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桥——四十八年前的记忆,很遥远,但很清晰......那里是我们的第二故乡,多少年来,梦中无数次的去过那里。
车辙压出的土道穿过屯子,蜿蜒着爬过一条浅浅的沟子,从辽宁的昌图县通到吉林的梨树县,紧邻的两个屯子是两省的交界。
四块一毛钱的车票,五、六个小时的火车车程,半夜到付家屯站,三十多里穿树趟子,沟沟坎坎的夜路......
10月5日,我们回到了张家桥。但不是坐火车。
踏上这片土地,秋季泥土的芳香扑面而来,鸡鸭鹅狗奏鸣曲冲耳而入,既亲切又温暖,既熟悉又陌生,久远的记忆复苏了,仿佛刚刚下地回来,久违的张家桥人就在身边,仿佛昨天才离开,走出梦境,张家桥并不遥远。 熟悉的小村庄,在太阳刚刚升起时又如此陌生 在老队长赵海丰的儿子赵福田家吃住 逛一逛久违的故乡 自己动手做饭,当年练就的贴大饼子技艺已经用不上了 端起酒杯,想起了遥远的岁月,想起了许多离我们而去的乡亲 还是张家桥的苞米香,为了美味,已经顾不得不雅的吃相了 家种的倭瓜,葫芦,下酱,腌菜的大缸小盆,冰箱彩电洗衣机,烧柴的大锅与天燃气罐并用,水泵抽的自来水,城里有的这里有,城里没有的这里也有 他们订婚时还是十几岁的娃娃,亚凡整天和我们一起干活,嬉笑打闹,福田是学校里最淘气,最调皮的学生......几十年过去了,三个女儿都已近不惑之年,他们依然恩爱如初 当年一队的付队长杨奎,平日里笑嘻嘻,监督干活可严厉着呢,他媳妇邹桂琴早早就撒手人寰,杨奎一人将一儿一女拉扯成人,如今已七十多岁的他还天天放羊,生活给予他的回报他知足了,他依然整天乐呵呵的 村子西头南北方向的林带将辽宁吉林两省分开,阳光透过林带引导着人们的目光延伸,延伸 村子南头的柏油路是我们离开后修的,1997年国家立了这块两省的界碑,界碑的西面是辽宁,界碑的东面是吉林 当年买东西去吉林的供销社,吉林那边的上海知青来我们这边磨面,偶尔在青年点蹭顿饭,他们总是夸我们的大饼子,小米粥好吃,那当然,在东北农村过日子,东北人当然比南方人强 瞧这两口子,媳妇踩着吉林,老公踏着辽宁,分界线明显,路面的质量截然不同,辽宁是柏油路,吉林是破损的砂石路 笑迎晨光,我们还是八、九点钟的太阳吗 这美景唾手可得,还有必要去名山大川吗 带着家属返故乡 深秋,苞米已经收完,撂倒的苞米杆霜打后,透过阳光不逊色于霜叶,斗胆演绎古人的诗句:苞米叶红于二月花
美啥呢? 正对着镜头呢! 有篱笆墙,但没有影 我们的家乡在希望的田野上 亲不够的黑土地,叙不尽的兄弟情 如今的张家桥人到沈阳打工,安家,张家桥的孩子到沈阳读中学,一个月接回家一次,四通八达的高速路拉近了沈阳与张家桥的距离,轿车进入寻常百姓家,张家桥的人还有享不尽的福呢,看这两口子就有福相 刘伟明家一院子苞米,两台拖拉机,一台轿子,小日子殷实富足 当年的壮小伙儿,好劳力 妇女队的丫头们 当年一队十二人,这次回乡五人 当年二队九人,这次回乡两人 当年三队十二人,这次回乡五人 妇女队的小姐妹们都已过花甲之年,妇女队长赵桂香年仅28岁就作古了,当年干活那可是把好手,偶尔小姐妹们打闹怄气,队长就甩开膀子拼命干,把大伙儿远远甩在后边,她到地头休息,大家刚刚到地头,她又拿垄了,小姐妹们叫苦连天,累得够呛...... 这就是记忆中穿村而过的路,它在我们青年点的房后,当年每天上工、下工,在这泥泞的路上不知留下了我们多少脚印 现在的柏油路向南挪出了一里多路 我们自己盖的干打垒的房子已不存在,现在这里是一片碗口粗的白杨树,这是原址的南面,当年门前是一片大葱,葱地南是生产队的场院,每年开春,赵队长领着我们在场院栽地瓜,补充青年点粮食的不足,啥时候我也不会忘记待我们像自己孩子的赵海丰队长 这是青年点原址的北面,紧临村中的泥路 踏在故乡的土地上,有底气 希望,奔七的人脸上写满了希望 老戚—壮劳力与两个小半拉子 这姐俩在妇女队都是干活的好手,一个回城市,一个在农村,现在PK一下干农活,会什么样呢? 昌图是产粮大县,张家桥主要产苞米,过去开春,地里播种的拉成长队,扶犁、点种、踩格子、压土,要五、六个人一个组合;夏天三铲三趟,秋天割地,刨渣子,农民一年四季不得闲,现在全是机械化了,一家包几晌地,全年就忙活十几天,一家收的苞米赶上过去生产队的产量了,做梦也没想到农村会变成这样
十七、八岁来张家桥,春种秋收,忙活了几年,也算是半个农民吧,看见苞米如同见了亲人一样 自然要和亲人—苞米合个影了 大鹅步伐整齐,训练有素 亚凡笑得多甜,满满的幸福感 亚琴,亚凡的姐姐,当年屯子里数一数二的好姑娘,亲姐俩,差四岁,亚琴就憔悴得多 高房子虽然没罩外面,但里面家用电器一样不差,这是给儿子盖的房子,连着的矮房子是亚琴的窝,不辞而别的二儿媳抛给她两岁、三岁一双儿女,她一把屎一把尿把孩子拉扯上了学,伟大的中国式母亲!岁月留在她脸上的是沧桑,但改变不了她开朗,大方,豪爽的性格,我们见面依然是哈哈哈,哈哈哈笑个没完 坐在苞米堆上的感觉和当年一样吗?也是这样的季节,妇女队围着苞米堆搓苞米,嘻嘻哈哈,打打闹闹,苞米棒扔过来,撇过去,队长的吆喝声不绝于耳 四十几年后,经历了不同的生活,姐四个亲情不变,艰难困苦哪去了?生活的坎坷哪去了?随岁月而逝,留下的只有甜甜的回忆 他叫邹福田—是房东的弟弟,记忆中那个有派头的大队付主任形象和眼前的这位老人怎么也重合不起来,人生易老天难老
林峰是二队打头的,干活是把好手,老两口儿都七十多了,还在忙农活,劳作一生,典型的中国农民 三队付队长徐吉武,快八十岁了,精神矍铄,谈起当年事记忆清晰 小小,当年是小孩,现在也是顶门过日子的男子汉 下乡后,一直是刘文炳负责大队知青工作,那时他是团支书,比我们年长不了几岁,他见证了每个知青的成长、成熟、离开,四十多年过去了,我们都已退休,回来看到的还是他家原来的老房子,他,已满脸皱纹,但唠起知青的每一件小事,他都如数家珍,感谢他一直对我们的关心、关照,祝愿他晚年幸福 这栋房子显示着主人的生活水平,温玉红,当年大队赤脚医生,我曾跟在他后边跑遍五个生产队,为小孩打预防针,遗憾的是我最终没能从医,现在他家里还在开诊所,子女继承了他的事业,农村需要这的人 梦醒时分,张家桥的原野远去了,张家桥人已不在身边,昨日的苞米香还在嘴里,昨日乡亲们抽的旱烟味还留在身上,昨日的欢声笑语还在耳边,亦真亦幻,似梦似醒,回味,无尽的回味......
2018年是上山下乡五十周年,虽然历史强制的安排了我们的人生,操控了我们的理想,但我们跌跌撞撞地走过来了,没有辱没知青这个称号,我们思念过去,但不想回到过去,我们留恋张家桥,但不能留在张家桥,历史将我们抛在那里,那里就是我们的第二故乡,那里的乡亲们就是我们的亲人,那段生活是我们生命的组成部分,在那块土地上汲取的营养让我们受用终生。感恩张家桥这块土地,感恩张家桥的乡亲们!
张家桥,相约下乡五十周年,相约2018! 摄影:太上皇 细雨 一丝风
编辑:一丝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