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草原有个约定：巴彦查干

梅慈敏

“蓝蓝的天上白云飘，白云下面马儿跑...” 从小听着这首歌长大，我对内蒙草原有一种别样的向往，只是以前不曾想到过，第一次踏上这片广袤无垠的土地，却是在车里颠来颠去找鸟，主要目标为心仪已久的蓑羽鹤。

蓑羽鹤在鹤类中长得最小，胸前黑羽飘逸，精致而俊秀，故被称为闺秀鹤，但却最坚韧，只有它能够翻越空气稀薄、气候严酷的喜马拉雅山，每年深秋去印度塔尔沙漠地区过冬。

此行我为追鹤而来。金秋时节，蓑羽鹤在草原集群，为南迁飞越喜马拉雅山举家练身。我怕它们飞走，还临时将越洋机票提前一周。

果然，等我和北京鸟友赶到，鹤群已经离开了巴尔查干，我们连续三天没有找到。这可急坏了下榻饭店的老板道日娜，于是她动员了整个家族，最后终于在150公里以外的地方找到鹤时，她在电话里激动得语无伦次，说前后大概有一万多只，壮观的让她想哭。不过，那是别人的牧场，为了能让像我这样的摄影师顺利进出，她当天晚上在那里设宴招待，酩酊大醉回旅店已过11点。

第二天恰逢中秋，凌晨3点出发时，事先约好带我们去的旅馆工作人员并没有出现，柔和的月光下，车的后座传来道日娜柔和的声音。原来，她怕员工去会人生地不熟，尚未酒醒、只睡了两三小时的她决定还是亲自带我们跑一趟。

一个半小时后到达目的地，万籁俱静的等待中，鹤声由远而近，一拨又一拨的鹤队在由暗渐明的天空飞过，其中有今年六月出生长大的小鹤。蓑羽鹤晨练时携儿带女按家族列队，而不是我想像中的万鸟齐飞，从一张片子来看就显得稀稀落落，但前后加起来足有一两万只！所以说，照片永远拍不出身临其境的感受。

霞光里美丽而大气的道姐。

那天晨拍后，道日娜在镇上请我们吃饭，席间告诉我说，这还是她有史以来第一次亲自带人拍鸟。我感动不已，她却说我从美国远道而来，这几百公里算得了什么。后来我听人说起她的古道热肠，二年前一批游人因暴风雪滞留草原，她敝开旅馆大门免费数日，直到道路开通。

下面一组同一场景的远山飞鹤，晨曦由暗渐明，光色由冷渐暖。

连绵起伏的山包，犹如上帝打翻了的调色版，在瞬息万变的光影流动下，五彩斑斓。一行行飞鹤、一个个家族拍翅而过，给草原的早晨带来生机勃勃的动感。

那天早晨的蓑羽鹤空中大游行大概持续了近两小时，一个纵队接着一个纵队。当你脚踏草原一望无垠的观礼台，头顶群鹤绵绵不断的天空，随着日出东升，万道霞光在远山悄然移动时，你会觉得自己已经融化在这天地合一之中！

有几批在附近山脚下刚收割完的麦地落下，开始低头吃食。“鹤鸣于九皋，声闻于野。” 可惜我只能远闻其声、遥观其貌，但不可近之，非育雏季节尤其难以靠近，也不便打扰，我车拍离的最近的一次起码也有100米。看来蓑羽鹤的特写镜头和亲子温謦，只有等到明年六月了。

上面这张作为鸟片不是很成功，但却非常准确地交待了周边环境及其相互关系。

水：风车和远山之间烟波浩渺的是塔里湖，它既是鹤的栖息地，也是这些鹤生命中的源泉。常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方水土也养一方鸟。

麦田：鹤的生存依赖，也是鹤与人若即若离的生态联系，蓑羽鹤在飞越喜马拉雅山前必须有足够的能量。

风车：意味着这一带风大，蓑羽鹤携儿带女在集群期间练飞，需要借助于风力，哪天练得差不多了，只待风骤起，千万只鹤直冲云霄，一夜之间在草原消失饴尽，在通往世界屋脊的天路上，开始它们艰苦卓绝的南下征程。

这些生态环境中相互相成的连带关系，我在拍摄时并不清楚，但在落笔前寻找科普资料时才恍然大悟。

9月的巴彦查干已经寒意料峭，野花尚未完全退去，秋色正悄然漫延，各种猛禽神秘出没，惟草原雕独占山头。

雄鹰果然名不虚传，和美洲的白头鹰相比，草原雕显得高大而健硕，这也许是食肉与食鱼之别吧。草原雕体长为71～82厘米，体重2015～2900克。由于年龄以及个体之间的差异，体色变化较大，从淡灰褐色、褐色、棕褐色、土褐色到暗褐色都有。主要食物有兔、黄鼠、鼠兔、跳鼠、田鼠，此外还有貂类。

"世界上最广阔的是大海, 比大海更广阔的是天空, 比天空更广阔是人的胸怀”。在几位北京摄友的协助下，道日娜正为在克旗建立蓑羽鹤自然保护区而努力。目前云南的大山包和大桥乡已建有国家级黑颈鹤自然保护区，还有江苏盐城和黑龙江扎龙的丹顶鹤自然保护区，我们不能等到蓑羽鹤濒危了才由国家出资保护，草原得有长远的、规范化的生态措施，在发展过程中为子孙后代和各种野生动物留下一片净土。

十五的月亮，挂在辽阔的草原上象一颗明珠。

由于今年六月没能有机会回国拍蓑羽鹤育雏，巴尔查干便成了我的一个情结，这次来了拍到集群，以后还想再来，已是一种情怀。出国三十多年来第一次秋天回国的我，有幸也有缘在蓑羽鹤的陪伴下、在草原的盛情里度过了一个难忘的中秋佳节。还得感谢我的北京鸟友们，有的提供信息，有的让我搭车，没有你们的慷慨相助和辛苦开车，我在草原上寸步难行。

“梅啊，你什么时候再来草原，我和蓑羽鹤都会在这里等你。” 今天打开手机，留言里又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道姐，我一定会重返，继续我的追鹤之旅，继续拍写生灵故事。

我和草原有个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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