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王利民
几年前,一个朋友求我,他的孩子中戏毕业,要演戏,我突然想起老同学王宁,希望他能帮忙,过了一阵子,他给我打电话,说他写的一部电视剧马上开拍,叫那个孩子来吧。这叫我在朋友面前很有面子,他却说小事一桩。
从那以后,我们的接触和交往逐渐多了起来,我对王宁也有了一个相对的了解。我不是阿谀奉承,他现在也退休了,我向前院长"献媚"也没用。我确要郑重地向王宁大哥以手加额,这也是我对文学深情地回眸,对他本人的敬意!我们曾经多次在一起和一些文学圈或者不是文学圈的人接触,有饭局,喝茶,闲聊等,我知道,他在创作诸如话剧、电视剧等方面都有不菲的业绩。但那些属于他个人的东西,我今天要和同学说的是另一个王宁。
记得在一起上学的时候,同学之中都说王宁是当领导的材料,其特点是能“装”。班干部嘛!也许正因为这个,1990年的冬天,他被作协领导和老院长于铁委以重任,从本溪歌舞团长调到辽宁文学院当常务副院长并主持工作。你知道,我们黄埔一期还有二期作家班毕业以后,文学院的情况吗?我们光知道当时我们上学的时候,总搬家,因为办学地点都是临时租借的,我们走后,为了解决校舍问题,文学院搬到了沈阳郊区西瓦窑村。
王宁和我说,当时,是一个寒冷的冬天,毛琦扎着两条大长辫儿,骑着一辆破旧自行车带他来到了新校址,看到那几间破房子,他当时的心一下就凉了。这还仅仅是个开始,问题严重的是当时职工不开资,账面上欠着一百万的债务,没有自来水,靠一口老洋井往出压水,下水是挖一个化粪池,动不动就堵了,要经常去掏。冬天没有暖气,靠生炉子取暖。而且就是这样一个环境,在和村里签订的协议中是这样表述的:场地和房子是租借,使用期二十年。也就是说,二十年以后要还给人家村里。面对如此局面,他真有些后悔,可是省作协领导和老院长的信任也使他别无选择,既然来了就别后悔,要使文学院继续存在下去,只有一条路,改变现状。最起码要具备作家班来上学的条件。开春,正好,长客到西窑村要修柏油马路,他找到施工负责人,请人家吃饭陪人家喝酒,用了一万元,把雨天一脚泥晴天一身土的操场修成了油漆地面,把下水道又接到马路的主干道上……买些树买些花,种到院子里,把院子的大门改到南侧,搞了电动门,有了门卫。接着,又亲自跑财政厅,申请经费,以解决冬季取暖。当时,买一台两吨新锅炉要四十万,可财政部门因为文学院是差额拨款点位,好大面子批给了十万元。这十万元他精打细算,用两万元盖了锅炉房,花一万元买了一台旧锅炉,保留了下边的传动装置和上边的锅筒,回头找到他曾经工作过的锅炉厂的厂长,帮着在文学院焊了一台锅炉,并得到质检部门的安检合格证……总算把取暖问题解决了。
他来之前,院里有个干燥剂厂,办了两年,用文学院的房子,不但不交院里钱,还说院里欠他们的钱。得,王宁把厂长撤了他自任厂长,重新组阁,当年就见了效益。这样终于具备了基本的办学条件,可这时,法院又找上门来,以前的文学院欠的一百万要他偿还,并且查封了文学院的房产……弄得员工有事不能走门,要跳窗户,而且要执行他。法院执行庭的法官提前通知他,弄得他跑到外地躲了一个星期。法院把文学院唯一的一辆破面包车没收顶账……
他跟我讲述到这些时,我都替他头疼,我说这个破烂摊子真够你的呛!他说,当时仗着年轻,再就是一个信念,我是文学院出来的,我一定要把母校搞好!当时,没有星期礼拜,职工放寒暑假,他没有,骑着一辆破自行车到处跑,跟村里、乡里、区里甚至去找省长,说明情况,写报告……求得支持和帮助,终于,把文学院的永久土地证拿到手。王宁领着职工就这样一件事一件事硬是摆脱了困境,把那些问题逐一给解决了。到了1996年,文学院办了三期作家班。他由常务也上位到院长。接着,他又利用社会办学的优势,办起了一所高中,办起了一所省电大的分校,用所赚的钱给文学院建了一座八千平米的教学楼,又申请财政经费盖起了学院的两千平米办公楼。
到了1997年,通过他的努力,文学院由差额拨款单位变成了全额事业拨款单位。至此,文学院才算初具规模。后来他和作协领导请示,又在全国率先搞起了合同制作家,和会员轮训,2000年中国作家协会全国首届文学院院长会议在辽宁召开,并在全国作协系统推广和传授辽宁文学院的经验。他来到文学院时,文学院固定资产40万,现在据说地皮加上房产也值一两个亿。记得有一次,他向我讲述了这些时,我说你后悔不,他说有点,有这个精力干别的事也能成。
又一次和他闲聊,我说你能说说你“出事”的事不?我心直口快,他戛然,闭口不谈,我知道,可能是在他伤口上撒盐了。后来他说,其实我不说你也许能知道。我说我知道,从别的渠道知道的。他说你别忘了我可是省电大文学院分院的院长,法人代表,每年招生,开学典礼甚至编写教学大纲。他说,你说我写了那么多电视剧,我是缺钱的人嘛!他说,不说了不说了,让它成为历史吧!我知道他有难言之隐,也就不便多问。他说好在他给后来的人打了一个好底子,文学院会越来越好。时光荏苒,往事如烟,转眼我们都走过三十多年的岁月了。我说,你在任十七年,加上上学,高级班学员,几乎二十年的时间是在文学院度过的。你是把青春和精力都奉献给文学院了。他说人生很短暂,其实能干成一件事,也就知足了。
弗洛伊德曾经说:文明就是一种压抑。压抑越重,越不愿意表达。王宁的“装”是他的表面,和他近距离接触,发现其实他人不错,和蔼、善良,坦诚。我曾经观察过,在和别人的交往中,王宁很善于倾听也善于表达,分寸感拿捏很到火候,而且会赢得别人对他的尊重和信任……他为建设和发展文学院,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他又不想说,我就当一把传声筒,和咱班同学叨咕叨咕,作家世事洞明,说完拉倒,叨咕完了,减轻一点压力,缓解一下,搞文学难,当文学院院长更难,二者一起干容易累死! 想必大哥是智者,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一事件也不知道为他的创作会埋下多少丰富的宝藏。作家把生活中的不幸遭遇作为一种资源,思考人生,深度决定高度,变废为宝,自然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呀!
我们这届学员,大部分都到了退休的年龄了,我倒是希望,退休后的王宁,一心一意回到文学创作的老路上来……当年到文学院上学,也没想别的,不就是一个目标,当作家嘛,现在应该回归了。用剩下的时间,写自己想写的东西……我相信王宁的创作实力!最后,祝院长大哥"装"一辈子、修炼一辈子就是真金白银,再塑金身。做一位真正有"有形"的文人,有"范儿"、"有派"、有学问、有创造的大作家!
王利民:
又名王法策、王澍,1958年出生。1977年在沈阳市沈河区房产局参加工作,学徒三年,后升至三级瓦工。1982年借调沈阳巿文联,1984年混入辽宁文学院,后参与创建《作家生活报》。1989年为沈阳电影电视中心合伙人之一,后创建辽宁电视艺术发展中心。1996年受聘于《央视网》,2010年至今潜心研究中国传统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