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浦有个王怀怀

渔

　　国人起名，时代印记鲜明。比如一听叫徐建国、马文革、何卫东，大体就能猜到是哪个年代出生的，八九不离十。

　　我在打浦同事不多，但也不少，见面叫得出名字的大约两三百人。有些名字听着就觉得年轻，比如津津、贝贝，事实上也是如此。

　　也有例外，比如王怀怀。听名字像上世纪80年代出生的独生子女，其实他是1961年出生，三兄弟中的老大。

　　习惯上大家都叫他“怀怀”，也有人叫他“王科”，叫他“王科”的大约以基层同志和年轻人居多，但更多人是两种称呼混用，他也从不讲究、从不在意。

不过，我猜他更喜欢大家叫他“怀怀”。

　　我想大约没人琢磨过“怀怀”这个名字的含义。我倒是推敲过，或是“怀德怀才”的意思，但从未向他求证过。

　　怀怀是草根，出生于陕西眉县农村，如今的“中国猕猴桃之乡”。在老家，怀怀的知名度很高；在打浦，怀怀也小有名气。他不是什么“腕”，也不是什么“官”。他是一名战士，一名军转干部。

　　怀怀身材魁梧，体格强健，1.8米的个头，90公斤的身板，看背影很厉害的样子。实际上，他是一个很和气、很有趣的人。

怀怀的性格，真的很好。他开朗乐群，笑口常开，说话大大咧咧，收尾多半是一个字——“噢”，很有亲和力，很讨人喜欢，也许没有人比他更受基层欢迎。

但他也有些粗糙。“有些”，算是一种委婉的说法了。问题在于，怀怀是宣传干部！没错，我说得没错。

　　怀怀的形象，有同事说像农民企业家，我觉得他比较接近于理过头发、剃了胡子的张飞和李逵。

人不可貌相，张飞粗中有细、内柔外刚，李逵热情无敌、锐不可挡，怀怀也许比张飞、李逵还要厉害。

　　转业前，怀怀是海军航空兵的机械师，一流的机械师。当年他是破格提干的，部队为了留住他，真是大费周章。

在部队，怀怀是红花旁的绿叶，霞光中的云彩，蓝天里的铺路石。

但怀怀作为宣传干部，真不由让人倒吸一口凉气。他和人们想象中的宣传干部真的有所不同。我常常是倒吸两口凉气。

　　一流的海航机械师=一流的宣传干部？

　　遇见怀怀之前，我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共事之后，这是一个无从回避的问题。

　　当我的另一位同事，曾经的飞行员倪人林驾驶战鹰遨游长空之时，他清醒地意识到地勤的价值和贡献。

像怀怀这样的兄弟是否检修到位，手里的活是否干净利落，直接关系到倪人林他们这些长天骄子是否必须决断牺牲自己以名留青史。

令人放心的是，怀怀是出色的。

　　无疑，倪人林他们的成功，背后是怀怀他们的细致和谨慎、心血和汗水。

　　但问题来了，怀怀转业了。

　　“跟着宣传部，年年犯错误”。他，一脚踏进了比海航地勤更危险的行当。
　　转型，早在他转业之前。转业前，怀怀已改行搞宣传，放下扳手，拿起了纸和笔。部队这个学堂真是令人不可思议，居然能把机械师训练成宣传干部。转业之后，怀怀居然生机勃发、事业精进。

　　奇迹，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如果你了解怀怀的话。

　　他永远充满活力，血液里99%是激情，另外1%还是激情。与他共事，你不得不被他牵着鼻子走，尽管你不情愿、不甘心，但你无法拒绝扑面而来的烈焰和热浪。

　　他永远无视领导，大方从容、不卑不亢到不见外、不客气，看他招呼居民区同事，再看他招呼前来视察的上级、远来造访的贵宾，没有丝毫的不同。

“来来来，大家集中一下噢！”

我常常觉得，也许在怀怀眼里，眼前都是小牛、小羊、小鸡和小鸭。当然，怀怀生于农村，也是见惯了牛羊和家禽的。

　　他永远粗枝大叶，左耳进，右耳出，虚心接受，屡教不改。批评他，他从无二话；表扬他，他不当回事。说他谦虚，他虚怀若谷；说他骄傲，他心比天高。

我每隔半个月便泛起臭骂他的念头，但常常半小时后便打消了批评他的决心。

　　一流的海航机械师，究竟能否成为一流的宣传干部？

这个问题，始终困扰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