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穗

眉目

记得小时候我们村大街中心北边有一个碾盘，小伙伴们天天在碾盘那玩拍皮球。1-2-3-4-5一转身，梳长辫的，那两个辫子舒展在空中划个圈搭在胸前，那个美吆！留短发的，1-2-3-4-5一转身，那头发飘飘洒洒，那个帅呀！

伙伴中唯一一个有皮球的是一个叫莲的，莲的父亲在城里工作，给她带回一个皮球，球花花绿绿非常漂亮，我们天天围绕在莲的周围，有时从家里偷出点好吃的献给莲，换拍一会儿皮球，转几圈，潇洒潇洒，过过瘾。莲什么时候说停，我们就乖乖的把球还给她。我发现莲一般的是她一吃完东西就会喊停，所以，我们为了多玩会，会从家里多偷点好吃的给她。

为了有莲一样的地位和待遇，一天，我请求奶奶让我父亲也给我买一个皮球。我教着奶奶这样说：“儿子，你是一个医生，也有工资，你看人家莲她爹就能给莲买个皮球玩，你二女儿多听话，比她强多了你就给她买个皮球玩玩呗。”奶奶听咯咯笑起来，笑得满眼泪水。

后来，妈妈发现喂小弟弟的食物少了，我被训了一顿，自然球的故事就没有了下文。奶奶一如既往地爱着我。

过了几天，我去供销社，看到一双浅蓝色的塑料凉鞋，脚前头是半圆形状开口,加上脚背上花纹，还有点缀上的两个圆孔，好像游动的鱼，好漂亮啊！更令我看中的是横着拉带下面的底是高高的，穿上去人怎么也能高上个两三公分。我又来到奶奶身边，教着奶奶怎样说让父亲给我买一双。奶奶微笑地点点头。

没几天，父亲真的给我买回一双凉鞋，当我满怀希望地打开鞋盒一看，这哪是我看中的那双～～黑颜色，前后没开口，平底。大部分男孩子穿的鞋子。父亲看到我失望的样子，与我长谈一次，原话记不清楚了，内容三层；一让我帮他算了一道题：18减去13得多少？通过算题，我知道了爸爸工资18元，13元要交到生产队里，买到工分，我们才会分到粮食，有饭吃。剩下的5元钱一家十口人的生计……父亲直摇头。二：父亲说当前世道乱哄哄搞文革，国家不重视教育，但小学生就该多学点知识了。知识多了明事理，有能力。我想这也是没买皮球的一个重要原因之一。三：父亲和我找到这双鞋的好多优点～～坚固耐用，不容易进石头、沙子铬脚，稳稳当当能走好路。

父亲的话很灵，第二天就得到了应验。我清早拾了一大背草，真的没进石子，沙子铬脚。上学时，在学校门前的小河里一冲洗，塑料凉鞋崭新瓦亮，真的很耐用啊！也不知怎地，从此以后，我对拍皮球没那么多兴趣了！，家务事情做得多起来了，特别爱学习了，成绩一直都很好。路一直走得较稳妥。我知道这与父亲有很大的关系。父爱如山啊！

关于鞋还有一个故事。那年春季，我穿着二哥穿小了的一双小球鞋，和小伙伴们一起在山上挖苦菜，莲说口渴死了，英指着西面半山腰一片果树林说绕过去偷摘红杏吃，我坚决反对：“邻村的果树林，是我家一个老亲戚一家在看管，要吃杏子我们光明正大去要就行了呗”大家一齐赞成我的意见。于是我们就大摇大摆地向那片果树林走去。

我们过了一条大沟，正要爬山坡时，迎面走来一个中年人：“来这里干什么的？”声音嘶哑，面无表情。“我们是来找德子的。”我连忙回答。因为听奶奶说过老亲戚家的儿子就叫德子。“德子，是你们小孩子家家随便叫就叫的吗？”声音严厉起来，“你们都是哪个村的？父亲叫什么？”当他问清楚后，笑了：“我就是德子，你们该叫我叔叔，说，找我有什么事吗？”话语分明温和起来。”我**我**”我尴尬的不知怎么说。“我们口渴了，想找水喝。”机智的小妹抢着说。“好，好，跟我来。”我们几个暗自高兴随着叔叔沿着崎岖小路向山上走去。

正要靠近他家房屋时，有两只狼狗朝着我们汪汪的大叫起来，吓得我们直往叔叔身后躲。叔叔喝退狼狗，把我们领到屋子里。屋子里水泥地上都是大大小小黄里透红的杏子，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奶奶坐在地上挑拣杏子，见我们来了，就招呼我们吃杏子。满脸的慈祥，满脸的诚恳。迫于叔叔就站在旁边，我还拿起水瓢佯装着到水缸里舀水喝，可其他伙伴，按捺不住肚里的馋虫，就抓起杏子吃起来！我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也跟着吃起来：甜甜的，酸酸的，好好吃吆！过了多久，奶奶说：“杏子吃多了不好，来来，奶奶每人给你们装到兜里些，回家慢慢吃。”我们都那么听话的让奶奶把身上所有的兜装上杏子。

兜装满后，我们就拿起篮子往家走。谁知那两条狼狗不知从哪窜出来，可能发现我们拿了他们的东西，便汪汪的大叫着向我们奔来。我们撒丫子就跑，我跑在最前头，可是球鞋出现了问题，撒撒本来就不跟脚，被我后面的谁一脚踩中，我一个趔趄倒下，其她人都稀溜哗啦从我身上滚到沟里去了，我也随着滚到沟里。哎呀，哎呀！我们大叫。追我们的狗站在崖上可能看到我们的惨状，“汪汪”丢下几声走了。

好险那!再滚半米就掉到大壕沟里了，那我们这几条小命也就呜呼啦!我们个个脸上惨白，倒吸一口凉气。拾好工具，眼睁睁看着从兜里滚到大壕沟里的杏子收不回来了，心里那个难过吆！

半路上，大家摸着受伤的胳膊腿，一直指向我的那双球鞋。我为它争辩：本身它就该退休了，可是妈妈还是缝了又縫，补了又补，它怎么还能跟脚呢？再看看你们哪个穿着跟脚的鞋子，大家都低头看鞋子，哪个都是接替哥哥姐姐的鞋，不知谁“扑哧”一声大笑起来。我们笑岔了气，滚在了一起。

莲讲述了一个自己亲自经历的一件事：那天，她去赶集，一脚把前面一位老人的鞋子踩下来。吓得她连忙转过头去，装作没看到。老人非常生气，大声喊道：“转头看什么去了，不好好看路？”谁知道她的声音比他的还大：“在我转头之前，你的鞋子就被我踩下来了，你不知道吗？”这无理的狡辩反而把老人给镇住了，老人小声嘟囔着：“鞋子不跟脚～不跟脚”我们又一阵大笑。我插话说：“现今，怎么都穿不跟脚的鞋呢？”“穷呗，买双新鞋多不容易，为了多穿几年，买时要大几个号码，不跟脚；穿破了还要缝补接着穿；穿不上了就给脚小的继续穿，它怎么能跟脚呢！”我们都说是。最后，我们拿出所剰寥寥的几个杏子每人分到2个，带回了家。有鞋引发的故事终生难忘，现在想起来还是那么历历在目，那么美好！那时，我们穷着，苦着，快乐着。