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还眠在江南,梦着水乡的乌蓬船,那头上包了块青花头巾的船娘摇橹轻和,两岸流光溢彩的街景轻笼霓裳,青石拱桥下涌着柔情的水纹,清波清影……那吴浓的软语,轻拨琶音的纤纤手指,珠圆玉润的歌喉,竟是如此款款地温润地拨动着游人的心弦。 继续向南行走,却到了位于浙江东南部永嘉境内的南溪江一带。
仿佛是换了人间,江南那初冬的早晚微寒、薄棉的装束,在这里全然了无了踪迹,竟是山青水绿,温暧如春的。相宜的湿度中泛着微微的潮气,远山如丹青水墨,含烟吐雾,风云变幻地点缀着天空。沿着溪流,绕着一道道山梁深入其中,则一如展开了秀美的画卷,烟雨迷蒙中云雾腾腾缭绕,令人称奇……不愧“中国山水画摇篮”之誉! 藏在山里的古村落,在傍晚的宁静中,廷续着上千年勤勉耕读的烟火。房前屋后的池塘,村妇淘洗青菜回来,厨灶间散发出来烹炒的香味。戏水的花鸭慢悠悠地在浅水滩里游戈,一副不知世上已越千年的坦然姿态。石头子儿铺就的村路,曲曲弯弯,经过了近千年的走踏和雨水的冲涮,显得光滑洁净。 古村落的格局样貌,几尽完整地保存着,游人进村须购门票,而村民们对于外界的进入仿佛也早已见惯不怪、习以为常了,对游人的拍摄毫不惊奇避躲,老叟村姑或孩童,在镜头面前无不显得神态自若。一群放学的女孩子,背着时髦的双肩书包,蹦蹦跳跳在石子儿路上,手里还拿着手机拨打,穿戴竟和城里的孩子丝毫不差。
从宗族祠堂,书院遗址,贤人旧居,到百姓人家,无不院门大敞,游人随便进出参观拍摄,村民们在院子里或躺卧、或吃饭,一派自然和谐的景象。
于是发现,原来古村落和现代文明之间其实还很和拍节,与时代走得很近。
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在山与云间尽情地泼洒、渲染,重重叠叠。游人随着兴之所至,留连忘返。渐渐地,夜色暗笼,走不出去了,于是便住宿在古村落的人家里。
隔着整墙那一扇扇屏风似的细格木窗,听了一夜的缠绵雨声,那屋檐下细密的雨滴,犹似敲打芭蕉般淅淅沥沥。辗转反侧间,更加切身的领受了南国的气息,感念着“流水花开叠梦痕,雨打芭蕉落闲庭”的情怀,温暧地呢喃眠去。
早上起来,天色也终于放晴了。
在古村落里行走,绕过一家家的农户小院,不期然地便会眼前一亮,视野也一下子变为开阔:那被唤作丽水街的望不到头的长廊,仿佛就是江南山塘街的一角,在悄没声息中重叠着江南山塘街的梦境,却少了繁华与喧闹,多了纯朴与寂静。那古老的檐廊上悬挂着一长溜的红灯笼,廊下有住家,全都敞开门,做着油盐酱醋的小生意。廊外的池塘边上,古老的水车还沾着湿漉漉的水气;高高低低的枝头上,挂着桔红色的柿子和青黄色的柚子,沉甸甸地,是游人镜头里的绝佳景色。
在这里,最为震憾的当数那盘根错节、布满青苔的古榕树,枝繁叶茂,硕大如棚,能遮阳能避雨,像一处牢靠的避护所,罩着一方土地。每一颗都有着数百年的历史。 走到榕树下,伸手抚摸着古老粗大的树干,即刻便感受到了自我的渺小和微不足道。来不及多想,古老的榕树已然伸展开它那巨型昌盛的浓荫,覆盖和包容了一切,也覆盖了我内心深处最为脆弱的角落……
古老的榕树使我有了一种安全感和前所未有的踏实感,于是,情不自禁地便依靠上去与之合影。
从此,这树,便如梦似幻般地缠绕进我的心头,频频回顾,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