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墟中的花朵，柬埔寨的灵魂~~吴哥

陈靖

幼时新闻报道中经常出现的敦厚微笑双手合十的西哈努克国王和他美丽的夫人莫尼克公主携手走下飞机，母亲说她小时读书时经常被抽到机场举着小旗子欢呼“欢迎欢迎，热烈欢迎”，他们的形象已成为中柬人民友好的象征。对于那时的我柬埔寨是个遥远未知的地方。电影《古墓丽影》中劳拉从天而降的神秘之地……，香港电影《花样年华》的片尾，梁朝伟把自己心中的秘密说给了门洞，并以草掩盖，据说从此以后不会再有人包括他自己也不会再忆起不堪回首的往事之地……。怀着无比的期待和探寻之心，来到了充满无尽沧桑和神奇传说的吴哥……

柬埔寨位于北纬13°26’，东经103°50’，人口的95%信仰佛教，是世界最不发达的君主立宪的国家之一，同样也是一个有着悠久历史和灿烂文化的文明古国。这些像一面多棱的镜子，折射出了这个国家曾经有过的辉煌和伤痛。诚然，如今它还是混乱，贫穷，粗糙，单薄的……。吴哥窟这颗柬埔寨的明珠,与埃及的金字塔、中国的长城、印度尼西亚的婆罗浮屠被誉为东方四大奇迹,而难以想象的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印度教建筑”竟在印度国土之外……。

繁盛的吴哥王朝时期：公园802年，阇耶跋摩二世宣布自己是整个宇宙的君王，统一了全国，成为柬埔寨第一个君王，建都于此。阇耶跋摩七世则是吴哥历史上最富传奇的伟大国王，他拯救国家于危难之际，重建了吴哥王城。于公元9~15世纪共有25位国王统治了这片土地。这段时间对应中国的唐末经宋至元朝的时期，期间公元1295年，元朝周达观出使真腊王朝，历时2年，把自己的所见所闻编著成了《真腊风土记》。

失落的文明时期：公元1431年，随着暹罗军队的入侵，屠城，血流成河，瘟疫爆发，国王不得不带着幸存的国民迁都到了今日的金边，吴哥被遗弃。这些恢宏的庙宇，精美的雕像从此都被隐藏在了原始密林中，沉睡数百年。

《真腊风土记》这本中国古代历史中一本极不起眼的小书，却成为了吴哥文明的见证，在1858年近600年后被法国探险家亨利·穆奥按图索骥，闯入密林，发现了这一被遗忘的神殿和寺庙群落。

　　吴哥寺和吴哥王城里的巴扬寺，是我们欣赏高棉建筑艺术时不可或缺的两大古迹，吴哥地区残留的众多寺庙，正是国王与天界（宇宙）交流的处所。以此为中心，我开始探访这些人类古文明的瑰宝。

一、 吴哥王城
　　作为吴哥王朝的都城，始建于9世纪后期，是东南亚历史上最宏伟的一座都城，占地9平方公里，城周长约14公里。都城内宝塔，皇宫等建筑鳞次栉比，庄严雄伟，庙宇形状奇特，建筑精美，雕饰华丽。据考证，这座城市鼎盛时拥有人口100万，经济发达，生机盎然。时至今日，依然留下了巴扬寺，战象台阶，十二生肖寺，搅动乳海桥等遗址。

巴扬寺外景
王城中心的巴扬寺
是12世纪末阇耶跋摩七世为自己建造的陵寝寺院。阇耶跋摩七世是一位颇具传奇的国王，为了国家的和平，两次让出王位，在深山里修行。公元1177年，最后当国家面临灭顶之灾的危急关头，他带领吴哥军队在洞里萨湖和占婆军打了一场腥风血雨惨烈的大战，最终把占婆人赶出吴哥，56岁才登基。在他之前，高棉人普遍信奉印度教，或许是阇耶跋摩七世经历了太多残酷的生死，他改信了主张慈悲为怀的佛教。他为自己建造的巴扬寺在大吴哥王城的正中心，共修建了49座佛塔，每个塔顶部分又分为四面， 每面都刻有一个巨大的佛像，共计196座之多，被赞誉为“人用手塑造和雕刻出的一座山峰”。阇耶跋摩七世晚年已从印度教改信佛教，这大概就是所有的四面人头雕像的眼睛都是微闭静观自在，慈祥而又笃定……带着一种神秘而又安详含蓄的微笑的原因。法国考古学家考证说这举世闻名的被称做“高棉的微笑”的慈祥面容都是以阇耶跋摩七世的脸为原型雕刻的。
　　这不禁让我想起了印度孔雀王朝的阿育王，年轻时征战杀戮，残忍灭兄，统一了印度之后，也是皈依了佛教，在全国广修佛塔，传扬佛教。我在菩提伽耶看到印度政府重建的当年阿育王在佛祖悟道成佛之处修建的大觉寺，正在举行的宏大的法事祭拜时，也深深的震撼于信仰的力量。在孔雀王朝覆灭后，印度教一统印度，佛教寺庙全部被毁，佛教徒被杀，佛教徒占印度人口不及1%。大觉寺也早已埋没在荒野土堆之中。同样也是在十九世纪初期，一位英国探险家根据玄奘所著《大唐西域记》中的记载所挖掘而出的。历史是多么的惊人相似。所有佛教最恢宏的寺庙在印度已荡然无存，后来在原址兴修的大觉寺，我个人觉得已是伪佛教，是印度政府居于政治考量和旅游的需要，要把自己打造为天下佛教之根源的目的，其实在印度，满目望去，哪里还有佛教的一丝痕迹。菩提伽耶，这个佛祖悟道成佛，讲道授经之地，已沦为印度最贫穷的省份。

高棉的微笑，这是塔顶196张脸中最有代表的，举世闻名的微笑

好奇和探究

每一个塔尖都是这样了悟世间的淡然微笑的四面佛像

搅动乳海（印度教的创世纪）

王城南门的“搅动乳海”之桥
这样的桥梁两边的场景雕像在每个规模稍大的寺庙前都有，大小长短不一 ，大都残败不堪，只有吴哥王城的南门的石桥保持的最完整。
“搅动乳海”是印度教里的一个重要传说，传说中的天神和阿修罗为了最求长生不死的甘露，达成共识，决定以龙神那伽来代替绳索，以曼多罗山做搅拌棍，还请求把世界驮在自己背上的龟王沉到海底，当做搅拌棍的支撑点。阿修罗抓住龙蛇头，天神抓住尾巴，一直搅拌了数百年，在一朵朵浪花中共诞生了包括白象，阿卜婆罗小仙女等14件宝物。最后生成的永生甘露被毗湿奴天神用美人计所骗得，天神们得到了永生，而阿修罗们落得个被屠杀的下场……（写到这里，不禁在想，善恶有不可逾越的鸿沟吗？）。

　　电影《变形金刚》里霸天虎捡能量柱的地方就是通向通王城南门的护城河附近

龙神“那伽”，总觉得是眼镜蛇的造型，一直叫它为蛇神

王城中的站象台阶，是国王的阅礼台，这里每年都要举行盛大的斗象大会，只有胜出的大象才能成为国王的坐骑。

吴哥的小美之一…
我最喜欢的是无处不在的因搅动乳海而从一朵朵浪花中诞生的拈花浅浅微笑脚踩莲花蓓蕾的阿卜娑罗小仙女石刻装饰。
犹如希腊神话中维纳斯也从海中诞生一样，这或许是人类的美好共识，不分地域国界，美丽的女神都由海而生。

　　远眺吴哥寺
当亨利·穆奥拨开密林，看见沉睡中的吴哥寺这几个尖尖的掩映在原始丛林中的佛塔，他不禁发出“在看到这些塔尖的一刹那，我感到心在颤栗，此时，你除了能够怀着敬慕的心情默默地凝视外，你没有办法再组合一个词去赞美这建筑史上奇妙的景物，心里充满的只是崇敬和喜悦”这样的感叹。

二、吴哥寺（又称小吴哥）
苏利耶跋摩二世为自己修建的陵寝寺庙，供奉着主宰宇宙万物的毗湿奴天神。寺庙地处吴哥王城外的东南角。我跟着人流穿过天界桥，又称“虹”桥，（传说中通过此桥的人可以进入天堂），通过雕刻着四面佛像人头的门楼，进入了国王举行盛大庆典的广场，在广场的尽头，就是举世闻名的建立在三层逐渐收窄宛如金字塔底座上的吴哥寺五座宏伟高耸的莲花蓓蕾佛塔，这是一座神殿山，是印度教的宇宙中心，是须弥山，是众天神生活的地方。它已成为吴哥的象征和印在钱币和国旗上的国家形象的代表。
沿着笔直长约500米的中央大道，爬越了主殿的第一层世界最长的雕刻着两部印度教神话史诗的浮雕方形回廊，爬越了所有石雕门楼，石柱，塔体四周都雕刻了许多阿卜婆罗小仙女像和供奉毗湿奴天神雕像的第二层回廊之后，跨出门楼，筑有五座呈莲花蓓蕾型的佛塔尖塔即众神汇聚所在之地（须弥山）的第三层就这样毫无阻隔的跃入我的眼前，巍峨高耸。从第二层走向第三层平台的台阶，陡峭，没有扶手。东西南北均有石梯，只有向西石梯有扶手。这些称为“天堂梯”的台阶以70度斜角向上延伸，陡峭的几乎垂直，这就是高棉人的朝圣之路，仅有虔诚和信念，没有胆量是无法登上去，看得我直吸冷气。
　　在柬埔寨的几天里，我们总是在攀爬这样的石梯，每每都觉得好累。年纪大了，关节疼痛是最先出现的症状，自嘲说是要把可怜的关节保留到用在最关键之处。在别的寺庙几次放弃攀爬的之后，今天的吴哥寺嘛是一定要爬的。那么窄那么陡那么高，很多地方需要我手脚并用才能爬上去。这时候，深刻领会到，信仰，是非常强大的力量，需要一种全身心投入的姿态，心无旁骛的攀爬，才能达到。到达塔顶的第三层回廊，出乎意料的平常和普通，或许众神的生活也如我们人类一般普通，更接人气。只有从连接五座佛塔的回廊的众多珠簾窗往外看时，才能感受到一点点众神们在天界高高俯瞰人间芸芸众生的的感觉。

　　照片无法记录第一层回廊这800米长的古印度神话里两部史诗浮雕的宏大场面，我就像个文盲读连环画一般，只能看看精美的画面，而不知所云。

第二层回廊供奉的是毗湿奴神像，身披袈裟，接受今人的膜拜

　　第二层回廊雕刻的小仙女与别的寺庙仙女雕像有很大的差别，更加精致和完整，衣饰也更加华丽，但我更喜欢之前的小仙女，朴实更接地气

　　第三层，一跨出门楼，跃入眼帘的是五座高耸的莲花蓓蕾型的佛塔，这就是印度教的宇宙中心~须弥山。最高的一座佛塔达65米高，东南西北都各有一座楼梯，笔直陡峭，让人望而生畏。

须弥山
　　五座莲花佛塔组成的须弥山，为宇宙中心，众神生活的地方。古时的高棉为神权合一，每个国王都代表着一位天神统治着人间，死后回归须弥山，被当做神来供奉。充分体现了高棉王权神化的宇宙观。
这张照片是五座莲花佛塔之一。

吴哥小美之二
　　连接五座佛塔的回廊上，看尽世间沧桑的珠簾窗，也是我最喜欢的小美之二

　　远处红顶的佛寺炊烟袅袅，在茂密丛林里显得分外美丽，让我生出了些许向往之意。

金色吴哥
从莲花佛塔上下来，已近黄昏，夕阳西下，美丽从来都是转瞬即逝，毫无准备的，尽管来之前做了足够的功课，可是黄昏的吴哥寺却美丽得让我久久不愿离去。
　　修建者苏利耶跋摩二世自诩为“太阳王”，苏利耶既太阳之意，我想这应该是为什么小吴哥的日出日落都是非常的美丽的原因吧

这是柬埔寨最有代表性的棕糖树，夕阳中剪影很好看

吴哥寺护城河边坐看夕阳的僧人

吴哥小美之三，女伴们对我拍的角度提出了质疑，我是觉得这个角度诠释了狮子门神的健壮和性感

三、 圣剑寺
　　这是阇耶跋摩七世为纪念父亲而修建的寺庙，是僧侣居住和学习之地，也是阇耶跋摩七世重建吴哥王城的暂居之地，是他举行朝拜和读书的地方。传说中供奉着一把用黄金和宝石镶嵌的宝剑。寺庙的东南西北四方用长廊向供奉宝剑的中心汇聚，我跟着人流往供奉宝剑的中心走去，穿过一个又一个的塔和天井，光线时明时暗，围廊高度越来越低，为避免爆头，我的头也越来越低，似乎在不时的鞠躬行礼，表示着对国王父亲的崇敬之意，我想这应该是当时修庙的初衷吧，国王也希望每个来参拜的人也如他一般的爱戴自己的父亲。

我拍到的唯一一张雕刻有持剑武士的门廊，庄严肃杀之意扑面而来，与圣剑寺之名契合。其他的寺庙，大都以阿卜婆罗小仙女为雕刻素材

悠长的走廊，时明时暗，悠然通向远方

四、塔普伦寺
　　也是阇耶跋摩七世为纪念母亲所造，经历了千年的沧桑巨变，原本的寺庙已经几乎完全被肆意生长的植物摧毁，无花果巨大的树根和建筑完全缠绕在了一起，窒息拥抱，天长日久，互为融合……成为了吴哥遗迹群中最独特的景观。这里就是《古墓丽影》中劳拉从天而降受一神秘小女孩引领之地……。

　　黑暗的门洞正是劳拉被神秘女孩引领进入之地，她从这里掉入了神秘的山洞

五、女王宫
用红砂岩修建的犹如丝绸刺绣般精美的女王宫，纵深百米的庙宇，每根石柱，每个门楣，都非常精细地雕刻着或神，或兽，和小仙女，直到今日，依然那么生动。里面供奉着印度教的三大天神：湿婆，毗湿奴和梵天，寺中的神像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精美的浮雕和门口的毗湿奴的坐骑大鹏鸟守护神伽鲁达的雕像供世人欣赏。

这是一支由地雷受害的残疾人组成的乐队，许多景点可见，他们用我不知名的乐器甚至是叶片在非常认真的演奏着，前面摆放的大碗是用来供游客放置钱币，随心功德

六、周萨神庙
　　1993年，柬埔寨政府和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发起“拯救吴哥古迹”的国际行动，号召世界各国对吴哥的修复给予经济和技术上的支持。这座寺庙于2000年开始耗时2年由中国无偿援助修复。这里的夕阳有份别致温柔的美丽。

七、崩密列
繁华褪逝后的苍凉----。 崩密列，乃“荷花池”之意。要想体验吴哥窟未被发现前在丛林里沉睡的摸样，崩密列是极好的。这是一座破败的、未经修缮的、被丛林严密包裹着的，已沉睡数百年废墟般的古寺庙……
断裂的石柱，坍塌的墙壁，树根缠绕的建筑，残缺的美丽，让人遗憾却又震撼。树与古城更多的是一种相濡以沫的感觉，紧紧拥抱，彼此不再分开……
  沧海桑田，如今也只有对着这断壁残垣怜惜感慨了。
　　这是我最喜欢的景点，好友之前也说，这是最值得来的地方

这是我在“崩密列”废墟中见的“搅拌乳海”的石雕，密布青苔，只有龟神处因为被游人抚摸太多，才露出了真实面目，发现它时，我小小兴奋了一把。

我已沉醉，眼睛已不够用，只有用相机留下它的美

　　八、 洞里萨湖
东南亚最大的淡水湖，因为雨季，湖水浑浊，湖面上越南浮村蓝色的水上学校给我留下深刻印象。游船上船家的三个孩子做着自由落体的跳水游戏，爬上爬下，乐此不疲，自嗨到极致，我也拍照嗨到极致。

浮村的学校

世界冠军应该是这样诞生的

九、随景
去了太多的寺庙，大小规模不一，今天整理照片时，有的虽已记不得名字了，却记住的了它与众不同的美

远眺

一家欧美四口，最小的不过2，3岁，这样的爬姿，早已让我生畏，只有赞叹

神牛寺前气场强大的狮子门神，已默默守护了近千年

伽鲁达，毗湿奴的大鹏鸟坐骑

作为吴哥早期的建筑物，巴孔寺保留了最初的砖雕风格，留下了这座砖雕塔

随景都是如此让人难忘。时间哪里会够你览尽吴哥的美，每次参观完景点，我都成为全车最后一个上车的人，会再来……
2016年10月7日夜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