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斌先:乡村的守望与歌哭

流冰

陈斌先:乡村的守望与歌哭 本报记者 流冰 / 文图 今年五月的一次采风,一行人在石笋景区秦淮古玩店里邂逅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孙崇炯,交谈甚欢。随后,孙崇炯现场挥毫泼墨,逐一向文友们赠“书”。写到陈斌先这儿,孙老师问写些什么内容,陈斌先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北岗就在江淮之间。 “北岗就在江淮之间”,这是陈斌先的一部中篇小说的标题,也是他的故乡所在。 就是这么一个很小的细节,已经让记者深深的感受到了陈斌先浓的化不开的文学和故土情结。再看其作品,无论是《蝴蝶飞舞》(合肥工业大学出版社)、《知命何忧》(安徽文艺出版社),还是后来的《吹不响的哨子》(安徽文艺出版社),纷繁的叙事中,“乡村”一直是其书写的文学对象。他在《吹不响的哨子》自序中用了很长的篇幅叙说自己的出生和成长,父亲母亲,是他开始文学创作最初的动因。所以,陈斌先对乡土生活的描述充满了情感,也充满了疼痛,异常细腻,异常厚重。他说:“我是在农村长大的孩子,农村生活对我影响很大,进入乡村叙事,就是找到了自己的母体。”乡村一个个或悲或喜的平凡人物,成了陈斌先乡土记忆的载体,好在他并不是简单化处理这些由丰富的经历形成的经验,而是机智地用一个个具体的故事、人物去演绎、传达他的发现和体验,蕴藏在这些人物内里的乡土伦理更成为他着力去记忆的理由,也成了乡村题材小说书写的核心。 费孝通在《乡土中国》的开篇中提出:从基层上看去,中国社会是乡土性的。这一关于中国社会结构的经典论断准确地指出了中国社会的异质性,乡土社会以土地为根本,原本是在地方性的限制下形成的社会结构,而相应的乡土社会生活也因依赖于各地风土人情,从而形成了有地域性甄别特征的文化,然而随着当前中国现代化和城市化进程的加快与深入,原本生于斯、死于斯的乡土社会也日渐趋同化,农村人口向城市或非出生地地域的流动也随之常态化,以往终老是乡的乡土生活正在逐渐消失,“不知有汉,无论魏晋”的稳态型乡土结构也一步步被打破,“回不去的故乡”成为了一代人共同的情感记忆。 陈斌先小说题材领域基本可以分为三大类:一是新乡土小说,注重客观冷静观察与思考变革时期农村乡土人物的生活与挣扎;二是城镇题材类,注重描写新时期基层干部的价值取舍、困惑及艰难行走的身影;还有一类注重精神层面的描摹。 在三种题材类别的小说中,应该说“新乡土”或者说“后乡土”是陈斌先占据的一座精神高地。他似乎对农村题材的创作更为得心应手,无论坚韧、善良、勤劳、本色的农村妇女边少春、冯丽、段采购、董梅等,还是忠厚、愚钝、娶不到老婆的皮桶,坚守精神领地的黄瘪子、寻找精神家园与情感归属的帖子、侯五二,尖刻、刁滑、但不失农民本色的黑皮以及群体奉献精神的何文清、李晓、郑小玉等,都被他塑造的栩栩如生,这些人物似乎就站在你的眼前,呼之欲出。他们情感深重,不失道义;命运多舛,不失悲观;追求渺茫,不失坚贞,都给人留下极为深刻的印象。从这些作品中,读者不难发现他对小说中主要人物的塑造自然刻意用心,次要人物也大多和主要人物一样鲜活立体。当然,任何人物的塑造,都离不开小说语言,陈斌先小说的语言是细腻的,有着舒缓自如的特征,他总是不徐不疾地讲述着他的人与事,可能刚读他的小说你不会感到他的语言魅力,但随着情节的深入,他语言质感和劲道,就会脱去表皮露出精美的质地,慢慢品读,你就能感受到他语言的老道和成熟,厚实与凝重。 仅有这些似乎又是不够的,面对乡土社会以及相应文化结构的重大变动,如何去整理和回顾以往的乡土文化,如何对现时的乡村深悉知情,如何去探求乡土文化在未来文化建设中的方向?作为乡土结构变化的感受者,面对着来自时代的文学命题,自1986年创作始,陈斌先一直对乡村生活刻骨铭心,坚持讲述农民的辛苦与卑微,乡间生活的低矮与琐碎,农村基层干部的担当与挣扎,执着地为读者勾勒和绘制着“这群乡下人”的日常生活与精神状态。或许正因为生活积淀丰厚,陈斌先才能在保持艺术性较好的前提下,实现与思想性的较好统一。读完他的小说,喜又好,悲也罢,总会让人思考点什么。他总在试图告诫着人们应该怎么做人、做事,在这个过程中不断张扬着生命意识甚至还有一些哲学思考,在审美层面上,闪现着人性的光辉。 《行政的姿态》中的李天是一个重点镇的党委书记,也是作者理想中的优秀的基层干部形象,在面临提拔重用之际,出现了很多让他意想不到的事情,他困惑、迷惘、甚至失去了斗志,但故事的结局是李天得到重用,事情原委也弄清楚了,一切都是他的竞争对手给他设置的障碍,这些障碍最终被组织上清除了。作品以李天的胜利,告诫基层干部,只要把心放在为民服务上,踏踏实实为人民做奉献,人民是不会忘记的。而《铁木社》中何建的形象更有代表意义,他似乎又在说明,作为基层干部,你不一定有那么大的能力左右一切,但组织上把你放在一定岗位上,你就要努力去做更多事,不论个人遇到多大的挑战,都应当把人民利益放在第一位,那样即便你做得还不完美,但过程仍然十分美丽。 情结使然,陈斌先对于笔下的乡土人物在情感上是认同的,但同时,他也理解具体的中国社会,他见证了乡村的衰落与凋零,作为时代的证言人,他在用自己的笔为乡土理念歌唱,也在为已然和正在消逝的村庄歌哭。 现实生活的陈斌先,基本上是三到五年换一个岗位,当过政府秘书、农业技术员、科员、科长、挂职副乡长,分别在政协办、宣传部、档案局、地方志办公室、乡镇企业局、招商局、经信委等单位工作过。如此众多的单位,让他看见过形形色色的人,这是陈斌先生活第二方面的积累,对镇县级职员和干部的生活各工作状态的熟悉,成为他城镇题材小说的厚重营养。基层干部的酸甜苦辣、奉献与挣扎、不足与顽劣,事业的压力,人与人之间的矛盾与纠葛,工作、情感以及各样社会矛盾的集结与交错,使得陈斌先城市问题小说呈现出复杂而立体的面貌。 “我在写小说的过程中,温暖着别人,也始终温暖着自己;在自己受教育的同时,切身感受一个作家更应该多担当一定的社会责任,多一些良知,多为底层人物说话,用鲜活的人物形象,去感染更多的人,从而引导更多的人向着有理想的生活迈进。”虽然文学最终不能直接解决具体的社会问题,但作为有社会良心的作家,应该有责任保持强烈的社会问题意识;作为时代镜子的小说,也应该能够映现出社会生活的真实面影,并且引领人们走向更美的境界和灵魂。 陈斌先小说研讨会 观点摘要: 陈斌先小说引起《文艺报》《名作与欣赏》《安徽文学》《飞天》等关注,正式发表的评论达到十三万多字,本版编辑摘编如下, 以飨读者。 《北京文学》副主编、著名评论家师力斌:陈斌先有着不折不扣的现实主义路数。他的书写是中国改革开放的一种真实纪录和真切思考,向我们展示了一个置身历史大转型时代的作家切身体验与精神困惑,既有感同身受的人情世态的描摹,又有剪不断理还乱的精神疑问,充满了强烈的社会责任感。他的小说表现出对县乡两级基层情况的娴熟的把握和精细的思考,呈现了传统体制向市场经济体制变革过程中,政府与民间、官员与群众、权力与资本、制度与道德、政治与人性等多重复杂的关系之间的纠葛与冲突。 《文艺报》编辑部主任刘颋:陈斌先小说具有后乡土小说特有品质,对乡村变革的书写,十分到位和纯粹。 安徽大学副教授汪扬:陈斌先小说是乡村结构的记录者、乡村理念的行吟者,陈斌先在塑造人物时比较冷静,他并没有为了推广和保存心中的乡村理念而将人物“高大全化”,他既赋予了自己的同情,同时也写出了这些人物内里的“小”来。 东北财经大学副教授韩传喜:后乡土时期的乡村呈现出新的情况和新的问题,对这些问题的复杂性和丰富性的关注理应成为文学书写的重要内容。陈斌先的小说正是因为这一点才显示出了自己独特的价值。他的小说大都有着共同的乡村文化背景和氛围,几乎是全景式地向我们展示了30年来中国的乡村发展史,展现了中国社会转型期乡村文化的特质。从题材来看,他的小说集中突显了乡村变革进程中的一些深层次问题,展示了社会变革给乡村所带来的阵痛,以及变革时代人们内在心灵的委婉曲折与波澜激荡。 解放军陆军军官学院副教授陈振华:从《蝴蝶飞舞》到《知命何忧》,再到《吹不响的哨子》,陈斌先一步一个脚印,一步一个台阶,一部一个气象,尤其是后者,从整体上而言表现出不俗的实力,是当前“新乡土”写作的新进展、新收获。 安徽社科院文学研究所副研究员、南京大学博士后王晴:陈斌先的小说,严格说来,应定位为农村题材的问题小说,但与普通意义上的乡土小说又不同,他关注的焦点是时代变动背景中农村出现的具体社会问题,尤其是农村变革中出现的新情况都得到很好的反映。 安徽大学研究生邬婷婷:陈斌先在遗失的哨子声中寻找有关自己童年的记忆,以此来缓解自己思想的阵痛,用自我构建的世界来回答自己的疑惑,所以他笔下的人物是执著的、孤独的、痛苦的,但也是温情的,他们遵循着本能的欲望去生活,在无意识的过程中诠释着乡土人性存在的价值。 安徽著名评论家、原《清明》杂志主编段儒东:陈斌先小说创作呈现出新的气象和面貌,尤其近些年的小说艺术质量达到相当高的水平,在人性挖掘、人物塑造方面都有不俗的表现。 著名评论家、原安徽社科院副院长唐先田:陈斌先小说有其独特韵味,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惊天动地,他默默坚守自己的信念,在艺术探索方面进行了不懈的追求。 安徽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王达敏、赵凯:陈斌先是有追求的作家,也是有艺术探索的作家,他的小说注意人物塑造,注意思考时代变革的特有特征,如《铁木社》做到中国作家首写,《吹不响的哨子》中哨子的特有符号特征,及《天街咋就恁么长》中的天街变化,人情冷暖等,都具有特殊的象征意义。 陈斌先与书画家交流 陈斌先在研讨会上接受省电视台采访 陈斌先近影 以上文图原载《皖西日报.文化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