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仿佛总是与世隔绝般的,在属于我的世界里静静地享受孤独。现实生活似乎离我很遥远,我好像特别的怀旧,那些已逝的、细碎的回忆不时会在不经意间充斥我的脑海,占据整个灵魂。 我的少年时光是在怒江大峡谷深处的贡山独龙族怒族自治县城度过,那是一段令人刻骨铭心、想起都让人心尖发颤的美好岁月。 在我欢愉而自由的日子中,很多欢乐的记忆与一条河密不可分,一条高黎贡山上雪水融化汇聚而成的清澈的河,河的名字叫普拉河。潺潺的雪山之水汇聚成的河水就一直这么流淌着,陪伴我在纯净、质朴而充满生机和人情味的边远小城慢慢长大,和我一起度过了多姿多彩的少年时光。 普拉河一年四季都碧绿如玉,河水清得站在横跨普拉河的吊桥上,扶着栏杆向下看,都可以看到距离桥面十多米的河水里静卧各种颜色和形状的石头。 春秋两季,普拉河水流量很小,显得很安静。 春天,多雨的贡山随时都被烟雨笼罩着,空气中氤氲着湿润的气息,空蒙的轻烟倾泻在小城四周,清透的雨丝镶嵌在青山绿水之间,摇曳的春风轻轻撩开普拉河水面上动人的涟漪。 这时,随着寒冷远去,高黎贡山上的雪水也渐渐开始融化,在渐暖的风中,普拉河两岸的桃花和一些不知名的花儿开始竞相开放。红的、黄的、白的花儿在雾蒙蒙、湿漉漉的河谷里静静的灿烂着。 秋天,却是另一番景象。天空会有难得的晴朗,明媚的阳光照耀着普拉河谷,山顶上薄薄的初雪映衬着两岸熟透了的水果和庄稼,山间的树叶也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在阳光下闪耀着绚丽的璀璨,红的、黄的叶片,在秋风的枝头尽情摇曳。 而这个季节,正是组织野餐的好时光。和伙伴们一起带上炊具和平时都不怎么沾嘴的蔬菜,用清凉的普拉河水烹一锅香气四溢的杂锅菜,就着色彩斑斓的秋色大快朵颐,好不惬意。 夏天到了,这是普拉河最美的季节,也是我和伙伴们最幸福的时候。随着怒江水暴涨,纤细的普拉河在入江口被堵塞,使河水回流,形成了一个碧绿的天然大游泳池。 小时候,我们常常会逃学后直接跑到河边,脱光衣服跳进河一直玩到肚子咕噜直叫。有时候,大人们会因为接到老师通知或我们没按时回来而追杀到河边,这时的我们就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光着屁股抱着衣服、书包作鸟兽散,相互间许下“打死我也不说”的诺言然后回家。当然,每一次都会有意志薄弱者经受不住家长拷打而供出同伙,最要命的是,还有人会供出带头大哥。 在八十年代初期,普拉河边还鲜有女人的身影,所以,河两岸尽是肆无忌惮的男人和男孩们,他们可以全身赤裸唱着歌更换衣裤,有的甚至于在河中裸泳。到了后期,开始有一些胆大前卫的女人出现在河边。于是乎,主宰普拉河谷的男人和男孩们不得不有了一些收敛,他们失去了曾经只属于自己的领地。 在怒江水涨到最高水位时,河水被堵住了出口,导致普拉河河面升高。河水缓缓地淹没了岸边白色的圆石,河水变成了湖,仿佛一面碧绿的镜子,绵延几公里,如果不注意,你根本看不出它的流动。此时,我和伙伴们会想法找到几个废弃的轮胎,绑上几根竹竿,然后徒步几公里,从上游入水,学当年的长江漂流队进行探险。尽管一路上状况不断,可一路的歌声和嬉闹声充溢在普拉河两岸和我的整个少年时光,忘也忘不了! 记忆中的普拉河,陪我度过了一段梦幻般的岁月。 时光奔流,如白驹过隙。转眼间离开贡山已二十余年,往事却如一幅幅流动的影像充斥脑海,让人无法淡忘。如今,回到贡山,回到魂牵梦萦的普拉河边,却很难再看到往日的景象。由于小水电开发和修乡村公路,河水已被分流得宛如一股溪流且变得混沌,河谷两岸已被挖得千疮百孔,曾经的姹紫嫣红已如临严冬般纷纷凋零、消亡。在我心灵深处静静流淌一如往日般碧绿的普拉河不见了踪迹,那个梦境深处的伊甸园破碎了,我仿佛丢失了最宝贵的东西。 很多时候,我们总是容易忽略生命中一些重要的东西。当一切近在咫尺的时候,我们总因看不清而不懂珍惜,直到失去以后,才摸着心痛的地方恍然大悟:原来,我们曾经那样真实而快乐的拥有…… 我怀念普拉河!怀念那些年我和我的小伙伴们一起经过的那些欢乐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