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秋天——Williams Ridge

宋悟空May

不管我有多么不愿意,一场细雨过后,秋天还是来了。 在我看来,夏天是完美的季节。夏天里,可以狂欢,可以撒野,可以肆无忌惮。而秋天不同了,秋天是收获,是沉思冥想,是安静笃定,是怀念和希望。 如此,我便急着要去看秋天了。 真的没好好留意过温哥华的秋天。每见秋枫缤纷、落叶满地,也总是那么匆匆忙忙,心不在焉。不是还有明年吗? 今年,特别想去看秋天。因为这些年的不经意,我不想再忘记了它的模样,怕又错过了。约了,不见动静。幸好还有潘博士,还有露露,还有David Huang。思来想去,哪个都舍不得。最后还是跟上了露队,去了Williams Ridge。 特意背了大包,带上午餐和零食,带上三升水,带上多余的衣服,包里还有很大的空间。不是还要采蘑菇吗?迎着朝阳上路了。出了点意外,到达TH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 山里的感觉就是不一样。一走进树林里,满天的初升太阳,满眼的秋叶金黄,满身的秋意清凉。秋天就在这里了。 听说Williams Ridge 有些难度,相当于两个松鸡山。和Williams Ridge相比,松鸡山就是后花园的散步。心里有了数,也有些打鼓。这样的地方有吸引力,也不该会气喘吁吁、败下阵来吧? 一上步道,便是陡峭的攀爬。持续上升,一点不留情面。有些后悔背包里故意放了这些东西,此时像千斤重压背在了肩头。跟上前面的人,都是女将,更不能掉队。林间的小路都是松枝落叶木屑堆积的,松松软软,象走在海棉上,轻巧、软棉了许多。 本来有登顶的计划,出了意外,时间仓促,只好放弃了登顶计划,只走到山脊。下午3:00之前必须返回。 爬山这许多次,我乃是只管向前不管其他,有路向上,就得上,怎么下来一会儿再说。考虑太多,永远也上不去,走不远,看不见美丽的风景。 上山,有的路段也是陡峭险峻,手脚并用,但难度哪里能比得上松鸡山呢?松鸡山仍是第一险、第一难、第一美。 上到山脊,不觉用了很多时间。找了开阔处休息、午餐。稍事休整后,又迫不及待地纠集了几个人继续向前。路还没走到尽头,那能就此罢休呢?过了悬崖边倾斜的大石头——有惊无险;过了林间草地上的小水潭——风景寂寥到看惯了湖光山色的一伙人竟然对这个无名可怜的小水洼拍照不停。人们啊,在寂寞无聊、无可奈何中也会发现风景,发现美。 山路慢慢,悬崖峭壁,又有人返回了。知了自告奋勇,护花折返。他肯定也是想继续向前的。从年初三月北京桃花野长城开始,跟他几次,不得不从心里佩服他是真正的牛人。老的登山人不一定追求走多远,爬多高,有责任心,关爱队友,这才是真正的大牛。从心里佩服这样的人。 只剩下美女Susan,Robin和我三人行动小组,继续向前。穿过森林,绕过悬崖,出现在眼前的是连绵不断的、大片的灌木丛林。没有一朵花,而树叶枫红金黄,缤纷灿烂。虽然没有了百花争艳,繁花似锦,这满眼的金针落叶不也是喧嚣过后的心满意足、盛开过后的清爽自在、骄傲过后的返朴归真吗?那么美,那么真实,那么与世无争。满眼秋叶飒飒,秋意正浓。 站在高石上,远眺连绵群山,我不得不向远山致敬。是你的高远才看得到我的浅显,是你的伟大才看得到我的渺小,是你的壮丽才看得到我的脆弱。到白雪覆盖的山顶,到远方,还有那么长的路要走! 还想向前!Williams Ridge就在眼前!我知道时间不够了,也听到对讲机里知了让我们返回的呼叫。我就像一个被宠坏的孩子没有得到满足,就像七岁时一根三分钱的冰棒儿摆在眼前我却还不得不继续写完作业。山峰就在眼前,我却不能再向他前进一步。百爪挠心,眼泪都快出来了。这是惟一一次我没有登上顶峰!道路漫长,人生漫长,哪能每次都登顶呢!返回吧。下次再来,还得再重新经历这一路上的辛苦。真的是这样,努力了,也不一定能达到目标。真舍不得离开,山还没爬完,景还没看够,秋天也还没带走。 返回的路Robin和Susan一路在前,二人走的飞快,我一路小跑才追得上他们。不得不佩服Susan,第一次和她爬山,上山下山都是快步如飞,如履平地,一身红衣,真的是枫林女侠。和她一起爬山,安心、放心、开心。有的事、有的人真是缘分,对的时间,对的地点,就像我从山里带回的三颗小石头,哪怕是等了二十年、二百年,我还是能看到它,找到它,带回它。还有我的那颗平安扣。 下到山脚,已近余日黄昏,山谷里仍被日落前的太阳照得一片金黄。树林是金黄的,草甸是金黄的,石头是金黄的,就连队友的笑脸也是金黄的。我落在了最后一个,在岩石上极目远眺,在树林里东张西望,在小路上踯躅不前。真的不想走了,不想这么早离开,或是让我带走这片金黄,带走这片秋意,带走这年复一年的春华秋实,还有思念和希望。 还没看够,不想离开…… 秋天,就是这样,满载了收获,回归了平静,远离了喧嚣,重返了朴质,再现了真实。还有眼前这条铺满金色落叶、连伸向远方的路,有怀念,有等待,有向往。 我就是那个不离不弃,舍不下秋天,等着秋天,带走秋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