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仰止 风范长存
——追忆道州文化泰斗何家壬先生
罗明桥
“何老走了”,得知这一消息是去靖港古镇的路上。国庆长假,与朋友们一起休闲度假。有说有笑,兴趣高昂。听到这一噩耗,顿时车内鸦雀无声。我的心情是复杂的,说好了今年九十岁要为他好好庆贺,为他建好名人档案;说好了要认真拜读他为纪念周敦颐诞辰1000周年写的新作;说好了……然而他却匆匆走了。
为了参加何老的追悼会,急忙赶回道县。在火车上,往事一幕幕呈现在眼前……
我与何家壬先生是忘年之交。2008年到文化局工作,与何老接触的机会很多,原来只知道他学识渊博是个“道州通”。随着与他交往日渐加深,我把他当长辈,他却把我当朋友,几年过后,也就不分彼此了。在交往中无所不谈。谈到他曲折的人生道路,特别难忘的一件事是,文革时,因为他毛笔字写得好,公社革委会要他夜以继日写歌功颂德的标语;其中每条标语要写100多幅,在写毛主席万寿无疆时,由于日夜加班,机械重复,其中有一条错把万字写成无字,由此被打成现行反革命,在洞庭湖监狱坐了五年牢,此等磨难,他却一笑而过。
何老是道州文化的传承者与守望者,他把毕生的精力倾注于此。先后编撰了《道县地名录》、《道县县志》、《话说道州》、《古城旧事》、《千秋人杰》等道县乡土书籍,人称道州文化“活字典”。何家壬先生的书法、散文、楹联、词赋、曲艺都有很深的造诣。他的诗歌,通俗易懂,恢谐幽默。如《钓鱼》,“垂钓濂溪日已斜;竹篓未有半条虾,归途买条鲢和鲤;哄得山妻笑掉牙;饭后再三叮嘱我,明天早去晚回家。”他在写诗词时,特别注重“口头语、眼前景、弦外音”,写出来的作品生活气息浓,却寓意深远。他为道县景点写的楹联,细细读来,韵味无穷。为寇公楼写的“风雨一楼千古在,潇湘二水万年流。”为濂溪故里太极亭写的“至此为高放眼四周皆胜境,毋须更上举头三尺是青天。”为月岩写的“飞镜当头千年斧凿叮铛月,浮云照眼万古岩开太极图。”何老的书法是在近十年内成名的,2010年中国书法院的书法家在道州田野采风,在与地方书法家交流时发现何老不是一般人才。他书写的字,达到人书俱老。是人生阅历与学识的水到渠成。在他书写“风声”二字后,掌声雷动。由此,他在书法界风声水起,何老的书法作品主要以行书为主,其字体线条流畅,潇洒飘逸,刚柔相济。是自然之美与阳刚之气的融合。他继承何绍基何体字的精髓,又大胆地跳出何体书法的框式,博采众长,贯通古今,兼收并蓄,自成一体,从而使他身居道州山野却名振三湘四水。
何老总以“狗屁文章鸡爪字,乱弹对子打水诗”自嘲。谦虚随和是他最大的特点。无论是走在大街小巷,城里城外;无论是大人小孩、官大官小,他总是满脸笑容,逢人握手,问候有加,他从来不把自写的文章当文章,也不把自己写的字当书法,有求必应。然而在请教他时,他会很认真的说出一二三四。
与何老相识,相知已有二十余年。他是我生命中的一位重要的值得敬重和信赖的良师益友。他那种淡泊名利,勤奋好学、生命不息,笔耕不止的精神,催我奋进。激励我重拾笔杆,坚持写作。同时养成读书的好习惯。何老在八十岁时,为自己作了一副对联:“无才深惭八旬老,有命再读十年书。”果然再活了十年,再读了十年书。我见证了他不平凡的十年,笔耕不辍,生命不止。用自己的生命为道县的文化事业谱写新的篇章。
更让我感慨的是他胸怀大爱。何老的情和爱在其文章、诗词、书法作品中不尽流露。字里行间都充满着对祖国,对家乡的热爱。他把内心深处的爱深深地融入到生活和文学创作之中。何老家境贫寒且遭遇诸多不幸,老伴身体不好,患病多年,生活不能自理,连大小便都在床上解决,八十多岁的何老每天精心照料,毫无怨言;小儿精神失常,智弱又哑,经常不分昼夜吵闹不休,何老也是不厌其烦地关心照顾。在他去世的前几天,特意在门上写了“善待哑子”四个字。30多年来,全家只靠他一人的工资养家糊口,生活的艰辛可想而知。然而他用大爱维系了这个不幸的家庭,去年他老伴恋恋不舍离开了他。
何老的一生,是饱经风霜,艰辛曲折的一生,也是不屈不挠,追求进取的一生。
当过旧县府的书吏,做过新社会的公仆,在人生应该是最美好的年华,坐了五年冤狱,当过10年农民,拉过10年板车……何老的一生更是奋斗的一生。初中毕业的他,通过自己不断的努力学习,在社会这个大熔炉里,锻造了自己。勤奋造就了他才华横溢,大学课本中有他写的范文《斑竹岩》。诗词文赋,样样精通,散文写得行云流水,美不胜收;他诗词歌赋随手拈来,出口成章,妙趣横生,韵味无穷;楹联作得字字珠肌,句句经典,让人拍手称奇。
何老还是走了,带着对道县深深的眷恋,带着对文学艺术的追求。带着对事业满腔的热情。他的背影渐行渐远,道县文化艺术界的一颗璀璨的明星殒落了,他光辉的一生正如泰戈尔的诗句“生如夏花之绚烂,逝如秋叶之静美。”
愿何老一路走好!
谨以此文悼念何家壬先生。
2016年10月6日凌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