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亲

简

　　

不知道有多少個母親節沒有陪母親一起過。她總是不介意：你忙你的。

她住在達拉斯白石湖附近的老人公寓裡，離我住的地方開車40分钟。

母親是一個能干的人。這一輩子她甚至沒有真正退休過一天。上世紀80年代中，隨著我在美國結婚生子，她來到美國為我看孩子。一晃三十多年，她像一顆勁草，被風不經意地吹來美國，便生根下來。

86、87年是美國經濟最萧条的時候，我只能在餐廳裡打工養家。年輕的我心裡除了失落還有無助。在人生走上社會的初始，我只好暂时拋棄美好的理想接受現實。母親說：＂孩子不要怕，你初來咋到，給自己一點時間吧，人生是積累的過程，你已經很努力了。＂

母親對我的肯定，竟是讓我淚流滿面，她是懂我的。

等孩子們都上了小學和幼稚園，有一天我從餐廳下班回家，她說：＂我在中文報紙上找了一份工作，我要去做。＂她說的輕巧但語氣堅定。我知道攔不住她，只好同意。

母親找的是一份看孩子的住家保姆工作，只有在禮拜六回来休息一天。當她把第一份薪水7百元塞給我時，我忍不住掩面哭泣，自責自己竟是要母親這樣辛苦地來幫助家用。她拍著我笑著說：＂我也可以搛錢了！＂她的笑容是那樣地快樂，我從中學到了堅強。

慢慢地母親的年齡也符合申請美國政府的老人公寓了。她很高興地搬進了一室一廳的公寓裡。有了這個福利，她不能再打工，她就申請了一份義務工作，在政府為低薪家庭開設的幼稚園裡工作。雖然沒有薪水但她說：＂我不能停下來，工作是一種人生狀態。最重要的是我也要回報政府對我的照顧。＂

漸漸地母親的年亊越來越高了。那年過生日，她服務的幼稚園打電話給我，要我參加他們為母親召開的午餐 Party 。

在掛滿生日快樂標語的餐廳裡，全幼稚園的小朋友都參加了Party，我捧著一束玫瑰花出現時，她很吃惊，我擁抱她，看到她眼裡的淚光。在那個生日會上，她用英語說出了她的願望：我還要繼續工作！

在童聲合唱的生日快樂的歌聲中，她收到每一位小朋友手工做給她的生日卡片。我看她的臉笑成了一朵花。

有一個禮拜六的早晨，我打電話給她，竟無人接聽。我連打幾次都無人接聽。我突然感到一陣恐慌，決定趕緊開車去她家。母親有糖尿病和高血壓，近來她總是跟我抱怨身體越來越不如從前。

當我趕到老人公寓，看見她在花園裡散步的背影時，心裡竞有一種失而復得的欣喜！我停車衝過去，她抬頭看見我，有一些意外，随后開心的笑容像一個小孩子。

我抱著她的雙肩，把她摟在懷裡竟是那麼的不舍！

愛要趁早！愛要趁早！我在心裡告訴自己。

2016年5月7日深夜寫于達拉斯

2024年5月12日修改

母亲年轻时的照片。

父亲和母亲的合影。

我们的全家福。

母亲穿上工作服就觉得特别开心。

我被邀请参加母亲的退休典礼。

每一年她过生日，我们都会给她庆祝。

我先生搀扶着母亲的背影。

母亲喜欢戴帽子，喜欢把自己打扮的干干净净。

她也喜欢孩子们养的狗狗。

在老人活动中心里母亲是活跃分子。

来我家里做客。

参加孙女的大学毕业典礼。

又是一个生日，年华一天天流走。

她在美好的愿望里渡过每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