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蹉跎岁月系列之三《茶韵悟人生》

愚叟补拙

　　孤独似乎总是跟随着我，在“知青岁月中”，我们林场年青的男男女女三、四十人。每天都热热闹闹好似生活在欢乐的海洋里。唯独我被领导“照顾”，分配到很远的大山里，守护着原始森林一一一一南坑国营林。 那年我还不到十七岁，独居在大山里，心里无比孤独，但也使我心中感到一丝欣慰。因为它使我远离了“是非”之地，独居在这“世外桃源”，有一种“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情趣，对周围的一切都有一种新鲜感，和山里人生活在一起，使我冰冷的心情渐渐热乎起来了。对山里人採茶、制茶、喝茶、品茶的生活，感悟颇多，给我孤独的生活也增添了许许多多的色彩，我就从我的茶韵人生开始我的作文吧。

　　我在大山里生活了整整两年，已是地道的"山古佬"，所以懂得了山里人许多风俗民情，对他们丰富多彩的生活习惯也有耳闻目睹的薰染。
"焦坑"，我孤独生活的地方。它四面是高山峻岭，山上树木高大浓密。焦坑就座落在这样一个巴掌大的坪地的山坑坑里，只有一条羊肠小道与山外面相通。这里原先荒无人烟，大跃进年代才來了三戶外來户，全是做香菇的浙江移民，大大小小只有十五个人。其中有个客居的年轻人也是从浙江來投靠他们的。我和这年轻人同住一个房间，同睡一张床，亲如兄弟。他中学毕业后家里生活极端困难，才到这大山里投奔亲叔叔，就如现在的"打工仔"。他的行囊很简单，却带了许多书籍，可见他对知识的渴望和对辍学的无奈啊。见到这么多书籍，我心里是多么激动，就像饥饿的小羊遇见了长满青草的大草地那样，表现得是多么贪婪。这些书籍谈不上什么名著宏编，有些书可能在当时那个年代还是"禁书"，可对我是多么难求，比如唐诗宋词、小说杂文，尤其是那些散文随笔我是爱不释手，每天只要有空我都要拿來偷偷的看呀、读呀，总舍不得放下。兴趣盎然时还要和他相互谈谈心得体会。这些书籍丰富了我的生活，充实了我孤独的人生！
这三户浙江人家为人豪爽热情，我很喜欢他们。他们也把我当成自己的小孩，很关照我，我自然就成了其中的一员。他们天天要到大山里去"放"香菇，我也天天要去原始森林中巡护。我们一路上说说笑笑，还可以听听他们优美的山歌。我听不懂，感觉是越剧，反正是他们家乡缠缠绵绵的歌曲。在这一路笑声，一路歌声的氛围中，我心中充满了欢乐，孤独、凄凉已抛到九霄云外了。
农忙季节，他们也要种水稻，我就帮助插秧。每家都种了许多蔬菜，我帮助挖土、淋水、施肥。我吃的蔬菜就是他们菜园里摘的。我已经把他们当成自家人了，每天总要到他们的"土冲墙"的屋里坐坐、玩玩，这时每家的女主人就会热情的给我沏上一杯自制的"清水茶"，让我慢慢品味。此情此景我至今都没有忘记。

　　女主人灵巧的手抓一小撮墨绿细小的茶叶，像仙女散花似的轻轻放入杯中，冲入滚烫的开水（他们每家都没有热水瓶，却有一个铁皮大冲壶，挂在一个墙角上，壶下一个坑烧着柴火，随时都有热开水，很方便）。
一粒粒茶叶几乎有生命似的在大而厚的玻璃杯中，一会儿上一会儿下、上下浮动。稍许，在杯中舞动的茶叶尖头朝上，缓缓飘动，宛如巴蕾舞"天鹅湖"中的天鹅翩翩起舞。白开水由淡淡的翠绿色渐渐地染成了深黄色。氤氲的雾气索绕在杯子的上方，鹅黄夹着碧绿。茶叶也缓缓舒展开来了，微微的茶香溢出沁人肺腑，使我自我陶醉其中，久久的如痴如醉。
舒展的茶叶在杯中沉沉浮浮，少了最初的烦躁，平添了几分冷静，在杯中竟逐挣扎着
我一边呷着香喷喷的茶水，一边缓缓品味：人生不也是如此吗？我施缓了初來的少年懵懂，浮躁、张狂期，慢慢艰难地融入这群朴实的人群中，孤苦伶仃地在当时那个残酷的社会中，拼命挣扎，尽了全力可还是难免失败，主要是"莫须有"的身份的失败，技不如人的失败。面对失败，我不去计较，自知之明、细细思量，找找原因，绝不气绥，太阳明天照样升起，我明天还是要在这莽莽的林海中呼吸着新鲜空气，看准脚下的路，昂首阔步前进吧！

　　我开始把焦坑当作治疗心中创伤的一片安静的港湾，每每喝上这"清水茶"，总觉得茶水饱满，淡淡的清香，虽入口微微苦涩，但细细品味后才感觉淡淡的香甜，回味无穷，心里产生了随遇而安的素怀并与茶结下了甚深的茶缘。
茶已经喝到第二道了，碧绿的叶子全部舒展开来了，深黄的茶水渐渐退去黄色，变成了微透明的白开水，但香气更浓了，味道更纯正了。这就是"清水茶"的显著特色，它名字中的"清水"可能就是这样得名的吧。三、四道茶的水温略微降下來了，茶叶不再浮浮沉沉，静静地躺在杯子底部，阵阵的香气扑鼻，悠悠的在屋内飘荡。这时的茶叶好像一位懂得安静与思考的智者在静静思索。

　　一杯茶现出静默自然，平平淡淡，而我也应拥有一颗淡淡的心态，在漫漫的人生旅途中，过平静如茶的生活，看风起云卷、花开花谢。守一颗淡泊之心，获一份恬淡之美。我浅浅一笑，轻啜一茶。品出人生的苦涩，感悟世态的炎凉。喝茶喝的是情怀，品茶品的是心境。看茶叶在水中沉浮翻滚，从平淡，苦涩到清香四溢、口齿留香，再到人走茶凉，这何尝不是人生旅途的真实写照吗？
一杯清茶能让我过滤掉烦恼，去品味人生的哲理。我的曼妙年华虽然被生活洗涤的乏了味，但经过岁月的磨砺，就像经过了灼烫的茶叶一样，才能残香依旧，慢慢散发出幽幽的茶香。人生不可能永远平静，经历了风霜苦雨、岁月的蹉跎，生命才耐人寻味，才能感知世界的冷暖。执一颗素平之心，观沉浮素华人生。
自从习惯了喝茶品茶后，也习惯了这孤独大山里的生活。感悟到我的人生也似茶与水，相互煎熬、融合。对生活也从容了许多、超凡了许多、专注了许多⋯⋯人就应该有茶的魅力：可高可低，可入高堂，亦能入平凡，最终回归生活，回归大自然。
每当我一个人静静地享受喝茶的乐趣与宁静，在昏暗的房间里，清茶一杯，长箫一枚，一人、一茶、一曲，品味无穷、思绪万千，清醒的头脑，平静的心态，深深的思考，沉稳不躁，感悟茶的韵味、感悟人生的乐趣。
啊，在这茫茫的大千世界里，岁月如茶，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夫俗子，就像飘浮在水中的一小瓣默默无闻的茶叶哦！
2016年9月8日完稿于永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