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之旅

真水无香

今夜遐思，忽然觉得:

我像一只骆驼，茫茫沙漠中负重前行，因信念，终见绿洲……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
往事不堪回首……
你会哭的，

但你的眼泪不是悲伤，

是力量。

因为，每个人的内心，都居住着

天使和魔鬼两个小我，

或激发，或潜藏，

或纠缠或厮打

……

很庆幸，当我走过人生最艰难的

一段历程的时候，

我，和我们，能够从内心的魔掌中

获得重生，开启真正的天使之旅，

实属幸运。

向过去告别，向未来许梦，

惟愿人世间，平添温情，没有伤痛。

如是，便一切安好！

1.关于童年

　　和许多人一样，我的童年是在农村度过的。过早的不记事，当我隐约记事的时候，已经到了小学。那时农村是没有幼儿园的。
　　可能是像村里人说的聪明吧，我和姐姐的成绩在村里的小学一直都是数一数二的。也没怎么学习，家里人更不管，每天放学没有作业，没有辅导，回到家里，就是和伙伴儿往地里跑。拾柴、薅草、放羊、牧牛、小农活，多成了儿时每天三顿的必修课。

我体质好，也许与儿时的劳动锻炼有关。
现在看来，感觉那时的生活好苦，比起现在的孩子，娃们多受罪呀！可是孩童时代的我们，根本不知道那叫苦，那时各家都一个样，大家根本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叫做甜的，所以不感觉苦了。
　　反倒是我们很开心。天天放了学就去野地里，劳作的闲暇，顺便上树“摸个树猴”，下河里洗个澡，爬到地里偷个瓜，来回跑着捉个蝴蝶、逮个蚂蚱、蛐蛐、屎壳郎、爬叉什么的小昆虫，回家或烧或炒美美地吃上一顿野味，大饱口福。有时顽皮的孩子，直接架起捡来的干柴，找个背风隐蔽的地方，偷烧毛豆子吃。尽管一个个弄成了两手灰一脸黑的小花猫儿样，但狼狈抵挡不了那美滋滋的味。

　　如果说记忆里有痛苦，那就是交学费。学费不多，了了无几。但在那个时代，却也是一家重负，就像是现在的房贷车贷一样，年年交好似不见个头儿。每每老师那边催要，家里人迟迟不给。有时上着课中途还要往家里跑要书钱。跑一两次也决然是要不出来的。为此我没少哭鼻子，少不了挨大人“骂”。老师那边催，家里又不给，自己学习好又不想落后，那时的这个坎儿呀，对一个无助的孩子来说，只有哭和闹这一招了。稍大后也体谅父母，家里孩子多，大大小小四个小鬼，怎么也得让老实巴交的父母有个筹措的时间。记得几次都是大人临时跑着借来的学费。哪像现在的父母，有求必应，事事如愿呢。更何况，家里人老说我是“假积极”，人家都没交呢，不耽误。小时候就是这样，老师的话奉为圣旨。现在的小孩子依然也保留着这一份小可爱。

　　现在我还能记得学习的印象就是，那个年代，人们还看不到知识的有用性，我们小孩子更不知道了。快到小学毕业，村里因为办了个冰糕厂，好多孩子纷纷辍学，推着个大自行车载着个自家做的木箱子卖冰糕去。也许这是那时最现实的求生大道吧。有的辍学的女孩子，天天就是背着个背篓割草拾柴禾放羊牧牛了。

记得我该上初中的时候，奶奶看着邻家的孩子非常羡慕地给我说：“你看看人家娟娟，天天给她妈薅两大箩筐草。你天天都是读hu书。”很抱歉我不知道那时大人嘴里的后两个字，到底什么意思到底怎么写，暂且只能用拼音了。姐姐的优异学业，紧接着就是被这很普遍的现实所收割了。

不知道为什么，当时我没有想着不上学。虽然小伙伴们纷纷辍学，虽然有时放学带本书回家要被那些“捣蛋”的学生所嘲笑和捉弄，但我还是从村子里坚持上完了小学，荣幸毕业。现在想来，真的是很荣幸。不然就是被葬送。坚持的理由，最可能是与当时的老师经常表扬我有关吧。老师都是一个村子的，沾亲带故的都是叫姑姑叔叔伯伯或者爷爷奶奶的。很感谢他们，正是他们那一批批民办教师支撑起了当时中国广袤大地上的农村教育，成为我们这些农村娃进一步进入高等学府深造的第一奠基人。

　　简单的日子过的很快，来无影，去无踪，同村的小学生活眨眼就结束了。八十年代开始，农村教育实行划片集中。上初中只有跑到两公里以外的一个村庄去上了。当时没有自行车，更不像现在有家长接送。一天来来回回三趟的路程，全都是自己的小脚丫丈量出来的。

不过那时也没感觉怎么累，反倒同伴在乡间小路上追逐嬉闹，不知不觉间就到家了。上学走的时候又大半个村子的呼朋引伴去了。

不过一年四季中，三季都可以说是快乐的，害怕的是冬天。冰天雪地的，走走跑跑倒也不那么冷，最不方便的是，早晨起来上学，每天要端盏自做的小煤油灯。走路脚不冷身上不冷，可是手里端个小东西还不能让里面的油洒出来，这可是最难为的事。一路小心翼翼，小手都快冻掉了，灯还得端得好好的。不过好的是，到学校教室里通常都会有老师已升好的火炉或者一小堆柴火，一圈子孩子跺着脚搓着手，等一个个小脸蛋冻的又被烤的红扑扑的时候，早自习也就开始了。然后放学跑回家吃饭再跑着去上学。那时没有寄宿学校的，教室里也没有电灯，所以得用自己制作的小煤油灯。好多是用墨水瓶和棉花捻儿做的，用几天后就端回家再添添油。

时代总是在改变着人。

小学时候已经开始的辍学风，到初中更势不可挡了。最后我们村子里能坚持上到初三的女生，就剩下我和另外一个同伴了。她学习上比较吃力，但是因为爸爸是工人家庭稍宽裕，不太需要她及早下学。更重要的是她姥姥家就离我们学校不远，吃住在她姥姥家没有了跑跑腾腾的麻烦。她在她姥姥家住，早晚剩下我一个女生跟着一群男孩子跑腾着去上学，自然最后的结果是，我也和那个同伴一起住在了她姥姥家，剩下两顿饭回家吃。现在想来那时的友谊多纯呀，就做个伴儿白吃白住了半学期。到下半学期的时候，那个女孩子实在抵挡不了辍学的诱惑，剩半学期没上完也回家了。

我要继续上学，找个借住的地方就成了问题。后来一个邻家的姑姑，婆婆家离学校不远，我就和她家那个慈爱无比的奶奶住在了一起。很感谢他们一家人，那么无私宽容地接待我，让我丝毫没有那种寄人篱下的感觉。
困难的初三总算捱过去。那年中考，我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小中专，当时报了一所地方卫校。几乎全村人甚至临近几个村的人都知道了，班主任王老师亲自跑到我们家报喜，父母少有的喜悦挂上了眉梢，亲自跑到代销点掂了瓶好酒。王老师满怀欣喜，口口夸赞我的中考作文写的真好，语文总分全县名列第一名。一百分得八十六分，老师说的。而且不是他念叨的话，我现在也不记得那时的作文是要求写一篇生活启示，我的作文题目是《吃辣椒的启示》。哈哈，小生活折射大道理。王老师是教我们语文的，最忘不了的是他那绘声绘色的眉飞色舞地诵读课文的情景。觉得那时的《岳阳楼记》就是他自己写的，那时他就是孔乙己、鲁迅和闰土，真假变幻，反正我们都被他感染了。我现在码这些文字信手拈来，肯定得益于那时奠就的兴趣和功底。感谢恩师！感谢所有教过的和没教过的老师！
现在我知道，当时老师为什么那么眉飞色舞，父母为什么那么喜上眉梢。当时的招生体制，初中最优秀的学生都是小中专先掐尖儿的。而对于一个农家子弟来说，这就是鲤鱼跳龙门，一步登天。那时自己也不知道那么重要，只是感觉也很荣耀。后来时代的发展证明，那时上小中专和小师范的学生，恰恰是被体制所戕害的一代。可在当时我是不幸的，因为招生体检我被检查出了有鼻炎，不符合卫校专业体检要求。村里有人传说我被人顶替了，但后来我被二十多年的鼻炎痛苦折磨的事实证明，那应该是传言，身体的局限确确实实不适合做护士、医生。
这样的结果对于当时的我没有多大感觉，但我妈妈因此抑郁伤怀，整整闷闷地打嗝了几个月缓不过劲儿来。更记忆犹新的是，体检那天我和父亲起了个大早，就迎着哗啦啦的大雨上路了。

因为离县城还有三十多里的路要赶，虽然下着大雨，虽然道路泥泞，虽然我们浑身上下几乎淋湿完，可父亲的脚蹬着大自行车时的力量竟然让我感觉不到行进的艰难。

可是，回家的时候，雨虽然小了不少，父亲没说什么，却好像怎么也蹬不动的感觉。轮子在吃力地前行，我感觉坐在高高的大后座上的我，都在努力使劲，让身子前倾助力。不知走了多久我们父女俩浑身湿透地才到了家，父亲比浑身湿透还糟糕的是垂头丧气。每每想起，一辈子我也忘不了那时的情景，一辈子心中的残痛。今天终于第一次把它变成文字的时候，此时此刻，我已经泪流满面，痛哭流涕。请原谅，我是心疼我那时的父亲。恐怕此刻，也许只有天堂里的父亲更痛彻地知道那时的悲伤和无奈。

可那时的我，并没有怎么伤怀。我觉得不过是复习一年上高中的事。接下来的一年里，因为那个姑姑家有了第二个孩子，我不得不辗转住在了几个亲戚或邻居同伴的亲戚家里。为了上学，当时也没觉得住到别人家里不舒服，只要有个接纳的地方就好。来年中考，我以优异成绩顺利地考入了县城唯一的一所重点高中。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