢他。 排长两腿不能站立,坐在地上向团长敬礼,只说了一句: “报告团长,你交给我的任务完成了!” 淡淡一句话,念念不忘的,只有任务二字,唯独没有他自己。 淡淡一句话,包含了多少艰难困苦,流血牺牲,包含了多少竭尽全力的抗争和生死搏斗,包含了多少战胜敌人的勇敢、勇气、坚强、谋略和智慧。这些,只有他的首长能理解,只有全体将士能够体会。</font></h1> <h1>&nbsp; &nbsp; 与此同时,在通往越南高平的四号公路上,尘土飞扬,轰鸣雷动,数十辆的坦克战车搭乘着尖刀连怒吼着滚滚向前,以泰山压顶之势直扑高平,履带碾碎了越军在路上埋设的竹签、地雷。 进入越南,地势骤然变得险峻起来。一座座山峰拔地而起,突兀陡峭。山间的简易公路千回百转,经过激战,更是崎岖难行。我们每个人的心跳也都在逐渐加快,拿枪的手心里在细雨扑面的寒冷中也不知什么时候渗出了一层冷汗!枪的护木上变得滑溜溜的,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听得出来,每个人的上下牙床也都拼命地打个不停,发出阵阵“咯咯咯”的声响。不知是由于路小还是紧张,许多人“噼里叭拉”地掉到田埂下面,发出沉重的闷响,但这些身负装备掉下去的人,却没有一个敢发出一声叫唤。掉下去,便默不作声地自已爬上来,继续前进。<br>&nbsp; &nbsp; &nbsp;中午,艳阳高照,空气异常的闷热,单薄的军装已被汗水浸透。几个小时的长途跋涉装备越来越沉重起来,我原先扛着的那枚八二无后座力炮弹也不知什么时候交给了谁,随身带的水早已喝完。看着哗啦啦的山泉不停的流淌,却不敢喝上一口,担心有毒,实在口渴难耐,就拧开空荡荡的水壶,仿佛闻一闻那里面的水气也能使火辣辣的喉咙舒服些,有的人干脆扯上几片树叶放在嘴里嚼。 夕阳西下,炮声时缓时急的伴随着我们前进的步伐。顿时,又像是有意要告诉我们第一天的战斗要结束了似的叫得更欢了,炮火和残阳映红了天空。</h1> <h1><font color="#010101">&nbsp; &nbsp; 天渐渐的黑了,炮声也渐渐的平息了,异国的大地死一般寂静。 我们370团的作战任务是穿插,直捣高平。进入越南境内第一天,我们未放一枪一弹,也没见到敌人,经过的村庄也早已是人去屋空,来不及带走的鸡,鸭在长满了杂草的房前屋后伸长着脖子,看着我们这来自异国的军人,山坡上三五成群的牛在慢慢的游荡,牛脖子上挂着个竹筒随着牛的走动发出哒哒的响声。</font></h1> <h1><font color="#010101">  茂密的树林把天空中仅有的一丝光线遮盖的严严实实,路在黑暗中消失的无影无踪,山路崎岖,我小心翼翼的跟在阿龙的身后,借助翻过来的军帽那朦胧的白色,保持着后背靠前胸的距离,我们就这样一个挨着一个的摸索着上山下山,下山又上山的,一会是走一会又是爬的前进着,偶尔有一丝的手电筒或划火柴的亮光,很快又消逝了。 <br>  时间不知不觉的过去,我们仍在不知不觉的走。<br>  山高路陡,原本有的小路上插关有地雷的小三角旗,和可以扶手下山的树滕上,也不知是谁在上面挂上个“有地雷”的标签,害我们不敢拉,也不敢扶,硬是把路给堵了。原来长龙一样的队伍瞬间汇聚在了一起,乱作一团,大家都在分头找下山的路。<br>  我不敢去触摸那挂有“有地雷”的树滕,当时是什么都看不见,完全是凭感觉往下探索着路,忽然脚底一松”哗”的一声,我连人带枪的滑了下去,我用力抓住一根树滕,感觉整个人象被悬挂在了空中,我使劲的用双手顺着树滕慢慢下滑,当双脚站稳了,我才松开手,擦了擦汗,汗水浸润的脸感到一阵阵的辣。<br>  到了山脚下,抬头往上看,看不到顶的山被大雾笼罩着,数不清的手电筒光象悬挂在空中的星星,在雾里缓缓的沿着一个之字形从天而降。</font></h1> <h1>下山后,大家都在为自己刚才下山没发生什么意外而庆幸,不少人的衣服裤子磨烂了,手脚划出了道道的血口,此时也只能暗暗的咬牙忍痛了。&nbsp;<br>&nbsp; &nbsp; &nbsp;沿着弯曲的羊肠小道,绕过到处插着“小心地雷”三角旗的雷区,经过几间被炮弹击中仍在冒着烟的民房我们上了一条碎石路,这是通往高平的四号公路,路上清晰留着坦克经过的履带印和杂乱的脚印,我们兵分两路,沿着公路左右两侧大踏步的行进着。&nbsp;<br>&nbsp; &nbsp; &nbsp;天亮了,几只小鸟在树上“吱吱喳喳”的叫着,常年的战争它们早已习惯了这一切。 进入越南境内第二天了,我们连仍没有直接与敌人发生激烈的战斗。从山里走出公路后,速度明显加快了很多,走着走着忽然一股浓烈的铁腥烧焦味挟带着呛鼻的火药味扑面而来,让人感到恐惧和紧张,往前走,只见公路一侧一辆T62型坦克七零八落,履带被打断了三节,炮塔被掀到了沟里,车体被烧的乌黑,五角星仍清晰可见,是我们的坦克。在坦克的另一侧,一具沾满了鲜血的尸体横躺在地上,脸色苍白,浓眉下一双眼睛紧紧的锁着。</h1> <h1><font color="#010101">  眼前的一切把我们吓的气都不敢喘,空气也仿佛凝固了似的,在透过树隙映衬下来的阳光下大家的脸色显得特别的苍白,脚步也显得有气无力的慢了下来。<br>  我是第一次在如此的近距离看到这样浑身是血的尸体,特别是他那一身和我一样的着装让我们都同时感到死亡离我们是如此的近,我感到从未有的惧怕,太阳穴脉搏的激烈跳动,像有只大鼓在耳边”咚咚”的响,行进的步伐如此的缓慢,公路上出奇的沉静。<br>  走着走着,当我们不知道什么原因停下来的时候,只见前方陆陆续续的有人在往回走,他们三三两两,敞胸露背,你掺我抚的走着,一个个显得那样的无精打采,一双双呆滞无神的眼睛,透露着恐惧和绝望的光,给我的感觉是有点狼狈不堪的样子,像是和越军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战斗那样。<br>  随着往回走的人流不断的扩大,我们也在焦急的等待着,脚步在一个劲的往回挪。大家都不明白是什么回事。</font></h1> <h1><font color="#010101">  在这不停的回走队伍里,我看到了和我一同入伍的徐广进同学,我没来得及和他打招呼,目送他消失在公路的另一头,没想到这匆匆一别竟成了永远。战后回国,我在寻找我班牺牲的战友朱勤礼时,在北跃农场五队附近的一个烈士陵园,见到了徐广进的坟墓,一块十公分宽的木板上清楚的写着“53247部队高机连战士徐广进之墓”,年仅二十岁。<br>  在攻打博山西北侧无名高地时,敌人的炮弹像雨一般倾泻在阵地上,烟尘弥漫、砂石滚滚,而徐广进就在这敌炮火袭击中,不幸被炮弹击中…… </font></h1> <h1><font color="#010101">  “前面走错路了”<br>  排长从连部开会回来后告诉我们。<br>  “抓紧时间整理了一下装备,准备跑步前进”。<br>  排长一声令下,我们很快的又紧张了起来。我心里暗暗在想,只要不是正面冲突,,再坚持一天我们就完成任务了。很多人都有着和我同样的想法,两天了,我们一枪未放,只是在不停的走,翻山越岭,算算还有一天,有些人的脸上还不时的露出一丝察觉不出的笑容。<br>  天渐渐地暗了下来,时缓时急的行进在公路上的队伍,突然“哗”的一下,整个象被捅了的蜂窝乱作一团,纷纷滚往公路一侧的草丛里,,动作之快是谁也想象不到的,瞬间,公路上早已人影全无,这突如其来的情况把我吓的不知所措,,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两腿发软,我在往山边靠的同时,拉枪机送弹上膛,准备战斗,当我发觉自已靠在山的这一侧仅有少数几个人时,我毫不犹豫的一个箭步跃过公路迅速的滑了下去,我知道靠山一侧的地方如遇到炮火袭击,那肯定是必死无疑的。大家扒在草丛里,直喘着粗气,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一副惊魂失魄的样子。</font></h1> <h1><font color="#010101">  谁都不知道眼前发生了什么情况,后来有人说是前面侦察大队遇到突发情况,由于我们与先头部队跟得太紧,这一联串的动作下来,整个部队就象玩多米诺骨牌一样的从头到尾的纷纷倒向一侧,还有的人说是一个老太婆从山上滚了块石头下来,前面有人喊了一句有情况,一句有情况的口令就把我们吓的如此惊慌失措。毕竟我们是第一次上战场。<br>&nbsp; &nbsp; 短暂的寂静后,我们又迅速的从草丛里爬回到公路上,大家都不说话一个跟着一个,大家都打起了百倍的精神,小心翼翼地行进在公路上。<br>&nbsp; &nbsp; 当夜色把我们紧张而又难看的脸色遮盖的严严实实的时候,路也被夜色所吞没。我们靠手臂上的白毛巾和翻带着的帽子露出的白色识别着方向,又凭借声音控制自己的速度,在不停的奔跑,一不小心就会撞到被打坏了的坦克上或山上滚下的石头上,甚至会踩到尸体!摔倒了爬起来,擦擦手上的血迹又继续没命的跑。<br>&nbsp; &nbsp; 这一夜,我们时缓时急不停的奔跑,途经一个村庄时,大家分头打水,部队乱成了一团,天渐渐亮的时候,我们都困的实在是不行了,走着走着,只要一停就睡着了,被后面的战友撞醒后,又是一阵的小跑。有的人走着走着就走到了路边,,被别人拉了一把才清醒过来。这一夜我们就是这样的靠双脚行走了近六十几公里。原来跟着我们一排行进的黎副指导员,当天晚上没跟上我们一排,后来他说他跟上军指挥部去了。<br>&nbsp; &nbsp; 早春的二月,还有些凉意,但异国的天气却异常的闷热,太阳烤得人汗流浃背,三斤半压缩饼干吃的吃,丢的丢,早已没有了,此时真的是又饥又渴。</font></h1> <h1><font color="#010101">  二月十九日下午,我们行进到一个叫那歪的村庄,越军一个连的兵力在企图阻止我们通过,密密麻麻的子弹打在公路上,扬起阵阵的尘土,我们隐蔽公路两旁,树林里水沟边,等待机会,跑步通过。<br>  战斗在激烈的进行……<br>  坦克开足马力在向敌人猛攻,轰鸣声震耳欲聋,敌人躲在村里的房前屋后,侍机行事,坦克靠近,各种轻重武器同时开火,坦克中弹起火,动弹不得,把狭窄的路堵住了,后面的坦克无法前进,敌人的炮弹不间歇地爆炸,灼热的弹片夹着碎石呼啸横飞,打在不时转动着的坦克炮塔上铮铮作响。 <br>  坦克前进不了,就在原地利用其火炮向敌人猛烈的炮击,中弹的房屋顿时浓烟滚滚,火光冲天,尖刀连顺势展开,包围了村庄,用赶鼠出洞的办法,把敌人赶到了山上……<br>  抓住战斗间隙,我们分批跑步迅速通过。冷枪冷炮不断,有些人跑着跑着就中弹倒下。我跑跑停停,充分利用地形地物,不时的躲着敌人的射击,迅速通过敌人的封锁。忽然眼前出现让我感到很震惊的一幕,我看见一个年纪大的军人,在两个警卫员的陪同下,慢悠悠的走着,眼前的一切似乎与他无关,后来听黎副指导员说,那是副军长,看他那一付无所畏惧的样子,使我信心倍增,我想那么多人同时冲过去,我就不信会打中我。我毫不犹豫的站了起来,跟着过去,走近村庄,看到中弹的房屋浓烟滚滚,数不清的尸体横七竖八,有的只是半个脑袋,血浆脑汁洒满一地,有的四肢不全,腹部炸的血肉模糊,有的被坦克压成了肉浆,烧焦的尸体骨架还在吱吱的冒着缕缕的青烟,一股难闻的气味和强烈的火药味混合在一起,让人感到恶心。</font></h1> <h1><font color="#010101">&nbsp; &nbsp; 就在我即将通过这段都处是尸体,令人胆寒的路段时,激烈的枪炮声又四处响起,弹片呼啸,横飞击落的树叶洒在我的身上,我急忙跑进公路一侧的树林里。我刚停下,只觉得后面有一股很大的力量把我推倒到在地上,显然是有人在后面用力的推了我一把。</font></h1> &nbsp; &nbsp; 天黑了。 梁副连长带着我们一排来到公路边的山坡上。<div>&nbsp; &nbsp; “你们一排今晚的任务是潜伏在这里,负责担任穿插部队的安全警戒”。 我不知道什么叫潜伏,班长说就是隐藏在这里等敌人来。“嗯,敌人来了怎么办?” 班长把我带到公路拐弯处的山坡上。 “你的任务就是观察前面的情况,发现敌人,要沉着,尽量不要开枪,不能暴露目标。”班长说。 “是”。 我发现喉咙里不知为什么干燥得很,我使劲的咽了口水,就要打仗了,命就掌握在自己手里。这回绝不是以往模拟了多次的训练演习了,这是在实战。敌人真的来了,该怎么办?出现情况该如何处理?我脑子里像一团乱麻一般。 这是个背靠近公路,杂草丛生的山洼地,当班长转身消失在黑暗中的时候,我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孤独与恐惧,黑暗笼罩着眼前的一切,树木杂草就象围着自己的一道布幕一动不动的,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我使劲的瞪大着双眼,希望透过黑暗能看到些什么,心在怦怦的跳,持枪的双手紧张的捏出了汗。</div> <h1><font color="#010101">&nbsp; &nbsp; 三天两夜没有合眼了,100多公里的行军此时累的就只剩心在跳了。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眼皮象千斤重一样的怎么也抬不起来……渐渐地我好像是睡着了。 忽然一阵急速的脚步声把我从朦笼中惊醒,我回头看,只见公路上出现了黑压压的人群,那是军指挥部上来了。心里有那么一点点的兴奋。就在我将目光从公路上移动的人群中收回,又注视前方的时候,突然眼前出现三个黑影,,我忽然感到一阵心跳,刚有点放松的精神又高度紧张起来,我把身体尽量的贴近地面,扒的很低,两眼瞪的大大的在注视着眼前的目标,只见那三个黑影在距我十几米远的地方隐隐约约的像是向我的方向走来,我连忙端起枪,轻轻的扳开保险,屏住呼吸,把枪口大略对着眼前的目标,心在怦怦的跳,操枪的手有些微微的发抖,我不敢开枪,也不知能不能开枪,我犹豫不决,眼睁睁的看着那黑影一忽一闪的消失在黑暗中。 我悄悄的摸到班长身边,告诉班长出现的情况。班长和我一样的紧张,毕竞我们都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风轻轻吹过,拂去了我额头的冷汗,那紧张的心情也因身边多了个班长而平静了些许。 到了换岗的时间,我把情况转告了朱勤礼。朱勤礼来自湖南,也是和我一样入伍没几天。 退出哨位,随便找个地方躺下,一会就睡着了。突然我感到身子一震,耳边听到一声清脆的枪声,泥沙从天而降落在了我的身上。我抖了抖身上的泥,很想起来看个究竟,转了个身却怎么也起不来,倒下去,又睡着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大雾象幔帐一样覆复盖大地,一阵又一阵的枪声象过年的鞭炮声,在寂静的早上显得特别的清脆。 我急忙起来,揉了揉还没能睁开的双眼。顺着枪响的方向看去,只见山坡上、公路旁三伍成群的人,手持步枪,冲锋枪,有的赤手空拳,追赶着那失了魂魄的猪,鸡,鸭,牛。他们奔跑的速度快的惊人,跑在前面的端起枪稍一停顿,紧接着传来一阵枪声,余音未落那奔跑的牛还没来得及叫,就应声倒下了,顺着山坡滚下去。随后大家迅速的围了上去。不一会人群散去,那牛就只乘一副骨架了。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满载而归。</font></h1> <h1><font color="#010101">&nbsp; &nbsp; 当我们从四号公路直扑高平的时候,越军为阻止我军前进,用几十吨炸药把自己经营了多年的水库大坝炸开了,放水淹没了道路和田野。污浊的黄泥水浸泡了公路,我们的后勤供给一时上不来。出发时带三天的干粮我们早已吃完了,不知谁的命令,要我们适当的就地取材。这叫以战争养战争。 异国作战没有那么多的讲究。于是我们大开杀戒,大到牛,小到鸡,一律不放过。压抑了几天的郁闷心情,都把它发泄在与战争无关的牲畜上了。 我想起昨晚枪响的事,就急忙找朱勤礼,小朱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本来就小的眼睛此时就只剩一条线了。 我问昨晚怎么回事。 “差点打中自己人”。没等小朱回答,在一旁挖掩体的龙甲初大声的说。 小朱不好意思的低着头,眼睛一眨一眨的,一副想哭的样子。 “你交岗后一会,前面的人影再次出现,”龙停下手中的活走过来,接着说“我叫小朱和我摸上去,他不敢,我刚想上去,他却急急忙忙的开了枪” “打中了吗?” “从林炳强的头上擦过”小朱说。 怎么会这样的。林炳强是一班的机枪手,跑到枪口前面干什么? “你以为前面的是敌人呀?那是一班的哨位”当龙甲初告诉我后,我才明白。我们第一次执行任务,当时天已经黑了,各班布置哨位地形不熟,一前一后的造成重叠。 我捏了把汗,假如我的位置在他们的前面,我不成了他们的机枪靶了。假如当时我开枪了,后果又会是怎样?想想真有点后怕。 接到转移的命令,我们提着仍在压缩干粮桶内煮着的鸡,一个个好像是打了大胜仗似的,兴高采烈的下山了。 快下到山脚下,我被横在路上的一条电线拌倒,重重的摔倒在公路上。 下山又上山,到了另一座山顶,只见到处炊烟滚滚,火药味携带着一股久违了的油煎香味扑面而来。 公路上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公路两旁杀鸡宰牛,热气腾腾。这壮观的景象不是战争所期待的,那样的气氛难以形容。 下午,几堆毛茸茸的絮状云在广阔无垠的天空移动着,太阳象倒扣的火盘烤得人闷热难当。天空不时的传来一阵阵飞机的轰鸣 。 第四天了,我们一直没有和敌人发生正面的冲突,仗是不是就这样打完了。几天来,我们的任务都是担任军师指挥部的安全。排长说我们的任务是防御敌人偷袭公路上的坦克和我们的指挥部,排长看了看我们挖的掩体和构筑的工事,大声的对我们说“蹬不蹬腿就看今晚了,我们无论如何一定要顶住”。 听排长这么一说,今晚我们将面临一场生死决战了。我感到了任务的艰巨,恐惧的心里又饱含着战争要结束回国的希望。 夜里,一切都象死了似的静,静得让人不敢呼吸。 我和龙轮流警戒和睡觉。其实大多时候是他在睡,看他睡的象死猪一样,我根本不忍心叫他起来。整个晚上我都没敢合眼,伴随着阵阵的寒风熬到了天亮。情况并没有排长说的那么严重,偶尔有几声枪响也很快的消失在群山中。当大家从各自的掩体出来汇聚在一起时,脸上都情不自禁的露出很久没有看到的笑容。 山脚下,有一个仅有几户人家的小村子,我和龙俩人一前一后小心翼翼的进了村,推门进了老百姓的屋。龙说:“搜搜看,有什么东西能吃的” ,边说边打开枪刺,露出明亮的刺刀,这捅捅,那撬撬,一付自以为是的样子。我不知道要找什么,也学着他的样子,一会就把屋里弄的乱七八糟了。提着两瓶酒,一点的绿豆,在往回走的路上,经过一水沟傍,看见有人在杀牛,我一点也不客气的上去割了一大块肉,那牛还在动。</font></h1> &nbsp; &nbsp; 二月二十日,晴。围歼高平敌人的战斗打响了。原定一昼夜穿插到位,合围高平越军,实际上穿插四昼夜,部队到达了指定位置,高平之敌成了瓮中之 。&nbsp;<div>&nbsp; &nbsp; &nbsp;上午11:00时,三七零团一连、八连分别在526高地和博山进行搜索战斗,共进行战斗4次,歼敌62名,俘敌9名,攻占526高地和博山,将有力地掩护师指、团本队、坦克、重火炮部队向高平快速穿插,提供了良好条件。</div><div>&nbsp; &nbsp; &nbsp;博山位于高平市东南约7公里处,与北侧的一个无名高地相连,均为土山,海拔400余米,南北长约2公里,东西宽约700米。博山的坡度较缓,山上树木稀少,蒿草低矮,视界开阔,便于构筑工事。山脚有民房、草棚、竹林和香蕉树,便于隐蔽。博山西侧是652高地,护卫着博山侧后。博山东北方向的526高地是石山,山高坡陡,可俯瞰整个博山地区。4号公路从博山与526高地之间通过,山脚与公路间为大片水稻田,射界开阔。越军在博山一带布置了346师851团2营7连、8连3排和特工20营的部分兵力,配备有苏制冰雹火箭、82无坐力炮、火箭筒、M79榴弹发射器等多种反坦克武器和轻、重机枪。越军在博山放了1个排,北侧无名高地放了2个排,在526高地西侧山脚放了1个排,连指挥所在无名高地西南侧。博山和无名高地东侧山脚构筑有9个反坦克火器工事,山顶、山腰、山脚的房屋、竹林附近构筑了配置轻、重机枪的土木质工事,形成了打坦克与打步兵相结合的多层火力。博山和无名高地东侧一带还设有防步兵地雷区。越军控制博山和526高地,卡断4号公路,构成了护卫高平外围的又一道屏障。 战斗打响,我主攻连三七二团三连,在连长的率领下,在坦克掩护下,向主峰发起了冲击。八二无后座力炮,六零炮,四零火箭筒,坦克车上的120榴弹炮,高射机枪同时向博山开火。一阵火力过后,步兵开始冲锋,刚接近山脚敌人就开火了,子弹泼水似的扫下来,尘土飞扬。前进受阻,而担任掩护的坦克由于路上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石头,树木,一时无法靠近。 为歼灭公路两侧山脚越军反坦克火力点,解除对坦克的威胁,彻底打通博山道路,124师师基指命令已进到果冈西北侧的师预备队370团迅速前出,肃清博山地区之敌,保障师主力通过,坦克在原地以火力支援370团战斗。 370团根据师命令决定由3营8连在博山东侧山脚,1营1连沿526高地西侧,分别沿公路东西两侧搜索前进,肃清残敌。 战斗打响后,坦克原地以火力支援步兵,370团8连和1连以小群多路搜索前进,用曳光弹引燃公路边的竹林、草棚以暴露越军的位置,为坦克指示目标。越军的交叉火力非常猛烈,8连在进至博山北侧无名高地东南侧时,遭到博山、北侧无名高地及526高地西侧山脚的越军三面火力夹击,战斗队形被分割压制,当场牺牲5人,负伤16人,正副连长相继牺牲,攻击受挫。 370团副团长随后进到1连位置统一指挥8连和1连战斗,协调各部互相支援,又加强了9连2排上阵,以团属炮火和坦克炮火猛烈轰击越军各火力点。370团1连采取以小群对分散,3、5个人打敌一个火力点的战法,首先得手,连续打掉了526高地西侧山腿的越军10个火力点,歼敌1个排,缴获无坐力炮1门、火箭筒1具及轻、重机枪各1挺,1连仅阵亡1人。随后1连以82无坐力炮和重机枪向博山东侧越军射击,并派1排从526高地西侧向博山北侧无名高地运动。 8连受阻后,随连行动的副营长指挥8连3排以火力牵制越军,1排插入博山和北侧无名高地之间切断两敌的联系,2排向博山东北侧交替跃进。各排以火箭筒、手榴弹、炸药包消灭拦路之敌,连60炮也开火压制守敌。1、2排经过半小时战斗肃清了博山之敌,随后副营长命令1排从南侧,2排从西南侧,3排从东南侧向北侧无名高地发展进攻。此时1连1排已进至公路西侧,9连2排进至博山山顶配合8连行动,天色见黑后,8连打信号弹、曳光弹指示越军火力点位置,以步、机枪掩护火箭筒、82无坐力炮逐个摧毁越军火力点。公路东侧配属1连的火炮和公路上的坦克也根据8连指示的目标,集火向残余之敌猛烈射击。战斗中,坦克在步兵协同下相继摧毁越军火力点10个,毙敌30余人。一直战至当晚19时,终于肃清了博山地区的残余越军。 在一下午的战斗中,8连包括连长文兰新在内共伤亡32人,摧毁敌火力点16个,毙敌42人,俘敌军官2人;缴获反坦克导弹51枚,冰雹火箭弹14发,导弹发射架2座,轻重机枪各1挺,其它军用物资一批。</div><div>&nbsp; &nbsp; &nbsp;纳隆位于高平西南方向,是越军撤出高平和从广源方向之敌增援高平的必经之地。 为了迅速切断3号公路,防止高平之敌南逃和太原之敌北援,2月22日5时,124师令370团2营(欠5连、营炮连2排、6连4班)加强1连,团直82无座力炮连,侦密兵两个组,民兵80人,15瓦电台一部于22日6时从果冈出发,沿魁光、魁然、巴瑶、丰略、纳德之线到纳隆地区,夺取要点,阻敌增援。二营在向纳隆方向穿插进攻,沿途粉碎敌五次袭扰,翻越四座大山,涉过两条河流,用十二小时走完三十二里崎岖山路,于当日18:27时穿插到纳隆,用2个小时占领了纳隆德西高地。 2月23日6时30分向纳隆桥进攻,于下午16时,全面控制了纳隆桥头及桥东、桥北高地。坚守阵地,多次打退敌人进攻,等到增援部队。至2月24日9时40分,掩护团工兵用240公斤炸药,将長约60米,宽约7米,高约10米的水泥钢筋大桥,炸断20米。2月27日15时,2营奉命撤离纳隆地区。 2营在整个战斗中,毙敌141人,俘敌6人,缴火炮2门,高射机枪2挺,火箭筒5具,重机枪1挺,15瓦电台1部等等,我伤26人,亡11人。&nbsp;</div><div>&nbsp; &nbsp; &nbsp;2月22日14点至14:30分,我连三排由连长魏玉培率领,奉命坚守490高地的任务,在开往490高地的途中,敌人在东北侧山脚的火力点,突然向我三排射击,三排迅速占领有利地形,摧毁火力点一个,消灭敌人两名。 2月23日零晨2点至2:25分,在坚守490高地主峰时,敌乘我立足未稳,便出动了一个排的兵力向三排的阵地摸上来,在连长,排长,班长的指挥下,三排消灭敌人三名,打伤四名,俘敌一名后击毙,缴获冲锋枪一支,子弹140发,火箭筒两具,火箭弹7发,手榴弹三枚。&nbsp;</div><div>&nbsp; &nbsp; &nbsp;2月23日6:30至7:30,在坚守490高地主峰时,敌人再一次向我三排阵地偷袭,三排沉着应战、果断出击消灭敌人三名,打死敌特工营长范志利,(有越军军官证),打伤七名,缴获手枪一支,子弹36发。 &nbsp; &nbsp; 傍晚,公路上到处摆满了坦克,公路两旁各种大炮张开血盆大口一起向着高平方向开火,瞬间炮火映红了天空,也映衬着我们疲倦的脸。 夜幕降临,到处燃起篝火,一辆辆汽车拖着沉重的火炮在向高平挺进。</div> <h1><font color="#010101"> 二月二十三日我们排奉命前往490高地与我连的三排会合,担任军指挥部的警戒任务。<br> 路过营部时,教导员激动地告诉我们,昨晚你们连三排在490高地打了个漂亮仗。他卖关子似的停了停,然后说“打退敌人两次进攻,全排无一伤亡”。得意的样子就象他自亲参加了战斗一样。 <br> 听教导员这么一说,我真为三排取得的战绩而感到高兴。特别是教员那重重的家乡口音,说话时那激动的样子,谁听了都会受到感染。这让我首先想到的是电影中的场景,敌人是一个劲儿的往前冲,我们把他打退。一次……两次……到处是尸体,敌人跑了,我们胜利了……<br><br> 离开营部,我们在排长和黎副指导员的带领下,沿着曲曲弯弯的小路,没有向导,也没有地图,按照刚才教导员说的大概方位摸索着向490高地前进。<br> 越往山里走,越发感觉到阴森恐怖。高大的石山,狭窄的小路,山路两旁的峰峦苍茫可见。时而走进那看不见天的竹林里,风吹竹叶发出沙沙的响声,像有千军万马一样,让人感到很不安。我们极度的紧张,子弹上膛,就连火箭筒也装上了火箭弹,大有一触即发之势。然而我们象进了迷宫,总走不出大山。偶尔还看到一两具的尸体,已腐烂发臭。<br> 到了山顶,极目望去,在将要落山的太阳余辉中远处的群山连绵不断,象起伏的波涛。四号公路象条大蟒一样曲曲弯弯的在山里盘旋,一头埋没在远处。<br> 眼看太阳西下,我们仍然没有找到490高地,和营指挥部也联系不上了,排长和副指导员都非常焦急的用对讲机急呼连部 <br> “拐洞,拐洞,我是拐腰,我是拐腰。”排长在呼叫;<br> “我是拐拐,我是拐拐”。黎副指导员在呼叫。<br> 不管你怎么喊,对讲机里传来的只有沙沙的声音。我们和大部队失去了联系。一个排二十来条枪丢在这荒郊野岭的,万一有什么闪失……后果不堪设想。<br> 事不宜迟,赶紧往回撤。排长一声令下,我们容不得多想,沿着原来上山的路,也不是走,也不是跑,就象滑滑梯一样,一路滑下去。<br> 天黑了,我们也不知走了多少路,爬了多少山,有的人累得腿都抽筋了,实在是走不动了。我们不得不停下来在在一个山洼地露宿了。山坡长满了一人多深的蒿草,我们三三俩俩的依偎着,半坐半躺的在草丛里。<br> 白天烈日当空,穿一件单衣热的受不了,可到了晚上,寒气逼人,我冷的缩成一团,一个劲的往草丛里钻。第二天醒来,才发觉自己整个人都埋在了草丛里了。<br> 这一个夜晚在紧张而又一点办法也没有的情况下熬了过来。<br>  黎副指导员说,要是这天夜里遇上敌人,我们一排人全都“蹬腿”了。<br>  490高地位于高平南侧。距省会仅三公里。站在山顶可看到高平省会里参差不齐,低矮简陋的房屋。<br>  第二天,我们还在寻找着到490高地的路,好不容易联系上,当我们来到490高地时,我连三排已经在这里坚守了两天一夜。 <br>  三排长郑廷义(战前由七班长提升三排长)告诉我,490高地位置险要,东北侧山脚是四号公路,我军的各种火炮,战车都停放在那里。西北侧是炮兵的观察所。敌人多次偷袭,就是想越通过高地袭击公路上的坦克和观察所。<br>  <br>  二十二号那天,我们三排接替三七二团五连在此守候。这天夜里就遇到了敌人的偷袭。<br>  天一黑我们就进入了隐的位置,一米多深,两米多长,六七十公分宽的掩体,上面盖满了杂草和干枯的树叶。夜深人静,也就是凌晨一两点钟的时候,这时候人是最疲倦,最容易睡着的时候。敌人有一个班,扛着已经装上弹的反坦克火箭筒,偷偷摸摸的上来,企图越过四九零高地,当敌人接近我们仅有二十多米时,碰响了我们设置在那里的干树枝,最先向敌人开火的是八班,一听到响声,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几个手榴弹就掷了出去,炸得敌人摸不着头脑,丢下几具火箭筒和两具尸体仓忙逃窜。<br>  凌晨四点,又是人最易睡熟的时候,敌人又再次摸了上来。这次他们以三头水牛为先导,踩地雷,挡子弹。企图偷袭成功。但没想到以同样的命运而告失败。<br>  两战告捷,大大鼓舞了士气。共歼灭敌人八名,其中还有一名是越特工二十二营的营长。打伤十几名,缴获手枪一支,火箭筒两具,火箭弹七发,冲锋枪一支,子弹三百余发。<br>  这就是我们来之前营教导员说的我连三排打退敌人两次进攻的经过。</font></h1> <h1>高平之战。高平是越南一个省,是79年对越还击战的重头戏。41军122师从平孟方向攻击朔江;41军123师368团从靖西方向进攻茶灵;42军125师从水口关方向进攻复和。三处都是正面进攻,大造声势。越军忙着应付的时候,以北集团41军121师、123师加强军坦克绕过越军346师防御正面,从西北面念井突破,向高平以西的班庄、扣屯方向实施穿插;以南集团42军124、126师配属大量坦克,装甲车和自行火炮,搭载步兵从东南面突破,走牛车小路穿插东溪,打通高平以南的4号公路,与41军主力南北对进直捣高平。43军129师从15一18号界碑之间突破,歼灭靠矛山、班腮地区之敌,南下切断4号公路,保障42军侧翼安全,再向七溪发起进攻。<br>124师、125师、126师、162师在坦克部队配合下,冲破越军的重重阻击于2月22日抵达高平市郊,2月24日南集团准备就绪,东西南三面会攻高平,前后7小时激战,25日0时25分占领了高平省城,由于前期穿插部队没扎紧口袋,越军346师跳出合围下落不明,25日开始,前指下令各部分段清剿。</h1> <h1><font color="#010101">  2月25日0时25分我军占领高平省城,但歼灭之敌只是掩护部队,越346师下落不明。 <br>  高平城内敌人溃败后,外围的战斗也明显的减少了,但生活却非常的困难。我连驻扎在四九零490高地,吃水要到山脚下去取,来回要走一个多小时的山路。我们坚守了两天两夜,干粮已经吃光了,附近村庄里农户家能吃的也都早已吃光了。有的找不到吃的人,干脆一把火把房子也给烧了。这也就是后来人们说起的“三光”之一了。<br>  二月二十六日我们奉命派人到高平城内清点物资。回来的时候带回些听装的炼奶和糖果,大家分着吃,很久都没有偿到如此精美的食品,我们痛快的吃了个饱。没想到,晚上睡下肚子叽叽咕噜的叫个不停,半夜起来站岗,听到的不仅仅是叽叽咕噜的声音了,伴着阵阵的寒风扑面而来还有异常的味道。很多人是又吐又泻。<br>  在准备撤出四九零高地的时候,连长说要我们打扫战场。这么多天来我们还是第一次听到要打扫战场这个词。这等于我们所期待的战争结束了一样的让人兴奋不己。从大家的眼神到脸色都不难看出此刻的心情非常的激动。就象是从死亡的边缘上突然看到了生存的希望。<br>  我们高高兴兴的把阵地上的遗弃物,如干粮筒,弹药箱等收拾掩埋起来。<br>从四九零高地下来后,我们在公路旁的一个学校里集结待命。教室里桌子板凳四脚朝天,书本废纸撒落一地。<br>  下午六时,公路远处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伴随着剧烈的震动,只见满载着步兵的坦克,战车风驰电掣的由远而近驶来。绿色的坦克象刚从污泥里钻出来的乌龟,披着厚厚的尘土,挂满了子弹的机枪昂首挺胸的随着坦克的颠簸晃动。车上的人更是像个泥人似的,浑身的灰尘就仅有一双眼有点光熠,他们不停的向我们招手示意,充满着胜利喜悦的脸上流露出自豪,“我们要回国了”。<br>  目送着坦克的远离,我们各自进入了掩体。我还是和龙甲初一组。我俩的位置正面是公路,左侧是我们班的机枪手公言全和罗方伟,右侧是火箭筒手江培明。我心想今晚要是打起来我这个位置绝对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了。龙甲初不知从哪里弄来些破衣烂衫放在掩体内,晚上睡觉的时候盖。没等天完全黑下来,我们就很放心的睡了。<br>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爬出掩体,深深的吸了几口气,一个没有枪声的夜晚,早晨的空气仿佛也清新了许多。只觉得心情格外舒畅,几天的疲劳也早已消失。</font></h1> <h1><font color="#010101">  高平是越南北方的一个军事重镇。高平境内有一条江,叫平江。江面水宽仅八十来米,两岸坡陡,河谷深邃,水清流急,宛如一条碧绿的绸带把高平分为南北两岸。一道中国式的简易铁桥横跨,把两岸连接起来。桥头桥尾碉堡累累,两岸火力点密布,越军利用这一天然防线和我军展开了激烈的战斗。<br>  二十四日那天当围攻高平的部队就要攻城的时候,越军的火力封锁了江面,炮弹,子弹打在水面上掀起高大的水柱。担任攻桥任务的是一二六师三七八团八连,在强大火力掩护下,武装洇渡抢占了对岸,经过二十分钟的战斗,就把号称第三军事强国的越南打了个落花流水。<br>  当我们排着整齐的队伍,迈着雄纠纠的步伐,从桥上经过的时候,只见用木板拼凑的桥面,弹痕累累,可见当时战斗的激烈。桥面中央是钢板铺垫,汽车压上去铮铮作响。从桥上往下看,江水清晰,水流很急,岸边堆满了废旧的车辆,废车场周围全是发臭的垃圾。<br>  进入高平,市区内外一片狼籍,由于撤退仓促,很多物资被丢弃在了路边,稍窄一些的街道被阻塞的乱七八糟。高平是越南北方重镇,虽说是个省会城市,但给人的感觉却象个县城。市郊外围,以被越军武装起来,堑壕连着地堡延绵进入市区。一路看到原本凹凸不平的路面又布满了大大小小,数不胜数的弹坑,还没完全炸成碎片的炮弹呲牙咧嘴,虎视眈眈的看着我们。几幢不高的楼房被轰掉了一角,一些平房更是夷为平地,马路上到处是桌子板凳四脚朝天,破砖烂瓦摔的七零八落,车头车尾和横梁上印有凤凰图案的中国上海造的自行车,缺轮断梁的摆满一地。高平车站内十几辆崭新的客车在燃烧着大火,滚滚浓烟冲天而起。战火洗劫后的城市变成了一片废墟。</font></h1> <h1><font color="#010101">  过了高平,公路两旁峰峦重迭,怪石嶙峋。时不时的还看到生蛆发臭的尸体躺在路边。<br>  沿着盘山的公路往回看,汽车拉着火炮在后面跟进,当汽车过来,我们随之往路旁靠,汽车一过,我们又急忙的往前紧跑,我们就是这样的走走跑跑,跑跑停停的在公路一直向前。望不到头尾的队伍浩浩荡荡,风尘滚滚。<br>  原以为打下高平后,仗就打完了,战争也就结束了。没想到此时我们又在挥师北上,转战茶灵。<br>  茶灵距广西靖西仅6公里,负责攻打茶灵的是我军125师。由于位置的重要,越军重兵把手,所以久攻不下,高平失守,敌人通过茶灵逃往广渊。我师打下高平后,为扩大战果挥师北上,合歼茶灵。<br>  黄昏降临,我们离开公路进入村庄,大兵压境,鸡犬不宁。我和班长提着枪“走村串户”希望能找到点吃的。原来说打三天的战争,一打就是十几天了,到了后来我们已经习惯了到村庄找吃的。当我和班长进入村里时,村里没几个人,到处静悄悄,平时看到的都是人来人往吵吵嚷嚷的,今天怎么如此的安静?出了村口,看见团长带着几个警卫员在村里巡查“谁再乱开枪,抢东西我就毙了谁”。那浑厚的声音让人听了都感到胆颤心惊。</font></h1> <h1><font color="#010101">  越南的民房和广西边境的民房一样,大都是木质结构,上下两层,下面几根大的木头顶起,四面通风。可养鸡养鸭养牛。上面一层用木板围着,是住人的。还有一个简陋的象阳台一样的平台。一般都不高,很容易扒上去。我从屋外的木架上去,从房顶落下阳台,轻易的推门进入屋里,屋里黑呼呼的,一缕光线从破瓦缝隙透射下来,屋角挂满了蜘蛛网。地板上,桌子上积满了灰尘,屋里的东西不知道是经过多少人的光顾了,只剩下些内衣内裤,破衣烂衫,撒落一地。被子枕头也被拆的七零八落。蚊帐是又脏又黑,屋子的另一角是厨房,干草杂物,火盆都在一起。我们翻遍了屋里的每一个角落找不到什么可以吃的,失望的提着几件破烂衣服,晚上冷的时候当被子盖。<br>  回到宿营地,用树枝干草对掩体进行了简单的伪装。正准备休息,突然“轰“的一声从村里传来,一股浓烟冲天而起,沉闷的爆炸声把寂静的村庄撕了个粉碎,在山谷里久久回荡。紧接着又是“轰、轰”的传来几声,浓烟一团团的把整个天空都遮盖住了,天顿时暗了下来。<br>  有人进村踩到地雷了。有人说是我军工兵在集中烧 越军埋下的地雷。<br>  半夜里。感觉自己好像睡在了水里,浑身湿透,冷得发抖。我越把堑在下面的草翻上来,越感到湿,掩体里全灌满了水。钻出掩体,寒风挟带着冷雨,劈头盖脸的打下来,这是进入越南后第一次遇到如此大的雨了。这场大雨把我们一个个浇成了落汤鸡。<br>  天亮后,阴云密布,寒风习习,细雨淋淋。体温烤着湿透的衣服冒着热气,像刚出笼的馒头,热气腾腾。<br>  我们艰难的行进在泥泞的山路,时而上山,时而下山,几个小时的艰难行进,不少人是摔得一身水一身泥,我们穿的防刺鞋,鞋底象钢板一样的硬,在这种石山路上行走,要想不摔跤的确是很难。<br>  当我们渐渐地汇聚在一个山洼地的时候,雨还在时而大时而小的下着。</font></h1> <h1><font color="#010101">  经过一天的行军,我们离茶灵不远了。<br>  夜暮降临,阴冷的寒风,绵绵细雨不停的下着,身上淋湿透了,我们大部分的人都只是穿一件单衣,寒风挟着细雨从脖子往里灌,冷劲儿直往骨头里钻,此时饥饿寒冷疲倦交杂,那滋味实在令人难受。为了御寒,我们三、五一群的紧紧拥抱着,靠共同的体温保持热度。<br>  在这荒无人烟的山沟里,几头悠闲的黄牛成了我们的美餐,没有谁下令,也没有谁说不准,牛被追得发狂似的乱窜,紧随其后的人群象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多,牛一倒,大家蜂涌而上,你一刀我一刀的往牛身上最多肉的地方割。瞬间人群散去,原来活蹦乱跳的牛就只乘一付骨架了。随风而来的是一阵阵的烤牛肉香味。<br>  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偿到了如此新鲜的烤牛肉,烤的时候牛肉还在滴血。<br>  篝火映照着我们消瘦的脸庞,围着篝火大家累的伏膝而睡,雨水不时的把火打灭,浓烟把人呛醒,被呛醒的朱勤礼气的一个劲的用脚踢火,“活着比死还难受。”<br>  此时谁的心情都不好受,连续作战十几天,谁也不知道仗究竟打到什么时候,战争并没有结束的迹象。<br>  半夜醒来,把火灭了,大家都不知不觉的汇聚在一起,涌向一个方向。<br>  翻过几座山,我们从山里走出,又回到了公路上。一上公路我们七连在右,九连在左沿公路两侧前进。<br></font></h1> <h1><font color="#010101">  黎明时分,天漆黑一团,大家都在默默的跟进,只有那脚步声在沙沙作响。突然“哒哒”一阵枪响,只见一条紫色的火舌在距我三十多米的左侧山腰灌木丛中射出,子弹在我的头上飞过,打在石头上迸发出耀眼的火星,我急忙趴下,顺势滚入公路边的排水沟里。<br>  枪声撕开了寂静的夜幕,几只受惊的小鸟拍着翅膀“啪啪”的飞进山林中。<br>  敌人依托熟悉的地形,以小股分散兵力沿途阻挠我们前进。不一会,我们就发起了猛烈的还击,六零迫击炮,八二无后座力炮,火箭筒,轻重机枪,步枪冲锋枪一齐开火,炮弹,子弹刮风似的扫去,树枝树叶被击的纷纷扬扬,乱石碎片横飞。<br>  我趴在公路旁的水沟里,沙土渗出的水湿透了我的衣服,越发的感到寒冷。隐蔽在公路旁的我们,等待着前面尖刀班解决战斗后再前进。 <br><br>  时间在过去,天也渐渐地亮了。<br>  突然“轰”的一声,一股浓烟冲天而起,炮弹在距我十米远的公路一侧爆炸,把我震的哆嗦了一下,紧接着又是“轰、轰”的“两声,弹着点越来越靠近公路的右侧,明显的有碎石洒落在我的身上。短暂的沉静后传来了令人恐惧的呻吟声,有人中弹负伤了。打仗就是如此的莫名其妙,隐藏在公路一侧,防的是正面的敌人,炮弹却从天而降,你还不知什么回事就负伤了。<br></font></h1> <h1><font color="#010101">  受伤的是走在我连前面的九连战士,距我仅十几米。很快看着担架队的民工就把浑身是血的伤员抬了下来,看见血肉膜糊的伤员,我心里在发毛,战争就是如此的残酷。<br>  事后才知道这是一起误伤事件。是我们连的六零炮班把九连的兵给打误伤了。<br>  原来是前面枪一响,大家乱作了一团,走在队伍后面的我连四排六零炮班,在班长的指挥下,急急忙忙的架炮就打,第一炮弹出去后,在公路的左侧爆炸,距我所看到的目标相差十几米。当时我还以为是越军打过来的。当炮手杨锦华重新校正准备又开炮时,不知哪来的跳弹击中了他的右肩,鲜血顺着手臂流下来,其他战友急忙把他拉下,接替他的炮手不分青红皂白的装弹就打,一发比一发更接近公路的右侧,落在了九连的地方,造成了三人负伤……。</font></h1> <h1><font color="#010101"> 战斗在激烈的进行,前方不断的传来阵阵的枪炮声。<br> 走在穿插部队前面的三七二团在距茶灵四公里的800高地与越军的青年突击队八五一团在展开激烈的争夺战。仗打的相当残酷,几小时的战斗歼敌37名。<br> 一路上由于敌人的阻截,我们边打边走,目标是茶灵,几个小时的前进,我们连也由原来的预备队位置冲到了最前面,在跟随营指挥所快接近魁弄时,我们受到了越军的炮火袭击,炮弹毫无目标的落在田里地头,落在公路傍的炮弹片倾刻间把树木拦腰截断。<br> 3月2日14:30至17:30,我连奉命摧毁魁弄南侧无名高地,田圭北侧地段的敌炮阵地。<br> 在梁副连长带领下,我们一排担任尖刀。<br> “一班在中间,二班在左,三班在右,散开!前进。”一声令下,我们迅速散开向敌炮阵地方向前进。<br> 离开公路,在在通过前面一片开阔地时,越军不断的向我们射击,子弹打在石头上发出刺耳的尖叫声。<br> 我们利用地形地物,交替掩护前进,很快就接近了目标,我看到有四门加农炮,炮口还冒着缕缕的青烟,周围堆满了炮弹和七零八落的弹壳。 <br> “二班上”排长命令我们二班先上。<br> 我紧跟在组长龙甲初的右侧,边跑边掏出手榴弹,拧开弹盖将拉火环套在了小手指上,这些都是在入伍短短的几天学到的基本动作。一接近阵地,对着战壕,把手榴弹投了出去,随着“轰”的一声,烟雾未散,我一个箭步跳入战壕,端起枪就打。沿着战壕边走边打,在战壕的一个拐弯处,我和班长打了照面,我看见他向一个黑暗的掩体洞口内投出了手榴弹,并迅速的蹲下,我也紧接着投出一枚,不能说是投,应该说是抛,因为距离很近。只听见一声轰响,班长站了起来。我投出的那一枚落在洞口边上的手榴弹还在冒着烟,我大声的喊“班长,手榴弹”班长没来得及蹲下,手榴弹烟灭了。臭弹,未炸。班长向我投来责怪的目光。<br>  一阵盲目的扫射后,敌人早已弃阵地而逃。一阵搜索过后,我们没发现有什么的敌人,也没有看到尸体,班长向排长报告说打死了一个敌人。<br>  <br>  离开炮阵地,我们继续向前,趟过一条十几米宽的水沟,前面是个村庄。周围都是刚挖的战壕和伪装的掩体,显然越军在此曾经进行过周密的防御。<br>  在一个土坡上,我们又发现三门榴弹炮,炮口也都是对着公路方向,敌人早已弃炮而逃。<br>  进入村里,我跟在了排长的身后,排长发现我们班都没跟上来。就对我说:<br>  “小李,进村看你们班长走去哪里了。”<br>  我转身回到村里,沿着民房墙壁走,村里出奇的静,自己的心跳都能听到,在一个屋角处,在停顿的瞬间,我忽然想到了电影地道战里的情节,会不会从哪个角落出来支枪或什么的我防不胜防,我不敢多想,急忙往回跑,气喘吁吁的告诉排长,没发现班长他们,其实班长已在我进村的时候来到了。我暗自为自己刚才的胆怯而脸红。<br>  沿着战壕搜索前进,出了村庄,不远的山坡上又发现四门37单管高射炮,炮管高低不齐,方向也不一致,越军显然是刚逃离不久。<br>  我们很快占领了炮阵地。<br>  这一仗我连消灭敌人一名,缴获冲锋枪一支,炮兵潜望镜一个,37单管高炮四门,汽车两台,各种炮弹1254发。</font></h1> <h1><font color="#010101">  这一路猛追猛打,我们连续打下三个炮阵地,缴获各种火炮十门,炮弹数百发,其他军用物资一批。我们无一伤亡。<br>  奇怪的是,这一路猛追猛打,我却没看到一个越南兵,只是到了最后一个山头才远远的看到几个黑影在往对面的山逃窜,越南兵就那么的不经打。这也许就是师傅教的打不赢就跑的道理吧。<br>  天下起了毛毛细雨,但对面山的敌防御工事仍清晰可见。<br>  拿下三个炮阵地后,我们原地待命。<br>  大雾笼罩着的山顶不断的传来阵阵的枪声,逃到对面山的越南兵在和我们的侦察兵对峙着,枪声时缓时急,持续不断。<br>  零零星星的枪声中,淫雨收走了最后的一点光线,夜雾笼罩了硝烟弥漫的黄土山,扑面而来的是一阵阵的火药味。<br>  撤离阵地,我们回到了公路上待命。<br></font></h1> &nbsp; &nbsp; 三月二日午夜。 我们连接受了夜袭黄土山的任务,命令要求我们天亮前占领阵地,为向茶灵发起总攻的部队打开通道。&nbsp;<div>&nbsp; &nbsp; &nbsp;黄土山高地是越军多年经营起来的一个阵地,山上有多梯次的环形战壕和明碉暗堡,配属有高射机枪,轻重机枪构成密集的交叉火力网。越军配备了一个加强连的兵力,扼守着通往茶灵的公路,企图阻止我攻击部队向纵深发展。部队要进攻茶灵,必须从山下经过。白天我们透过吹散的大雾隐约的看到了山上挖掘的战壕,更多的情况我们一无所知。</div><div>&nbsp; &nbsp; &nbsp;接受任务,我们一排在梁容带副连长的带领下,悄悄接近到山脚下的村庄,突然村庄里的狗汪汪的叫了起来,我们迅速隐蔽在水沟里,石头旁,草丛中,竹林中,我看到远处不时的闪烁着几点火光,紧接着就听到炮弹的呼啸声由远而近,在头顶落下来,炮弹在竹林里爆炸,弹片横飞,竹叶如刀砍斧辟似的纷纷落下。敌人已经发现了我们。 一阵沉静后,我们穿过竹林,一班在右,三班在左,我们二班在中间,在夜幕的掩护下开始向山顶摸去。 我和龙甲初一组,行进在我们二班中间,阴雨冷风,天如黑幕,伸手不见五指,彼此呼出去的热气都能喷到对方的脸上,却看不清对方的脸。 寒风一阵紧一阵地从山谷里吹来。我小心翼翼的跟在阿龙的身后,似乎是全身着地的匍匐着向前,经过的草地明显的留下清晰的痕迹,风雨交加,衣服也早已湿透。</div> &nbsp; &nbsp; 离山顶是越来越近了,我明显的感觉到手已触及到松软的泥土。突然,一道明亮的蓝色火光在我的眼前一闪,哒 哒 哒 紧接着听到一阵急速的枪声,枪声在寂静的夜空中十分清脆。我顺势卧倒,整个的身体紧贴着松软的泥土,泥土带着我下滑了一两米,我一手抓住一把杂草,不让自己滑下去,这时只见一个黑影从我的眼前由左向右的一闪而过,传来一阵急速的脚步声和轻机枪弹盘的撞击声,人影很快的就消失在黑夜里。 我三步并作两步向前,忽然感到整个人往下一沉,跌落到了战壕里。<div>&nbsp; &nbsp; &nbsp;枪声散去后,整个山头又恢复了死一般的沉静。 我问和我一同在战壕里的龙甲初,“刚才是不是你从我眼前跑过”。 “不是”他回答道。 “会不会是我们班的机枪手”阿龙说。 我们都知道声音来自机枪手的弹盘的撞击,可他们的位置不对啊。此时我才清楚的感到,刚才跑过去的一定是向我们开枪的敌人。我是第一次的如此近距离的接近敌人,慌忙中却不知道开枪。 我和阿龙沿着战壕摸索着向前,脚底下路是好走了,心里却是越来越恐惧了。 接近到我班三组的位置,忽然传来一阵痛苦难忍的呻吟声,令人感到毛骨耸然,这声音在如此恐惧的夜里显得那样的悲哀,那样的无助,我们每个听到的人心象被刀绞一样的难受。</div><div>&nbsp; &nbsp; &nbsp;“是谁中弹负伤了,我下去看看”。我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说着就准备往下冲,阿龙一把拉住我说: “不行,情况不明离开阵地是很危险的”。</div><div>&nbsp; &nbsp; 痛苦的呻吟声时强时弱,让人难以平静。过了一会,阿龙说“要下去看看”。 说着,他一溜烟的滑了下去,很快就消失在黑暗里。</div> <h1><font color="#010101">&nbsp; &nbsp; 不一会,班长带着公言传和罗方伟两名机枪手上来了。班长十分焦急地问我看到排长和其他班的人上来没有。我说没有,他紧张的连说话都说不清楚了,说出的普通话明显的带着桂林话: “赶快联系,不然天一亮我们就完了”。 按照出发前定下的联络方式,我向空中打了三发曳光弹,那瞬间消失的亮光根本没有起到什么作用,战场上枪声不断,火光冲天,谁都不会注意这瞬间的闪光。显然我们的联络方式根本行不通。 久久没有回音,迟迟不见其他战友上来,我们越发的焦急不安。 龙甲初上来了,带来了朱勤礼中弹牺牲的消息。当我听到这一消息,心里象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半天透不过气来。开战以来,每天都有数不清的穿绿军装的尸首从我眼前晃过,心情是那样的不平静,但都没有象听到朱勤礼牺牲这样使我悲恸。曾经朝夕相处并肩战斗的战友转眼间就离去,生死瞬间,生命是如此的脆弱…… 天边开始有点的泛白,眼看着天要亮了,副连长和排长还有其他班的人也都没有上来,我们分头把守着战壕两端,困的直打咳睡,我坚持着不能让自己睡着,还不时的推醒身边的其他战友。 等待让人既焦急又紧张,班长又向天空打了三发拽光弹,不一会,山脚下一发红色信号弹腾空而起,我们联系上了。 就在我们急切的等待着大部队上来的时候,一阵草动吵杂的响声,副连长的通讯员小韦摸了上来,“副连长叫你们撤下去”。 谁都没有问为什么,简直就是在死亡的边缘突然看到了生的希望,没等班长重复命令,我已“哗啦”一下连滚带爬的顺着战壕边的泥土滑了下去。其他人也都和我一样,睡着了的连眼睛都没来得及睁开也都跟着滑了下来。</font></h1> <h1><font color="#010101"> 我们聚集在一个狭窄的地方,地形陡峭,站不稳,躺不下,只能一手扣住石缝。太家挤在了一团。<br> “山上情况怎样?”副连长问我。显然他没有上去。<br> “山上有条战壕看样子是直通山后。” <br>  我紧张的说不清楚,更多的军事术语我又不懂怎么说。<br>  班长接着说:“快到山顶的时候,我们受 到了敌人的袭击,小朱中弹牺牲了。”<br>  听到小朱中弹牺牲的消息,大家都感到很难过。<br>  “尸体抬回来了吗?”’当听到没抬回来时,副连长说派几个人去,把尸体抬回来。<br>  班长把他的冲锋枪递了给我“你掩护”。<br>  接过枪,我二话没说,转身就走。<br>  紧随我身后的有副班长吴流全,韦炳见,罗方伟,龙甲初。<br>  小朱直躺躺的倒在一片草丛里。<br>  据当时和小朱一组的韦炳见说:枪响的同时就看到了小朱重重的倒了下来,紧接着就是那痛苦的呻吟,副班长吴流全叫我过去看看,我看到他腹部鲜血直流,急忙拿出急救包,天黑看不见,简单的包扎后他已经不行了,副班长叫我把他拖到个稍隐避的地方。四个人很是费力的将小朱尸体抬了回来,摘点树枝将他掩盖起来。<br><br>  朱勤礼,来自湖南省汝城县文明乡洞头村,比我晚两天来到部队。园园的脸庞,小小的眼睛,时不时的眯成一条线。战前训练,我们一同摸爬滚打。一次他把家里的来信给我们看,问我们最后一句“今天下雪了”为什么要用红笔来写。说着说着他就哭了起来,无论大家怎么劝,他都不听,一个劲的说一定是家里出什么事了。我们只好劝他给家里写信问一下。出发前他把写好的信揣在口袋,准备在经过有邮筒的地方把信发了。可怎么也没想到,信没能发出。牺牲的时候,信还在他的口袋里。</font></h1> 我的战友,三十一年前,对越作战回国的第二天,我就开始寻找你,今天是第一次在你的墓前,为你献上一朵花,寄托我的哀思,弥补我的遗憾。 记得三十一年前的那次战斗,你我同在一个班,同是入伍才四十天的新兵,战前训练,你我一起肩并肩,一同摸爬滚打,为的就是在战场上少流血,不牺牲。这天晚上的战斗,你中弹倒下,再也没有起来,我为你盖上树叶,天亮了,我们就在你的身边,和越军激战五个多小时,歼敌八名,打伤无数。看着你被抬离阵地的那一刻,我流泪了,流下的是难言的泪水。 回国后,是我给你补填了入团志愿书,我是你的入团介绍人。是我帮你整理的立功材料,你入了党,立了功。我时常为有你这样一个战友而自豪,骄傲。 今天我来了,尽管是来晚了。我会永远记得你的。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div>&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2010年清明作</div> 天刚蒙蒙亮,枪声骤然响起。 我发觉我们昨晚撤回到的这个地方,离敌人阵地是如此的近,简直就是在敌人的鼻子底下,敌人投一颗手榴弹下来,我们全都得蹬腿。 敌人没有发现在他们鼻子底下的我们,弹头呼啸的从我们的头顶飞过。 越军就在我们昨晚已经占领了的阵地上,又重新架设高射机枪,轻重机枪,正前方山口只要有汽车,有人通过,就会听到一阵猛烈的枪炮声,越军不停的向我们进攻茶灵的部队射击,沉闷,浓厚的枪声,震耳欲聋。 此时,公路上的部队被敌人的火力封锁住,动弹不得,排长的对讲机里不断的传来连长叫喊着要冲上去,占领山头的声音 。 没有炮火掩护,也没有其它更多的兵力助攻情况下,我们七连兵分三路,以两翼包抄、中间突破的传统战法向山头席卷而去!最先接近敌人阵地的是我们一排,二十几个人,在梁副连长和排长的指挥带领下,我们从中间突破,沿昨晚撤回的路,再一次的冲上去。但敌人的火力太猛,压得我们动弹不得。行动迟缓。 我连二排,在排长戴堪和的率领下,迅速通过了一片开阔地,接近山脚下的村庄,越军居高临下,二排战友前进受阻。在敌人的猛烈火力下,不断有人中弹倒下!火箭筒手江培明,广东人,身材高大,在摧毁了敌人两个火力点后,头部中弹,再也没有起来。六班副班长曾文平,在抢救中弹负伤的战友时,也不幸中弹,胸口被枪弹洞穿,右手握着一枚未来得及投出的手榴弹,艰难地喘息着,大股鲜血从胸口涌出,嘴角微微嚅动着,咽喉断断续续发出微弱的声音……咽气。&nbsp;<div>&nbsp; &nbsp; &nbsp;担任预备队的三排,鞭长莫及,隔岸观火,据后来梁光福说,远远的看着你们在山腰,敌人在头……像猫捉老鼠一样到处窜。</div> 连长通过指挥机大声的叫喊着。 “拐腰,拐腰,山上情况怎么样?山上情况怎么样?炮火掩护你们尽快拿下阵地,尽快占领高地。”连长一个劲的在催促我们。<div>&nbsp; &nbsp; &nbsp;“敌人的火力太猛,我们动不了”。排长焦急的大声的叫喊着。 这时敌人好像发现了我们,“轰”一发炮弹在我们的头顶爆炸,灼热的弹片,碎石呼啸横飞。 爆炸声刚落下,就听排长“哟”的一声,一手按着身背后,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流下,脸色苍白。通迅员俞剑平急忙撕开急救包,边帮排长脱下衣服,只见肩膀上象被重重的打了一巴掌,红了一大块,中间有一绿豆大的黑点,没有流血,我们都松了口气。 “拐腰,拐腰,炮火掩护你们,冲。”对讲机里又传来了连长的命令。紧接着,我们听到了一阵又阵的炮弹爆炸声。 “炮火掩护,冲”。 一阵猛烈的炮轰后,排长吼叫:“妈的,老子今天就死在这座山上!冲”。 排长一声令下,我向左绕过前面的大石头,正准备向前冲去,忽然阿龙在身后用力的拉了我一把“小心”。我顺势向右一靠,“轰”一股热浪冲过来,烟尘滚滚,火药味呛人 原来是韦友坚在向敌火力点开炮,火箭筒尾喷射出的火,不是阿龙拉我一把,我就会被灼伤 了。 我们班在排长的率领下,很快就冲了上去,迅速占领了战壕。敌人还不断的向我们射击,一排排子弹打在土上,手榴弹,炮弹爆炸掀起的泥沙,直往身上扑来。 山上尽是芭茅草,野刺丛,弹雨纷飞。活着还是牺牲,全凭运气!我脸上、手臂上何时出血了都不知道。我边冲边打,看不见敌人,凭感觉,就往草动,树动的地方开枪。但枪跳弹厉害,也不知击中了没有,反正就是狂扫乱射。 什么瞄准、什么战术动作,全忘完了!接近山顶,我和龙甲初几乎是跌倒滚进敌人战壕的,没想到敌在这个山上构筑了两道战壕,怪不得火力如此的猛烈,我俩爬起来时,阿龙的吼叫声有如狼嚎!那声音我一辈子也忘不了!我们沿战壕攻击,分不清敌人伤兵、尸体,见人就打!敌人依托构筑的隐瞒工事,作垂死挣扎。在我左侧的龙甲初突然倒下,子弹从右脸擦过,脸上象被刀砍一样留下一道很深的伤口,右耳也被削去了一块,鲜血顺着脸颊流进脖子,当我在为他包扎伤口时,他那双忍受着痛苦的两眼很艰难的睁开,吃力的对我说“阿李”他习惯这样称呼我,“你要小心”他在这个时候还在想着我,关心我,让我感动。我点了点头。 排长带几个人上来了,没说什么,指挥韦友坚向敌人的隐蔽火力点开炮。只见韦友坚采取肩炮姿势,瞄准击发。火箭弹拖着长长的火焰直扑敌人,一声巨响敌火力点变成了哑吧。韦友坚正准备接过副手李真递来的弹装上,起来,另一侧敌人的子弹打中了他的左额,他倒在了血泊中。&nbsp;</div><div>&nbsp; &nbsp; &nbsp;以此同时,我排三班在梁副连长的率领下从右侧发起冲击,班长樊尚杰身先士卒,冲在全班前面,接近战壕时,他端起冲锋枪“哒哒一个点射击毙一名末来得及逃跑的敌人,逃往后山的敌人向他们投来了手榴弹,樊被弹片击中右肋,鲜血直流,付班长揭衍才被弹片擦破右脑门。&nbsp;</div><div>&nbsp; &nbsp; &nbsp;越接近山顶,战斗越来越激烈,我们被敌火力死死的压在战壕的拐弯处。 排长擦了擦充血的眼睛,左右扫视了一下,那两道目光在左侧的山坡上停住,于是他果断下令放弃正面,从左侧发起冲击,迂回到敌身后,歼灭敌人。 没等排长下令我迅速跃出战壕,向山顶冲去。一发炮弹落在了我身后。我没有停下下,窜过那一人多深的草丛,很快就到了山顶。 看着向后山逃窜的敌人,急忙掏出手榴弹,只见插在弹袋挂在胸前的手榴弹,弹盖早已不见,拉火环吊在了弹体外,刚才在窜过草丛时吊在弹体外的拉火环被拌着的话,我早已粉身碎骨了。我吓出一身的冷汗,连忙把手榴弹投了出去。&nbsp;</div><div>&nbsp; &nbsp; &nbsp;排长上来后告诉我,罗方伟,公言传负伤了,俞建平牺牲了。 我清楚的知道,他们都是在我的身后倒下的,发起冲击的瞬间,一发炮弹落下,冲出去了的我,不知道身后所发生着什么。 此时,敌我双方的炮弹,不停落在小小的山头上。好像是不把山头炸平不甘心似的。顿时,整个山头是硝烟弥漫,沙石乱飞。 </div> <h1><font color="#010101"> 一阵接一阵的猛烈炮火后,枪炮声渐渐地稀落了下来。<br> 激战后的黄土山出现了短暂的寂静。 <br> 枪声沉寂,方觉得周身疼痛,口渴得要命,头晕,耳鸣,腿脚开始发软。我吃了些压缩饼干,感觉才稍好一点。<br> 阵地上弹坑累累,空气弥漫着浓烈的火药味。<br> 清点人员后,心情激动而沉重,连队打胜了,但不少朝夕相处的战友已为国献出年轻的生命。大家坐在战壕里,默默无语。<br> 此战,从上午7点至下午2:30分,历时八个多小时,我走歼敌14名,打伤17名,俘敌一名,缴获122毫米榴弹炮四门,炮弹194发,高射机枪一挺,机枪弹三百发,重机枪三挺,火箭弹27发,苏式41火箭筒三具,电话单机一部,各种子弹11500发,反坦克冰雹弹24枚,手榴弹14枚,军用地图一张,炮兵潜望镜一具和军用物资一大批。 <br> 打扫战场,撤离阵地已是下午四点钟<br>  经过韦友坚中弹倒下的地方,人早已被抬走了,我看到黄泥土上清晰的留着斑斑的血迹,地上还有两枚沾染了血迹的手榴弹,其中还有一枚弹柄被打断了,却没有爆炸。<br>  下山的路上,我们相互掺扶着,负伤的龙甲初,樊上杰,罗方伟,公言传,揭衍才艰难的走着,不能走的上了担架。牺牲了的朱勤礼,喻建平,江培明,李松林早已被民工抬上了汽车。<br>  到了山底,看着连长很是自豪的不断的向我们问好,有些战友激动的流下了眼泪。我一点儿也激动不起来,想哭又哭不出,脸上没有丝毫打了胜仗的那种喜悦,两眼充满血丝,心情非常复杂。<br>  我低头走着,从身边过去的一辆汽车上,我看见了龙甲初,樊尚杰,重新包扎后的鹏带上没了血迹,脸色显得更苍白了。他俩不停的向我招手,象是要告诉我,小心点,再见了。<br>  我尽力控制着自己的眼泪,两眼模糊的目送他们消失在公路尽头。<br>  班长把喻建平留下的信号灯,信号旗交给了我。<br>  “你跟着排长,负责全排的通讯联络”<br>  “我不懂用”<br>  “排长会教你的”。<br>  我擦了擦信号灯上的血迹,小心的放进掛包里,就这样我跟排长当起了通讯员。<br></font></h1> &nbsp; &nbsp; 黄昏来临,肚子饿的咕噜叫,我和韦炳见去找吃的。他任付班长。原付班长吴流全到三班当班长。 我们来到一个小村庄,这里已是人来人往,大家都在忙找吃的。来到一处象是卫生院的地方,一片废墟。屋子里大大小小药瓶洒满一地,雪白的墙壁上弹痕累累,病床四脚朝天。 我俩一无所获回到公路,看见大家正忙着往一间看起来还象个样子的房间里搬东西,今晚总算能睡到房子里了。进去一看也是什么都没有。墙壁上挂着一张胡志明的半身像,很是醒目,想当年中国人民是如何的帮助他们抗美,两国领袖结下的友谊,今天却用动刀动枪来解决,可悲啊。<div>&nbsp; &nbsp;&nbsp;</div><div>&nbsp; &nbsp; &nbsp;当东方露出旭日的晨曦,山间的小鸟在轻快的欢叫,零星的枪声也显得格外的悦耳动听。 听说要回国了,大家欢呼雀跃,奔走相告,早早起来,整理装备,我跑到江边洗了洗脸,回来把排长要带的东西一个劲的往自己的身上背。 我跟在排长身后,到各班去检查准备情况,看到大家个个兴高采烈,喜气洋洋的样子,和昨天那种满脸的疲惫,无精打采的样子简直是判若两人。在这种情况下,你才真正体会到生与死的区别。 公路上汇聚着千军万马,大家都不约而同的朝着一个方向,那是我们的祖国,那是我们将从死亡线上挣扎过来回到安全的,能自由自在从容生活的地方。 据前卫侦察大队介绍,黄土山高地敌人的确是有一个加强连的兵力,为狠狠的打击敌人,团里命令我们三营利用夜间,趁其不备拿下它,为攻打茶灵打开通道。由于夜间作战,地形复杂,我们连就我们排上到了山顶,我们排也仅仅是我们班上到了山顶,就这样我们一个班在阵地上孤军坚守。天亮后,行进在公路上的部队受袭击,才知道阵地并没有攻下,团里请求炮火支援,经近两个多小时的炮轰,后续部队的支援,我们才拿下了敌人的阵地。</div> <h1><font color="#010101">  部队出发了,可行前进的方向并不是我们期待的方向,而是向相反的方向,我艰难的挪动双脚着,汽车拖着沉重的火炮在调转车头,跟在我们后面,大家的高兴劲一下冷了下来,刚才沸腾的公路忽然变得寂静起来,只有吵杂乱的脚步声响,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的都想从彼此的眼神里看出些什么来。<br>  “排长,我们这是去哪?”我问。<br>  “接受新的任务”。排长说:我们昨天攻打的黄土山高地附近有个山洞,越军一个师长和电台就隐藏在那里,上级指示我们全营搜山。<br><br>  公路上车水马龙,与我们相反方向的一列列整齐的队伍,一辆辆看似斩新的汽车,从我们身边呼啸而过,留给我们的是滚滚烟尘。从他们喜气洋洋的脸上我们也感受到从未有的高兴,我们即也都期待着踏上回国的路。<br>  我无精打采的艰难的挪动着两脚,跟在排长的后面。身上背着的装备感觉重了许多,突然的变化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走几步又回头看看。 <br>  “排长,我们这是哪儿?” <br>  排长摇摇头,没说什么,一个劲的往前赶。 <br>  公路上来往的人流汇聚在一起,汽车调头把路堵的严严实实。<br>  来到通往高平,茶灵,广渊的交通要道上,我们连奉命驻扎在公路边上一个不起眼的小村庄里。<br>  队伍一解散,这个不起眼的小村庄顿时热闹起来</font></h1> <h1><font color="#010101">  我和排长跟二班住在一间很大的木房子里,这是一座典型的壮族木楼,房子中间摆放挂着竹编的床,我和排长就睡在上面,下面垫了厚厚的一层草,身上盖着一床破烂的象鱼网一样的蚊帐,一股臭熏熏的味道使人感到恶心。长年屋内炊饮,使得屋内到处黑黝黝的。我在床头的木炕上点起一盏油灯,但两眼还是迷惘惘的,刚躺下就睡着了。<br>  这天晚上睡得特别香,连续十多天的野外生活行军作战、东奔西忙,每到一个地方,紧张的敌情只能使人和衣靠树闭闭眼睛,半睡半醒的随时准备出发。如今,能躺在这么舒适的吊床上睡觉,还有被子可盖,我想,应该比睡在高级宾馆的弹簧床上还舒服吧。<br>  第二天,我们转移到C村。晚上,又有几个从其他部队补充到我们班排的兵,看他们的年龄都比我大,听他们说是是第二次入伍,从福州部队来的。大家都争着与他们握手,打听后方的情况,也希望他们能给带来一些香烟或食品。遗憾的是他们没有带来香烟,使那些渴望能抽根烟的人很是失望。</font></h1> <h1><font color="#010101">  3月5日中央军委下达撤军命令。新华社奉我国政府之命发布声明指出:“由于越南侵略者不断对我国进行武装挑衅,中国边防部队自2月17日起,被迫自卫还击,现在达到预期目的。中国政府宣布,自1979年3月5日起,中国边防部队全部撤回中国境内。”<br>  “中国政府重申,我们不要越南的一寸土地,也决不允许别人侵犯我国领土。我们要的只是和平和安定的边界。我们希望中国政府这一正义立场,将受到越南政府和世界各国政府的尊重。我们正告越南当局,在中国边防部队撤出以后,中国方面保留继续自卫还击的权利。”<br><br>  3月6日,上午,撤军的第二天,大家都在议论着,如此大规模的作战,没有一年半载部队哪撤得出去?自我军连续攻击高平、茶灵,歼灭敌人大批有生力量后,溃散的敌人纷纷化装成老百姓躲进山里,三五成群的依仗山多洞多,扰乱我交通运输。 山多洞多,扰乱我交通运输 。<br>  为保证公路安全及部队顺利撤出,我们对公路沿线的群山峻岭、村庄茅舍进行清剿。这天我连留下二排担任驻地警戒,一排、三排和分散配属到各班排的四排火箭筒、六零炮在连长的率领下按计划行动。<br>  进入山里,我们一排担任前卫,搜索前进,路两边,久经风雨的乌黑大石头上清晰的刻着炸弹弹片的白痕,粗壮的大树留下累累弹洞,在通向山顶的小路边,两块像虎嘴一样的石头中间,一具尸体散发出浓厚的腐尸气味,发胀的尸体长满了蛆,尸体招来的乌鸦有的振着翅膀让那不祥的黑色身影在天空中盘旋,有的落在附近的树杈上窥视着地上的情景,那景象让人不由得悲从中来……<br>  淫雨绵绵,乌云笼罩,公路被来回奔跑的汽车碾得坑坑洼洼,坎坦不平。回来后,我们对C村进行了全面的搜查。村里村外,房前屋后,搜遍了每个可疑的地方,还从地下、树根下、芭蕉树根下挖出不少的猪肉、猪油和一些衣服。在越南,很多老百姓家里都有藏一两套载新的军装,据说是随时应征穿的。</font></h1> <h1><font color="#010101">  3月7日 雨 继续搜山。<br>  这次,我们改变了全营集中兵力集中行动的做法,各连分兵出击,各自为战。我们从村后面上山,沿弯弯曲曲的小道前进。 <br>  天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衣服很快就湿透了,我们只得站在大树下躲雨。<br>  雨一个劲的下,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我们就只好冒雨继续前进搜索了。在一个山洼地搜索时,抓到一个老头,六七十岁的样子,身体还蛮结实的,赤着干瘪的双脚,脚趾头像扇一样的张开着,穿着一件单薄却宽大的衣服,头上戴了一顶破竹笠,雨水顺着笠沿往身下上流,像落汤鸡一样。我们十多人围住他,吓得他直打哆嗦,牙齿咬得咯咯响。不管我连的随队翻译怎么问他,他什么也听不懂。我们班有个来自广西都安的兵,他说他知道老头在说什么。他说老头说的是壮话。他就叽里咕噜的充当起翻译来,问那老头一些情况。 <br>  “这里有没有当兵的?”他边问边打着手势,怕他听不懂., <br>  他那被冻得黑紫的嘴唇颤抖得吐不出一个字来,两只小小的眼睛充满恐惧的望着我们。为了缓和他的情绪,我们拿出干粮给他吃,也许是长时间饥饿了,他不客气的接过去就吃了起来。反复盘问也问不出什么,我们就叫他带路,继续向前搜索。 <br>  <br>  雨渐渐的小了,山上开始浮起白茫茫的大雾,雾气笼罩着群山,我们正走着,突然听到一声枪响,枪声震振得树上的水滴纷纷落下来。过不久,就见前面搜查组的战友押着一个二、三十岁左右的妇女走过来,积污的头巾遮住了她大半个脸。我们派出几个同志做警戒,其余的都站在破草篷里避雨,据押她的人说,她从村边一条通往山上的小路下来打水,她看到我们的人后,突然扔掉了水桶,转身就往山上跑,于是,我们的人就朝天开了一枪,她就蹲了下来,我们的人就把她带了回来。但,盘问的结果也是一无所获。 <br>  又有人从村里搜出几个老头,他们一见到我们个个威风凛凛的站在面前,腿就开始打着抖了,嘴唇也哆嗦着说不出话来,看样子他们也不可能知道什么情况,我们给他们留下几包干粮就走了。 <br>  已是近午时分了,雨也停了,雾气也渐渐稀薄了,许多的山岭开始变得清晰起来,好象是茫茫大海中若隐若现的岛屿。一阵风吹来,撕散了雾幕,雾散成一团一团,再也不是一整片一整片连在一起了。随风追逐的雾团,给这个战争后的雨后晴天增添了些许平和的色彩。 </font></h1> <h1><font color="#010101"> 两天没有搜到什么,第三天仍继续搜山。 <br> 这天,我们一排(除二班外)留在驻地担任营地的警戒,并负责对来往的汽车,搜查和盘问。我跟随排长和班长在一个公路口执行任务。公路两边用砖头垒起了掩体,掩体左边安置一挺轻机枪,右边放一具火箭筒,在掩体前方50公尺处,副班长叶路生带梁挺友、吴树森手持红旗拦截汽车。 <br> 这时候,从警界区那边驶过来一个车队,汽车缓缓的驶向我们,我们警惕的盯住车上人的一举一动。透过驾驶窗,我们清楚的看到司机在紧张的握住方向盘。我们的红旗一挥,车就停了下来,后面跟来的车也一辆接一辆的停了下来。我上膛的枪斜挂在肩上,左手抚着机匣盖末端,食指紧扣扳机,准备随时出击。 <br> 走到汽车前,司机主动的出示了证件。 <br> “对不起,老乡。”排长把证件递回给司机, “奉上级命令,今天任何车辆都不准通过”。 <br>  “为什么?”坐在司机一旁的首长跳下车来问。<br>  “我们也不清楚”! <br>  “同志,我们这车队共27辆车,车上装的都是战利品,另有一辆救护车,车上有三名伤员,需立即送回去(中国)抢救,你看能不能让我们过去?” <br>  “好吧,那你等一下,我们向上级汇报一下情况”步话机很快就沟通好了。 <br>  汽车一辆接一辆的开过去,扬起一路灰尘,目送着最后一辆车消失在灰尘中往中国的方向开去,我在心中感叹:何时,我才能回去啊? <br>  3月8日我连负责斗扔东九侧山洞清剿。两点多钟,搜山的队伍回来了,这次搜索战果颇丰,活捉敌人5名,缴获了七九式步枪三支,苏式冲锋枪一支,子弹150发,六零炮弹6发,苏制手榴弹2枚。 <br>  <br>  原来,我连二排六班在搜索到一个山洞前,突然从洞里“哒哒哒哒……”的射出排排子弹,震得洞口的树叶沙沙的落下来。战士张震国、高世华一个箭步冲上去占领了洞口两侧。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洞里洞外死一般的沉寂,高世华向小张打了个手势使了个眼色,持着枪顺着洞壁摸进洞里,洞里伸手不见五指。<br>  “诺松空叶”(越语,缴枪不杀) <br>  洞里发出“嗡……”的回声,狡猾的敌人一动不动的躲藏在洞内,小高和小张依靠洞内两侧凹凸的石头作掩护,万分小心的向里摸索,猛的,小张感到左手触碰到一个发热的软体,“有人”!他连忙往一边靠去,只见寒光一闪“当”的一声,一把匕首从他头上飞过撞在石壁上发出耀眼的火星。他端起枪“哒哒….”扫射过去,只听“咯”的一声响,敌人像装满稻谷的麻袋倒地一样倒下,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和叽叽喳喳的骚乱声在洞内回响,经过半个小时的洞内搜查,敌人全部被俘。</font></h1> <h1><font color="#010101"> 由于情况复杂多变,我们撤出村庄,搬出了住房,住在村外的一个山脚下,周围是峭壁和茂密的竹林,我排三班住守在山顶上,上山的是一条凹凸不平的小路。 <br> 天已黄昏,夜色渐浓,月亮从竹稍透进银色的柔光,茂密的竹林中,不时听到有节奏的“蛤蚧、蛤蚧”的叫声,声音响亮而有力,引来远处其他昆虫的回应,它们丝毫不受战争的影响,依旧过着它们原本的生活。我处于戒备状态的辗转反侧,难以入睡。深夜12点刚过,正准备入睡,忽然听到山顶传来一声枪响,枪声过后外面顿时安静了下来,连秋虫都停止了鸣叫,我转身钻出低矮的草棚,迅速送弹上膛,叫醒了排长。<br> “报告排长,刚才从三班方向传出枪声”。排长的指挥机里传来了连长含糊不清的声音。 <br> “什么情况”? <br>  “我排三班方向出现情况。”排长拿起指挥机沉着的回答 <br>  “迅速查明” <br>  “是!” <br>  接过排长递来的冲锋枪,我和十一班付班长李真(配属我班行动的火箭筒手)和排长一同向三班的位置摸上去。 <br>  一阵阵的轻风迎面拂来,竹叶沙沙作响,蛤蚧又恢复了叫声。我在前面引路,由于白天传递口令,在这路上上上下下很熟悉,所以我们很顺利绕过了各种障碍物,很快到达了山顶。 <br>  来到三班的位置,只见副班长覃咸立边拉我们趴下边紧张的说:“两…两个人,刚…刚…刚跑”。平时讲话就结巴的他,此时更是上句不接下句,我们谁都没有听清楚他说了些什么。看他这样紧张的样子,我们感到情况紧急,就没多问,两眼顺他指的方向看去,眼前黑忽忽的,像进入一个无光的密封洞一样。<br>  时间在1分1秒的过去,没有出现新的情况。 <br>  “你留在这里,我下去就来!”排长叫我和三班注意这里的情况就下山了。 <br>  我向覃咸立了解刚才的情况。 <br>  天黑的时候,从山脚下上来了两个人,准备从三班的警戒地通过,下到村时,首先发现有人的是郭祖攸,他叫醒副班长,副班长从梦中醒来,一时弄不清出了什么事,只听到耳边一阵阵“有人、有人”和沙沙的脚步声,他端起冲锋枪,猛的打开保险,朝着黑暗中有些晃动的人影地方扣动板机一个点射,“叭”一发子弹飞了出去。原来保险打在单发上,没能形成点射,没等他松扳机再击发,黑影已顺着山坡往下滚,消失在黑暗中了。</font></h1> <h1><font color="#010101"> 天蒙蒙亮,我和覃咸立、郭祖莜顺着下山的路搜下去,一直搜到山脚下,也没有发现什么情况。<br> 太阳像被一个巨人用手托起一样,从山背后缓缓的升起来,竹林里叽叽喳喳的鸟叫声代替了那些“蛤蚧”声,山脚下升起了缕缕轻烟,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br> 迎着初升的太阳,伴随无名鸟的晨曲,我们又开始了新的一天搜索。<br> 几天的搜索,没有侵犯老百姓的一草一木,没有闯进敞开门的房子里,今天我们每到一个村庄,本来害怕我们“烧、杀、掠、抢,奸淫妇女而躲藏起来的老百姓从山里走了出来,扶老携幼的回家生产,我们高兴地看到,我们的实际行动证明了我们的正义,粉碎了敌人的阴谋。<br> 来到我们到过的村庄,记得第一次来的时候,村里不闻狗叫鸡鸣,不见半个人影,家家户户关门上锁,而今天,我们看到村里人都回来了,家家户户的房前屋后都在忙碌着,挑水的挑水,做饭的做饭,干活的干活,大家都在忙碌着。我们走到他们身边,他们马上就放下手中的活计,举起双手来,嘴里“吱吱呀呀”个不停,好象在说“不要抓我,我投降”我们都感到好笑,但又不敢笑,只好点点头,示意他们继续干自己的。原来看到我们就害怕发抖的老百姓渐渐的就习惯了我们的存在,看见我们就像看见自己人一样平常了,有的还很热情的招待我们吃红薯,叫我们去他屋里坐坐,我们都一一谢绝了。<br> <br> 又一个夜幕降临,长时间的异国作战,使我们懂得一套适应作战的生活规律,此时正是睡眠的好时机。<br> 半夜一阵急促的枪声把我们从梦中惊醒,只听公路上一阵紧接一阵的枪声,像正在进行一场激烈的战斗,我迅速穿戴好,大家都被突来的枪声吵醒,不知出了什么事。 <br> 排长从连部开会回来,通知我们准备出发。<br> 来到公路,大家在议论着刚才枪响的事情,原来是三排警戒地域里开枪打伤了一名妇女,后来由卫生员给她包扎,椐她说她是出来找失散的妹妹的,走到这里,听到“站住”连忙转身回跑,没等跑远,子弹打中了她的腿和手。 <br> 全连静悄悄的集合在公路,连长压低声音说: “奉上级命令,我们前往某高地接替三七二团六连阵地,交替掩护大部队撤退。”接着又把行动方案讲了一遍。“沿途5公里左右,一排担任前卫,三排在后掩护,二排连同炊事班,跟在一排后面——出发。” <br> 沿着坑坑洼洼的公路走了一个多小时,来到预定位置,某团六连刚从阵地撤出,火药味还未散去,阵地上留下几具敌人的尸体,有些还在痛苦的呻吟,像垂死挣扎的野猪发出最后的叫唤。<br> 我沿交通壕钻进一个隐蔽部,里面两块门板并在一起,还有床破烂的被子,用手摸摸,还感到一些温度,我把东西放好,等着排长布置好警戒回来休息…… <br> 待我醒来,东西摆放得还和原来一样,我钻出隐蔽部,天已大亮,光线刺痛着睡眠不足的眼睛,我用手揉了揉。 <br> 排长站在战壕拐弯处,一层金黄色的朝晖披在已有些发黑的军装上,就像一尊屹立在哨位上战士的雕塑。 <br> 我跟着排长把阵地周围的地形熟悉了一下,此时,我才感到这个战地的重要。阵地上、战壕、交通壕纵横交错,隐蔽部、猫儿洞到处都是。阵地前沿是通往高平、茶灵、广渊的三岔路口,两边群山起伏,像波浪似的向前。阵地后一座高大的石山,灌木丛生,一条小路沿山腰盘绕,上端消失在杂草中,下端于交通壕连接,显然是条理想的退路。我心想,拿下这个阵地,也不知多少人流血和牺牲啊。 <br> 我和排长在阵地走着,谁都不先开口打破这寂静的沉寂。 <br> 太阳跃出地平线,爬到了山顶,大家在紧张的构筑和修改工事。不一会,接到了上级撤离的命令。我们把留在阵地上的锅头、水桶、棉被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破烂挑的挑,扛的扛,没有一点像打仗的样子,倒像逃荒的难民。 <br> 来到一个坐落在一座大山下树阴里的村庄,各班排都在根据连里的安排准备去了,我从连里出来,排长和二班长已上山顶去了,我沿上山的路寻找他们,山路陡峭狭窄,真有点“一夫当道,万夫莫开”之势。上到山顶,回头一看,山底下的人犹如蚂蚁一样的蠕动。村庄里的房屋像不规则的火柴盒零乱的摆放着,公路像田野上的小路一样,消失在山连山的不断起伏中。 <br>  山顶上,我们利用石头砌起围墙,并在上山的各路口设下绊雷(手榴弹),经过一个多小时的准备,一切基本就绪。 <br>  突然,山脚下传来隐隐约约的枪声,我爬上一块大石头,俯瞰着公路,只见公路上一面鲜艳的小红旗在左右摆动,我打开指挥机,耳机里只听到“嗡嗡”的电流声,显然,我们与山脚下的距离少说也有1000米了。我摘下耳机,从挂包里拿出红旗,进行联络。上级命令我们转移。 <br>  收回设好的手榴弹,撤下山,跟部队转移到公路右侧一个小山坡。山坡上挖了不少的掩体,搭了不少的草棚,还有很多的炊具~~~ <br>  这一天,我们就在忙忙碌碌的转移中度过了。<br>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太阳晒得草棚热烘烘的,我钻出棚子,只见大家在忙着烧火做饭,也不知是早餐还是午饭,香喷喷的气味顺着清风吹来,让人食欲大增,我到二班吃了顿米饭,香喷喷的米饭伴上点红烧肉,真是再好不过了。 <br>  不知不觉时间又过去了一天。 <br>  三月十四日下午,四台披上伪装网的解放牌汽车载着我们,在坎坷崎岖的公路上颠簸了一个多小时,来到复和附近,其他连队陆续到达这里。 在来回穿梭的人群中,我遇到了和我一起入伍的九连战士何海滨,昔日战友在战场上重逢,感觉格外高兴。<br><br>  在撤回的路上,为防止敌人的尾追,我们埋下了地雷,到了夜里,也不知是人还是牛踩中了,地雷爆炸了,爆炸声在寂静的夜晚格外的响。 <br>  凌晨三点多钟,我们来到营集合地点,朦胧的夜色中,我看到公路上停放着长龙般的汽车。我们一排30多人,外加重机枪班、火箭筒班、连部勤杂人员上了一台车,车上人多东西多,大家前胸贴后背的粘在一起,动弹不得。我站在汽车尾端,大半身露在车外,汽车在弹坑累累的公路上颠颠簸簸的行驶,就像大海里的小舟一样晃动。我们在车上就像筛石头似的左右筛动,时时听到被踩到脚的骂娘声。有些人经不住这上上下下的颠簸,晕车呕吐,吐出来的食物散发出难闻的气味。 <br>  汽车丝毫没有因为我们的咒骂而停下来或者平平稳稳的行驶,它仍然像只风浪中的小船,忽而翘起,忽而下倾。天亮后,汽车在距边境小镇水口还有6公里的地方停了下来。</font></h1> <h1><font color="#010101">  离祖国近了,离亲人近了,空气也不一样了。 这里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使人感到特别的亲切,青青的石山,碧绿的江水,泛起银色的波浪,平坦开阔的耕地没有庄稼,而是深深的留下弹坑和坦克履带印,象波浪似的一起一伏,大片大片的甘蔗被烧毁,香骨般粗细的甘蔗被熏得黑呼呼的,清晨的空气充满了火药味还夹着尸体腐烂发出的特有的味道,使人深切的感到,这就是战场!<br>  这一天,我的心情像刚出发时那样的很不平静,回想这二十多多天的战斗生活,虽然不是每天都枪林弹雨、腐尸沙场,但出生入死、风雨兼程,也着实让人感到难以忘怀,谁想到会有今天呢?我跟随班长,提着压满了子弹的枪来到江边,对着江面上浮起的罐头筒,把积压在枪膛里的子弹“噼里啪啦”的打到水里,溅起朵朵浪水花。不一会,江边到处响起枪声,像闹新春过年的鞭炮。枪声越来越激烈,一阵覆盖过一阵,震耳欲聋,今天的枪声是那么的悦耳动听,我留恋这动听悦耳的枪声,在江边上一块石头上坐下来,绿水青山勾起了我战斗生活的回忆。<br>  天下起细雨,视线被这讨厌的雨雾遮挡住,枪声渐渐平息了。<br>  晚上,天上一颗星星也没有,月亮更不知道藏在什么地方,到处是一片灰暗幽静,二十多天来听习惯的枪声也没有了…… <br><br>  三月十六日上午11时15分,一支雄赳赳、气昂昂的队伍浩浩荡荡的向着祖国南大门涌去。伪装帽上的树叶沙沙地响,一上一下的人流像起伏的绿浪,阴沉而又夹着点雨雾的天气并没有影响我们的情绪,丝豪阻挡不了我们回国的步阀。虽然已经一个月都没有洗涤的衣服沾满了泥浆和血迹,有些发黑,并散发出一股特别的味道,但衣领上的领章永远是红的那样的鲜艳夺目,头上的五角星也永远闪闪发亮。<br>  汗水和雨水顺着脸庞往下淌。 <br>  公路边上一座石山,像发生过火山爆发一样,倒塌了一半,巨大的石头像斧劈刀砍弹痕遍迹,奇形壮观。仔细看看,石山的周围,几路明显清晰的坦克履带印像石山移动留下的痕迹,一棵高大的木棉树被炸断了,横躺在公路上,公路边的一根根水泥电线杆,像和我们告别似的弯下那折不断的腰向我们致敬。 <br>  撒下的一张张越南文的传单像刚下过一场大雪一样,满地飘洒。风夹着细雨迎面扑来,空气渐渐的新鲜,远远看到鲜艳的五星红旗在祖国领土上迎风飘扬。</font></h1> <h1><font color="#010101"> 12点45分,当我们带着热带雨林鏖战的硝烟气势磅礴的跨过水口关桥,回到了国的怀抱时,一股兴奋的激流顿时窜遍全身,就感到这里的空气是那么的清新爽透、沁人心脾,我大口大口的呼吸着,一股从来没有过的自豪从心底涌起,真想欢呼雀跃。<br> <br> 一踏上祖国大地,顿时,鞭炮齐鸣、锣鼓震天,欢呼的人群不断暴发出“向英勇战士学习致敬”的口号,一条巨大的横幅标语悬挂在公路中央,金黄色的大字印入眼帘:“热烈欢迎英勇战士自卫还击、保卫边疆胜利归来”。欢迎的人群在不停的欢呼,口号声像暴风雨似的一阵又一阵,我被这热烈的气氛感染着,抑制不住内心狂热的喜悦。第一次,饱受着人民对自己的爱戴,心里感到无比的自豪,此时,我才真正体会到作为一个人民战士的光荣和骄傲,我擦了擦脸上的雨水和汗水,怀着胜利的喜悦,从肺腑里发出激战的歌声: <br> <br>  “向前,向前,向前, <br> 我们的队伍向太阳 <br> 脚踏着祖国的大地 <br> 背负着民族的希望 <br> 我们是一支不可战胜的力量 <br>  …… <br>  <br>  雨不停的下,雨水洗刷过的柏油公路像条黑色的绒条向前蜿蜒,两旁绿水青山,田野里绿苗茁壮,一个小时前,在我们眼里到处都是荒山野地,倒塌的房屋和充满火药味的空气,现在这一切都被我们远远的甩到后面了,我们像是从一个旧的世界跨入了一个崭新的世界。<br>  <br>  从水口关到那排生产队有近20公里,一路上我们像开赴前线一样,斗志昂扬的前进。 <br>  很快就看到了我们连每天早操跑步经过的独山。 <br>  独山,孤独的屹立在公路的一侧,灌木丛生松枝茂盛,看不到一条上山的路痕,半山腰一块凸出的大石,像只被压住动弹不了的乌龟,伸出脑袋,惊诧的望着我们。两条矮肥的前脚像是欢迎我们一样手舞足蹈,战前每次经过这个地方,我总要看看这只被压着的乌龟。<br>  “那排,那排到了。”不知是谁先叫了一声,把我的视线引向了那排。啊,刚离开了一个月,一切都变了,入伍第一天晚上睡的那栋红砖瓦房被雨水冲刷的干干净净,像新建的一样,发黑了的草房也显然格外好看,战前种下的玉米,现在已经长出一米多高了,绿油油的一片迎雨摇摆,生产队的老百姓站在小路两旁,挥动着小三角旗,一大群穿开裆裤的小孩也学着大人叽叽喳喳的欢叫,笑开的嘴露出绿豆般的牙。生产队队长和昨天先回来的副班长韦炳建站在欢迎队伍人群前面,和我们一一握手问好。<br>  </font></h1> <h1><font color="#010101">&nbsp; &nbsp; 锣鼓声,鞭炮声,一直伴随着我们回到营房。 <br>&nbsp; &nbsp; 那排生产队的社员们早日为我们杀猪、杀鸡、备酒备茶招待我们,共同欢庆伟大的胜利,在大家兴高采烈欢庆胜利的时刻,我也高兴的和大家碰杯畅饮,甜甜的美酒喝下去,心情格外舒畅,兴奋的心情难以表达。<br>&nbsp; &nbsp; 二十八天的艰苦战斗生活,结束了。 <br>&nbsp; &nbsp; 在这艰苦的二十八天,我们先后经靠松山、东溪、战博山、打那隆、攻茶灵,剿残敌,战斗行程300多公里,全团排以上的战斗21次,战斗中打死敌人303人,打伤敌人211名,俘虏敌人26名,缴获各种大炮12门(其中120枚手榴弹,37高射炮7门,八二无后座力炮2门)四零火箭筒18具,冰雹反坦克火箭发射架一座,各种枪支194支(挺),各种枪弹72410发,反坦克导弹15发,手榴弹190枚,其他军用物资一大批,击毁各种火炮5门,机枪6挺,汽车4辆。<br>  一九七九年三月十六日17:00时,入越作战部队全部撤回我国境内。至此,自卫反击战出境作战全线胜利结束。<br>  我一二四师参加对越自卫反击作战,二月十七日出境,三月十六日入境返回,历时一个月。在越南境内作战,三个阶段行程二百七十六公里,共进行了大小战斗九十九次。战斗中,基本歼灭越军346师炮兵第188团,毙敌副团长;歼灭敌特工20营,毙敌特工营长;歼灭851团2营、17营。部分歼灭敌677团一个营和广和县武装部及地方部队一个中队。共计毙敌1472人,伤敌1200余人,俘敌237人。<br>  我一二四师作战中牺牲2XX名同志,负伤5XX人,被俘2人。<br>  我一二四师对越作战中,涌现了一批英雄单位和个人。<br>  中央军委授予:三七二团一营“穿插英雄营”称号;三七二团三连“尖刀英雄连”称号。授予:杨松坚、韦学锋、李金斧“战斗英雄”称号。<br>  广州军区授予:三七一团七连“三一六高地英雄连”称号;三七二团三连九班“八00高地英雄班”称号。授予:刘德全、王广富、潘卫国“战斗英雄”称号。全师有3707人荣立战功。</font></h1> <h1><font color="#010101">&nbsp; &nbsp; 自卫还击战自2月17日打响,3月16日撤回,我连在上级党委的领导下,先后在五个地点,进行了六次战斗,在历次战斗中,共歼灭敌人22名,击伤28名,俘敌六名,缴获手枪一支,冲锋枪四支,步枪三支,火箭筒三具,重机枪三挺,高射机枪一挺,高射机枪弹三百发,122毫米榴弹炮六门,炮弹445发,37毫米单管高炮四门,炮弹1000发,汽车两台,火箭弹34发,手榴弹18枚,各种子弹11676发,反坦克冰雹弹24枚,军用地图1张,电话单机一部,炮兵潜望镜两个。<br>&nbsp; &nbsp; 我连参战人员128人,(后补充14人)合计142人,共有52人立功,三排在490高地立二等功,一排在茶陵立三等功,二班立二等功,3、6、7班立三等功,战中负伤十八人,牺牲七人。(李松林、江培明、俞剑平、朱勤礼、王玉留、潘汉斌、曾文平)。 &nbsp; &nbsp;</font></h1> <h3>1979年3月16日下午,北京。中国外交部第三次“对越自卫还击作战”新闻发布会座无虚席。外长黄华与广西、云南前线指挥部通电话后,向中外媒体宣布:参加这次边境战斗的中国军队胜利完成作战任务,已于当天全部撤回国内,“中国在越南从此已无一兵一卒”。历时28天的战争理论上就此结束,但事实上,中国参战的50多万名官兵中,仍有数百人下落不明。有的已流尽最后一滴血,长眠在亚热带红土地;有的因负伤或迷路未赶上部队,正在异国密林中遭受饥渴与恐惧的煎熬。而更多的失联未归者,已被解除武装,在越南人枪口下痛苦而屈辱地度日,他们已成了“战俘”。</h3> <h1><font color="#010101">  二十八天,人类历史长河仅是一瞬间,丝毫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就消逝了。然而,亲身经历风雨兼程战斗的二十八天,推动着历史的前进,每个中国人都铭记这不平凡的一瞬间。 <br>  这场伟大的胜利震撼着全世界,一切正义的人们,无不同情赞扬,纵情欢呼,拍手称快。 <br>  历史长河波涛滚滚,八十年代辉煌灿烂,新的一代英雄辈出,茁壮成长。 <br>……………… <br>  <br>  这,是一篇没有结尾的记忆 ,因为生活道路不是到此为止;回顾战斗的生活,难忘的历程,它会使我增强斗争信心,提高必胜勇气。<br>  <br>(我所经历的28天的战争并不长,但我们得到的已经足够了,足够让我们记得一辈子,回味一辈子,怀念一辈子……)</font></h1> <h1><b><font color="#010101">  2016年,战后37年,我又回到了水口,山清水秀,一切都成了过去。(此文部份图片来自网络,非商业用途,敬请谅解!)</font></b></h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