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66届五2班老师同学及校友 五十年聚会

吕丁倩

五十年前我们没有机会互道珍重。先后离开了母校。漫长的人生并没有消蚀全部的记忆。少年时代共同的学习生活把我们定位在历史的称呼：66届。重逢之日，互相辩认。在岁月刻下的年轮里，我们还保留着少年时代的点点纯稚，依稀可辩。但是，只有朝夕相处过的老同学才会说，我认得出你！

我们相约在学前小学重逢。昔日的母校已经被改造成为常熟古迹文庙的一部分。原来的校园早已不复存在。只保留了刚进校门的石桥和池塘。即文庙的泮桥和泮池。

走进大门，看到墩墩实实的小石桥跨越池塘。那浮萍，静水，还有池边四周低矮的石墙。依然是旧时的模样。只是变得小了很多。唯独那棵高大的，象老爷爷一样年龄的柳树不见了。每个同学都记得那长长弯弯的，浅绿色的垂柳。那柔软的柳条轻轻地拂动。天天迎送着来去的老师和学生。

这幅静静的画面，令多少人魂牵梦绕。在50年的思念中曾经走过千万回。可如今面对这真情实景的时候，却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命运让我们再一次踏步走过这座小石桥。沉默一会儿吧！步履凝重，缓缓而行，等待50年前的画面重新浮现。"仍然拥有的仿佛从眼前远遁，已经逝去的又变得栩栩如生。" 这是歌德说的。

五十年前，我们从小石桥对面的那一端，黯然地最后一次走出了母校。带着深深的无奈和谜惘，我们相继踏上了各自的人生路程。

记忆可以象一面筛子。有选择地筛选你愿意记住的人物模样，周围的事物和发生的事件。记忆也可以象一支画笔，随意把我们喜欢的人物，事物涂上颜色。心理学解释说，人在生活经历中的情感，比如是愉快还是不愉快，会决定记忆中的色彩。

小学毕业前夕，文革动乱开始。1966年5月中旬后，我们目睹了校园里铺天盖地的大字报，标语。随之而来的是残害老师的暴力。学校瘫痪了。没有毕业考试，没有毕业典礼，一切正常的教学秩序嘎然停止。我们盼望已久的踏进中学大门的美梦随之消失。

谁说我们那时还小，幼稚无知？难道我们的眼睛里没有流露过忧伤和恐惶？谁说我们还天真，脚步总是快疾轻盈。难道我们没有拖着沉重步子走过小桥？

我们领悟人间冷暖，是从这里开始的。我们亲历的世事变迁，是从这里开始的。我们饱经沧桑的人生，也是从这里开始的。

这段日子的记忆是灰色的。

这是幸存的一份教师名单.当年老师们的名字和年龄清楚地展现在我们面前。它传递给我们一个巨大的震撼。从来没有意识到，那时候老师们不仅比我们现在还年轻，很多老师比我们现在的子女还要年轻。感慨的是，母校的老师们把自己的青春才华，全部倾注在培育我们的教学工作中。把学前小学建成苏州地区和全县闻名遐迩的优秀学府。

由衷的歉疚，郑老师，老师们，那时候的我们太不懂事，太不听话了！今天的我们才懂得了感恩。

这张珍贵照片摄于1964年。正值学前小学建立50周年纪念活动期间。我们有幸再次见到当年的老师们。他们都是献身于教育事业的老一辈。也许是出于对老师的敬畏，年少的我们从未领悟到他们其实是那么和善可亲。如今看到照片中熟悉的面影，才意识到这五十年来，我们心里一直保留着敬爱的老师们。

第一次认出在第二排中间是我们的班主任郑济安老师和教语文的顾润德老师，我禁不住潸然泪下。照片中的他们刚刚二十出头，风华正茂。在那以后的岁月里，他们命运多舛，历经磨难。顾润德老师已经早年离世。

50年来第一次见到照片第一排正中间的教导处主任郑耀民老先生。他是一位真正的民族教育家。早在1950年代初期，郑老就享誉教育界，引领常熟县小学教学工作，为推动全县小学教育发展立下不可抹灭的功劳。

记得几句校庆合唱歌词："自从踏进学校的门槛，我们就生活在老师的身边，从一个可爱的孩子，变成了一位有知识的少年，......"。

短短两年之后，无情的文革开始了。我们无从知道，我们敬爱的老师们，你们是怎么挺过来的？

2016年9月6日，我们重逢在母校原址。今天的我们拥有着50年人生阅历。感慨时光的流逝。

是啊，时光流逝，岁月无情。梳着小辫的女孩们，调皮捣蛋的男孩们变成了一群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

不由地想起读过的一篇著名的英文文章，作者用一句话概括了青年人和老年人的区别。他说：青年人面对的是光明的前途，老年人的身后留下的是辉煌的过去（自译）。

我们在年少时，面对的是坎坷，但是当我们步入老年时，我们仍然留下了辉煌的过去。

凤凰涅槃。我们今天的集体合影，是迟到的毕业合影。我想这样来诠释50年师生聚会：再次共同面对人生。在我们的前面，还有一片绚丽缤纷和光辉灿烂。

文字原创吕丁倩，版权自持

文庙摄影屈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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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北美紐约Briarcliff

2016年9月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