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span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 “远在天堂里的阿妈,你在天堂过的好吗?看不到阿妈的笑容,听不到阿妈说话,女儿走遍雪山草地,找寻我心中的阿妈,远在天堂里的阿妈,女儿现在已经长大了,.......远在天堂里的阿妈,您在天堂想念我吗?看不到阿妈的身影,盼不到阿妈回家,没有阿妈的呵护,就像雪山一样融化,远在天堂里的阿妈,女儿现在懂事长大了,女儿走遍海角天涯,踏遍群山蓝天白云,阿妈您是否听见,听见女儿的呼唤,阿妈阿妈阿妈阿妈您是否看到女儿思念阿妈的泪花......”这首《天堂里的阿妈》每每听到总会潸然泪下。母亲离开我们已经十四年了,这十四年来对于母亲的思念,只有天堂的妈妈才可以感受得到吧,时光易老,而那种刻骨铭心的记忆一次次敲击着我的心扉,痛而不言,不能言,也不知可以对谁言,都说黄土隔人心,母亲生前的一切却不因时光而褪色,一句嘱托,一声叮咛,一个背影,一种眼神,甜甜的微笑,还有她发间那抹淡淡的汗香.......母亲永远如她喜欢养育的月月红一样,盛开在四季,朴素而温暖。</span></h1><p class="ql-block"><br></p> <h1><span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 春末初夏的季节总会抽空回到我生长的地方,到处一片苍翠,漫天的杨花如飞雪般纷纷扬扬,白与绿的交集,其间一簇簇马莲花正开得娇艳,蜜蜂张开翅膀,尽情地嬉戏,河水湍急而浑浊,两岸青草依依,牛懒懒地卧着,悠闲地反刍,品味着春天的味道;一匹母马引颈远眺,两匹枣红的小马在河岸上追逐撒欢......孩子们早已等不及盛夏的到来,一头扎进微凉的河水里嬉戏,如今村里人的生活富裕而祥和,却依然不会娇惯孩子,这些孩子在乡野间保持着属于他们的随性,自由快乐地成长,黑里透红的脸庞,结实的身体,野性而健康,岸边是他们脱下的衣裤,一双布鞋灼痛了我的双眼,小时候每到春季,我们都有布鞋穿——那是母亲在冬闲时一针一线为我们做的。母亲做布鞋一直都用黑色的条绒面,鞋底不厚,虽然轻巧,我们穿着却从不曾鞋底磨出洞。周正的鞋帮,均匀的针脚,比我朋友们的毛边鞋好看多了。母亲做鞋最初是用麻线的,自家菜园种的麻,麻杆很高,到秋后下霜,麻枯黄了,割倒,麻皮被剥下来,再用母亲自制的简易工具搓成绳,纳鞋底前,麻线先要在蜂腊团上捋一遍,这样走线比较容易。后来,政府不让老百姓种这种麻了,说是可以提炼大麻,是毒品,母亲做鞋改用买的粗线,做出的鞋子虽然没麻线做得那么结实了,但不用再种麻搓麻,母亲因此也减轻了工作量。每年冬天母亲会做很多双鞋,几个孩子每人必须有两三双,父亲也得几双,还要给爷爷做两双,有时候父亲还会揽人情送他朋友一些,母亲的中指上总是有很多针眼,那是因为用力时针会时不时地从顶针上滑下来,扎在手指上。至今我仍然珍藏着母亲送给我的一枚顶针,它曾戴在母亲的手指上,留着她的体温,留着她对我们无私又无尽的爱,看着这枚顶针,仿佛又看见母亲坐在灯下一针一线,一针一线......母亲是个闲不下来的人,但其实是因为她根本没有机会闲下来。</span></h1><p class="ql-block"><br></p> <h1><span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 记忆里,父亲是个甩手掌柜,除了上班,业余时间就是读书、无线电修理(他的爱好),在别人看来父亲是个热心肠,村里老小都喊他“哥”,有人找他办事他决不推脱,家里的事他什么都不操心,就是所谓的家“家活懒,外活勤”。母亲一个人总是没早没黑,没冬没夏地忙,忙里忙外,就像上紧发条的钟表。田里的庄稼父亲只负责计划种什么,剩下的从犁地播种、除草间苗、浇水施肥到收割入库都是母亲的事,母亲忙不过来时候会请叔叔舅舅们来帮忙,过后母亲还要去他们地里还工,这种情况一直到两个哥哥成年后好一些了,毕竟母亲有了帮手,每天忙完田里的活母亲又是一溜小跑到家——因为家里还有我们几张嘴等着吃饭。六个孩子,每个年龄间隔也就一两岁,姐姐和大哥懂事些;二哥是惹是生非,调皮捣蛋,外号土匪;我呢整天就跟着二哥坏事没少干,不过挨揍的总是二哥。父亲吃饭是相当挑剔的,几乎没有一顿饭可以不挑地吃下去,为此,母亲做饭从来都是煞费苦心:别人家烙饼子用胡麻草或其它柴草烧火,我们家必须用麦草烧火——父亲说这样做出来的饼子酥软好吃,看着好看,胡麻草火做的饼子花色不匀,容易焦糊;每顿饭热菜是必不可少的,绝对不能用咸菜或凉菜对付(无论母亲多忙);拉条子或臊子面必须要细,手搓刀切都要匀,来不得一点马虎。也许是因为父亲挑剔的原因吧,母亲的厨艺是很不错的,俗话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而母亲是可以在相当缺乏条件的情况下做出满足大家口味的饭菜的,自母亲离开之后,我再也没有吃到过那么香的饼子了。父亲的朋友很多,他也很好客(其实是死要面子),他要请朋友来家里吃饭从不早早给母亲打招呼,临饭点来人,母亲就赶紧做饭,发面做得馍馍不够吃就再做烫面饼,用刚烧开的水烫好的面和起来很烫手,母亲总是一边吹手一边揉面,饼子做好,手掌都是红红的。现在想一想,父亲那时给母亲也只会添乱,除此而已吧!父亲他们一些男人还喜欢 “吃平货”, “吃平货” 就是隔一段时间一些男人聚在某一家宰一只羊,一起分享。羊宰好煮出来,平均分成几份,绝对不能有太大的出入,然后把每一份羊肉标上号,几家的男人们就去抽号,抽到哪份就是哪份,不能有一点不满意。抽到肉后聚在一起吃一点,再打一会牌,逗笑一阵就走了,走的时候把没吃完的带给自家的老婆孩子吃。在我家“吃平货”的次数多,母亲就最辛苦,早早开始准备,借大锅,借碗筷,炸油饼或烙馍馍。等父亲他们把羊宰好,母亲又要赶紧把羊肚子肠子以及心肝肺洗出来,再把羊肚及心肝肺和皮牙子胡萝卜一起剁碎,拌上盐、花椒面,搅匀,灌进洗好的羊肠子里,再下锅煮,煮好以后切成小段,均匀地放进许多碗里,浇上肉汤,撒点香菜,来客和孩子们就可以作为吃肉前的辅食了。肉煮熟出锅,等着凉了分割,这个时候,母亲照例要下一锅肉汤面条,来客们总是吃的赞不绝口。人们吃完散尽,父亲和我们姊妹几个都迫不及待地钻进被窝(“吃平货”都是傍晚开始),进入甜美梦乡,而母亲还要收拾狼藉,洗刷碗筷,第二天还要把羊头羊蹄燎出来,洗净收好,隔几天再煮出来给我们解馋。父亲是极其喜欢吃水煮羊头的,很少和大家分享,几个羊蹄便是我们的美味,母亲也就没什么可以吃的了。在那个物质极度匮乏的年代,母亲这样不辞辛苦,无非是想让我们吃的好一点,而她自己总是在我们吃饱以后才吃,我们吃光喝尽,她也绝不责怪我们,随便将就一下就了事,母亲在家干着最多的活,却吃着最简单的饭菜,我们就这样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母亲的付出。</span></h1><p class="ql-block"><br></p> <h1><span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 昨天父亲计划着明年盖房子的事,我听了心里暗自伤感,老房子要推倒,属于母亲的一切将不再有了,那个家我还有回去的意义吗?母亲去世后不久,家里就换了女主人,母亲留下的东西被一件件换掉,我不知道在换掉一件件旧物时父亲可否想起旧人,或者,这样做是刻意的想忘掉。“由来只有新人笑,有谁听到旧人哭”,母亲不会哭,她是一个温和的人,她的一辈子是为了一个男人和六个孩子,春蚕到死,她活得无怨无悔,可是当初我却为她冤,为她屈,为她鸣不平,时至今日,我也平和了很多,生死由命不由人,我们只能接受现实。躺在炕上辗转反侧不能入睡,夜色正浓,清风徐徐,各种鸟的鸣叫此起彼伏,屋檐下的鸽子不时发出一两声咕咕的低鸣,燕子也在旧巢里孕育着新的生命,披上衣服,信步出门,斜倚着檐柱,凝望清亮的夜空,星光点点,仿佛触手可及,伸出手,却又相去甚远。院中的苹果树已经大不如前,光秃秃的没剩下几根枝丫,母亲在世时这棵树枝繁叶茂,一到春天便花团锦簇,清幽的花香,招惹着蜂蝶,至于是什么品种的果子我不得而知,从刚刚挂果到深秋都可以吃,酸酸甜甜的,自家人是吃不完的,大门永远敞着,路过的人谁想吃就进来随便摘,更是鸟雀的美味,掉落到地上的苹果很多,母亲总是捡起来,削皮,剜眼,洗净,切片,晾干,藏到冬天,就成了我们的零嘴,时过境迁,可一进父亲家大门,我便可以清晰地记起母亲坐在树下削苹果的情形,那种恬静的美,那种柔和的美,那种朴实的美,那种无与伦比的美......房子后面就是菜园,父亲是不屑于去的,菜园仿佛只属于母亲一个人,母亲种的都是极易成活的蔬菜,菜园里总是有青青的辣椒,紫色的茄子、饱满的西红柿、豆角,黄瓜等,菜畦间还套种豌豆、西瓜、香瓜之类,用来给我们解馋,吃不完的蔬菜都晾成干,丰富冬天的饭桌,这就叫未雨绸缪吧!后院里还有一口菜窖,是用来贮藏冬菜的,菜窖不太深,窖口用废旧轮胎做的,冬天也不用盖子,洋芋、胡萝卜、皮牙子是不会被冻着的,经常都是母亲下菜窖去取菜,小弟也是乐意下去的,而我却不敢,现在每回回去我都会坐在窖口上,回忆母亲在菜园里劳作的情形,看到她一锹一锹地翻地,一粒一粒地撒种,一根一根地拔草,一盆一盆地端回蔬菜.......看着看着,泪水溢出眼眶,肆意流淌,母亲,我亲爱的母亲,这十四年来,我坚强地生活着,永远保持上扬的嘴角,谁也看不到我的软弱无助,只有在您的气息里我才可以这么酣畅淋漓地痛哭,哭出对您的思念,对您的亏欠.......上次回去,菜窖不见了,关于母亲的记忆又少了一部分,现在不用贮存冬菜了,家里的新女主人是不用像母亲那般辛苦的,只要动一动嘴皮吩咐一声,父亲就会飞也似地买来各类新鲜蔬菜,菜窖没用了,填埋也是情理之中,小弟也已娶妻生子,填埋菜窖时他有没有想起母亲,想起冬天赶做孩子们夏天要穿的布鞋的母亲,想起夏天要考虑一家人冬天吃什么的母亲,母亲的菜窖,才有家的味道。家里的水井还在,可是早已不用一下一下压出水了,安装了水泵,一摁开关,甘甜清凉的水就哗哗地流出来,一会儿工夫就盛满了水桶,那时的母亲打水时总是先倒一点引水,再快速压几下,水才会慢慢出来,两桶水一满,母亲便迅速提起,奔向厨房,将水倒进缸里,再掂着空桶奔向水井,稍慢一点,水就回下去了,还要重新倒引水,把水引上来,再继续一下一下用力地压,借用现在很火爆的节目名字《爸爸去哪了》,足以表达当时父亲的状态。父亲是政府上班的理应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母亲是家庭主妇就应该这样任劳任怨,不辞辛苦?现在的新女主人也是家庭主妇,偶尔提半桶水,父亲忙不迭地说:放下,我来提!也许,失去了才懂珍惜吧,可是失去的是谁,珍惜的又是谁?孩子们看不惯却也都不说,母亲已经走了,我们祈愿父亲快乐安康,过个幸福的晚年。六个孩子都已成家立业为人父母,偶尔聚在一起总是回避提起母亲,怕那种凝重的气氛,怕那种牵肠的纠结,怕那种难以言表的痛楚。时光总是白驹过隙,仿佛一切都在轮回,我和姐姐的面容竟然越来越像母亲,这或多或少是对母亲的一种安慰吧!姐姐如母亲一般勤劳,洗衣做饭、种菜做鞋样样精通;我呢,继承了母亲善良温润的品质,不浮不躁,安命知足。母亲的离去也如一副重锤将我震醒,我深深懂得女人要爱自己,要为自己活着……</span></h1><p class="ql-block"><br></p> <h1><font color="#808080"> 母亲节,我的思念无处安放。儿子对我说:“妈妈,节日快乐!”我又向谁去说:“妈妈,节日快乐。”?向谁去说?小姑子说我的妈妈也是你的妈妈。对,我不否认你的妈妈我也叫了十五年妈妈,可这是那个赋予我生命的母亲吗?是那个把所有好的都留给我的母亲吗?是那个不会因为我的不懂事而生气的母亲吗?是那个在冬天怕我冷着搂着我睡,还把我的脚放在她肚子上的母亲吗?是那个我外出求学望眼欲穿盼我回家的母亲吗?是我结婚那天躲在人群后悄悄抹眼泪的母亲吗?是那个带着病痛第一个跑到产房看我的母亲吗?是那个上午还在替我照看孩子傍晚却溘然长逝的母亲吗?不是!不是!!不是!!!如果,真的有一种药喝下去可以忘掉母亲,我愿意!十四年了,母亲,你看见了吗,那刻骨铭心的记忆,那笑容背后的隐痛一刻都不曾停息?每一天我都看得见你忙碌的身影,听得见你匆匆的脚步,想得起你说过的每一句话,感受得到你隐忍的病痛和对我们的牵挂.......妈妈,荏苒的时光里,你的女儿也已年近不惑,就让父兄为我见证吧:有一天我离开的时候,把我埋在您的脚边,我也要把您的双脚搂在我的怀里,呵气成暖。活着的时候您那么刚强,不曾给我一丝报答的机会,十四年让我带着对您的亏欠活着,活得很辛苦,很疲惫,终有一日让我搂着您的脚,安然睡去,抑或,我们相依着站成两株月月红,无论春夏,无论秋冬,用我们的姿势站成最美的风景。母亲,等我......</font></h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