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故事—旗袍事

刘芸

喜爱旗袍,少女时代便已根深。 旗袍留给我最早的印象,来自姨妈陈玉焕*的老照片。姨妈解放前期跟随家人从广州移居香港。成婚后,由于姨丈是一个不懂中文的混血儿,姨妈的许多生活方式西化了,唯独穿旗袍的习惯不变。时至目前的八十九岁鹤龄,每逢节日喜庆活动,旗袍,必定是姨妈的首选! 记得我很小的时候,旗袍在大陆像征一种陈旧的生活气派不被提倡,甚至被禁锢。然而在妈妈偷偷保存起来的相册里,我看到姨妈无论是做家事还是出席宴会、弹奏钢琴,无一不以旗袍亮相,处处留下温婉大方,优雅高贵的倩影。其中给我印象最深刻的一张,是她身着旗袍手抱婴儿的慈母照。高质地的面料,优雅的条纹,合身的剪裁,还有乖乖睡在怀里的小宝贝,万千宠爱汇集一身,将姨妈衬托得婀娜多姿,风韵十足!我被这张老照片惊艳到了,年少的我暗下决心,长大了一定要穿一回旗袍,哪怕是借来穿着拍个照也不要让人生留下遗憾。 深深眷恋,总有回应。八十年代初,我与随同父母从台湾回归大陆的大学同窗陈元姮结拜为姐妹,同时也拜认了陈妈妈吴白淸**为干妈。从当时称为亚洲四小龙之一的台湾回到袓国,干妈的许多生活习俗都变了,唯有穿旗袍这个习惯不肯变。在那个穿旗袍就是穿奇装异服的年代,干妈穿着典雅考究的旗袍从一个全职太太变身为职场丽人,整日奔跑在工作线上,带给我的触动是无比巨大的。是什么支撑起这柔情女子贤淑坚毅的内心?又是什么赐予了这娇小女人婀娜柔韧的身段?是旗袍!旗袍成全了干妈的婀娜与风韵,旗袍蕴含的那份温婉内敛和坚韧优雅诠释了中国女性的韵致和美丽! 在那个素色的年代,干妈的每一次出现都闪烁着一道典雅亮丽的光芒。老照片中干妈即使站在大明星王丹凤与童芷苓身边也丝毫不逊色;她出席一些省市举办的春晚更是众人目光追逐的焦点。 干妈在日常生活中展现旗袍魅力的同时,不忘将旗袍之美分享给我,我的旗袍情结在干妈那里得到充分的回应。每当出席重要场合的活动时,干妈都喜欢让我穿上她的旗袍,她总是自豪地说中国女孩就该穿上中国美!是干妈,让我对旗袍有了切身的感受;是干妈,让我终于看到了自己穿上旗袍的模样。在八十年代的中国大陆,干妈用她的方式给我诠释了一个中国女性与旗袍之间的故事,一个对我影响深刻,让我决心也要成为能拥有如旗袍一般格调的女子的故事。 也许是命中注定我与旗袍有着深深的缘份。九十年代初我留洋美国,得到融表姐的帮助并认识了表姐的继母严洁女士***。我初来乍到不懂太多人情世故,严洁女士却待我如亲人一般温暖,不仅在风土人情和生活礼仪常识中指点我,更把她从香港带来,珍藏了三十多年的老旗袍找出来送给我,告诉我穿旗袍更能体现女人的温柔和韵味,谆嘱我不要忘掉了这些中国味!在美国的几十年间,严洁女士扔掉和向慈善机构捐赠了无数的衣服,唯独这十几件旗袍,千山万水从上海到香港,再到了美国,一直随身带着、保留着。要知道,旗袍在严洁女士心中早已不再是一般意义上的服装,而是她的中国情结,家中之宝,是永不丢弃的中国文化瑰宝。 遗憾的是严洁女士为了与我分享当年她穿的这些旗袍照,而把几本记录她美好青春岁月的珍贵相册遗失在了餐馆,再也找不回来!对此我一直心怀愧疚,耿耿于怀,也因此每当穿着严洁女士送给我的旗袍时,总会给身边人讲述这个遗憾的故事…… 又一个二十年过去了,《全球华人旗袍映象长卷》来了!2015年初,我因为拍攝《长卷》有幸见识了这个震撼中国、惊艳世界的制作组,其独创一格的表达方式不仅美美地释放了我们深藏于心中的旗袍情怀,更唤起了我们对中国旗袍文化的回忆与重视;其精益求精、追求最佳服务的制作不仅让我们体验到了最高品质的拍摄过程,更让我们纽约200多名"画中人"群友在分享拍摄心得的同时,也分享了许多亲情和友爱,甚至还有"画中人"因拍《长卷》而找回了失散多年的乡亲和朋友! 在我的眼里,《长卷》是与众不同的,是人性化的,它凝聚了一切跟情有关的力量:亲情,友情,民族情和爱国情。这种情怀深深地感动了我和我身边的人。当我表示要将严洁女士送我的老旗袍赠送给"画中人"全球旗袍文化联盟永久珍藏下来时,我干妈吴白清女士也表示要把随她从台湾回来,富有回归意义的旗袍捐赠出来以表示对《长卷》的支持。 有人说,旗袍是一朵从历史中走出来的女人花,冷艳香凝,盛开在岁月中,绽放在各自跌宕起伏的命运里。一件旗袍可以很简单,穿在身上,好看足矣;一件旗袍可以承载很多,如我家的老旗袍, 从解放前到解放后, 经历了国破家亡又见证了国泰民安,从内陆出去又从海外回来,这些或简单或复杂的故事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幅动人心魄的画卷。旗袍,不仅展现了我们大中华传统服饰文化的精神,还生动而真实地记录了中国近代的大时代变迁与文化回归。 我遗憾找不回严洁女士珍贵的相册,但值得欣慰的是,我给相册里活生生的旗袍找到了一个更合适的家!《长卷》,她不完全只是一种艺术,她还是连接过去与未来的民族性的纽带,是属于炎黄子孙的中国文化资源,是"画中人"分享旗袍情、家国情以及旗袍文化的家。感谢《长卷》,不仅圆了我最美的旗袍梦,还让我重温了旗袍蕴含的中国美、中国味以及中国情,给了我一个袮䃼遗憾和表达感恩的平台。 百年旗袍,芳菲依旧。我的旗袍故事不仅仅是我的故事,它更是那些心连两岸三地、命运跌宕起伏的长辈们的故事,是长卷制作团队以及所有画中人携手传承和弘扬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的故事,是中国文化源远流长的故事! *陈玉焕女士:热爱中国传统文化,热心公益乐于奉献。现居中国香港。 **吴白淸女士:原台湾青年党中央委员;原国民党中国青年党中央宣传部长陈锦辉夫人。现居中国广西南宁。 ***严洁女士:中华民国第五任总统(继任)严家淦的堂妺。现居美国西雅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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