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将到哪里去?我的故乡在哪里?
拖拉机、卡车、挖掘机轰鸣的声音,把村庄的原始声音给粉碎掉了。尤其是现代化大型机械的进入,把村庄从声音世界里粉碎了。村庄也在用它的原始声音在抵抗,但是,实在是不堪一击。如此,我们的心灵依托、精神家园将不复存在。若干年后,我们将到哪里去寻根?
———题记 七月,当我和儿子还在澳洲旅游时,先生发来一条短信:老家要拆迁了,今天我在帮妈妈搬家,家里的狗儿猫儿只能独自去流浪了。
看到最后一句,我不仅眼眶湿润。那狗,那猫是那么的通人性,尽管,我们不常回家,每次我们只要一踏上通往老家门口的那条乡间小路,老远就可以看到狗儿和猫儿乐颠颠的摇头摆尾的样子,常常就忍不住地一路小跑一路喊着:阿黄,咪咪,阿黄,咪咪……
待近了它们的身旁,猫欢狗跳的场景是必不可少的,你得左右手同时开工,才不会显得厚此薄彼,儿子通常是一手先抱起咪咪,一手安抚着狗狗,待到奶奶不停地催促:“吃晚饭啦,吃晚饭啦……”方肯放手。
如今回家,再也看不到它们熟悉的身影!再也见不到它们亲昵依偎在我脚边的情形!
旅游回来,便催促先生带我和儿子回老屋去看了一趟。此刻,尽管老屋已不属于我们,但看见老屋旁拆得一片狼藉的样子,心里还是感觉很悲凉。那张伴随了老爷爷很多年的藤椅,如今布满了灰尘,孤零零的斜躺在屋子的一侧;那幅挂在中堂的老爷爷拄着拐杖背着孙子的国画亦禁不起岁月的侵蚀,无法再搬挪;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甚至,连我往日甚感不安全的如蜘蛛网一样拉来扯去的电线都觉得是那样的亲切……
看着空洞洞的老屋,脑海里闪现的是老屋里曾经的温馨与欢快,心酸和哀伤……
犹记得,每次回家,老爷爷那站在村口守望的身影;
犹记得,冬日暖阳下,一家人围坐家门口人手一杯茶水一包瓜子围着老爷爷那张老藤椅谈笑风生的景象;
犹记得,那年夏天阴雨绵绵,公公不幸溺水身亡后,全家人悲痛欲绝的场景;
犹记得,漫步于田间小路,看那一片金黄色的油菜花迎风摇曳,听那花开的优美旋律;
犹记得,因为我无意的一句栀子花好美,婆婆便暗记心中,买来栀子花,栽在老屋门前,静待来年的夏天给我一个惊喜;
…… 老屋啊老屋,如果你会言语,是不是也会忧伤,是不是你也会说,主人啊主人,请别抛下我,请别抛下我……
老屋啊老屋,我深情地环顾着这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不禁想,如果,没有了老屋的依托,不经意之中,那些可以称为“回忆”的东西会不会就此开始在脑海里慢慢流失,就像潮水一点一点抚平沙滩上的脚步,然后,慢慢变浅,最后,甚至什么也没有留下。
旅游期间,先生还征求我的意见,问,那张老式的床还要不要了?
我急着回答:要要要。那张床一定要留下。
那张床是婆婆结婚时用的,后来又给了我们,很喜欢那古典的式样和上面镌刻着的美丽花纹,弥漫着一股浸染了岁月的温润。床的上面还围着一圈木框,是挂帐子,挂床幔用的,坐在这样的床上,很踏实,有一种家的感觉,感觉这床,分明就是一个小小的家!面对日益更新的故乡,似乎只有看到实实在在的物,我才能真正感受到过去的岁月。也许,我收藏的不仅是旧物,更是我的昨天。
走在老屋的小径上,现实的场景让我心酸,门前的田间,曾经郁郁葱葱的菜地,因为没有了婆婆的劳作,早已荒废,杂草丛生。
老屋旁的栀子花,依然在执著地绚丽着,那散发着幽幽清香,洁白无瑕,声色生动的栀子花啊!在过往的日子里,我曾多少次站在小院中欣赏过她们的卓然而立,风采不凡,从今往后,这暗香浮动都将离我远去……想到这里,我忍不住凑上前去,闭上眼睛,贪婪的闻着这醉人的清香,久久不愿离去。 在先生的催促声中,我睁开了眼睛,咦!那白色的花瓣上,还有着点点水珠,不知是雨水,还是栀子花不愿离开这个世界不舍的泪滴。难道她也知道她只有这一季的灿烂?所以,她在竭尽她全部的力量怒放一回,在这2010年的夏日!
这充满温馨的栀子花,于我而言,不仅仅是栀子花,那是婆婆对我的一片爱啊!尽管这花在这一季灿烂之后将离我远去,但婆婆已将那颗爱的种子深埋在了我的心底。
假如,假如将来我能拥有一片属于自己的土地,宁愿舍弃春花烂漫,也要遍植栀子。
带着心中的不舍,一步三回头的走在回程的路上,看着这曾经的路,曾经的家,曾经的栀子花,心里不禁溢出一缕忧伤,再见了,老屋,再见了,栀子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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